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獸之道-7
作者有話要說: 白石所知道的事
*時間點接為點與線-5,影像廳次日
裴蒼玉暈了過去。
電影還在放,疊在一起的男男女女正在吻着樹叢與飛鳥地奔向生命大和諧,裴蒼玉卻索性暈了過去,白石慢慢從他身上起來,跪坐在一旁,看着不省人事的初中同學,臉還是羞愧的紅色,身下濕漉漉。
白石站起來,抱着手臂看他,現在這房子裏沒人,管家都不在,沒人能來照顧裴蒼玉。
他邁着步子下了樓,去給自己倒了杯酒,馬達拉從地下室跑出來,喜氣洋洋地給他咬來一個小鐵盒。白石接過來打開,裏面是上次他卸掉的人的牙齒。
他啧了一聲,蓋上蓋子,随手扔去一邊,繼續喝他的酒。
裴蒼玉醒來會怎麽辦?
要怎麽做,糖還是鞭子?
他放下酒杯,伸出自己的手,愣愣地盯着發着呆,手上還有裴蒼玉溫熱的背的觸感,摸過的脊椎骨,那一道嵌在背上扭動的硬骨,像通了電似的,讓只是想想的白石就覺得手發麻。他轉過頭看向馬達拉,馬達拉吐着舌頭搖着尾巴,快樂地回看他。
白石伸出兩只手:“要我上去就舔左手,不然就舔右手。”
馬達拉呼了兩口氣,嗅了嗅左手,嗅了嗅右手,舔了一下右手。
白石拿紙擦了擦手,語氣冰冷:“不是讓你聞酒,廢狗。”
馬達拉委屈地嗚咽了一聲,耷拉着耳朵,在主人再次伸出兩只手時,舔了左手。
他的主人煩躁地站起來朝樓上走:“真是廢狗,麻煩。”
做什麽都是錯的馬達拉在原地轉了個圈,趴回了地上,閉了眼睛睡覺。他的主人上了樓,把地上的裴蒼玉撿起來,抱起來,抱回房間,換了床單,在想幫忙換衣服的時候,停了手,把被子甩在了他身上,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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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仁至義盡了。”白石對着被他大晚上叫來的周臨淵說。
周臨淵很困,他只是點了點頭,看着他老板:“然後呢?”
白石掂起球棒,砸碎了花瓶,然後把球棒扔給了周臨淵,周臨淵轉身吹了聲口哨,後面的人捋其袖子開始砸,砸出了速度,砸出了風采,有個甚至飛高盤碟,朝着穹頂的吊燈甩去,然後又在碎片落下來時抱着頭嬉笑着跑遠,愉悅的破壞者們。
白石優雅地喝着紅茶,喝了兩口嫌涼,皺着眉随便吐在了地上,又把杯随手一甩,啪得碎了一地,自己上樓睡覺去了。有人砸一樓嫌沒意思,再接再厲朝二樓走,剛扶上樓梯把手,就被白石盯住了。那人愣在原地,看着白石兇狠的目光。
周臨淵在後面說:“不能上樓,不能下地下室,就這裏吧。”
男人躲着那目光,轉回了身。
第二天,管家一來就吓壞了,他那張常年缺失表情的臉上露出了堪稱錯愕的神色,說出口的第一個字就破音了:“怎……咳,怎麽有人敢?”
白石插着口袋下樓:“我砸的。”
“那就好。”管家迅速接受,連問題都沒有,“我現在去叫裴先生起床。”
白石頓了腳步:“好。”跟在了管家身後。
等白石調整好巅峰演技出現在裴蒼玉面前時,收獲的卻是裴蒼玉極其排斥的目光,那把厭惡寫在臉上的抗拒感,讓白石覺得非常煩躁——他對上裴蒼玉就有些煩躁,要不是他磨練演技多年,差點就要動手了。裴蒼玉甚至拍掉了他的手,這讓白石握在口袋的手握成了拳,他的牙根癢起來,他想把裴蒼玉摁到地上去,讓裴蒼玉重複一遍昨晚叫的春,好記得自己是個什麽東西,可白石沒有,畢竟他是演技派。
他扮演着……
對對,就扮演一個勇于追愛不成的小基佬吧。當然最重要的是要保持溫和,裴蒼玉最喜歡溫和的人。
設定完畢。
Action。
影帝白石在看見裴蒼玉叫狗馬達拉的時候,還是露出了悵惘的表情,因為實在不屬于角色,便很快地收了起來。
***
上午十點白家要開大會,沒完沒了的大會,這一次是關于白銀華死後名下資産的分配,雖然兇手未定,屍骨未寒,可禿鹫一頓不吃就會餓死,更不要說虎視眈眈的白家人。
可大會前,白石還是要去見丁川。
即便今天陽光明媚,丁川還是縮在他幽閉的房間裏,開着最大功率的加濕器,窩在最裏面咳嗽,伸着枯手捂着嘴,把血接住。
“今天,”丁川終于咳停了,“有把握把彭住投下來嗎?”
白石小心地回答:“交代好了,您想讓誰來替?”
丁川指了指旁邊一個穿西裝的男人:“丁思宇,你見過。”
丁思宇朝丁川鞠了個躬,便走到了白石身邊。
丁川喘了兩口氣,平複下來:“傳媒就由他接手,明白了嗎?”
白石點頭:“明白了。”
丁川突然笑了一下:“你今天,特別聽話啊。”
白石也笑了:“那是因為,您今天特別會說話。”
丁川哼了一聲,擺擺手,讓白石離開。
“還有一件事。”白石臨走時停住了腳步,“Z區跟案的警察查到了,是個叫屠資雲的警察。”
白石看到暗影裏的丁川猛地動了動,半張臉伸到了陽光下,渾濁的雙眼閃着瘋狂的光,卻還壓抑着聲音:“是嗎。”
“您認識嗎?”
丁川又靠回去:“你走吧。”
白石和丁思宇向他告別。
丁思宇三十五歲,人高馬大,對丁川忠心耿耿,但對白石這種背叛自己本家半路加入丁川一派的人就不是那麽友好了。
他瞥了一眼白石:“等到了會上,話由我來說。”
“好。”白石語氣溫和地回應,看也不看他。
“你不要亂說話,他們都是老油條,你玩不過,再讓川哥失望就不好了。”
“嗯。”白石彎彎眼和善地笑,并不看他。
他們朝大門口走去,在花壇旁,站着一個漂亮高挑的豐滿女人,紅裙勾出曼妙的曲線,手裏夾着一支細長的筆,盯着花園裏的向日葵,看見走來的兩人,挂上了笑容,朝白石招了招手:“好久不見。”
白石回報一個同樣的微笑,請丁思宇先去車上等,他說幾句就過去。丁思宇目不轉睛地看着這微笑的漂亮女人,呆呆點了兩下頭,離開了。
白石走過去,兩人臉上如出一轍的微笑同時卸下,取而代之的是冰涼的冷漠表情。這不奇怪,白石“溫和”演技,一脈相承的微笑,從嘴唇到眼角,都是跟她學的。
“說什麽?”白石開口問。
“這院子根本就不适合種向日葵,為什麽非要種?”女人彈了彈煙灰,灰飄在她的裙子上,她瞥了一眼,沒去管。
“關你屁事。”白石轉身要走。
“你現在又跟裴蒼玉攪在一起了啊。”
白石轉過身,靠近她,摟住她的腰,把她往自己身上拉:“管家說的?”
女人默認。
白石放開她,她只是聳了聳肩:“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她把裙子上的灰抹成了一道,就着灰塗了兩把,把裙子弄得更髒了:“要不要再給你開點藥?”
白石沒理她,離開了。
雖然沒等多久,丁思宇已經有些着急了,他皺着眉問白石怎麽這麽慢,但白石沒有理他。從那女人的嘴裏聽見裴蒼玉的名字,簡直把白石的暴躁全部勾了起來,此時在他耳邊的嗡嗡的男人,更是讓人煩得不行。
高聳入雲的大樓裏,今日決定傳媒産業的歸屬,車一停,白石就挂上了笑容,丁思宇也要拉開車門下去,被白石攔住了:“你從停車場上去。”
說着自己下了車,對着采訪的記者笑臉相迎,丁思宇不由分說地被司機拉走。
幽暗的停車場穿過一陣一陣涼風,哪比得上富麗堂皇的白氏大樓光芒耀眼,權利的中心,富貴的正中央,丁思宇打了個冷顫,有些忿忿。
丁思宇在丁川身邊已經十二年了,見證過丁川從高處直接摔到現在的位置,什麽白家的恩怨情仇,什麽上一輩的糾葛,他都見過。當年他就是這麽一個默默無聲的角色,即便在白家和警方連手獻祭丁川之後,他甚至沒有被雙方追查,他本來以為就這麽算了,自己都準備回東南亞撈魚去了,沒想到丁川絕地重生,甚至找上了他,理由就是——你以前不夠顯眼。
撈魚顯然沒什麽賺頭,丁思宇就跟回了丁川,丁川身邊還有條狼狗,那就是白石,那瘋狂,狠毒的白石,殺人當喝水,沒有痛感,還有精神病,一邊吃藥一邊玩刀,吃完藥就嘔吐得天昏地暗,對別人下手狠,對自己下手更狠,曾經只是因為有人說了白石不愛聽的話,白石就在那人的舌頭上刻了個“賤”字,在丁川出面調停時,說顧忌那些人的尊嚴,讓白石道歉,白石不道歉,他說既然說出來的人有懲罰,那聽的人也該有懲罰。白石那樹枝直接捅進自己右邊的耳朵,當場就流一地血,從此聾了。本來還想捅左邊的,被丁川攔下了。
但自從他開始對白家人下手,第一個對付他母親之後,白石再也不瘋了——起碼看起來是——他彬彬有禮,永遠微笑,符合丁川對一個白家接班人的要求。
可是,丁思宇自己想,白石絕對是有問題的,他已經不是“忠不忠誠”這種在正常人裏讨論的問題,他問題很嚴重,又跟在丁川這種由恨意化成的毒蛇身邊,丁川自己就一副報完仇就死的使命感,更不要說去給白石治病了。
想到這裏丁思宇就打了個冷戰,誰會為了一句話要打要殺要死要活啊,何況那還不是一句話,那好像就是個名字。
叫什麽來着……
什麽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