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1)
羅莎娜的腳步聲很輕, 但是因為工作人員們鏡頭的挪動, 所以貝拉很快就注意到了對方的到來。
貝拉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語氣不善地問:“你來什麽?你是沒事做了嗎?一定要湊到我面前來?煩人精。”
因為身上有這樣一個刁蠻任性的大小姐角色身份在, 所以貝拉今天也不害怕周圍的鏡頭了。她盡情地宣洩着對羅莎娜的惡意與反感——反正最後這些事情都能被買來的水軍推到人設和入戲上。說不定還能依靠這麽入戲的表演,來刷一刷自己在演技上的存在感呢。
羅莎娜手臂上搭着一個漂亮的金色披肩,依舊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 她無視了貝拉剛才的聲音,反問:“姐姐沒找到什麽重要的證據嗎?案發現場可是非常重要的。”
羅莎娜說着, 眼睛微微向下一垂, 看向貝拉現在正站着的那塊地板。因為早已被打開的窗戶,所以犯罪現場早就被吹進來的風雪破壞得很嚴重了。只有‘死者’npc身體所覆蓋的那一小塊地板還算完好。——不過這也被剛才貝拉那一系列動作粗暴的拖動, 給完全破壞了。
而這就更加掩蓋了羅莎娜的‘罪證’。
聽到羅莎娜這麽問, 貝拉輕蔑地撇了一眼羅莎娜,回答:“什麽都沒找到,應該和你一樣吧?”
“那還真是可惜。”羅莎娜語氣非常遺憾地說, “我本來還以為‘姐姐’你會發現什麽有意思的東西呢。”
看着逐漸向自己靠近的羅莎娜, 貝拉的心裏莫名地一慌,她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 “什麽?”
羅莎娜歪了歪腦袋,認真地回答:“比如說地板上除了積雪和血之外, 還有冰錐融化後的水重新凝結的冰。”
初始npc的死亡過程, 是拿了兇手牌的羅莎娜和節目組共同構思出來的。——而羅莎娜為此也特地去詢問了一些……專業人士的意見。比如鬼使啊判官啊這些管殺管埋還管投胎的成熟産業鏈式神們。
冰錐殺人算是偵探類小說與電影中常見的素材之一。冰這種東西,一旦融化,就很難留下明顯痕跡。
在冰錐刺穿目标之後, 打開的窗戶、吹進房間的漫天飛雪、零下的低溫,則又是一層天然的保護屏障,掩蓋着罪證。
當貝拉再次走進犯罪現場的時候,羅莎娜還真以為對方發現了、又或者是會發現什麽呢。……是她想太多,也太高估了。
羅莎娜都已經将自己的證據直接說出來了,貝拉卻還是一副茫然惶恐的樣子,她看着步步緊逼的羅莎娜,本能地察覺到了危險的靠近,“你想幹什麽?”
羅莎娜并沒有說話,只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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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笑容之下,她握着節目組特制的匕首,送到了貝拉的腹部,“surprise~”
羅莎娜的手非常穩,也快到超出所有人的想象。節目組也沒想到羅莎娜居然會用這麽簡單粗暴的方法開始屠城,要是貝拉尖叫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力,又或者是羅莎娜被貝拉反殺,那整個游戲就要到此結束了。
妖刀與鬼切的鋒芒,彈劍而歌的狂妄,都在此時的小陰陽師身上表現得淋漓盡致。她家裏的那群人,以骨為刃,飄花沾血,有時候連下個棋畫個畫都能死個人呢,作為他們的陰陽師以及他們共同養大的小姑娘,她當然也學到了很多‘好東西’。
節目組準備的伸縮匕首非常用心,打開機關之後甚至會有血漿迸濺出來。逼真的血漿染紅了貝拉的衣服,也染紅了羅莎娜所準備的寬大披肩。
貝拉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傷口’,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羅莎娜,紅發少女的臉上依然帶着笑意,但是那種笑意卻讓人從心底發寒。在這一瞬間,貝拉甚至忘記了思考。她感覺這一切不再只是一個游戲,自己是真的要被死神收割生命的待宰羔羊。
她想要尖叫,可是卻感覺自己的嗓子被人狠狠地掐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想要求救和服軟,但是卻覺得渾身僵硬,一動都不能動。她的腦海之中只有血液流動的聲音,以及匕首所閃動着的寒光。
那只是一把簡單的伸縮匕首,此時卻帶着攝人心魄的煞氣。
在場的所有工作人員們都在緊張地看着羅莎娜的動作,每個人的心髒都在嗓子處跳動,這可是決定他們這期游戲的關鍵時刻。導演伸出手指,無聲地開始死亡倒數,‘5——4——’
“1!”就算是導演,在這一瞬間也忍不住低聲歡呼了一下,“好!玩家貝拉确認死亡。殺手牌玩家羅莎娜成功擊殺一號目标。”
因為其他玩家們都還在外搜查,他們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擔心引來其他人的注意,只好紛紛壓着嗓子,低聲贊嘆了一番:“太厲害了,沒想到居然會這麽順利和這麽幹脆。”
而通過耳麥聽到這些壓抑的贊揚之後,羅莎娜一松手,輕輕地将自己手上搭着的披肩蓋在了貝拉的肩膀上,“游戲愉快呀,我親、愛、的姐姐。”還友情附贈了一個可可愛愛的笑容。
為了方便孤狼繼續屠城,工作人員迅速地過去帶走了貝拉,“貝拉小姐,您可以殺青了。”
貝拉看起來仍然沒回過神來。她愣愣地看着圍在自己身邊的工作人員們,腿突然一軟,撲通一下坐在了地板上。在愣了不知道多久之後,她才發現自己的後背、手心乃至于全身都布滿了冷汗。她低頭看向自己腹部的‘傷口’,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那吓壞自己的匕首原來只是一把伸縮的玩具匕首。血液也只是甜甜的血漿……
貝拉聽到周圍的工作人員們正在向自己解釋什麽,但是她卻完全無法理解那些字符,她呆呆地看着羅莎娜離去的背影,突然有一個非常莫名的想法。
貝拉近乎惶恐與驚悚地認為,剛才羅莎娜是完全有能力殺死自己的。而且在她的面前,自己将毫無反抗能力……
玩家貝拉被殺害的消息很快就會通告給其他玩家。而死者貝拉的‘身體’會被節目組替換為相通打扮的npc玩偶。
而在還沒有人發現的時候,羅莎娜像是一只打翻了牛奶盆後怕被責罵,而飛快溜走的小貓一樣,迅速離開了現場。
“你的膽子也太大了,就這麽直接正面捅了她一刀,”跟着羅莎娜一路小跑的followpd忍不住說,“如果她要是突然尖叫起來,你可來不及逃跑。”
羅莎娜倒是一臉鎮定,她搖了搖頭,篤定地回答:“很多人在極端恐懼的時候,其實是發不出聲音的。”
“我承認我有賭的成分……咳,”羅莎娜忍不住一笑,“我覺得以貝拉的性格,遭遇背刺的時候會掙紮,直接正面遇敵反而會自亂陣腳。”
這樣一番話聽起來是很有道理,不過仔細想想似乎有點奇怪……followpd皺着眉思索了很久,小聲嘀咕了一句:“總感覺你對這種事情好像非常熟練呢……”
followpd的話只是随口一說,但是羅莎娜的表情卻微不可見的一僵硬,“……有、有嗎?”
當然熟練了。羅莎娜家裏的那些妖怪們,拉出來排排隊的話,能夠提供‘殺人火化送冥界和轉世’等周到無比的一條龍服務。耳濡目染、耳濡目染。
“羅莎娜!”在羅莎娜剛踩上的樓梯的時候,唐尼突然皺着眉向她跑了過來,赫蘭德也跟在他的身後,唐尼一把握住小玫瑰的手腕,低聲說,“出事了。”
被唐尼抓住手腕的羅莎娜,心情就像是闖禍後被主人發現了的小貓一樣炸毛,不過從表情上來看,她卻一點破綻都沒有,一臉如常地轉頭看向兩人,“怎麽啦?”
羅莎娜這精湛自然的演技,讓導演覺得自己不是在拍本格推理,而是在演員的誕生之類的節目……
“剛剛我們想回案發現場繼續調查,結果卻發現貝拉也被人殺了。”赫蘭德順路去叫了哈裏,“真的就像《無人生還》一樣,我們這些人被圈在這裏……都得死。”
“被殺了?”羅莎娜跟着衆人一路小跑着返回自己剛走出來沒多久的房間,暗紅色的裙擺在她身後搖曳着,如同一滴欲落未落的血,“臺本上沒有這個環節啊?”
“那麽就只能做一個最糟糕的猜測了。”唐尼推開房門,回身用審視的眼神,一個一個掃過在場的三人,“我們之中的那個兇手,從一開始就拿了與我們完全不同的劇本。”
“比如說……”羅莎娜擡頭看向‘案發現場’,小小的自爆了一下,“殺死除兇手之外的所有人?”
突發的情節讓現場的氣氛變得低沉了許多,但是不得不承認,這種發展的确非常刺激。他們甚至都已經聽到自己腎上腺素鳴叫的聲音了。
玩家貝拉已經被替換成了一個玩偶npc,現在穿着貝拉那奢華昂貴的裙子躺倒在地上,肩上還搭着一個同色系的披肩。披肩下方沾滿了血,而兇器匕首則位于npc的腹部。
“她剛才穿了這件披肩嗎?”作為未婚夫的哈裏下意識地開口。
“一開始沒有,”羅莎娜回答,“不過剛才聽到她一直在打噴嚏,可能是覺得太冷了,所以臨時加了一件衣服?”
——感謝雪女帶來的冷空氣,倒是給小陰陽師提供了一個不錯的靈感。
唐尼曾經拍過偵探題材的電影——而且還是兩部,并且第三部 也已經在粉絲們的腦海中幻想哀求了好多年了——所以他也非常有經驗地檢查了一下這件披肩,“從披肩和裙子的做工和質地上來看,這都是貝拉的衣服。”
——除非節目組現在跳出來說,這是他們在準備道具時的失誤。
而這也是剛才羅莎娜從自己衣櫃中拿下這件披肩的原因。
披肩牢牢阻擋了匕首噴濺出來的血漿,将一切罪證都包裹在華美精致的布料之上,羅莎娜的手上依然幹幹淨淨,沒有任何血液殘留。在這之後——只需要将披風輕輕地搭在剛剛不斷打噴嚏的貝拉身上,那就顯得順利成章了。
“我怎麽覺得我沒看懂呢……”在監視器之外,副導演小聲地說。
“你忘了她的衣櫃裏放的都是誰的舊衣服了嗎?,”導演用欣賞的眼神看着鏡頭下的羅莎娜,“從貝拉扔給她的舊衣服中拿出來一件混淆視聽,的确是一件很好的主意。”
第一個死者npc的死亡,是劇本規定好的劇情。而玩家貝拉的死亡方式,卻完全依靠羅莎娜自我發揮。
能夠想得到利用劇本中寫的舊衣服劇情……高級玩家啊。
“不過着留下了一個非常致命的關鍵證據,”導演摸了摸下巴,“如果這件衣服的真實主人被其他人發現的話,那就真的是解釋不清了。”
“我還真的非常期待她會怎麽繼續‘表演’下去。”
在檢查過後,幾個玩家确定貝拉的致命傷是腹部的匕首,而兇手應該是用披肩纏住匕首,這樣才會在上面留下這麽多的血。
羅莎娜的手撐着下巴,仔細看着周圍三個人的微表情,突然開口,單刀直入地開始咬人:“我有一個想法。會不會我們剛才想錯了?其實這件披肩根本不是貝拉自己穿上的?”
“也許是有人借着為貝拉披披肩的借口,突然殺人呢?”
“如果是這樣的話,”赫蘭德順着羅莎娜的目光,看向哈裏,“那就只能是她的未婚夫了。”
有人幫忙一起咬人,羅莎娜當然非常配合:“沒錯。如果是我想要給她披衣服的話,她只會讓我滾。”
“……你還真是把角色理解得非常透徹。”唐尼忍不住對羅莎娜說。
“那是因為無論戲裏戲外,她都肯定會這麽說……”羅莎娜也壓低聲音小聲地回答。
工作人員聽着他們兩人的小聲讨論,一臉無奈地閉上眼睛,知道他們這一段完全出自真心的讨論一定會因為‘可能會影響貝拉的聲譽’,而被貝拉的團隊想盡辦法删掉。
哈裏原本正沉浸于未婚妻死訊所帶來的沖擊之中——不過說實話,貝拉這位帶不動的隊友殺青gg,哈裏其實默默地感覺自己都快要笑出聲了——結果還沒等他高興多久,就從天而降一口巨大的黑鍋,他結結巴巴地反駁:“不……我剛剛正在一樓搜證,不是我……”
“但如果從這個思路來看,你的确是最能夠在不驚動貝拉的前提之下靠近她的人。”說到這裏,赫蘭德的聲音一頓,“而且我還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跟着赫蘭德,一行人來到了哈裏的房間。
赫蘭德在哈裏房間的暗格之中,找到了他與第一個死者——貝拉與羅莎娜父親的通信,以及尚未來得及寄出去的給自己好友的信件。
在信件之中,哈裏非常關心死者家産的分割情況,而且他還旁敲側擊地詢問了死者一件非常微妙的事情:關于兩個家族之間的婚約。
兩個家族在很多年前就已經訂好了小輩們的婚約。畢竟無論年代、無論國度,聯姻總是将兩股勢力擰在一起的‘好辦法’。
不過那時候,貝拉的父親說的是,将家族的正統繼承人與哈裏的家族聯姻。而貝拉那一跟随母親一同上位的身份……很明顯不怎麽算是正統。
其實一開始哈裏并無所謂自己要娶誰,畢竟聯姻只是聯姻而已,兩大家族之間常見的維護關系的手段之一,他又不需要真的把自己的一顆心挖出來交給對方。
不過等到哈裏聽從父輩們的意見,來到莊園內和貝拉培養感情之後,他的想法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我實在是無法忍受那個女人了,”羅莎娜用情感充沛的語調念着哈裏寫給好友的信,“刁蠻任性不講道理……如果讓我和她一起生活,我一定會徹底瘋掉。比起娶她,我寧願……”
念到這裏,羅莎娜一怔,她放下手中的信紙,“剩下的就是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了。”
羅莎娜不想繼續念下去,但是有人卻樂意接力。赫蘭德根據自己剛才看信留下的記憶,背誦;“比起去貝拉,我寧願娶那個不受寵的小女兒羅莎娜,她可比那女人聽話多了。”
赫蘭德的話音一落,現場的氣氛變得有些尴尬了起來。
羅莎娜把自己散亂的頭發撥到耳後,不算客氣地吐槽:“嗜賭成性的人,應該也沒資格這麽說別人吧。”
他是覺得自己正在超市裏挑選貨物嗎?比較兩種貨物,然後挑選最聽話的那個?骨女聽到這番話都要氣得砍人,清姬聽到這句話都要站直咯。
“而且這件事情真的加重了你的嫌疑,”唐尼補充,“你想要繼承遺産的人死了,你不想娶的人也死了。”
小胡子男人拍了一下手掌,總結:“錢也到手了,漂亮的小玫瑰也有機會了,多麽美好的計劃。”
幸好這只是劇本,不然他們真的能氣得當着鏡頭翻白眼。
作為一個智商普通的玩家,想要甩掉這些高能玩家們扔過來的黑鍋,真的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哈裏結結巴巴了很久,才艱難地吐出一句:“在你們通知我貝拉死訊的時候,我還在一樓找線索,我怎麽能有機會去動手?”
并沒有太大的說服力。
最終還是他們之中資歷最深的唐尼開口控場了:“我們還是再去找找有沒有別的線索吧。”
——再這麽問下去,真的要沒得錄了。
游戲已經進行了一個小時,距離投票選出兇手,還有90分鐘。
在結束了對哈裏的栽贓……哦不,是盤問之後,羅莎娜對着周圍的工作人員們打了一個手勢。這是嘉賓臨時需要與節目組進行溝通的意思。
也是羅莎娜在兩期節目錄制過程中,第一次尋求節目組的幫助。——要知道就連上一期密室逃脫中,那麽驚悚可怕的游戲過程,她都能全程carry全場,毫無壓力地憑借一己之力碾壓整個節目組的智商。
所以突然看到羅莎娜的動作,躲在鏡頭外的工作人員們都忍不住一怔。
‘難道是剛才對貝拉動手的過程中出了什麽bug?’導演一邊這麽想着,一邊摘下自己的耳麥,走了過去。
他已走到羅莎娜身邊,就聽到小姑娘非常直白地問:“你們的鏡頭素材足夠了嗎?”
“……啊?”就算是在圈子裏浸淫多年的導演,在聽到這句話之後,都不由得一愣,“什麽意思?”
“上次錄完節目之後,不是說我通關太快,都沒有多少素材可以剪嗎?”羅莎娜一邊說,一邊覺得自己可真是一個很乖的小朋友,多麽體貼地考慮了這些柔弱嬌小人類們的想法!“所以這次我就放慢了節奏……現在素材夠了嗎?”
導演現在總算明白剛才貝拉被“殺”時那完全懵逼的心情了。他愣了很久才恍惚地開口:“夠、夠了。”
“好!”聽到這個答案,羅莎娜興致勃勃地活動了一下身體,一臉愉悅地向回走去,“那我就正式開始啦!”
在她走了之後很久,導演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表情空白地問身邊的副導演:“她剛剛是說……自己放慢了節奏對吧?”
“……雖然難以相信,但她的确是說了。”
他們在心裏複盤了一下羅莎娜這段時間內的動作:除了集體時間之外,她在單人時間內淘汰了一名玩家貝拉、推着另一名玩家哈裏背了一口根本沒有能力摘下來的黑鍋……
……羅莎娜将這叫節奏慢?!
的确是節奏慢。因為他們在接下來的過程中,才明白什麽叫做孤狼屠城。又或者他們不能将羅莎娜叫做孤狼?這個小姑娘分明就是狼群中最兇殘的那頭狼王……
在貝拉出局之後,赫蘭德也很快被發現‘死’在羅莎娜的衣櫃之中。
原因是赫蘭德在羅莎娜的衣櫃中發現了一個空衣架。這個衣架原本是用來放披肩的,現在那條披肩正安靜地躺在無法開口的貝拉身上,而衣架則成為了致命的關鍵證據。
羅莎娜曾經吐槽過鬼童丸一件事,說在鬼童丸的心裏,不存在人質被綁架這種事情。——因為他會在綁匪動手之前,就先把人質解決。
畢竟綁架案的精髓就是劫匪手中的人質,人質沒了,綁架案也就約定與解決了。
羅莎娜吐槽鬼童丸的時候,一臉的自信。但實際上他們不愧是一家人,小陰陽師也具有相似的腦回路。
把目擊證人都解決的潛行就是完美的潛行;把發現真相者全部解決的案件就是完美的犯罪。
赫蘭德的致命傷也是羅莎娜就地取材,随手從衣櫃裏摸出來的裙子。——赫蘭德在殺青之後,還一邊捏着羅莎娜的臉,一邊悶悶地抱怨:“被女孩裙子悶死這種死法實在是太奇葩了,我真的不想承認這是我……”
進度2/4。
赫蘭德被羅莎娜就這麽藏在了衣櫃中。沉重的衣櫃門被輕輕關上,竟然有種封塵入棺的味道。
在赫蘭德被人發現之前,羅莎娜又将進度條推進了3/4。
哈裏的屍體倒在花園雪地中。其實他只是因為背了黑鍋而心情郁悶,所以想要在外面散散心。可是花園雪地裏……可還留着羅莎娜制作冰錐的道具呢。
于是他是第三個目标。
其實并沒有人通知羅莎娜,哈裏正向花園走去。但是小姑娘卻似有所感地站在了哈裏房間的窗戶旁。
人類的聲音在很多時候并不可靠。畢竟人類是如此喜愛說謊……
但是吹過的風聲,冰涼的落雪聲,他們的可信度卻很高。他們也都是羅莎娜的‘耳朵’。
羅莎娜站在窗戶旁靜靜地看着哈裏的背影,突然伸手拿起了他房間內放的弓箭。為了安全,房間內用以突出人設的箭頭其實并沒有開刃,羅莎娜摸了摸箭頭,确定一箭下去不會死人之後,放心地握箭拉弓。
小玫瑰将自己的裙擺随意一撩,細細的高跟踩在窗臺上,手臂用力,幹淨利落地正中哈裏的後心處。
雖然不會受傷,但是慣性帶來的力道還是讓哈裏的後背一痛。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就看到羅莎娜正站在自己房間的窗前。這麽遠的距離,他無法看到羅莎娜的表情與眉眼。但是對方那随風而揚起的裙擺,像極了自己的招魂幡。
羅莎娜的弓箭之道受教于雅樂之神源博雅,不久前還在娜塔莎的教導補習了一次。她的技術,當然不可能失誤。
這一過程快得甚至連工作人員們都沒反應過來。
他們只知道自己還沒來得及提醒對方,這種射箭的方式有危險呢,對方已經又‘殺’掉一個目标了……
“我現在總算知道,”導演艱難地找回自己的聲音,結結巴巴地說,“為什麽她會說自己剛才放緩了節奏了……”
如果羅莎娜一開始就按照這種‘一頓操作猛如虎,一看周圍死光了’的速度動手,那他們未來只能看着自己那稀少可憐的素材庫抱頭大哭了。剪什麽剪,都放出來好了。
最後一個目标……終于輪到了和羅莎娜關系最好的唐尼。
小玫瑰深吸一口氣,踮起腳從走廊上取下了一只蠟燭,輕輕地敲了敲房門。
唐尼還不知道莊園內只剩下自己一個目标,但是從羅莎娜現在的表情中,他察覺到了一些與往常不一的感覺。
“……小王子?”
看着唐尼疑惑而警覺的眼神,羅莎娜扯出一個帶着絕望的笑容。
“唐尼,”她晃動着手中的蠟燭,火焰映照着她冰冷瘋狂的眼睛,“游戲結束了。”
目标6/5
游戲結束。
這期節目的效果遠比節目組預料之中的更好。
如果說上一期密室逃脫是口碑與熱度的雙豐收的小爆,那麽這一期的劇本殺則就像是春節十二響那種級別的爆發式熱度。
從彈幕與評論之中,就能感受得到觀衆們的熱情。
【omg我真的驚呆了,我全程幾乎把所有人都懷疑了一遍,就是沒猜到兇手是小玫瑰。我還在心裏特別篤定地想:節目組怎麽可能讓一個新人擔任這麽重要的任務……是我低估了節目組也低估了小玫瑰。】
【特別是羅莎娜一本正經地分析披肩的時候,我真的非常認真地相信了。認定兇手一定就是渣男二號哈裏。】
【說到披肩,赫蘭德真的好慘哈哈哈。他想到了羅莎娜房間裏有貝拉的舊衣服,但是沒想到兇手居然這麽大膽地直接把自己堵在了衣櫃裏。】
【但是那一段真的非常帶感啊!羅莎娜悄悄地站在門口,就這麽親眼看着赫蘭德發現那個衣架,然後突然抓着赫蘭德的衣領,兩個人直接撲進了衣櫃裏。羅莎娜還順手把衣櫃門給關上了……一氣呵成,我真的想問她怎麽這麽熟練。一群攝影師站在外面都傻眼了,還好衣櫃裏放了攝像頭,不然我們都看不到這麽精彩的畫面了。】
【小玫瑰按着赫蘭德的肩膀,控制住他不能活動,然後笑眯眯地問:‘你發現了?’這一段我來來回回看了很多遍,每看一遍都覺得心髒在哆嗦。她明明是在笑,但是我卻覺得驚恐極了。】
【而且他們的氣氛真的是又純又欲……明明兩個人躲在衣櫃裏是一件非常暧昧的事情,但是這兩個人湊在一起,像是兩個在窩裏掐架的毛茸茸小動物一樣可愛。雖然做的事情一點都不可愛……】
【赫蘭德還試圖反水,跟羅莎娜說‘既然我們都恨這個家族,不如一起聯手?我會為你保守秘密的。’】
【一開始看到羅莎娜歪着腦袋沉思的樣子,我還以為她真的心動了呢。沒想到她抽出一旁的裙子就向赫蘭德頭上一蓋,‘你知道什麽樣的人最會保守秘密嗎?’】
【‘是不會說話的死人呀。’這句話真的蘇爆了!我一開始真的只是一個看綜藝的路人而已,對網紅沒有任何興趣,一開始看到她來錄節目的時候,還覺得很煩。結果這兩期看完之後,垂直入坑……太香了!!我覺得還好羅莎娜進了娛樂圈…不然我追不到這麽有意思的小玫瑰,真的是人生憾事。】
【我也很感謝羅莎娜進了娛樂圈,不過我想的和你不一樣哈哈哈。我只是覺得她劇本殺裏殺人這麽熟練和輕松,如果不進娛樂圈,好像挺危險的……】
【赫蘭德應該沒想到自己第一次感受女孩裙底,就直接被捂着窒息了吧哈哈哈,‘死’的時候整個人都透露着不甘和哀怨。我看到花絮裏,節目結束之後,赫蘭德和唐尼一起捏羅莎娜的臉,叫她小壞蛋。笑死我了。這幾個人真的實在是太可愛了。希望節目組下一次能夠出一些歡樂向的主題,哪怕只是讓他們幾個湊在一起聊天喝下午茶我也很願意看!】
【歡樂的花絮真的治愈了我的心……羅莎娜最後看唐尼的那個絕望而又帶着倔強的眼神,真的把我硬生生看哭了。她也不想殺人的呀QAQ她本來應該擁有非常好非常幸福的大小姐人生才對啊!結果現在卻……她出生的時候無人歡慶,獨身一人在這個冰冷的莊園內長大,除了自己的驕傲之外,一無所有。她該有多寂寞啊QAQ】
【而且花絮裏小玫瑰還承認了,其實節目組沒想讓兇手牌和平民們一起同歸于盡的。但是羅莎娜握着蠟燭去找唐尼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要一起死。最後蠟燭落地的聲音,哪裏是蠟燭落地啊……這一聲直接砸在了我的心上,把我一下子砸哭了QAQ】
【所以真的是要唾罵渣男!!我看完第一遍之後,真的特別希望他們在一開始就按照羅莎娜所開玩笑說的那樣‘既然大家都希望他死,幹脆就別破案了,大家一起去慶祝好啦’。這樣大家都不會死,羅莎娜也不會那麽絕望TT】
【不過有一說一,放火的這一招真的非常鬼才。就好像所有的罪惡與仇恨,都随着這一把火一起消失了一樣。以後人們再來到這裏,只會知道這裏曾經伫立着一個豪華美麗的貴族莊園,而不知道這些灰燼下居然埋藏着那樣恐怖悲哀的故事……雖然知道火焰是後期特效,但我還是被吓到了。】
不只有觀衆們,為劇情中那個被家人冷眼漠視與內心仇恨逼上絕路的羅莎娜而感到痛心。就連羅莎娜家裏的式神與人類租客們,也都非常入戲。
這一期的綜藝,是大家都湊在客廳裏一起看的。
在節目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彼得就不停地吸氣,用一種難以描述的眼神看着羅莎娜,整個人看起來都要哭了一樣……
沒等羅莎娜安慰好彼得,她就又接受到了來自托尼的憐愛眼神、來自姑獲鳥和娜塔莎的揉揉抱抱、還有來自克拉克與史蒂夫的拍肩慰問。就連在羅莎娜發頂上盤成一團的洛基,都揮了揮尾巴,一針見血地點評:“像是這種蝼蟻,就是缺少毒打。”
羅莎娜膝上坐着的小蝙蝠存在感不高,所以也沒有人注意到,他現在渾身僵硬,整個棉花團構成的身體都快成一團鐵一樣硬邦邦了。
“我覺得我真的挺好的,”在自己家人的關懷之下,羅莎娜即無奈又感動地說,“想好一點,這真的只是一個游戲而已!”
羅莎娜為自己的辯白,被一群人徹底忽視了。坐在地板上的托尼轉身張開手臂,對羅莎娜說:“來吧,小玫瑰,我的懷抱永遠為你打開。不要為了那些該死的渣男而難過。”
說到這裏,托尼的聲音一頓,再次補充:“就算真的有一天遇到渣男,你也不要難過。我一定……呃,”托尼在察覺到娜塔莎等人的注視之後,才強行改口,“我是說我們,一定會為你解決那些渣男的。”
這世界上沒有什麽渣男是一個掌心炮不能解決的。如果不行,那就再加上寡婦蟄和美國隊長的盾牌,還有超人的凝視等等等等。
般若早就已經氣得搶了白蔵主的餅幹,放在嘴裏來回磨牙。聽到托尼的這番宣言,才一臉不贊同地擡頭看了對方一眼。
如果真的出了這種事情,骨女清姬這些對渣男非常有經驗的人們,早就先動手了。哪裏還需要這些弱小的人類?
——更何況他們還有判官和鬼使閻魔這些能夠把渣男一波帶走的妖怪在呢。輕輕松松、毫無壓力。
如果說有誰對這一期節目感到不滿,那就一定會是貝拉了。
在游戲當天,她被羅莎娜吓得手腳發軟,整個人都差點崩潰。可是像她這樣的炮灰,總是會非常頑強。羅莎娜強大實力帶來的陰影剛一消散,她就開始披上自己的小號,悄悄潛在網上,去看觀衆們的評價。
在看到觀衆們對羅莎娜那完全一邊倒的好評之後,貝拉氣得開着自己的小號開始瘋狂刷屏:【怎麽都是這個女網紅的評論?買水軍買多了吧?】
【難道你們不覺得同期的貝拉和哈裏表現得更好嗎?】——其實貝拉一開始完全忘了帶上哈裏一起誇,但是在按下發送鍵之前,她才猛地想起來自己還在和對方一起捆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