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奢靡的舞會之下, 在場的每一個人臉上都挂着屬于自己的面具。
而赫蘭德的叫聲, 撕毀了所有人的面具,成為揭開游戲幕布的最後鐘聲。
按照劇本的安排, 原本還在舞廳中享受的羅莎娜等人,都在聽到赫蘭德的驚呼聲之後,跑向了二樓貴族家主的房間。
家主那厚重且布滿古樸家紋的房門此時大開着, 而不遠處的窗戶也敞開着,呼嘯的風聲穿堂而過, 已經吹翻了房間內的很多東西。昂貴精致的窗簾被風高高的吹起, 像極了肅殺的招魂幡。
外面的冰雪被風裹着一同飄進房間,在地板上已經形成了一層薄薄的積雪。
而這一期的‘死者’, 貴族家族的家主——羅莎娜和貝拉兩人的父親, 就這麽躺在地板上。心髒處有一個巨大的空洞,身下布滿已經被極度低溫凍結成冰的血水。他的身上已經灑滿了一層雪,看上去如同收斂屍體時的那層無情可怖的白布。
在場的幾位, 除了一來就拿了兇手牌的羅莎娜之外, 其他人都有或多或少的表演經驗,所以他們入戲的速度也非常快。
扮演家族仆人的赫蘭德一臉驚慌地站在‘死者’身邊, 看向門口站着的人們,“我、我什麽都沒做!我只是有事情來找先生, 結果一打開房門, 就看到了這一幕……”
“赫蘭德,”在一片安靜之中,手握兇手牌的羅莎娜卻反而成為了第一個開口回應的人, “你知道在兇殺案之中有一個定律麽?”
“第一個發現現場的人,往往有50%的概率就是兇手。”
羅莎娜這麽一開口,哈裏便總算有機會能夠‘順理成章’地将眼神挪到了她的身上。仔細而專注地盯着羅莎娜看了很久。
不得不說節目組真的非常會挑選衣服。羅莎娜身上這身暗紅色的裙子雖然樣式老舊,也毫無珠寶首飾點綴,但是卻裁剪得體,将羅莎娜姣好的身材完美地展現了出來。
盈盈晃動的裙擺上方是羅莎娜的窄腰,哈裏看了很久,暗中疑心自己是不是一手就能握住對方。
哈裏的目光非常明顯,讓站在她身邊的貝拉氣得擡手用力扭了一下他的腰,悄悄罵了一句:“你有完沒完!”一邊說還一邊狠狠地瞪了一眼羅莎娜。
這個女網紅真的是不安分,上一期自己花了那麽多錢,買了那麽多水軍,卻還是沒能黑得動她,反而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對方的粉絲數量一路上升,幾乎快要到了甩出自己的數量了。
這一期好不容易眼看着對方拿了這麽一個注定炮灰的灰姑娘女二劇本,誰能想到她還有本事勾引人。呸!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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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拉兇狠的眼神與哈裏垂涎的目光,都在半路就被唐尼和赫蘭德擋住了。
莫名其妙就被羅莎娜扔了黑鍋的赫蘭德,一邊挪了挪身體擋住貝拉兩人的目光,一邊懵逼地看向羅莎娜:“我?我不是我沒有!”
與努力洗白自己的赫蘭德不同,唐尼頗為感興趣地追問羅莎娜:“這個數據是怎麽得出來的?你自己統計的嗎?”
“因為他有50%的概率是兇手,還有50%的概率不是兇手啊。”羅莎娜理不直氣也壯地回答。
“……你說得好像很對。”赫蘭德木着一張臉吐槽,“但我總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太對勁……”
難道這句話就是傳說中的‘乍一聽很有道理,仔細一想完全就是廢話’嗎??
“噗,你們怎麽還真的相信啦,”羅莎娜笑着看向赫蘭德,踮起腳拍了拍對方的腦袋以示安慰,“我開玩笑呢。詐一詐你,看看你是不是兇手而已。”
被摸頭的赫蘭德像是個受傷的小狼犬一樣,慘兮兮地微微彎腰,低下頭配合羅莎娜,“我還以為你真的覺得我是兇手呢……”
看着他們兩人的動作,負責記錄一切的攝像師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感覺自己好像出現了幻覺,似乎看到了兩個正湊在一起互相舔毛的小動物。
按照臺本的流程,他們一行人在發現屍體之後,也曾經試圖聯系外界,但每一種方式都以失敗告終。
在無奈之下,他們只能決定先找出這場兇殺案的幕後兇手。
為了避免進一步破壞案發現場,他們一群人再次回到了大廳,進行進一步的溝通。
剛剛的大廳還是一片燈火通明,高傲而不可一世的人們在其中翩翩起舞。可是頃刻之間,一切卻都變了。庇護整個貴族家庭的男人死去,而兇手就在他們其中。舞廳之中依然飄揚的歌聲,現在聽來卻像極了亡靈的鎮魂曲。而燈光則是幽冥之中那一雙雙鬼魂的眼睛。
一行人依次下樓,唐尼非常自然地扶住羅莎娜的手腕,低聲說了一句:“小心。”
而跟在他們身後的赫蘭德也非常自覺地為羅莎娜拎起了那厚厚的長裙擺。
而貝拉看着他們三人的舉動,又轉頭看了看那像是木頭一樣的哈裏,氣得狠狠地跺了跺腳。恨不得拿着自己的高跟鞋,狠狠地去敲哈裏的頭。
“他們這樣完全崩了人設啊。”在鏡頭之後,副導演捂着嘴巴小聲地對導演說,“劇本中衆星捧月的人應該是大小姐貝拉才對。”
可是現在……除了貝拉還在努力作妖跳腳刷存在感之外,幾乎所有人都遺忘了她的存在……
而不受寵的小女兒羅莎娜,卻遭遇到了小公主級別的待遇。
“……就這樣吧,”導演自暴自棄地捂着眼睛,“說不定觀衆也喜歡看這種情節呢。”
樓梯很長,唐尼一邊扶着羅莎娜,一邊随口說道:“你們有沒有看過阿加莎的《無人生還》?”
聽到唐尼的這句話,幾個熟知劇本的工作人員全都一抖,下意識地對視一眼。
不過當事人羅莎娜卻一臉坦然地轉頭看向唐尼,“沒有,是什麽?”
看到羅莎娜的動作,唐尼輕輕擡手敲了一下她的後背,提醒了一句:“小心看臺階,你今天穿的可是大裙子和高跟鞋。”
“哦……”在羅莎娜乖乖聽話之後,唐尼才滿意地繼續回答。
“是一本很有名的推理小說。故事發生的背景和我們現在差不多,是在一個與世隔絕的荒島之中。殺人兇手就在一群人之中,但時他們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到真兇。只能看着周圍的人就這麽一個接着一個死去。”
唐尼的臺詞功底一向很好,他用平靜的語氣說出這樣一番話,卻硬是讓周圍的“聽衆”們全都打了個哆嗦,不寒而栗。
不過羅莎娜卻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輕聲念叨了一句:“與世隔絕的連環殺人案啊……”
導演與幾個工作人員看到這一幕,吓得後背都出了一層冷汗。
唐尼随口的這一說,其實剛好說中了這次案件的‘真相’。
節目組交給羅莎娜的特殊劇本當然并不只是兇手牌這麽簡單而已。羅莎娜身上還背負着一個非常重要的任務。
——連環殺人。除了既定的‘死者’npc之外,其他的嘉賓也是羅莎娜的目标。
這是一個很大的挑戰。
對于普通玩家來說,只要找到羅莎娜這個真兇,就算是游戲勝利。而對于羅莎娜來說,她要‘殺’光在場的所有人,才能贏得比賽……多少有點孤狼屠城的意思。
在羅莎娜和唐尼說話的說話,貝拉的眼睛一直都死死地釘在她的後背上。這種不善的目光,讓隐去身形站在一邊‘造雪’的雪女,疑惑地皺起了眉。
妖怪們一向都能夠很敏銳地察覺到周圍人類的喜怒哀樂等一切情緒。
在發現這個人類女人對陰陽師大人的敵意之後,雪女的嘴角下垂,周圍那本就冰冰涼的氣場,更是一下子降低了好幾度。
她趁着羅莎娜還沒有注意到自己,悄悄地向貝拉的方向挪了幾步。由冰雪凝結而成的妖怪,她一靠近,就讓貝拉狠狠地打了個噴嚏,抱怨了一句:“好冷。”
羅莎娜剛一坐下,就随手拿起桌子上的小蛋糕,問:“剛才不是說要讨論各自的身份和時間線麽?現在開始吧。”
“你還真是什麽時候都不忘記吃……”唐尼無奈地看着羅莎娜像小倉鼠一樣咬蛋糕的動作,一邊默默地将自己手邊的小蛋糕推到羅莎娜面前,一邊符合自己律師人設的問了句,“你的父親,家族的家主被人所害,難道你就一點都不難過嗎?”
“不難過啊,”唐尼以劇本人設進行發問,而羅莎娜也站在小女兒的立場上,毫不遲疑地回答,“我和他關系一向不好,甚至能夠稱得上是不熟。”
羅莎娜的話音一落,唐尼和赫蘭德就幾乎同時低下頭,在本子上記下了‘羅莎娜-與死者有矛盾’等關鍵詞。他們都是第一次玩這種類型的‘游戲’,期待極了。平時演戲的時候,每個人手中都握着厚厚的一摞劇本,按照既定的要求和臺詞來行事。這次總算能有機會自我發揮、放飛天性了。
而哈裏在看到他們的動作之後,也後知後覺地慌忙低下頭開始記筆記。
——只有貝拉仍然酸溜溜地看着羅莎娜吃東西的動作,然後狠狠地在心裏比較了一下自己與對方的腰圍。一邊打噴嚏,一邊在內心咆哮:‘為什麽她這麽能吃,還是比我瘦這麽多?!’
一定是吸脂了!要麽就是吃完了之後要偷偷跑出去催吐!貝拉憤憤地想着。
而在唐尼開場之後,羅莎娜也很快進入了游戲狀态,箭頭一轉,就對準了一邊的貝拉,“而且我覺得律師先生你剛才的那個問題詢問的對象不正确。”
“這個問題應該問一問我親、愛、的姐姐,”羅莎娜笑眯眯地看向貝拉,“為什麽你在看到父親被殺之後,一點都不傷心呢?你不是最受他寵愛的女兒了嗎?”
“啊?”貝拉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砸懵了,她愣愣地看着羅莎娜,“我……我……”
她為什麽不難過?當然是因為她根本就忘了這件事情啊!原來她還要負責難過嗎?!
在這幾個嘉賓中,貝拉絕對是給所有人演技拖後腿的那一位。曾經她靠金主的關系進組拍戲,不知道被觀衆罵了多少遍,還好有水軍們不斷帶節奏,才讓她在演技方面的名聲不至于太差。
可是現在聽到羅莎娜的追問,她可不知道應該怎麽解釋了。貝拉支支吾吾半天,最終氣急敗壞地一拍桌子,指着羅莎娜罵:“你給我小心一點,父親死了之後,我和我的未婚夫就是家裏的主人。家裏的所有遺産都是我們的了!如果你惹得我不開心了,我現在就能把你賣出去!”
——她這句話說得倒是非常入戲,畢竟這也是她的心聲。
刁蠻任性不只是角色人設,也正是她本人。
“哦。”在貝拉吼完之後,羅莎娜和唐尼幾個瞬間低下頭,刷刷得開始記筆記,“她和未婚夫的殺機都是遺産。”
不知不覺中把自己劇本都說出來的貝拉,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們,試圖彌補:“我、我只是太生氣了随口說說而已。”
“人在下意識的時候,往往會說出事情的真相。不是嗎?”
“……”哈裏看了看鐘表,又看了看驚呆了的貝拉。心塞無比。開局不到十分鐘,就被隊友賣了該怎麽辦?在線等,挺急的。
在貝拉脫口而出真心話之後,場面一時變得非常尴尬。還好有唐尼咳嗽了兩聲,接過了話題,“那麽諸位,我也應該向你們介紹一下我自己。我和各位都是第一次見面。”
“我是貴族家主——也就是死者所請來的律師。将在今天幫助家主拟定家産的分配,”唐尼聳了聳肩,用恰到好處的遺憾語氣說,“而且我還可以透露一點,我的家族曾經與你們一族是世交。”
嫌疑人們依次發言,順序很快就輪到了第一個發現現場的赫蘭德,“如你們所見,我就是這個家的仆人。過着看人眼色、衣食困難的生活。”
“仆人可以自由出入家主的房間嗎?”赫蘭德的自我介紹剛說完,羅莎娜就立刻反問。
拿到兇手牌的玩家一定要很會甩鍋,将矛頭引到除自己以外的人身上。羅莎娜還沒想好自己的目标是誰,不過她也并不着急。反正時間還長,她可以慢慢思考究竟選擇誰作為——下一個‘死者’。
“我去找他是因為我們之間有一些——私人恩怨。而且我認為如果我真的是兇手的話,那麽我一定不會冒險做這一個發現現場的人。”
“那也不一定啊,”随着入戲程度的加深,他們之間的火yao味也漸漸變濃,羅莎娜很快追問,“有很多殺人犯會喜歡在作案之後,返回犯罪現場,欣賞自己的作品。”
被咬住的赫蘭德一怔,也迅速反問:“那什麽樣的人才會知道這種冷知識呢?應該是對兇殺和犯罪感興趣的人吧?”
被兩個小朋友夾在中間的唐尼,對着鏡頭故作無奈地攤了攤手,“你們見過打起架來互相咬的小奶貓和小奶狗嗎?我現在就是這種感覺。”
唐尼這麽一打岔,原本緊繃的氣氛猛地一松。赫蘭德越過中間的唐尼,狠狠地rua了一把羅莎娜的長發,小聲嘀咕了一句:“我要是小狗的話,現在一定要咬人了。”
居然一上來就盯着自己,生氣了哦!
“……還是兩個沒長大的小朋友。”唐尼無奈地總結。
在基礎的自我介紹之後,幾人又進行了對自己今天‘時間線’的供述。律師唐尼曾經和死者見面商量過關于家産分割的問題;大小姐貝拉曾去向死者撒嬌,求對方給自己買一批新的昂貴珠寶;而貝拉的未婚夫哈裏也去過死者的房間讨論‘一些事情’。但他并沒有直接說出這些事情是什麽。
在場唯二不承認自己曾經見過死者的,是剛才互相咬來咬去的兩個小朋友。羅莎娜和赫蘭德。
“我剛才已經說過了呀,”羅莎娜手托着下巴,語氣篤定,“我和他不熟,所以也沒有機會見面。”
“親女兒也不熟嗎?”扮演角色的嘉賓并不能知道彼此的故事,他們只能從側面稍微了解一下對方的背景。就像唐尼,他只是作為律師從死者口中聽說過,他家中有個不受寵的小女兒。至于為什麽……那就只能靠唐尼自己的發問與探查了。
羅莎娜放下手,伸了個懶腰,果斷地回答:“非常不熟。”
在一群人若有所思的同時,赫蘭德也迅速舉手:“我也和他不熟!沒怎麽見過!”
看到赫蘭德的表情,羅莎娜就忍不住想要逗他。而巧的是,唐尼也是這麽想的。他們兩人對視一眼,非常默契地開口:“不應該啊。”
“對啊,”羅莎娜像是說相聲一樣,開始捧哏,“你怎麽可能和他不熟啊?”
原本還信心十足的赫蘭德看着兩人,猛地一懵,“就是……不熟啊?!”他們是知道了什麽嗎?是看過了自己的劇本嗎?!為什麽會這麽問?!
“他不是應該負責給你發工資嗎?”羅莎娜忍着笑說,“怎麽會不熟呢?”
“……QAQ”赫蘭德愣了很久,才意思到自己又被這兩個人聯手詐了一次……
在初次讨論之後,就是在莊園內的搜證時間。在平時始終熱鬧非凡的莊園,此時卻像是一個巨大的墳墓一樣,張着嘴巴随時準備吞噬掉所有人。
其實貝拉不怎麽關心游戲,她現在就想搞事作妖。總之讓羅莎娜不痛快了,她就覺得高興了。所以她在游戲一開始的時候,就決定要努力向羅莎娜身上潑髒水。
可是其他人都徑直奔向二樓的案發現場,讓本想去羅莎娜房間查看的她遲疑了片刻,只好磨磨蹭蹭地跟了上去。
三個男生合力關上了家主房間的窗戶。但是在狂風暴雪的作用下,房間內早就變得一片狼藉。
他們圍在‘死者’的身邊檢查了很久,“致命傷應該就是心髒處的這個傷口。”他們将npc從原地搬到更為寬敞的地方,期間哈裏還踩到血水凝成的冰而差點滑到。
“應該是利器所導致的傷口,”羅莎娜想着劇本,也想着家裏式神們的武器,“但是……兇器會是什麽?”
“從現在來看,只能根據我們現在的猜測來尋找了……如果有帶有血跡的東西,那就多半會是兇器,”唐尼的聲音一頓,看着貝拉離開的背影,“她要去幹什麽?”
“我賭一個小蛋糕!”羅莎娜神神秘秘地伸出手指搖了搖,“她一定是去我的房間挑刺了。”
聽到羅莎娜這麽說,唐尼和赫蘭德都一笑,唐尼擡手握住羅莎娜的手指,“好吧,那等到錄完節目,我們一起送給你一個超大號的蛋糕,作為賭注。”
雖然他們都還沒有跟上貝拉,但一群人心裏都已經确信她是去羅莎娜的房間挑毛病了。所以連賭局都不需要開始,唐尼就已經決定賠給羅莎娜這份‘賭注’了。
事實上他們也猜對了。
貝拉的确去了羅莎娜在劇本中的房間。只用了兩分鐘,就将節目組精心準備的房間翻得亂七八糟。
畢竟是在錄節目,貝拉都過來了,其他人肯定也要多多少少地配合一下,也随後一起來到了小玫瑰的房間。
看到羅莎娜走進來,貝拉立刻趾高氣揚地舉起自己手中的相框,盯着羅莎娜問:“這是什麽東西?”
羅莎娜瞥了一眼,語氣平靜,“合照,非常明顯,不是嗎?”
“我當然知道這是合照,”貝拉不耐煩地翻了一個白眼,“我是問這是你和誰的合照?”
合照上站着一個美麗的貴夫人,她的臉上帶着化不開的愁緒,眉頭也緊鎖,用一種痛苦哀傷的眼神注視着懷中那尚在襁褓之中的小女兒。
“她是誰難道你不清楚嗎?”羅莎娜倚在門邊,面無表情地看着貝拉。她的眼神很淡很輕,但就像是一根小刺一樣,狠狠地紮在了貝拉的心上。
“我……”在對方的注視之下,貝拉感覺一陣莫名的心虛,她結結巴巴地回答,“我怎麽會知道!現在是我正在問你!你不要說些其他的話來推脫!”
“好啊,那我告訴你。”羅莎娜猛地直起腰,噠噠地踩着高跟鞋向貝拉奔去,“那是我的母親。”
似乎這一瞬間,站在房間內的紅發少女不再是他們所熟悉的小玫瑰,而真的是故事中那個可憐而沒有人疼愛而心中充滿恨意的小女兒。
“當年我母親嫁到這裏不久,你的母親就帶着你找了過來。”
“那個男人還真是厲害,”羅莎娜用手指了指家主房間的方向,“一邊養着你們母女二人,一邊還娶了我的母親。”
“再然後的事情還要我告訴你嗎?你想聽什麽?”羅莎娜嘲諷地一笑,“關于你母親是怎樣想方設法帶着你謀取了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還是我那位母親在懷孕不久就遭遇丈夫變心與家族變故落寞後郁郁而終的故事?”
“……”
羅莎娜說完這些之後,房間猛地安靜了下來。
貝拉其實是真的不知道羅莎娜說的這些事情。其實她連劇本都懶得看,頂多只記住了有關自己的部分。而且那一部分還都是在團隊人員們的多次督促提醒下才好不容易記下來的。關于羅莎娜的故事……她只記得自己的身份遠比對方高,一看到那段話就激動得恨不得直接沖到羅莎娜的面前,趾高氣揚地炫耀一番。
徹底懵逼的貝拉愣愣地看着羅莎娜,而其他人的表情也算不上太好。
羅莎娜的身世真的是一個非常惡俗的言情小說。古早文中大概會非常喜歡這種俗氣而又狗血的設定。千金大小姐嫁入豪門,但卻被帶着孩子的小三中途上位,大小姐郁郁而終,連生下的孩子都受盡冷落白眼。
——果真狗血。
可是再怎麽惡俗的故事,只要主角長了一張羅莎娜的臉……觀衆們的态度就會發生驚天逆轉。
比如赫蘭德現在已經開始大罵渣男了。
而唐尼也欲言又止地撫摸了一下羅莎娜的後背。
為了角色而安慰小玫瑰,似乎有些奇怪。但是不安慰的話,他們又自己接受不了。
除了這張照片之外,羅莎娜的房間似乎非常幹淨。哈裏打開衣櫃,看着裏面那些明顯不是羅莎娜尺寸的衣服,疑惑地挑了挑眉,‘節目組不會這麽不仔細吧?’
看到他的動作,羅莎娜的眼睛一眯,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非常完整的計劃。
而在同時,羅莎娜也開口解釋:“那些是我‘親愛的姐姐’的衣服。”
女孩的臉上帶着一種窮途末路後的倔強,有些倔強與堅強并不是來自性格,而是因為她除了自己的高傲之外已經一無所有,“沒人在乎的小女兒,當然只能穿姐姐的舊衣服。”
“……”哈裏磨了磨牙,重重地關上衣櫃門,恨不得指着死者npc罵幾句。
搜查依然在繼續。
他們在其他人的房間內也找到了很多‘有趣’的東西。
比如在唐尼房間內發現了他的家書與家譜。就像他之前說的那樣,他的家族與羅莎娜貝拉的家族是世交。但是卻因為死者的陷害,唐尼的家族一蹶不振,逐漸落魄。唐尼這個昔日家族繼承人,也只能靠做律師來面前維持生計。他的動機是為了家族複仇。
在貝拉的房間內發現了她和哈裏的通信,以及一大摞借據。
“你家裏都這麽有錢了,”曾經度過一段很長時間貧窮人生的羅莎娜忍不住開口碎碎念,“怎麽還要借錢?”
“當然是為了買這些珠寶啊,”貝拉現在所說的話,絕對是她的演技巅峰,畢竟這些話不只是角色的想法,更是她自己的心聲,“我去找父親大人要錢,可是他卻總是用那些無聊的大道理來應付我。”
“我才沒心情聽他說那些話,他不給我錢,”貝拉迷戀地撫摸過自己所佩戴的藍寶石項鏈,“我當然就要用別的方法來賺錢了。”
“……高利貸的利息可是非常可怕的。”
“哪有什麽關系,”貝拉聳了聳肩,滿不在乎地說,“反正這個家的家産未來都是我和我未婚夫的,我們總能還得上的。”
不得不說貝拉和哈裏在這一期節目中的人設實在是太合适了。
在找到了貝拉房間內的借據之後,他們又在哈裏的房間內找到了相似的罪證。
“一個借錢買珠寶,一個欠了賭債,”唐尼翻着哈裏賭債的證明,無奈地說,“你們兩個人的動機還真是很迫切啊。”
“嗯,”有人接鍋,羅莎娜當然也非常配合地點了點頭,“動機的确是很強。”
“這個人都這麽壞了,”赫蘭德湊過來小聲吐槽,“我們一定要為他找殺人兇手嗎?”
在剛才的搜證過程中,赫蘭德的動機也被發現了。他有一個曾經在這個莊園內工作的妹妹,因為受到了家主的……而羞憤自殺。他是為了給自己的妹妹報仇,所以才來到莊園內的。
聽到赫蘭德的建議,羅莎娜眼睛一亮。“我有個提議!”
羅莎娜突然像是小朋友發言一樣舉起了自己的手臂,“既然我們都想讓他死,那不如幹脆就別找兇手,大家一起開始慶祝好啦?”
“……??”
你說得好像挺有道理的??但是總感覺不太對勁啊?!
唐尼咳嗽一聲,非常配合地拍了拍羅莎娜的肩膀,“我覺得你說的很對,我們去吃些什麽慶祝比較好?”
“??”目瞪口呆的工作人員們看着唐尼和赫蘭德點頭應和的動作,感覺自己遇到了職業生涯中再一次的難點。
——順帶一提,他們上一次的難點高峰,也是羅莎娜在闖密室時造成的。
好在唐尼他們沒有真的跟着羅莎娜一起瞎胡鬧,很快就嚴肅了起來,“好啦好啦,不鬧了,繼續找找線索吧。”
這才讓快要窒息的一群人松了一口氣。
在這一次粗略的集體搜查結束之後,節目組提示各位嘉賓,可以進行單獨活動,更有利于尋找線索,也更有利于——孤狼屠城。
羅莎娜看着節目組給自己的暗號,知道自己可以開始下一步的計劃了。
羅莎娜活動着身體,寬大的裙擺在她身後曳開一朵漂亮的玫瑰花。夜幕降臨,死神小姐掀起她寬大的兜帽,露出自己漂亮的臉龐與鋒利的鐮刀,尋找着下一個目标。
其實臺本上并沒有為羅莎娜規定下一個目标是誰,這種自由度極高的游戲方式在增加趣味性的同時,也添加了很大的難度。
不過羅莎娜的運氣還算不錯,在她下定決心之前,已經有人幫她做出了決定。
看着貝拉走進案發現場的背影,羅莎娜掃視了一眼衣櫃,拽出來一個漂亮的寬大披肩。
而此時的貝拉,她正在案發現場不耐煩地轉來轉去。其實說來好笑,貝拉要上這一期節目,她自己卻并不是最用心和認真準備的人。
——她的助理和團隊們,比她本人用功多了。
為了讓貝拉更好地在這次節目中刷足存在感,她的助理們研究了很多狼人殺、劇情殺的經典案例。最終得出來的結論是:多研究案發現場。
說不定運氣很好,能夠撞到關鍵證據,找到兇手呢!
他們對自己老板貝拉真的是太了解了。知道貝拉來參加這個節目,不能寄希望于她的智商和腦子,只能希望她運氣好……
“哪有什麽東西?”貝拉不耐煩地嘀咕着,忍着惡心和恐懼,湊到了npc面前,“讓我研究現場,我研究什麽啊?”
對于這一期節目,其實貝拉現在只有一個想法:她真希望這次節目中的人設是真的。
那樣她就能夠有花不完的錢了。而且更重要的是,她可以盡情折磨羅莎娜這個總給她添麻煩的煩人精。正如她剛才脫口而出的那樣,将對方賣掉。
貝拉默默想着那些讓人興奮的畫面,臉上甚至都帶上了按耐不住的笑意。
……這種場景還真的是挺詭異的。
貝拉‘調查’案發現場的動作非常的簡單粗暴。工作人員們全都一臉牙疼地看着她對npc的拖動,心疼自己好不容易布置好的場景就這麽被白白破壞了。
——而且最讓人心痛的是,貝拉破壞完了現場,還什麽進展都沒有!
“哪有什麽線索,”貝拉很快就失去了耐心,不耐煩地站起來打算向外走,“也不知道怎麽總結出來的規律來騙我。”
突然被甩鍋的助理之一,一臉懵逼地看着貝拉。壓低聲音說了一句:“是你自己沒有仔細找啊……”
助理的話剛說完,就被身邊的同事用力地撞了一下,低聲呵斥:“你瘋了?不想要工資了?!”貝拉可不是什麽容易相處的老板。他們這群人在她手下工作,每天都要小心翼翼地謹慎生活。
而就在這時,門口響起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
鬼使與閻魔大人,該加班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注:屠城是狼人殺裏的說法,意思是:殺光場上所有除狼人陣營外(神和平民)的玩家。
孤狼屠城的意思就是說,在這一次的游戲中,羅莎娜沒有任何隊友,只能靠自己來依次殺光所有玩家。
……寫到這裏,突然感覺小玫瑰今天的體驗,特別像是:開局一口鍋(殺npc的兇手牌),餘下全靠一張嘴打天下。
第一次挑戰這種劇情,壓力還是挺大的嗚嗚,删删改改好多遍TT一度後悔自己為什麽要寫這一段……
不過比較欣慰的是,我掐指一算,小玫瑰很快就要跟着超英們一起反穿回超英世界啦!我已經迫不及待想寫人面樹vs毒藤女、八歧大蛇vs九頭蛇、醜時之女vs小醜女、河童vs殺手鱷的劇情了。
超反:我覺得我們遭到了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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