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要走了。”
梁孺很不想說這句話,但是現實擺在眼前。雖然他很想犯點什麽事也能進來坐牢陪她。這種事他幹的出,可是他知道宋貴貴會生氣的。
“再忍忍。”
梁孺不會勸人,看出宋貴貴不舍,不知道怎麽勸她,只會跟着一起難過。
“我沒事。”宋貴貴只能打腫臉充胖子。
梁孺走了以後,宋貴貴打腫臉也充不成胖子。梁孺不來,大概也就這樣熬過去了。有了梁孺在時候的一陣安心,此刻他走了,宋貴貴便愈發覺得一個人坐牢很怕很怕。
梁孺走了以後也沒歇着,他要趕去和宋重彙合。宋重身小文弱不容易受懷疑,因此被安排跟着栗先生家的一個仆人去探查王師爺那些紅柳佳人姓氏名誰。負責把王師爺的案底摸個清楚。
老遠,梁孺看見宋重一瘸一拐的蹦跳過來,臉上也青紫一塊。
“怎麽了?你們打起來了?”
宋重挂了彩,老大不高興:“沒事。”
“到底怎麽了?王哥呢?”
“查清楚了,他先回去辦下一步事情了。我想跟你一起等姐姐出來。”
“那你們怎麽打起來的呢?王哥究竟帶你去哪了?”
“沒打,摔的。”宋重摸摸臉。
去哪了?去的怡紅院。
宋重的任務是走明線假冒□□,王哥跟着暗中搜集證據。宋重細皮嫩肉,到了怡紅院就被一陣哄搶。柳房的翠翠最得巧,抱了美人不松手。結果春宵帳暖時候,宋重吓得魂飛魄散,四下竄逃,一頭撞木柱子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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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出來丢不丢人,丢人才不能說呢。宋重昂首:“為了姐姐受點傷不算什麽。”
梁孺贊揚:“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就有如此骨氣,像大哥我。”
宋重:誇我還是誇你自己呢。
幾個人裏應外合,按計劃行事,過程出奇得順利,梁孺準備的鐮刀壓根沒用得上。得饒人處且饒人,王師爺被揪住了小辮子,只好放了宋貴貴息事寧人,溜之大吉。真要鬧到知府大人那,才是吃不了兜着走。
宋貴貴重見天日,有死後餘生之感,而救命恩人就是梁孺。
宋重看見宋貴貴無事向她跑來:“姐姐,咱們可以回家了。”
宋貴貴從未像今日般覺得弟弟親切,瞧見他臉上有傷,心疼問:“這是怎麽了?”
宋貴貴碰到了他的傷口,宋重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下,接着不以為意道:“沒事,姐姐安然無恙就好。”
姐弟兩個只顧得噓寒問暖,梁孺被晾在一邊了。宋貴貴其實想單獨與梁孺說幾句,但宋重在這裏,也不好明面上就支開他。宋重沒有意識到絲毫不妥,拉着姐姐聊個不停。
梁孺終于忍不住了:“我們要不要叫個車,早些回去?”
宋貴貴不願意:“叫車太貴了,我們走回去吧。”
宋重也心疼姐姐,但是來的時候叫的馬車錢就是梁孺付的。宋重是讀書人,也不想再貪他的便宜,早也在琢磨如何能還上梁孺的車錢。
梁孺心裏頭宋貴貴才是最貴:“走回去怎麽行,你受了這場驚,本就需要好好休息幾日。這來回十幾裏路,走回去會把身體累壞的,到時候出了毛病,請郎中看病更費銀子。再說,你病了,胡餅生意不能做了,損失不是更大?”
梁孺知道宋貴貴的心思,故意把她往不坐車損失更大的路上引。宋貴貴聽着覺得是這麽回事。
宋重卻聽出些別的意思,眼睛骨碌碌地盯着梁孺瞅。
梁孺心有點虛,像個家長般下了主意:“我去叫馬車。”
乘梁孺走開,宋重問:“姐姐和他什麽關系?”
宋貴貴被問了個大臉紅:“就是……普通……朋友。”
宋重小心道:“我覺得不像。”
宋貴貴的聲音也不自覺壓了壓:“你覺得像什麽?”
“像戲文裏的貴公子勾搭良女。”
宋貴貴啐了聲:“別胡說。”
宋重頑皮笑道:“姐姐心裏不這麽想嗎?”
“想什麽呢?”
梁孺動作很快,來去幾句話時間就弄來輛車。不是馬車,是輛普通農家犁地用的牛車。
宋重道:“大哥怎麽摳門了?”
梁孺:“你姐不興浪費。再說我們之前忙着救人,才找了馬車。現在回去又不趕時間。”
瞧見梁孺知道節約,宋貴貴心裏頭對他好感加了一倍。
梁孺心裏打的算盤不僅僅是省錢,關鍵是牛車比馬車慢的多,慢就代表能和宋貴貴單獨相處的時間更長一些。
最關鍵的一點,若是馬車,駕車的肯定是他。到時候一個坐裏面,一個坐外頭,話都說不上,有什麽意思。但這是個農人犁地用的牛車,他可不會趕,理所當然是宋重在外面趕牛車。這樣一來,就有機會和宋貴貴說話了呀。
梁孺的如意算盤這回是打對了。這次宋貴貴得救,全靠梁孺一手指揮布局。宋貴貴姐弟對他心裏滿了感激,因此宋重沒有任何異議的留在外面趕車,梁孺和宋貴貴一邊一個對面而坐在車裏。
牛車輕走,車內緩緩晃動。
梁孺盯着宋貴貴看,宋貴貴略沉着頭,看着自己腳尖,兩個人誰也不說話。
梁孺心裏不斷地在構思話題,然而話到嘴邊就咽了回去,不知道說什麽好。此刻梁孺很後悔沒有在書院多學點本事。
常日裏,他經常看見同班學子對姑娘家說話的時候文绉绉的,引經據典,惹得姑娘們圍着崇拜不已。只是原先他覺得那些公子太虛有其表,盡會整些表面東西,才對此不屑一顧。
那些附雅之辭他現在也能随口說上兩句,就是不太明白意思,不敢亂用,怕錯了意。
若說梁孺自幼是對詩詞歌賦極其有興趣的。也就是太有興趣了,加上天賦過人,學什麽都快,才得了梁夫人的妒心,斷了他的才路。自小對他明裏關心,暗裏便不聞不問,故意只養不教。
宋貴貴心裏也是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對面坐着梁孺,她有點不好意思。宋貴貴瞅了瞅自己身上的衣裳,灰土灰土的。再看看梁孺,靛青袍子,袖口收緊,顯得很精神。宋貴貴心裏洩氣,有點難受。
“怎麽不高興呢?”
宋貴貴擡起眼睛,正碰上梁孺關切的目光。自己只是在自慚形穢,怎麽這點小情緒都沒逃過他的眼睛。
梁孺也是才發現,他對宋貴貴的情緒波動很敏感。她有一點點小失落,他就能感覺到。
宋貴貴破天荒地老實說道:“就是覺得,一日一夜沒有洗漱,又在牢房裏呆了,現在我肯定很醜。”
梁孺噗嗤笑了:“我以為是因為什麽呢?不醜,你怎麽會醜呢?你是我見過最美的姑娘。”
“你盡胡說,以前從來沒有人這樣說過。”
“我沒胡說,我不會騙你的。”
“真沒騙我?”
“我梁孺一輩子都不會騙宋貴貴。”
梁孺突然嚴肅起來,氣氛微妙。
宋貴貴調整了下坐姿,顧左右而言其他:“之前你說這次救我,書院的栗先生幫了不少忙,可是?”。
梁孺見她沒有接他方才的話,明白宋貴貴還是沒把自己看親近。心裏滑過一絲失望,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全當剛才什麽都沒說。
“是的,全靠栗先生出謀劃策,想出的好主意。”
“那明日你能為我引見下先生嗎?我需好好謝謝他才好。”
“對,對,是需好好謝謝。”
正說着,車輪突然傾斜,應是車輪碾到了什麽。宋貴貴身子朝車窗邊歪過去,眼看就要撞上去。
宋貴貴閉上眼,等待着額上吃痛。預想的疼痛卻沒有來,一個大手穩穩地抓住了她。将宋貴貴扶穩,梁孺的手又老老實實地撤了回去,放在自己膝蓋上。
宋貴貴剛想說話,又是一陣颠簸,震蕩得比方才更厲害。這次梁孺也沒來得及做好準備,宋貴貴柔軟的身子就朝他撲了過來。
額頭方才沒有撞上車窗,這下卻撞在梁孺的胸膛上。梁孺的胸膛硬邦邦的,絲毫不比窗戶框軟。
宋貴貴撲過來,梁孺雙手本能地接住她。不小心碰到她軟嬌的細腰,梁孺又觸電般地将兩個手收到身後。梁孺身子僵硬得不舒服地後仰着,上面放着一個宋貴貴。
宋貴貴狼狽不堪地想重新坐好,不料發帶跟梁孺的衣領口的扣子纏在一起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寫這個文的目的:就是要甜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