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獸之道-9
作者有話要說: 白石所知道的事
屠資雲……
白石看着裴蒼玉跑上樓,琢磨着這個名字,嚼着就覺得惡心 ,怎麽會有人起這種名字。他站起來,在餐桌旁轉,轉了一圈又一圈,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緊皺着眉頭,他開始動腦子了。
正巧電話響了一聲,白石随手抄起刀砸了過去,電話鈴聲被猛地打斷,電話倒下來,話筒纏着線搖,房間裏再不敢吵,白石仍舊站在碩大的餐桌旁,皺着眉頭。
然後他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接着自己上了樓。
人來的很快,這人叫許攸,跟白石差不多大,是原先跟在自己身邊的,專職鼓搗電子設備,聽說還在讀博,但白石并不在意。許攸困得要死,他上了樓就看見白石抱着手臂站在一扇門前,表情陰郁,不知道是不是想進去殺人。
“叫我怎麽了?”許攸問他。
白石看了他一眼,壓着自己的聲音:“小點兒聲。”
許攸見慣了他瘋起來的樣子,連理由也不問,便壓下了聲音:“要進去嗎?”他伸手轉了轉把手,居然是反鎖的。嚯,防範心這麽強啊。防誰啊?
他瞟了一眼白石,大概懂了白石此刻煩躁的緣由。
白石當然有鑰匙,但他還是很不爽。
他們輕手輕腳地走進去,許攸環繞了一下這個房間,內心不由得贊嘆,整個白家都找不到比這更有生活情調的房間了,連臺燈的顏色都充滿了暖意,白石自己的房間連燈都沒裝,因為他說用不到,偌大的房間裏除了床,什麽都沒有。
白石熟絡地撿起衛生間門口的地上的衣服,自顧自地翻起來,浴室裏有人正在唱歌,語調抑揚頓挫,十分難聽,那走調的聲音試圖把原唱壓下去,但換氣不足唱兩句就咳。
許攸聽了一會兒,轉頭看白石,小聲地說:“你還給浴室裏裝音響啊。”
白石沒理他,翻出了手機,還掏出了指紋膜,套在自己的手指上,解了鎖。
許攸看着他:“我應該問你哪裏來的指紋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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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解開鎖,翻着通話記錄,果不其然,看到了刺眼的號碼。裴蒼玉的習慣和以前一樣,從來不存號碼,他通訊簿的號碼裏沒有一個是存名字的,只是一個單純的號碼。
白石翻到了屠資雲的號碼,裴蒼玉仍舊沒有備注是誰,白石叫許攸:“有沒有備用號?”
許攸從包裏掏出幾個手機,挑了個紫色的給白石:“這行嗎?”
白石接過來,用紫色的手機給裴蒼玉打了電話,之後把這個號碼存下來,“姓名”一欄換上了屠資雲的號碼,接着把裴蒼玉的手機扔給許攸:“要能監聽。”
許攸二話不說,放下包坐到地上,就開始拆手機,白石補充:“還要能把給他打的電話都轉給我,他往外打的電話也轉給我。”
許攸愣了一下,深吸了口氣,為這要求皺了皺眉,最後回答他:“那就廢掉這張卡,只跟你手機連算了。”
白石坦坦蕩蕩,很是滿意:“可以。”
許攸做得更幹脆,他換掉了卡,又連上網:“你wifi密碼多少?”
白石告訴他,許攸輸進去,并用U盤傳輸了一個軟件,跟紫色手機匹配上,把它隐藏在後臺,換給白石:“他重啓以後就會生效,連網情況下可以監聽,不聯網就不行。這樣可以嗎?”
白石勉強接受了。
許攸指着裴蒼玉的手機桌面:“我關了通知,但最上面有個圖标,提示在運轉,消它估計要點時間……”
他正說着,浴室裏聲音停了,白石也不多說了:“這樣就可以,他發現不了。”
他們倆迅速收拾了一下,出了門去,白石還特地拐回來把裴蒼玉的床單鋪好,在浴室門拉開的同一時刻,關上了離開的門。
白石朝自己的房間裏走去,沒有管許攸,許攸作為一個工具人,倒是沒什麽意見,他順道下樓吃了點燒鵝肝,吃飽了才走,比起像白石那樣折騰人的動腦子,跟機械打交道他更喜歡,腦子應該用到正地方——當然,他也沒什麽資格這麽說就對了。
而白石回了房間就盯着那紫色的手機,裴蒼玉的電話很快就打來了,因為是轉移,他這裏甚至出現了一個是否為他接通的選擇。
白石責無旁貸地選擇了拒絕,并挂斷了電話。
裴蒼玉的電話不屈不撓地再次打來,看得白石很煩,到底有多想在半夜三更跟陌生人帶電話……還打?媽的還打?
白石扔開了手機,琢磨着,然後打開了電腦,輸入查詢:“男人,惡心。”
嘩啦啦跳出一大片結果,仔細一看都是講故事的,也對,只有講出來具體故事,才能體現出惡心在什麽地方。
他劃着劃着,竟然戳進了“gay 惡心”的界面,然後讀了讀,對下一個角色有了一定的把握。
畢竟裴蒼玉已經有心理陰影了——因為自己,再碰上一個就更受不了,說不定就會崩潰。白石光是想想就覺得有點興奮。
于是他首先開始了短信的轟炸,裴蒼玉很讨厭這個,他知道。還特地搜了辦公室的圖片,某個昏暗的場景十分地像警局,把圖片複制發給了裴蒼玉。
做完之後他給顧賽打了電話:“屠資雲你記得嗎?”
顧賽被吵醒,但今天心情不錯:“聽說你已經正式拿下傳媒……”
“別說這個,回答我問題。”
顧賽頓了頓:“Z區警察,怎麽了?”
“查一下他,告訴我。”
顧賽認命地嘆了口氣。
***
白石忙了一天,處理上任後雜七雜八的事,以及探讨部分業務的并購,間或還要處理紫色手機上來自雙方的短信,成為裴蒼玉和屠資雲的“颠三倒四”中間商。
但看到屠資雲固執地想要通話的願望,白石還是覺得一味地短信拒絕可能不行,得想個辦法。
于是他約了裴蒼玉放學一起回,也發短信告訴屠資雲晚上十一點半見面。
屠資雲答應了,但還是問了一句:太晚了沒關系嗎?白石回答,沒有關系。
屠資雲甚至問了一句:白石那邊沒有關系嗎?白石眉頭一抽,知道有關系還約人出來見面的插足者,不覺得可恥嗎。但他還是回答,沒有關系。
白石的第二個安排就是給周臨淵打了電話,告訴他們分成兩撥,一撥人在約定的時間,把車停在橋架下,稍後再開走,另一撥人,從後門去高三那一層,關了電閘,可以走動,但不要真的撞見裴蒼玉。
安排好之後,白石安心地在校門口等到了快十一點。
下雨了。
他等着那棟樓的燈全滅,才下了車,靠在車邊,等裴蒼玉沖出來,然後像看見救星一樣看見自己,他擡手看了看表,這會兒屠資雲也差不多該到了。
但裴蒼玉好像有點慢。
周臨淵打來了電話,說除了他們,好像還有幾個人,不清楚是誰。
白石皺緊眉頭,這可不在他的計劃之內。
他撐着傘快步朝教學樓走。
會是誰呢?丁川的人?警察的人?還是什麽暗處得罪過的人?
……
他走的很快,看見前面有個跑的更快的人飛奔着跑過來,正在打電話,而白石的手機響了。
是裴蒼玉。
白石急忙接了電話:“怎麽了?我已經到……”
“別他媽來了,趕緊跑!在我學校裏!趕緊跑!聽見沒……”
白石沒有管這個,他放下手機,展開手臂,接住了撲進他懷裏的裴蒼玉。
緊接着就被揍了一拳。
雖然這樣也沒松開摟着裴蒼玉腰的手。
裴蒼玉顯然驚魂未定,甚至伸手摸了白石的臉,搞得白石差一點握他的手,但還是沒有動,因為不到時候。
雖然白石仍想知道那些人到底是誰,但裴蒼玉看起來真的很害怕,盡管強裝着鎮定,還想要保護別人。
裴蒼玉拽着白石的衣角,讓白石的步伐滞了一下,他轉過頭,低下來看裴蒼玉,永遠張牙舞爪的裴蒼玉低着頭,露出他脆弱的後頸,上面還有水珠從發梢流進脊背,那脊背的味道,白石自然是再清楚不過,裴蒼玉小聲地問他:“你不是說會有很厲害的警察來管嗎……?”
于是白石的呼吸猛地粗重了一下,他盯了半天,伸出手不知道該摸哪兒,最後只好告訴他:“放心。”
裴蒼玉沒有什麽好擔心的,因為白石在。
出校門的時候,屠資雲來了。
白石看了看表,時間差不多。
果然,有自己在的場合,屠資雲不會說太多話。
照着白石的計劃,在屠資雲離開之後,他指出了褲腳的部分,本以為自己要連橋架的小道一并講出來,沒想到裴蒼玉自己知道。
因為是裴蒼玉自己推出來的,所以裴蒼玉比誰都更相信,他居然為這猜想顫抖起來,白石也愉悅得不得了,終于碰上他的肩,籠罩着他猶疑的身影,告訴他,誰站在他的身邊,誰來決定他的選擇。
勝利必将屬于白石。
***
顧賽大清早就被找了過來,告訴白石他所知道的情況。屠資雲這個單身漢,不要說侄子了,兄弟姐妹父母女朋友,什麽都沒有。曾任二十多年的卧底,具體情況不清楚,但醫療檔案顯示他有很嚴重的胃病,以及十年前剿暗火組時下的PTSD,所以在八部沒待下來,身體很差。
白石聽着聽着臉上就有了笑意,顧賽不由得就有些緊張。
“哦對了,”他補充道,“上次你派人去放在現場的打火機,八部不是憑那個去抓丁川了嗎,屠資雲聽說了這個消息,去八部要走了打火機。”
白石皺起眉:“給他了嗎?”
“給了,費啓昇打了招呼。”顧賽回答,接着又仔細斟酌了一下語句,“雖然你借八部的手攻擊丁川取得了成功,但我總覺得很危險,那個屠資雲,說不定會讓八部把矛頭對向我們。”
白石沒有說話,他打開水管,給腳邊的花灑水,但毫無憐香惜玉之心,快把腳邊的花淹死了。
顧賽的聲音有些煩惱:“我覺得你對屠資雲的攻擊有些明顯,遲早會吸引他的主意,別的不說,幾次去姓裴那小子的家裏,我們的人用的都是‘屠’這個字,如果屠資雲去查,不花多少精力就能查到我們……”
白石換了只手拿水管,仍舊一臉平靜。
顧賽推了推眼鏡:“所以我說……”
“你該出去了,”白石指了指門,“進來的時候要裝作不認識,需要我教你嗎?”
顧賽盯着白石的側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第八萬次想讓他去死,讓他明白不是每個人都有心情陪他玩扮演別人的游戲,只有缺乏自我的人才靠成為別人活下去。
但他還是低下眼應了聲好走了出去,有病的人必将病死,只希望死的時候不會連累周圍人。
等顧賽親眼看到裴蒼玉的時候他更加不滿了,這麽一個蠢貨,就算穿件玩偶裝,只要裝出足夠犀利的眼神,講話用足夠的自信,他都不懷疑裴蒼玉會相信自己的身份,一想到自己剛才還有點擔心沒有徽章怎麽圓場,就覺得自己太給他面子了。
白石尤為和善,簡直到了一種壓抑自我到自虐的地步,了解白石本性的顧賽看着他們倆,只覺得危險,尤其是,他并不知道白石這麽做是為了什麽。白石對白義龍言聽計從是為了搶白家的東西殺光他的子嗣,白石對丁川俯首聽命是為了剿滅暗火組,殺了丁川,合法擁有一切,現在白石對裴蒼玉予取予求的縱容,将來也必定會成倍讨要報酬——不管裴蒼玉願不願意。
裴蒼玉滿懷心事地跑出去之後,白石的笑容馬上就卸下了,他望着裴蒼玉跑出去的背影,望了一會兒,轉頭看顧賽:“你覺得屠資雲的事怎麽辦?”
顧賽終于等到老板正常了:“一直這樣躲沒有意義,不如我們……”他意味深長地停在這裏,恰如其分地幹咽了一下,“他實在擋路。”
白石笑了:“你一個正經生意人,心也這麽髒嗎?”
顧賽避開了白石過于明亮的眼神,他和白石并不是一種人,絕對不是。
白石卻收起笑容:“屠資雲交給我吧,八部你不用再去打交道了,去收拾白海的攤子吧,需要什麽告訴我,我會提供的。”
終于等到機會大展鴻圖的顧賽克制不住地微笑起來,他和像白石這樣的怪物聯手就是為了這一刻,他矜持地回答:“明白了。”
白石開車去了裴蒼玉的學校,找了間茶店坐下來,盯着對面,果不其然看到了屠資雲的身影,他冷笑了一下,看着那人走進去,過了一會兒又皺着眉頭走出來,心裏有了幾分數。他準備下午回公司,就看見裴蒼玉的短信,要回一趟家。
這麽說來,顧賽的說法沒錯,屠資雲确實盯上了自己,打算從裴蒼玉下手。
白石轉了下腦子,同意了,提議陪他一起去。
裴蒼玉下課十點二十,白石九點多從公司出來,時間還是比較趕,于是直接先去了裴蒼玉的家。他讓車停遠,自己穿了件特地找來的土黃色大衣,戴上口罩朝裴蒼玉家走去。
在門崗登記時,大爺跟鄰居打招呼,指着一條土黃色的柴犬一直笑,說這黑狗長得可真精神,鄰居也樂呵呵地陪聊。
只有白石,煩躁地甩下了筆,離開,趕着時間買了亮黃色的大衣,才重新進去。
他來的本意是想營造過一種常被人惦記的家,按照讀來的變态事跡,有些人喜歡去偷這家人的衣服,有些人躲在家中的大箱子裏觀察……雖然足夠變态,但操作性不高,況且裴蒼玉根本也不住在這裏。
白石看着時間過去,始終沒有想到合适的辦法。
于是他先冷靜下來,不要照着變态的思路想,就照着自己的想法來。如果是自己,對于裴蒼玉不停地掙紮會怎麽辦呢?
他頭抵着門,思考着,風吹動了一下,把香水味從大衣下卷起送到了他唇邊,讓他突然回憶起,他壓在裴蒼玉身上的時候,裴蒼玉聞起來也是這個味道,因為換了自己給的香氛,整個人都是這個味道。
當又一陣氣息傳來的時候,白石閉上眼就覺得欲夜重現,他蒼白的臉上泛起情潮的紅色。
硬了。
于是他舔了舔嘴唇,邁開長腿,一腳踏在門框上,解開了拉鏈。
雖然不清楚變态對裴蒼玉會這麽做,但白石就會這麽做。
他快速地撸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