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梁孺再坐了一會兒,還是沒有走的意思。
“你不回去了嗎?”
“不回去了。”
宋貴貴想自己跟他也不熟,不方便勸太多。
可是,就算不回書院,也不能一直賴在她這呀。
宋貴貴又抹不開臉趕他,只能希望他自己識趣些。
直到傍晚,宋貴貴吃了臉皮薄的虧。梁孺在她身邊坐了一下午。
下午生意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梁孺坐在旁邊。
可能原先下午生意也不好,但是宋貴貴就是覺得今天賣不掉胡餅是因為梁孺在這裏一直杵着。
宋貴貴黑着臉開始收攤。其實這一下午,宋貴貴覺得尴尬,根本沒有理梁孺。梁孺眯着眼睛估計睡了一下午,倒害得她餅也沒有賣掉,書也沒有看成。
“哎?你怎麽收攤了。”
梁孺騰地從小木椅子上彈起來,伸了個大懶腰。
宋貴貴沒好氣地瞪他:“天都要黑了,不收攤幹嘛。”
“哎呀,你自己生意不好,你瞪我幹嘛。”
他不說還好,一說宋貴貴就更窩火:“你好端端地非得待在我這裏,才會影響我生意的。”
梁孺皺了皺眉頭:“你一直也沒說讓我走,我以為你想我留下來陪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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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貴貴頭大如鬥,繼續收拾零零碎碎的東西。收拾錢袋的時候,看着沒裝滿半盒的錢盒心裏一寒,照這樣下去一個月也還不上馮二狗的錢。
“你現在回家了?”
宋貴貴搖搖頭:“不回家。”
梁孺又高興了:“不回家,那去哪裏?”
宋貴貴将一切收拾完畢,胡餅爐子上了車,前前後後的鐵鏈捆好,最後鎖了起來。
宋貴貴徑自就走,梁孺立刻跟了上來。
“你怎麽總跟着我,除了我以外,你就不認識別人了嗎?”
宋貴貴心裏想着,平常的花花公子不該三五成群,花天酒地的麽。為什麽這個人跟別人不一樣。
沒想到梁孺還真說:“除了你我不認識別人,認識的也等于不認識。”
“那你也不許跟着我。”
幹嘛呀,眼見天就黑了,老被個男人跟着像什麽樣子。
宋貴貴一兇,梁孺又點蔫:“一天不都很高興麽,怎麽說生氣就生氣了。”
“我才沒有高興麽,我一天都不高興,就你一個人高興。”
宋貴貴跺跺腳:“真的不要跟着我了。我去圖書室看書了,你不是不喜歡讀書麽,跟着我也沒意思。”
梁孺低着頭,有一下沒一下地踢着牆角的碎石子。
宋貴貴有點後悔。
再看了看他,宋貴貴下了決心,頭也不回地走了。
一口水又到黃夫人的藏書樓,做賊心虛地回頭看看,沒有發現梁孺,心裏又有點空落落的。
黃夫人還是很熱情,笑眯眯地點頭:“小姑娘來了,裏面坐着看。”
宋貴貴不好意思地沖黃夫人笑笑,低着頭,飛速地進去找了個小角落坐下。
好像感覺無數雙眼睛看着她一樣。
停了一會,宋貴貴小心翼翼地擡起目光,才發現大家都在忙自己的,誰也沒有注意過她。
宋貴貴放心了,拿出炭筆和小冊子,繼續抄她的《本草經》。
抄着抄着就聽見旁的好像有人提到梁孺了。
宋貴貴擱置筆,豎起耳朵聽,還真是談論他的。
“你可聽說呢,宏志班的那個梁孺,月測這次列第一!”
“誰沒聽說呀,整個書院都在傳呢。”
“他怎麽能是第一呀,你看他平時,先生問什麽都不懂。”
“可不是麽。”
“是不是抄的呀。”
“那不肯定是抄的了。或者啊,他家那麽有錢,指不定是從哪裏買了試題。”
“他家很有錢嗎?”
“當然有錢,他家是個軍戶級,年年不用交稅的。”
“再有錢有怎麽樣,身為讀書人,竟是厚顏無恥抄襲之徒。”
“是啊,今日聽說宏志班的先生也發了怒呢,在班裏問他是不是抄的。”
“他承認了嗎?”
“他哪敢承認,敢做不敢當,所以先生才氣得不輕呢。”
“那又怎麽樣,先生又不敢打他。”
“是哦,你說我們書院的誰沒挨過先生戒尺,也就他了,家裏年年給書院捐錢,連先生都不敢動他。”
“說到底,還是看不起他。”
“對,我也看不起,月測抄襲,丢了書院的臉。”
“對對對……”
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宋貴貴聽了個清清楚楚。聽完之後,宋貴貴心裏一陣難過。雖然跟梁孺算不上什麽交情,但是兩日來的接觸,覺得他還很真誠的。
想不到這麽虛僞。
宋貴貴愛書,正直,最看不慣的就是給書墨抹黑的人。
想不到梁孺竟是她最鄙視的那種人。
宋貴貴再也抄不下醫經了,心裏煩躁躁。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梁孺一出現,攪亂了她原本平靜的生活。
整整一天,她都沒能安心看下去書上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