第25章 二節課是英語課,他還有十分鐘的課間休息時間可以寫作文
話說到後來,奚盟遺憾地扁了扁嘴巴。
“你餓了?”虞君關心道。
奚盟搖頭,說:“我怕你餓,而且你之前也說想吃。”
虞君笑道:“我不餓,而且是你問我想不想吃?能有固然好,沒有也無所謂。”看奚盟沉思着不說話,他推開烘焙屋的玻璃門,“晚上我去你家?”
“不了,”奚盟小聲地反抗,“我想自己睡。”
聞言,虞君不禁又奇怪地看了看他。這時,烘培屋的店長抱歉地告訴他們今日供應的食品已經全部售罄,他們正在打烊,沒有任何可以售賣的食物了。兩人尴尬地離開烘培屋,奚盟想到自己答應虞君的事沒做到,又不忍再拒絕他,為難地想了一會兒,糾結地解釋:“我今晚想自習得晚一些,可是如果你在,我的效率會降低。”
虞君自己考了第一名,不想一個勁地安慰奚盟,反而讓他的心裏不平衡,“那好吧。不過,我還是得去你家一趟,我想給Raby加一個新功能。”奚盟站住腳步,小心翼翼地觀察了虞君片刻,虞君也帶笑看着他,過了一會兒,笑說:“為了補償我,親我一下?”
奚盟聽罷笑了,不客氣地往他的臉頰上親了親,說:“下次聯考我的成績上來了,再補償你。”
兩人回到家中,奚盟立即洗澡去了。趁他洗澡的時候,虞君打開Raby的後背往裏面裝上新的裝置,裝好後,他把Raby擺放好,又打開奚盟的手機進行連接。一切準備就緒,虞君試着給奚盟打了個電話進行調試,但第一個電話撥出以後,開始振動的依然是奚盟的手機,他犯難地沉思了片刻,又試着撥打了第二個。等了又等,忽然,Raby的眼睛亮了起來,端坐的身體跌在桌面上,小短腿費力地在光滑的桌面上掙紮着,無論如何也站不起來。
“行不行啊……”虞君的嘴角抽了抽,直接把兔子拎起來,讓它站着。結果還是失敗,看似精神抖擻的兔子邁開了一個小步,再度摔倒了。虞君懊惱地捂住額頭,不得不重新接上數據線進行調試。
“怎麽樣了?”奚盟洗了澡、洗了衣服,回來仍見到虞君對着電腦苦惱,彎腰撫平折起來的褲腳。
“失敗了。”他沉吟片刻,只好重新導入另一個程序,他瞥見奚盟已經從書包裏掏出書本,忙問,“你要看書了?等一等,我馬上好了。”
奚盟佯怒白了他一眼,坐在飄窗上說:“我沒有趕你走。”
虞君嘿嘿笑着,糊弄了過去。奚盟将試卷集鋪在飄窗的矮桌上,說:“下次聯考結束以後,等成績出來,我們去山上露營吧?就我們兩個人。”
“我們兩個?”虞君拔掉Raby的數據線,無比驚喜地回頭。
奚盟笑着點頭,又想了想,補充條件道:“但是得我的成績有氣色。”
虞君若有所思地看了他片刻,撥打了奚盟的手機。奚盟不知是他的來電,正要接,虞君忙說:“是我打的,試試電話。”說着,他幫奚盟推開了接聽鍵。“手機壞了?”奚盟一邊在草稿紙上寫算式,一邊好奇地問。
“沒壞,只是試一試。”虞君對着電話說,“其實上次聯考,不是正好遇到了甘老師的事嗎?你當時的狀态不好,沒考出真實水平很正常,不用把自己弄得這麽緊張。何況,只是一次聯考而已,後面還有兩次聯考,而且最重要的還是高考。”
如果虞君不說,奚盟已經忘了上次聯考時正好恰逢甘雲卿被舉報,那段時間他的确整夜難以安眠。他苦惱地想着,輕聲嘆氣:“話雖如此,第57名這個成績實在太不理想了。想和你考同一所學校,起碼得前10名,這次我在學校裏的排名也出前10名以外了。”
“真麻煩啊……”虞君忍不住感慨。
奚盟趴在桌子上,往卷子上寫結果,同樣感嘆:“對啊,真麻煩……咦?”他忽然分辨出聲音傳來的方向和虞君坐的位置不一致,而且聽起來有些悶,驚奇地回頭,“你再說一句話試試?”
虞君仍在打電話,轉身笑問:“說什麽?”
“啊。”奚盟短促地叫了一聲,指着書桌上端坐着的Raby,“它活了!”如果他沒有聽錯,剛才一直是Raby說話。
虞君忍着心中的得意,把調試好的Raby放到矮桌的小花瓶旁,讓它靠着坐,繼續對着電話說:“我裝了個藍牙,以後喚醒它以後,可以讓它找我。”他思路一轉,又改口說,“我已經調好了,以後你要找虞君的時候,和我說就好。”
奚盟怔怔地看着眼睛亮晶晶的Raby,又難以置信地看向挂斷電話的虞君,想要跪起來揉一揉虞君的腦袋,又改為抓住Raby的身體用力地揉了幾下。“你真厲害!”奚盟禁不住誇獎虞君。
越是臨近考試,他們能見面的時間越少,這是虞君上星期想到的主意,為此兩個晚上沒睡覺。不過,他還是有遺憾——手機在振動模式下,Raby應該能站起來活動,但剛才明顯地失敗了。“還可以再改進,不過得高考以後了。”虞君以後得收心複習了,他對奚盟笑笑,“見不到面的時候,它代替我陪你吧。”
“好。”奚盟讓Raby坐好,又揉了揉它柔軟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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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虞君離家上大學還有幾個月,但他的父母已經開始着手進行`房屋的二次裝修工作。這個消息虞君是從妹妹那裏聽說的,盡管随着妹妹一天天地長大,虞君心知兩人遲早會分出自己各自的房間,可突然聽說這件事,他依然不禁感慨了一番時間的流逝。這一次不止是二次裝修,更要對房屋的整體設計進行改造,虞毅打算将原本的書房改成普通的休息室分給虞君,而虞檸則獨占原本的房間,這麽一來哪怕以後虞君放假偶爾回家,也能夠有睡覺的地方。
虞檸:其實你完全可以去奚盟哥家睡覺,對吧?[嘿哈]
虞君哭笑不得,回道:你知道的太多了,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和妹妹瞎聊了一會兒,虞君不禁開始期待回家後見到的新貌了,當然他更期待周末和奚盟一起的露營。第二次聯考成績公布以後,虞君心煩氣躁地等了足足三日才出兩校排名。上一回他能考第一全是運氣,這次則回到了平時的正常水平,而奚盟的成績也回到正常水平了。由于不确定奚盟是否滿意自己的成績,虞君初時沒有主動地問起露營,但奚盟很快就高高興興地給他發消息,約好周末如果遇上晴朗的天氣,便一起去山上露營。
“強啊!網瘾少年!”聽說奚盟晚上要去山上露營,重回第一名寶座的沈樂瞪圓了眼睛,又摸着下巴琢磨片刻,“這個時節說不定能看到螢火蟲!”
奚盟驚訝地眨了眨眼:“真的?”
“看運氣吧。”沈樂好奇地戳了戳Raby的腦袋,“女朋友送的?看你擺了快一個月。”
他稍作遲疑,聳肩道:“男朋友送的。”
沈樂驚奇地眨巴了兩下眼睛,又把奚盟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通,沉吟良久後說:“送這個會不會太敷衍了點?小姑娘才喜歡的東西吧。”
“還好,它是只機器兔子,有很多功能。”奚盟看好友滿不相信的樣子,便勉為其難地對Raby打了聲招呼,“Hi,sweety!”
“什麽鬼?”寝室裏的其他幾個同學也湊過來,一起見證了Raby活起來的瞬間,看罷一個個面面相觑,其中一個咂嘴道:“這是要逼人彎啊,我也想要一個會做機器兔子的男朋友,換成泰迪熊。”
同學所說的話聽起來雖然古怪,但奚盟将它當做對虞君的誇獎,欣然接受了,他的心裏甚至有不小的得意,又忍不住說:“它有定時鬧鐘功能,會背一些基本的物理常量、元素周期表,也能打電話和接電話。”
“真的假的?借我玩兩天?”沈樂話音剛落,機器兔子立即發出了呼喚的聲音,它顫顫悠悠地在大家的歡呼聲中站了起來,像一個勝利的勇士一般,用機械又嬌嫩的聲音喊:“奚盟在嗎?奚盟在嗎?奚盟在嗎?”
全部人都用驚恐的目光看向了奚盟,他忙說:“是我的電話。”他得向虞君提議把這個詭異的來電鈴聲換掉。為免其他人聽見他們的對話,奚盟關閉了與Raby連接的藍牙,任憑他們拉扯着他央求他展示打電話的功能,他還是把Raby放進抽屜裏,徑自拎上了書包回家。
沒有想到Raby在使用過程中,收到的第一個用戶反饋問題,居然是來電鈴聲太張揚了。難道是審美不一樣?此前Raby只會說英文,那是虞君好不容易調教出來的中文,但奚盟如果不喜歡,看來真得放棄。回家的公交車上,虞君一直想着要如何做替換,車輛即将行駛到奚盟他們學校的門口,他連忙往窗外張望。站在站臺等車的奚盟也看見了他,沖他揮手以後颠颠兒跳上車。
“真巧!”他們事先沒有約好,當奚盟在站臺上見到虞君,別提有多高興了。
虞君也很驚喜,說:“自從第一次在車上見到你,好像就沒有和你碰巧搭過一趟車了。”
“嗯,是這樣。”奚盟想了想,忽然發現盡管他們很幸運地認識了,但之後的種種相處和進展,都是他們有意識地互相靠近才有的結果,想到這裏,他不免又看了看虞君。等虞君疑惑地回視,奚盟笑說:“我剛才跟宿舍的人出櫃了。”
虞君聽罷心裏驚訝得一跳,問:“他們的反應呢?”
“沒什麽反應。”奚盟回想當時的情況,确實有些後知後覺的意外,他不太甘心地說,“難道我看起來像是一個應該有男朋友的人?”
虞君把他由上至下、由下至上打量了一番,笑說:“看起來像是個很會疼愛人,又很應該被疼愛的人,男朋友或者女朋友無所謂吧。”
“切。”奚盟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看見汽車經過藥妝店,心底不由得打鼓。他又鬼鬼祟祟地瞥了虞君一眼,趁他沒發現,奚盟匆匆忙忙地收回了目光。
虞君回到家以後,頭一件事便是把晚上露營的帳篷和睡袋裝進行囊,接着才是考察已經被改裝得面目全非的書房。爸爸媽媽的書太多了,本不寬敞的書房騰不出太大的空間再擺一張床,如今那些書架臨時擺放在客廳內,而虞君也能從滿屋的膩子粉味道裏感覺到這次工程的浩大。
“哥,你們是騎車上山嗎?”正在吃飯的虞檸問。
虞君對自己爸爸這個跨專業的室內設計耿耿于懷,着實不知道一些隔板的通途究竟是什麽,他将信将疑地走出書房,應道:“嗯,是。”他往便當盒裏盛滿米飯和菜,又往保溫壺裏裝上熱湯,作為他和奚盟的晚餐。
“聽說春天有螢火蟲呢。”她充滿期待地幻想,“一定很漂亮。以後也帶我去吧?”
虞君鄙夷地說:“你先學會騎自行車吧。”妹妹的電動車開得溜,不知因超速被交警抓過幾回,卻至今沒學會騎自行車。
她滿不在乎地說:“我開電動車不就行了?嫌我當電燈泡直說。”
“不嫌不嫌。”虞君忙裝模作樣地安慰,“晚上我去寺裏幫你拜一拜,保佑你今年能學會騎自行車。”
對房屋改造的執着和藝術追求讓虞君的爸爸醉心于家裝設計,盡管家裏的其他人都對他的審美表示不以為然,奈何他是一家之主,其他人對居住的場所也沒有過多要求,便由着他大刀闊斧地設計了。雖然虞君不太滿意爸爸對書房的改造,但他想到自己住的時間不多,很快又變為了鼓勵的态度。直至虞君将要出門了,爸爸依然沉迷于改圖,讓虞君不禁懷疑他或許可以和奚盟的媽媽好好相處——如果高蘭蘭不嫌棄他過分接地氣的裝修風格。
“媽,我出去了。”虞君背上行囊準備出發,向正在看電視劇的夏智淵道別。
夏智淵津津有味地看着電視,聞言目不斜視地點頭,究竟有沒有注意到兒子說了什麽,虞君不太确定。誰知虞君已打開屋門,又聽見夏智淵喊自己的名字,他只好折回來,問:“什麽事?”
“白天我看到網上的新聞說,近些年高校成艾滋病的重災區了,原因大部分是同性戀之間的性`行為傳播。”夏智淵盯着電視屏幕,瞥了愣住的虞君一眼,“我跟你說,你和奚盟好,我們都沒有意見。但是你最好只和他好,別再招惹其他人或者讓別人招惹你,知道了嗎?”
虞君聽罷不禁有些悻悻,但想到媽媽這樣說也是關心自己,他仍乖覺地回答:“知道了,我不會的。”
“一心一意地照顧對方,就是對彼此最大的保護了。”戴着老花眼鏡、沉迷于畫圖的虞毅在一旁補充道。
雖然他們都說得很有道理,可是虞君想到妹妹還在飯廳裏吃飯,免不了尴尬。他窘促地笑着,應說:“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去吧。”夏智淵轉頭又和丈夫讨論電視劇的劇情了。
轉眼間,距離虞君和奚盟向虞君的家長出櫃,已經過了将近兩個月。這是爸爸媽媽在那之後,第一次主動向虞君談論他和奚盟之間的關系,虞君沒有想到他們談論的居然是這麽超前的問題,着實吓了他一跳。不過,虞君知道自己和男生談戀愛這件事确實讓爸爸媽媽有些措手不及,他們盡管同意了,但內心真正接受卻經歷了挺長的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裏,虞君發現爸爸的書架上多出了幾本關于同性戀研究的書籍,而媽媽也開始觀看同性題材的電影,這令虞君因自己與平常男生不同的性取向而或多或少地産生了一些對父母的愧疚。他時常再度想起父母當初問自己的問題——他是不是真的喜歡男生,這個問題他依舊沒有找到答案,因為奚盟是他第一個喜歡的人,虞君覺得他将會是自己唯一一個喜歡的對象,今後無論是男生或者女生,無論他們有多好,他都不可能再喜歡奚盟以外的其他人了。
天氣一天一天地回暖,又到了春暖花開的時節。這個時候,被稱作城市之肺的青山公園總能迎來很多踏青的游人,更有不少人将山道列為騎行道路,直到日暮西山依然熱鬧非凡。因有幾個月沒能積極地鍛煉身體,整天待在室內的虞君和奚盟體力都變得不盡人意,以往奚盟能夠從山腳騎到山頂,渾然不覺體力的消耗,現在兩人光是從家裏騎到公園的門口,已經感到了乏力。
趁着虞君在售票處購買門票,奚盟又去往山腳的山泉小水庫取水。他詫異地發現原本只能通過幾根水管接水的小水庫如今多了水龍頭,經一打聽,竟是附近駐紮的武警官兵聽說此處常有市民取水,特意做的安裝。奚盟裝了滿滿兩瓶山泉水,與虞君上山後,一同前往東邊的山腰看月升。
“Raby現在的來電鈴聲不好嗎?”虞君發現奚盟很喜歡吃夏智淵新開發的香煎嫩豆腐,便把自己的那三塊也給他。
奚盟見到飯盒裏又多出了嫩豆腐,立即夾起來吃,說:“因為我放在宿舍的書桌上,電話一來它就喊。你不覺得那個聲音太稚氣了嗎?顯得有些惡趣味。”
他花了那麽長時間才調教出來的聲音,奚盟居然覺得惡趣味?!虞君的內心震驚了,忍不住在心裏嘀咕說他叫`床的聲音才引人遐想。但想到奚盟的聲音,虞君的心底猛地一跳,忙不疊地埋頭扒了兩口飯。奚盟看他的行為古怪,問:“你的臉怎麽這麽紅?”
“啊?”虞君險些被米飯嗆着,他咳了兩聲,不尴不尬地笑說,“可能是因為月亮升起來了吧。”
“什麽?”奚盟難以置信地看了看他,又轉而望向月亮升起的方向。
鵝黃色的大月亮不知不覺地挂在了天空,連它周圍的雲彩也顯得透明而潔白,在山林中看起來格外寂靜明媚。
兩人靜靜地望着遙遠的明月,山間徐徐的涼風吹拂着樹梢和他們的臉龐,春夜微微的涼意令山林更靜谧了。
月光像是銀色的、透明的流水,在微風中潋滟,每一片深綠的、翠綠的樹冠上似乎都享受着月光的眷戀,而山石上倒影着樹影,冰冷的表層因而變得溫柔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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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美啊……”呆呆地看了很長時間的月光後,奚盟的視線變得朦胧了,朦胧後的月光更顯得妩媚,他忍不住唏噓。
“嗯。”虞君由衷地同意點頭,他發現奚盟已經很久沒動筷,問,“你還吃嗎?”
經他提起,奚盟才發現原來自己傻傻地捧着飯盒已經很長時間。他腼腆地笑了笑,忙将飯盒交給虞君。虞君夾起飯盒裏的最後一塊牛肉遞到奚盟的嘴邊:“最後一塊肉,吃掉吧。”奚盟依言張嘴吃了進去。
虞君把自己的那份飯吃了精光,而奚盟則還剩下一些,他把剩飯剩菜倒進路旁的不可回收垃圾箱裏,又和奚盟一起收拾了餐具。
“剛才居然忘了喝湯。”最後,虞君才想起自己在保溫壺裏裝了滿滿一壺熱湯。奚盟聽罷啞然,笑問:“喝完再繼續走,還是留晚些時候喝?”虞君想了想,建議道:“帶到山頂去?”
奚盟沒有意見,全憑虞君的主意,聞之他起身收拾行李,将便當袋子挂在自行車上,很快兩人便繼續往山林的深處出發了。
這個時節真正留在山上露營的人不多,當他們來到素來人氣旺盛的露營草坪,果然見到空曠一片,沒有其他人。為了躲避夜裏可能有的冷風,他們将紮營地點選在了距離樹林最近的區域。要在黑燈瞎火中搭帳篷本不是易事,而樹蔭又遮去了不少月光,虞君的野外生存經驗不及奚盟,只負責拎着應急燈在一旁照明,偶爾又在奚盟的要求下搭把手。
“哎,弄好了。”奚盟折騰了好一陣子,可算将帳篷紮得穩當,他點上驅蚊燈,又在帳篷的角落裏放置驅蟲的小藥包,最終得以坐在帳篷門口休息。
虞君與他并肩坐下,恭維說:“辛苦了,太厲害了。”
奚盟斜睨他,又疲憊地揉了揉雙眼,虞君發現他的眼睛底下黏了一根睫毛,湊近幫他撚下來。“這回化學又考滿分了,開心嗎?”虞君彈掉指尖那根長睫毛,半開玩笑地問。
他努了努嘴巴,滿不在乎地說:“我常考滿分,沒什麽感覺。”
“噫……”虞君忍不住像妹妹那樣發出鄙夷的聲音,但奚盟自戀完後,又自己先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他抱着膝頭,怔怔地望着天空的明月,讷讷道:“今晚沒什麽星星……”虞君也覺得遺憾,遺憾地笑說:“因為月光已經很美了。”奚盟聽完,慢慢地點了點頭,心想,也沒有螢火蟲。
月光十分明亮,卻不能完全地照清奚盟的臉。虞君目不轉睛地凝視了許久,正想伸出手證實奚盟在月色下朦胧的皮膚是不是真的,他突然問:“我們還做些什麽嗎?直接睡覺?”他們上山的時間本來就遲,加上在山腰上停留了不短的時間,安營紮寨後時間已經臨近午夜。虞君此時想起該跟家中發條消息報平安,奈何此處的信號源十分微弱,他等待了很久,最終卻只等到發送失敗的消息。他原想向奚盟也說一說春夜的星空,可惜月圓之夜沒有星辰,想到自己随手塞進書包內的習題冊,奚盟窘促地笑了一下,試着問:“刷題?”
“噫……”奚盟同樣學會了發這個聲音,把虞君鄙視了一遍後,又着實想不出還有什麽可以做,“那好吧,你帶了書?”
虞君翻了翻背包,取出習題冊:“嗯,帶了一本廣東卷的數學真題集,挑幾道簡單的做吧。”
“我們這樣,會遭天譴吧。”奚盟取出筆袋中的鋼筆,将放在帳篷外的應急燈移近了些。
虞君瞪他:“那你為什麽還帶了筆袋?!”他伸出手,“分我一支筆。”
奚盟回瞪他:“你帶了書不帶筆?!”
“随便寫一寫,再等不到螢火蟲就睡覺吧。”虞君接過筆,将應急燈放在他們之間,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
聽完奚盟微微錯愕,他意外地看向已經開始思考題目的虞君,不禁悄悄地抿起了嘴唇。原來,虞君知道他的心裏想等一等螢火蟲,所以才故意拖延睡覺的時間。應急燈的光色很冷,與月光一樣,但比月光要耀眼許多。在燈光的照耀下,虞君的皮膚變得十分透明,薄得如同一張宣紙,令奚盟忍不住想,如果用鋼筆的筆尖戳一戳,會不會戳破。可奚盟又想,萬一真戳破了怎麽辦?不免心疼地皺了皺眉。
周遭越是安靜,風聲越是明顯,慢慢地,他們都能感覺到溫度的下降,不知不覺地躲進了帳篷內。等着等着,連奚盟也開始犯困了,他揉着眼睛,放下草稿本,忍不住爬到外面張望了一番,還是沒在夜色中見到期盼已久的綠色熒光。不但如此,連月亮也被雲彩遮住,草地上漆黑一片,難以分清哪裏是山林的盡頭。
他聞到了熱湯的香味,驚訝地轉身,發現虞君倒出了之前沒喝的山藥排骨湯。“給,小心燙。”虞君将盛了熱湯的杯蓋給他,又趁機握了握他的手,“真涼。”
奚盟謝過他,捧起杯蓋,聞到濃郁的枸杞香味,小心地呷了一口。
“好喝嗎?”虞君問。
他笑着點頭,見到虞君始終握着保溫杯,便迅速地喝光蓋子裏的茶,把杯蓋還給他:“你喝吧。”
虞君也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湯,默默地喝起來。奚盟坐在一旁靜靜地看他,又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他爬到帳篷邊,正要将門的拉鏈拉上,忽然發現遠處的草地上有一顆淡淡的熒光,心底陡然突了一下。他屏息望着那點微弱的光芒,想要走近确認,又怕驚擾了。
猶豫片刻後,奚盟輕手輕腳地離開了帳篷,慢慢地往那點熒光靠近。就在他馬上要看清的時候,那點熒光忽然從草上飛離了,奚盟在心裏遺憾地叫了一聲,愣愣地望着這只小小的螢火蟲越飛越高,柔弱的光芒一閃一閃地在他的面前經過,他忽然想起要讓虞君也看一看,忙不疊地跑回帳篷裏,把不明就裏的虞君拉出來,小聲地說:“我看見螢火蟲了。”
“哪裏?”虞君跟着跑出來,驚喜地問。
奚盟指向剛才螢火蟲飛舞的方向,卻錯愕地發現那點熒光已經消失了。他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懊惱地說:“不見了,我應該早點兒告訴你。”
“在那邊。”虞君拉了拉他的手,指向他們的身後。
奚盟随着他轉身,果真見到好些光點在樹林前的草叢中飛舞。它們飛得緩慢而優雅,比星星更柔和,奚盟眯起眼睛想要數清究竟有多少只,又因為視線裏留下了細細的光的線條而分不清。“走過去看一看,抓一只?”虞君建議道。奚盟想了想,還是搖頭:“看看就好了。”聽罷,虞君又握住他的手,說:“你的手還是很涼,我們回帳篷裏看吧。”
早在上山以前,虞君已經感覺到奚盟對螢火蟲的期待,但随着時間越來越晚,他們都漸漸地打消了這個念頭,沒有想到最後還是看見了。虞君仔細地數了數,那些小東西大約有七八只,光亮因為脆弱而顯得非常頑強。他們看了很久很久,直到螢火蟲們慢慢地隐去自己的光芒,消失在黑暗當中,他們的視網膜上仿佛依然留着那些光。
“開心嗎?”虞君等奚盟拉上帳篷的門,微笑問。
奚盟腼腆地笑了笑,低頭的動作如同點頭。虞君看得怔了一下,無意識地抿起了嘴唇,又在奚盟慢慢地靠近以後,把嘴巴張開了。他把嘴巴張開,奚盟的唇貼近他,伸進了靈巧的舌尖。虞君的心裏咯噔了一聲,才想起要如何呼吸,呼吸已經變得濃烈。他忍不住伸手扶住奚盟的後頸,在他欺過來時,将手指往他的衣領下探去。奚盟的手有些冰冷,口腔卻格外溫暖,讓虞君想起了他們剛剛喝完的熱湯。他們打翻了一旁的應急燈。
即使閉上雙眼,虞君依舊記得那些飛舞的螢火蟲,奚盟的吻很像那些飛蟲的光芒,輕柔、細膩,将溫純如同牛毛一樣的針紮進他的皮膚裏。他沒過多久便亂了神,直到赤`裸的肩頭被信手丢掉的書本硌着,才發現奚盟已經解開了自己的皮帶。“沒……”虞君在親吻時吐字不清地說話,又忍不住貪婪地撫上了奚盟的衣衫下單薄、有力的背脊。褲子裏的東西被束縛得難受,虞君拉住奚盟的一只手往下引,以為等他到達那裏,會是解脫,但當奚盟真正地握住他,他又發現這才是真正的難捱。
臂彎中的身體不由自主地發抖,仿佛唯有更用力的擁抱、更緊密的呼吸才會服帖,奚盟撩起虞君的衣服,跪在他的腿間往他的胸口親吻,這層薄薄的、透明的、如同宣紙一般的皮膚在潤透後變得更加輕薄,似乎輕易便會留下痕跡。虞君熱得脫掉了所有的上衣,在奚盟吻住他的乳尖時,輕微地抽了一口涼氣:“嗞……”
“疼嗎?”他很少這樣親近虞君,平時多是虞君更主動一些,奚盟垂首貼在他的胸前,小心地問。
“不疼。”虞君的頭有些暈,總有莫名地沖動要讓奚盟更主動地貼近自己,仿佛他的生活從不曾圓滿,非要他來填補一般。他很快意識到自己有多貪婪,又抑制不住這份被渴求的貪婪,熱情地張開雙臂撩走奚盟身上的衣服,引他拉着自己繼續往下墜落。
往下去的卻是奚盟,虞君撐着身體,驚恐地看着奚盟含住了自己。心理上的快感和滿足感只在一個瞬間已經将他推向了精神上的頂峰,他失聲叫出來,倒在地上,雙膝顫抖,雙手卻哆哆嗦嗦地穿進了奚盟的發間,幾乎忘記力道地拉扯。漲滿在口中的莖身超乎了奚盟的想象,可耳邊層層疊疊的呻吟聲卻激發了奚盟更深的占有欲,當他意識是自己制造出這些聲響,便更深地往裏吞,哪怕深喉的疼痛讓他難以呼吸,他依舊緊緊地攥住了虞君掙紮的腰肢。
奚盟的手指出奇的有力,虞君在深深淺淺中浮沉掙紮,腰上不斷地感覺到被制約的辛辣,更加劇了他的暈眩。“進來。”他難堪又難捱地推着奚盟的額頭,顫着聲音說,“這樣你太難受了,進來。”只見奚盟緩緩地吐出嘴裏的東西,換做手握起,另一只手則輕柔地撫摸他的臉龐,虞君看得癡迷了,不知他目光中的柔和究竟還有幾分意味,又不禁為自己的相邀而困窘,失笑道:“又沒買套。”
聞言,奚盟的睫毛輕輕一顫,松開咬住的嘴唇,像是才肯承認錯誤的小孩子一般說:“我買了,都買了。”
虞君怔怔地望着他因為太久不能呼吸而發紅的、朦胧的臉,還有他嘴唇上殘留的唾液光澤,陡然凝注呼吸,迫不及待地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身上,又吻住他、纏上他,讓奚盟像那些柔和卻堅強的光芒一樣,令他沉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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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最後一次聯考的開始和結束,奚盟的學校和虞君的學校校歷出現了完整的重合。距離高考還剩下最後三天,周二的上午,學校開始通過各大公告欄以及校園廣播安排低年級的學生井然有序地回家休息,方便應考的學生們能夠有充足的時間和精力迎接考試,下午,班主任給班上的每一位學生派發了高考期間的營養餐券,屆時同學們可以在考試前後憑借餐券前往學校的食堂免費領取比平時營養豐富的餐點。
奚盟接到了爸爸的電話,他在電話那頭關心奚盟,詢問是否需要他提供什麽幫助以及他的複習情況。聽見電話那端的醫院廣播聲,奚盟疑心奚良此時是否正在陪黃解顏看病,乖覺地回答:“複習得挺好,沒有問題。學校安排得已經很妥帖了,還發了防中暑的藥,不需要別的東西。謝謝爸爸。”
“既然如此,你好好考試吧。別太緊張,盡力就行。”奚良又關心,“這個月的生活費昨天打進你的賬上了,別省着用,該買的及時買。”
奚盟笑着感謝:“嗯,我知道了。謝謝爸爸,你平時也要注意身體,別太累。問黃阿姨好。”
他聽出兒子已經說了結束語,在那邊安靜了片刻,說:“好,照顧好自己。再見。”
奚盟才和爸爸道別,挂斷電話,又收到了高蘭蘭的信息。她在信息裏所說的話,恰恰是奚良在電話裏對奚盟所說的,奚盟想起自己昨日收到的銀行信息,先後多出來的兩筆高額生活費讓他着實吃驚,讓他不禁憶起父母親剛離婚時奚良對他說的話,說哪怕他們分開了,對他的愛還是一樣。奚盟當時對此深信不疑,然而愛究竟是什麽,卻不清晰。最近他越發确鑿地意識到,但凡能讓人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