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點與線-4
作者有話要說: 裴蒼玉所知道的事
裴蒼玉又愣了,然後不出他所料,白石笑笑就當過去了,繼續下一個話題。
“我今天有事晚上不能回去,你自己一個人住沒問題吧?”
裴蒼玉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轉移了,他緊張起來:“你不回去嗎?怎麽了,是出什麽事了嗎?”
白石伸手摸了摸他的肩膀,他的手靠近脖頸,裴蒼玉覺得有點癢,縮了一下脖子,頭發茬撓過白石的手,白石把手抽了回來。
“不是,家裏的事。”
“哦。”裴蒼玉松了口氣,“那還專門跑一趟,打個電話就好了。”
白石笑笑:“想順便來看看你。”
裴蒼玉的表情有點尴尬,給吃給住的人偶爾過界的關心,就當沒聽見吧。
白石繞過他去了結賬臺,揚了揚可樂要結賬,菲菲放下手裏的筆,走過來幫忙。
裴蒼玉在後面看着白石的背影,沒來由地有種松口氣的感覺,比起一個人呆在大宅的恐怖,他更覺得輕松。
停止!他雙手拍上自己的臉,對待給吃給住的好人初中同學不可以因為性向加以排斥!
白石結了賬就離開了,甚至沒有跟裴蒼玉道別。
裴蒼玉看他邁進了門口的歐陸,才注意到這次沒司機啊,白石自己開車來的。
菲菲盯着白石離開的背影,一直盯到車尾氣消散,才湊到裴蒼玉身邊:“你有這種朋友?”
裴蒼玉坐下來:“初中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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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菲轉着筆:“我總覺得他有一種氣質……”
被發現了?裴蒼玉看向菲菲,女人的直覺這麽靈敏的嗎?也對,女人辨gay有一套。
菲菲繼續道:“他是不是很有大佬的氣質?”
……
裴蒼玉轉回頭,原來她說的是這個。
菲菲頂他的肩膀:“你在煩惱什麽?”
裴蒼玉在煩惱什麽?他覺得自己終于明白了為什麽在白石身邊總覺得別扭了,他總以為自己不在乎他人的性向,但現在一切都很明顯了。
他,裴蒼玉,被暗戀了。
裴蒼玉扶着自己的額頭,幽幽地嘆了一口美男子們常嘆的氣:為什麽我這麽有魅力?很顯然,這樣的苦惱具有不可共享性,他說出來,那些非美男子的人也不會理解。這讓他無法回答菲菲的問題。
唉。
美男子自顧自地感嘆,轉臉看菲菲:“你覺得我怎麽樣?”
菲菲吓一跳:“什麽怎麽樣?”
美男子解釋:“魅力啊什麽的。”
“一般吧。”菲菲誠實地回答。
美男子的笑僵住了,雖然被同性欣賞讓他有點得意,但被異性打擊更讓他在意,于是他喪氣地轉過頭,不裝美男子了。
但說實在的,他确實沒有搞基的準備,希望白石能看清這一點,然後放過他吧。
菲菲在一旁看着他,突然插嘴:“你不會覺得剛才那個人喜歡你吧?”
裴蒼玉吓一跳:“你怎麽知道的?”
“你心裏想什麽全寫在臉上好不好。”菲菲白他一眼,“你真的覺得他喜歡你嗎?”
裴蒼玉不喜歡公開讨論這種話題,連“喜歡”這兩個字講出來也讓他覺得牙酸尴尬,于是他模棱兩可地唔了一聲。
菲菲卻罕見地嚴肅了起來:“不要這麽想,我覺得他完全沒有這個意思。”
裴蒼玉這下愣住了:“為什麽這麽說?”
“直覺。”
裴蒼玉直到回去的時候也沒有搞懂直覺指的是什麽,但又覺得刨根究底地去問顯得自己好像很在意一樣,不夠real man,所以就不再繼續那個話題了。說起來白石怎麽想他根本就不重要,喜不喜歡更是無所謂,反正自己家那邊掃得差不多他就回去了,最晚寒假吧。到時候各自還是回去各自的軌道,少爺夜晚跑Z區約炮那是他的自由,跟自己永遠也不會再有關系。
即便有了心理準備,夜裏的白宅還是讓仰望它的裴蒼玉寒了一下,純粹的暗。四周的樹木在風中發着輕微的嗚聲,放眼不見其他的宅院。雖然白石說警鈴按下兩分鐘就會有警衛來,但現在可什麽人影也看不見。
裴蒼玉定定心,推開了大門,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慢慢地向房屋靠近。
光照過的地方都是修剪平整的草坪,風一吹,草搖晃的頻率都如出一轍,像是一齊撲來,吓了裴蒼玉一跳。
他确實不太喜歡黑暗,總是會覺得心悸,說不定自己有恐黑的心髒病呢,應該有空去查查。于是裴蒼玉只好撥正了手電筒,盡量不往旁邊照,省得心煩。
走到了門邊,他摸索着找輸密碼的地方,就聽見腳下低沉的嗚聲,差點沒把手機甩出去。他低頭一看,是狗。
這狗現在可聽話了,趴在地上耷拉着耳朵,還伸出前臂環住了裴蒼玉的腿,用頭蹭了蹭裴蒼玉的褲腳。
“呀,你現在有本事了?”裴蒼玉繼續輸密碼,分給了它一個眼神。
密碼輸完,裴蒼玉拉開了門,自己邁了進去,狗沒有跟上,可憐巴巴地仰起頭看他。
裴蒼玉不理,進了門,朝他攤手:“你就在外面睡吧,讓你咬我。”
說着啪地一聲關上了門。
黑背嗚咽了一聲,趴在了地上,前爪撓了撓臉,垂下了頭,縮成一團,夜風也要起了。他往門邊蹭了蹭,縮下的時候,後面的門打開了,黑背機警地甩過頭,看屋子裏流出壁爐火焰的淡黃色金光,鋪了一地,溫暖的顏色,裴蒼玉繃着臉吹了聲口哨,黑背歡快地撲騰了進去。
裴蒼玉坐在白石常坐的位置上,覺得一陣暖洋洋,熏得臉上紅起來,他深呼吸,仰頭靠在椅背上,舒坦地躺着。
随手拿起白石放在這裏的書,翻了幾下,外文,沒看懂,就又放了回去。
他往前坐坐,旋轉着這個立式的酒架,從裏面拿了支長頸的綠色酒瓶,不知道是什麽酒,翻找出起子扭開,倒進了方杯。
嘗了一口。
嗚哇,苦。
裴蒼玉感慨還好倒的少,一口悶完,不再喝了,靠回座椅,就這麽睡了。
居然一睡便到了天亮。
他睜開眼的時候去桌上摸手機,一看都九點了,拽了拽快落到地上的毯子,打了個噴嚏,壁爐早就熄火了。
還好周日下午才需要過去,裴蒼玉站起來把身上蓋的毛毯疊好,張羅着去給自己找點吃的。
他正收拾着,聽見有人按門鈴。
裴蒼玉朝門口走,白石這麽快就回來了嗎?
他出了門一望,遠遠地站在門口的不是白石,是他說了分手的女朋友。
“你怎麽來這兒了?”裴蒼玉一邊跑過去給她打開門一邊驚訝地問,“你怎麽知道的?”
“我不能來嗎?”女朋友一把推開他,嚼着口香糖,熟絡地往裏走。
他的女朋友fyer是在酒吧認識的,是個漂亮多情的女人,彼時的fyer駐唱就已經小有名氣,同時在三個男人之間周轉,算上裴蒼玉就是四個。在一場鬥毆後,fyer最後選擇了裴蒼玉。這件事裴蒼玉表示很不解,當天他不是鬥毆主要參與者,是他們三個非要打,非要把裴蒼玉算進去,況且他們都喝多了,贏也沒什麽了不起的。最重要的是,裴蒼玉上個月發現,他女朋友根本也沒跟其他人斷了關系。當裴蒼玉質問她這些事的時候,女朋友溫柔地摸了摸他的臉,說你真以為這是在搶東西誰贏了誰就拿走嗎,況且你一個萬年複讀生,不要太認真了吧。裴蒼玉琢磨她說得也對,他也不是求個浪漫愛情矢志不渝才和fyer攪在一起的。
但還是分手吧,學習已經到了每分每秒都關鍵的時刻了!嗯!
Fyer走進來,站在臺階上,手臂挎着包,疊着另一肘下,那手舉着一支極細長的女士煙,fyer的眼影是星空色的,眨起來流光溢彩,白皙的手腕上紋了一株紅色的白玉蘭,一直延伸到脖子處。
“你愣着幹嘛,快過來!”
說罷踏着高跟鞋,搖曳進了房子。
裴蒼玉關上門跟了過來:“所以你怎麽知道這裏的?”
Fyer站在房子中央,仰頭望着盤旋的樓梯:“哇——上次來我就想說了,這他媽也太豪了——”
裴蒼玉拉住她,難得有點嚴肅:“你來找我?”
Fyer抱起手臂,歪着她漂亮的腦袋:“我上次去你們家找你,說起來,你家被人燒了啊。總之,我在門口碰見……他叫什麽來着……周……周什麽來着,長得很帥,就是太高了,看着不是好人……總之,他給了我一個地址,說你在這裏。”
“周?”裴蒼玉奇怪了一下,“誰啊?”
Fyer聳了聳肩:“不知道,我昨天也來了,跟這家的主人見了個面,他問我是誰,我說是你女朋友。” fyer笑着湊近他,舔了舔嘴唇,“說起來,那個姓白的,真是不錯啊……”
裴蒼玉歪頭看她:“你找我幹什麽?”
“不是分手了嗎?” fyer攤開手,轉了一圈,“來打分手炮吧。”
“啊?你找我就為了這個?”裴蒼玉簡直不敢相信。
Fyer歪頭看他:“不要嗎?”
裴蒼玉猶豫起來:“那倒也不是……”
“不要算了,本來想留個紀念的。” fyer把包往身後甩了甩,“看在我們相處得不錯的份上,說起來,我還真挺喜歡你的。”
裴蒼玉腦內掙紮起來。
Fyer仰頭看着這房子:“本來想在你家,沒想到在這種地方,不錯,在這裏打炮一定更爽。快點嘛,要不要,不要我走了。”
裴蒼玉二話不說,上前摟住她的腰,吻上她的嘴。
Fyer笑着推了推他,咬着他的耳朵,阻擋着裴蒼玉掀她裙子亂摸的手,噴着氣聲急切地問:“你睡哪兒?”
裴蒼玉邊親邊回答:“樓上。”
Fyer往後撤了撤,拉住他的手,牽着他向樓上跑,歡快地踩在古老的樓梯上,噠噠作響,裴蒼玉跟在她身後,在枯寂的老房子裏留下一串笑聲。
他們笑着擠進裴蒼玉睡的房間,貼在一起倒在床上,把床單扭得亂七八糟。
沒有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