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宋貴貴家中一片孤兒寡母之慘狀。尋了郎中,換了藥,好在腿傷沒有傷及根本,不會落下殘疾,只是畢竟年歲大了,多年來生活得也不好,夕朝晖昏昏沉沉只是醒過來兩次。
中間并未見宋貴貴,麗娘只道她若往日般去鎮上出攤做生意。宋朝晖問到為啥輕易放了他,麗娘一個馬虎眼也糊弄了過去。
全家記挂着宋貴貴的只有宋重。可他左等右等不見麗娘有半分商量法子救姐姐的意思。眼見已經日上三竿,時辰一點點過着,宋重開始急了。
乘着爹休息,宋重将麗娘拉了出來:“娘,可有想到有什麽方法救姐姐?”
麗娘奇怪地看了眼宋重:“兒子,你是真傻還是假傻。你姐姐是被衙門口押進去替換你爹坐牢的,官字兩個口,怎麽救?”
“可娘說了先回家再想想怎麽救姐姐的。”
“娘還說想住大宅院,穿絲裙綢緞呢,娘說了的都能算數?”
“可我們不能見姐姐收在大牢裏面什麽也不做吧。”
累了一宿沒睡,此刻麗娘打了大大的哈欠:“娘沒說不救,先看衙門下一本要做什麽。興許關兩天無趣,就把她放了呢。娘太累了,晚上還要照顧你爹,先睡回了。”
宋重忿忿不平:“早知如此,當時就該我替爹坐牢。”
“瞎說什麽鬼話,你也早早歇歇。這一日一夜,真累壞了。”
麗娘捶着後肩膀進了屋,掩了門。
宋重一人在前院,如沒頭蒼蠅般急得團團轉。
末了,宋重決定怎麽也不能放着姐姐不管。他到後院拿了把犁地的鋤頭,鼓着勇氣上了路。
宋重一個人沒有出過遠門,昨日去衙門是第一次走那麽遠。如今路徑已經模糊,僅憑着印象而走,三兩下,宋重越走越摸不清方位。
正巧,對過走過一精壯公子,宋重大喜,忙上前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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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公子似乎有急事在身,并未打算停留,宋重哪肯放過這個活方向盤。公子朝右,他朝右,公子朝左,他朝左。
公子急了,高聲燥道:“小弟弟,你幹嘛擋路,哥哥我急着救命去呢。”
宋重斯文書生,受不慣這粗聲氣的嚷嚷,退了一步,委屈道:“我只是想問問,衙門怎麽走,我也是要救命的。”
公子随手指開:“向前直走四裏,再東六裏,北三裏,再……”
公子看了看宋重表情:“沒聽懂?”
點頭。
公子沒耐心:“那沒辦法,我現在沒空帶你去,我得救人。”
宋重攔着:“不行,我也得救人,我姐姐就指望我一個人救了,你必須告訴我怎麽走。”
公子急了一頭汗,哪裏冒出來的毛頭小子。
公子胳膊粗,手勁大,掰開宋重拉着袖口的手,直往前走。
宋重看了看前路,毫無頭緒,只得三步并兩句跑去拽住公子:“你別走,我姐姐一個人坐牢呢。你走了,我找不着路,怎麽救姐姐。”
公子腦袋嗡嗡作響,揪住宋重喜道:“你是不是宋重,你姐姐是宋貴貴?”
宋重從未被人揪過衣領,甚感不悅,擰着眉頭道了:“是”。
公子正是梁孺。
得了栗先生指路,梁孺火急火燎地往宋貴貴家趕來了解情況。早晨飯沒吃,落得晌午也沒來得及吃飯,梁孺餓得胃疼,也顧不上了。
這時候見得着宋貴貴的弟弟,梁孺覺得比見着親弟弟還親。
“你姐姐真坐牢了?”
宋重點頭,狐疑地看着梁孺:“你是誰呀?”
“我是你姐相好”這句話硬是被梁孺強咽了回去。
“本公子是你姐姐朋友。”
“可我從未聽我姐提過你?”
“是嗎?”梁孺失望。
她從未提過自己。
“那我也是你姐姐朋友。”
“如何證明?”
迂腐。
梁孺耐不住性子:“甭管證明不證明了,再遲你姐不知道出什麽事呢。快跟我走,我們去衙門。你跟我說發生了什麽事?”
梁孺不由分說,拉着宋重朝衙門口跑。
衙門大牢中,毫無例外,陰暗潮濕。
關押之人也都是賊眉鼠目之輩,一個個眼睛不規矩地朝宋貴貴身上瞅。
宋貴貴只好掩耳盜鈴,雙膝蜷起将頭深深地埋在裏面。
方才家人還在,宋貴貴一賭氣,當了女英雄。這會兒獨自待在這陰森森的牢房,才體會到英雄真是不好當。
害怕至極,宋貴貴長這麽大沒有這樣害怕過。
不知道要在牢裏頭呆多久,會不會這樣關上一輩子。在這裏怎麽睡覺,這麽多雙惡眼盯着她。若是幾日後需要沐浴,是不是也不行,或者是她來了天癸該怎麽辦。
宋貴貴不知道怎麽辦,除了想哭,不知道還能幹什麽。
關在大牢裏,誰會擔心她呢?
爹會嗎?
爹自己都不知道現在如何了呢。想到爹渾身是傷的樣子,宋貴貴心中抽搐了下。
麗娘?弟弟?
忽的,宋貴貴想起來梁孺。
今天沒有看見她來出攤,他會擔心她嗎?
不明所以地,宋貴貴突然好想看見那個魁梧的身影。
他會不會有辦法能救出自己?
可是他多半都不會知道自己現在被關在牢房裏了。
宋貴貴後悔極了,為什麽之前不讓梁孺跟着他回家。
現在他根本不知道她住在哪,更是無從打聽。
她也沒有向別人提到過梁孺。
宋貴貴感到很絕望,委屈,突然間憋了一天一夜的淚水決堤,奔湧而下。她不敢哭得太大聲,抽泣着,肩膀顫抖着。
宋貴貴哭得投入,牢門響起都沒有察覺。
“貴貴不哭了,我來了,不怕了。”
宋貴貴更傷心了,恨自己竟然聽到了梁孺的聲音。
宋貴貴繼續哭,現在誰都不了她了,誰也不會知道她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有多害怕。
突然身子一暖,宋貴貴覺得被人緊緊地抱住了。
呆住,擡頭,梁孺一雙朗目心疼地看着她,眼眶也紅紅的。
“對不起,我來遲了。”
宋貴貴不可置信,低下頭去。
梁孺沒有讓她低下頭,捧着她的淚臉,擡了擡宋貴貴的下巴,他堅定道:“貴貴不怕,我救你出去。”
宋貴貴總反應過來些:“是你嗎?”
“是我。”
“你怎麽會?”
“都怪我,你出了事情,我現在才趕來,瞧你都憔悴了。”
懷裏的人淚眼汪汪,眼窩深陷,十足像只驚恐萬分的小白兔,看得梁孺心裏抽抽得疼。
梁孺不禁地把宋貴貴抱得緊了緊,像哄孩子一般:“不怕不怕了,我會救你的,咱們不怕了。”
梁孺的身體熱熱的,暖遍了宋貴貴全身,直暖到心窩裏,宋貴貴心裏踏實多了。此時也不顧的禮數周全,宋貴貴只想在這個堅實的懷抱裏不出來。
這個懷抱太有力太溫暖,是宋貴貴從來沒有感覺到過的安全與貼心。懷裏有男人特有的氣息,一陣陣地與女子的軟香不同,男兒的體味充滿力量感。
梁孺長得五大三粗,卻沒有尋常男子慣有的汗氣,反倒是她想不到的醉人松香。
宋貴貴做夢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會這樣動也不動,安心地,情願地呆在一個男人的懷裏。
而這個男人,相識不過三五天。
她真是太大膽了,然而如攝魂了般,宋貴貴一面心裏說着自己的不是,一面如煙鬼成瘾般貪戀這個懷抱。
今日微寒,常人都會穿一層夾衣,只有梁孺還是一層單衣。如此,宋貴貴的臉龐靠在梁孺的胸膛,就與他的肌膚貼得很近。
宋貴貴能夠感覺到他胸口鼓起來硬硬的肌肉,能清楚地聽到他有節奏的心跳。
他的心跳越來越快,身子也越來越燙。
宋貴貴覺得自己醉了般,竟與梁孺如此親近。慌亂之下想推開他,梁孺大手卻不放,微微掙紮下,宋貴貴的手突然碰到他雙/腿之間某個奇怪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