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哈】Immortality

第12章 跨越死亡的禁忌(上) (1)

?你是什麽時候就知道的？?哈利悲傷地望着瑞鬥那絲毫沒有驚訝的表情，對方歪着頭看他的眼神好像在問為什麽哈利會有這樣的疑問，?該、該不會從一開始你就……?

?如果是那樣的話，你又會怎麽做呢？?

?你應該早點告訴我！我就不會一直裝作——?

?我以為已經很明白了，你老是無視我的驅逐咒走進來，我确定我的驅逐咒完美無缺。你從來不碰觸任何東西，雖然我很好奇你仍然可以使用魔法的事情，像幽靈卻又和他們不同，哈利，我很早就知道你很特別。?

哈利沉默下來，他确實就如同瑞鬥所說的，他不碰任何東西。

每次瑞鬥要碰他時他都會閃避開來，他總會慶幸瑞鬥對此毫不在意，他也從不協助瑞鬥熬制魔藥，雖然哈利總會待在他身邊，但永遠都不碰觸他的道具，哈利也曾發覺瑞鬥偶爾會小心避開自己的身體，他努力說服自己那不過是種錯覺，哈利一直以為瑞鬥從不關心這些細節，所以并沒有看穿他。

?你很小心不露出馬腳來，但有時候你的身體看起來有點透明，而且我以外的人都沒辦法發現你的存在。?

?可是我應該沒有……?

?是啊，你很少在人前出現，你刻意避開他們，讓我沒法肯定我的想法。?

瑞鬥盯着哈利看，這也是為什麽當初他會在意哈利，并且曾懷疑過哈利是否只是他想像出來的存在，因為他無法完全确定哈利到底是什麽東西，也許是自己瘋了後幻想出來的存在，因為哈利如此明了自己的身世和其他一切細節，又只有自己才看得見，但這猜測随着和哈利相處的時間拉長變得越來越不實際。

?我懷疑過你或許不是死了，而是用了什麽不能說出口的黑魔法把自己搞成這樣……但真正讓我确定這件事情是你在密室說的話，你知道蛇妖，你說看它的眼睛會石化你，那是因為你很清楚自己不會再死第二次。?

哈利盯着瑞鬥說不出反駁的話來，随後他垂下頭，頹喪地坐在地上。

他不知道該講什麽，這段時間來他一直覺得自己必須欺騙瑞鬥這件事情很不可原諒，但沒想到更糟的是瑞鬥很早就知道他滿口謊言，他其實沒辦法長久地待在瑞鬥身邊，他沒辦法像榮恩或妙麗那樣随時在瑞鬥身邊支持他、理解他，自己的存在是非常短暫的。

他很想要告訴瑞鬥自己一直都會在他身邊，卻辦不到，這讓哈利覺得自己很無力而且惡劣。

?所以哈利，你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你真的是幽靈嗎？?

?不，我想我不是，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哈利擡起頭來，他試着把手朝瑞鬥的方向伸，但那并不能夠碰觸到瑞鬥，?有人告訴我可以選擇一直走下去，或者回到原本的地方，我沒有選擇回到原本的地方，我猜現在我也已經回不去了，但我也沒有選擇一直走下去，若那麽做了也許我就會了解死亡的奧秘。?

瑞鬥認真思索了一會兒哈利的話，有太多他想要理解的事情，但看來哈利也不是完全明白。

?我也許在中間的地方，我猜，所以才會和幽靈很像。?

哈利也和瑞鬥一樣很困惑自己如今的存在，他能夠思考，他有着以前的記憶，他能夠使用魔法，而魔法對他也能起作用，動物們可以感覺到他的存在，但瑞鬥以外的人卻看不見他，這種不是生也不是死的狀态他不知該如何命名，但他想這也許和他被佛地魔的索命咒擊中前拿着重生石的事情有關。

他那時候選擇了一條鄧不利多沒有指示的道路，他不知道是否因為這樣，重生石回應了他的願望将哈利的靈魂喚回這個他希望前來的世界，卻沒有辦法真正将他複活，他為瑞鬥而來，因此只有瑞鬥看得見他。

哈利有點慶幸瑞鬥和卡德馬．皮福雷不同，他不會因為沒辦法碰觸自己的愛人而悲傷欲絕。

?你看起來很悲傷，為什麽？?

?為什麽？因為……通常都是如此吧，我…沒想過要騙你，只是這……?

?我很早就知道你是不一樣的，哈利。?瑞鬥說，哈利突然感覺到身體被什麽無形的東西給捆綁住，他往後一倒，而瑞鬥就已經壓在他的身上，正确來說是俯在他的身上，因為哈利并不會感覺到任何碰觸，?我唯一不滿意的是有其他人殺死你，但就算我有多麽…憤怒，也無法改變已經發生的事實。我一直認為，至少奪去你生命的人也應該是我，比起用索命咒，我會更樂意慢慢折磨你，到你徹底死去為止。?

哈利愣了一下，那聽起來可一點也不甜蜜，不如說有點殘酷而且毛骨悚然，但哈利卻有了一種完全相反的感情，讓他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呵…你根本不需要那麽生氣，我的生命是你的。?哈利看着瑞鬥，那雙清澈的綠色眼眸中映照着有些冰冷的英俊臉龐，瑞鬥覺得那雙眼睛既平靜又溫和，仿佛能夠平緩他此刻的焦慮和憤怒，?雖然不是那種羅曼蒂克的意義，但湯姆你根本沒有什麽好嘆息的。?

?是嗎？但你不願意告訴我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是吧。?

哈利點點頭，看瑞鬥眯起了細長的眼睛，他注視着瑞鬥微微憤怒的表情，只覺得心中充滿愛意。

?我想知道你的屍體在哪裏，哈利，我會需要它。?

?需要它？梅林啊，你應該沒有那種可怕的興趣吧？還是你想拿它作什麽實驗？這樣我絕對不會告訴你的，到時候我還得看你把我給切碎了丢到魔藥裏面。?

?——要是你希望我那麽做，我就那麽做。?瑞鬥對哈利的話咬牙切齒地回應，惹得哈利又是一陣笑。

?你有一天會知道我的屍體在哪裏的，我保證。?哈利輕輕眨了眨眼，然後他望着瑞鬥一會兒，直到沉默讓他有點難耐，?呃，可以讓我起來嗎，湯姆？我不太喜歡這樣的姿勢，雖然我也可以穿過你，但我盡量都避免那麽做，我知道那會讓人覺得不舒服……?

?我挺喜歡這種姿勢。?瑞鬥用平淡的語調說，看哈利臉上微微泛紅，有些危險的微笑爬上他的臉，?我想知道你那時候吻我時做了什麽，你冒着可能被拆穿的風險吻我，我一直覺得那個吻很奇怪，而我感覺到好像有些東西…來自于你。?

?我…我只是把你本來該有的東西還給你一點而已。?

?我該有的？該不會又是在說『愛』吧，那是指你愛着我嗎？?

?湯、湯姆？我有點……?哈利馬上覺得有些頭暈，雖然這不是瑞鬥故意造成的，但這樣近距離聽着那低沉的聲音以及那銳利的問句，讓他心髒像是要爆炸了。

?我想知道你的氣味，哈利，?哈利聽見瑞鬥那句如惡魔般的誘惑低語，一瞬間覺得自己的呼吸要停了，盡管他知道自己不會死第二次，?我想嘗嘗看你皮膚的味道，你知道這對我來說是多不可思議的想法嗎？?

?我……?哈利別開紅透的臉，他可以感受到瑞鬥對自己的渴求，而那種感覺是多麽奇怪的，他全身和全心都為此而滿足，蠢蠢欲動的心情在胸口澎湃騷動。

恍惚之間，哈利見瑞鬥将手穿入他的胸口然後又收回，瑞鬥審視着自己的手，哈利知道他正在嘗試那感覺，看似粗暴的行為雖不會傷害他，卻還是令哈利打從心底戰栗，瑞鬥仿佛已經将他當作所有物。

?你知道我會得到所有我想得到的東西——你屬于我，男孩，從今以後都是如此。?

****************

十月份到來，也迎接了他們第一個活米村假期周末。

哈利和瑞鬥一起走在前往活米村的路上，這個時候的風特別強勁，吹打在學生們的臉上令他們難以前行，但哈利完全不在意風的侵襲，而和他一樣不受影響的還有在他旁邊的瑞鬥，哈利不曉得瑞鬥是怎麽做到的，但他好像能夠讓風避開他的身體。

?你想去哪裏？?

?我都可以，只是你不跟你的朋友們一起行動，這樣好嗎？?

?不管我說什麽他們都會同意，不需要擔心。?瑞鬥說着，圍巾包裹住他的半張臉，看起來即便不受風的影響，天氣還是很冷，?你之前一直說要來活米村，現在沒有興致了嗎？?

?去溫暖的地方吧，三根掃帚？?哈利指向就在不遠處的那間店，店面看起來比他印象中要新一點，瑞鬥看起來也同意在這種大風之中于外頭行走是件愚蠢的事情，所以他踏進了三根掃帚。

他們挑了個遠離學生而且有大片櫃子可用來遮蔽視線的位置，瑞鬥只為自己拿了一杯奶油啤酒，哈利則羨慕地看着，那表情很明顯就是渴望能夠嘗一口。

?成為幽靈真是不方便，是嗎？?

?唔，我懷念奶油啤酒的味道，真的。?哈利聳聳肩，然後撐着臉有些郁悶，?我其實還是搞不懂為什麽我會變成這樣。?

?不是你這麽選擇的嗎？?

?我其實…沒那麽清楚的選擇，我也不很确定發生了什麽事情，只是醒過來後就出現在那兒了，然後被你的驅逐咒攻擊，我想驅逐咒一開始還是有發生一點點作用的。?

但後來瑞鬥的驅逐咒就不再能夠阻擋他，哈利猜想那是因為自己随着時間與人類越差越遠，若這是重生石的效果，也許也代表着重生石并不能夠永久維持幽靈的重生狀态，正因為意識到這點，皮福雷的二哥才會自殺并追随自己的愛人而去吧。

?所以，那到底是什麽感覺？?瑞鬥悠閑地喝着他的奶油啤酒，問。

?什麽？?

?死亡。?瑞鬥放下杯子，他看來很有興趣，?感覺如何。?

?……我想我記不太起來了，但我知道死前并不開心，我懷念所有我生前的一切。?

?是嗎。?

?特別是想到愛我的人，必須看見她哭泣。?哈利輕聲說着，那句話卻勾起了瑞鬥的注意，那喜怒不形于色的眉頭微微壓低了一些，哈利注意到對方的細微變化，有些壞心地繼續說下去，?湯姆，曾經有個女孩對我說她願意永遠愛我，我真的非常開心，我也想過要好好珍惜她，只是我們那個時候大概從來沒有想生命會因為死亡而終止，突然就離開了她，而她也離開了我，我知道這是不得已的，卻仍然很想念她的唇、她的頭發、她的指尖，還有一切。 ?

?那麽你後悔了嗎？死亡奪走你擁有的一切，朋友、愛人、還有你的人生，你應該相當憎惡殺掉你的人？?

?我應該從來沒有說過我是被人殺死的。?哈利苦笑，但瑞鬥猜想的并沒有錯，?很難說我不怨他，他奪去了我的父母，讓我只活到了十七歲，我還有很多想做的事情卻沒辦法做，我覺得我可以成為正氣師或者魁地奇球員——但我已經有足夠的時間了，我有願意和我一起奮戰的朋友，我有願意指導我一切的導師，也曾被父母、朋友以及愛人深深愛過。?哈利的表情相當安詳，最後他擡起頭看着瑞鬥，?而且我現在還有你，湯姆，沒多少人可以死後還可以擁有珍惜的人，我有比別人足夠多的回憶了。?

?你的天真和淺薄在我眼中就等同于軟弱，無法追求更強大的力量，讓無能為力的說詞征服你，讓死亡操控你，為什麽你不追求更多？哈利，你可以擁有更多。 ?

通常瑞鬥不怎麽喜歡那些充滿熱情、正義和天真的話語，他總覺得那與自已格格不入，但是，當這些話出自于哈利的口中，瑞鬥發現自己并不讨厭，他只是不喜歡自己的擁有物屈服于死亡之下，這種感覺很奇怪，他一直都只在意自己，現在卻多了個哈利．波特。

他希望哈利可以和他感受同樣的東西，和他想像同一個目标，分享同樣的欲望。

?湯姆的話，你那麽讨厭死亡，會不會死了也變成幽靈？?哈利突然好奇的問。

?我沒死過所以不知道。?瑞鬥看起來有點厭惡這個話題，盡管是他最先提起死亡的。

他對于這個問題沉默思考了一會兒，最後才慢慢開口，?我大概不可能成為幽靈。?

?喔，我也這麽想。?哈利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其實我問過一個真正的幽靈，他說他害怕死亡，所以既不在這邊也不在那邊，他也不知道死亡是什麽樣的。?哈利聳聳肩，他到現在也沒有很明白到底那是什麽樣的狀況，?然後當我自己變成這樣後就想，我們肯定是因為對這個世界有太多留戀的東西，怕一個人離開會寂寞才變成這副德性。?

?但我也讨厭死亡，為什麽你卻認為我不會成為幽靈？?

?因為你會一直走下去，你就是那種人。?哈利輕聲開口，他有點憐惜地望着瑞鬥，?只是你會那麽選擇是不得已的，因為你沒有太多的愛，你沒有舍不得的心願，所以不會留下來，有一天你如果真的死了，你在這個世界上也不會有太多留戀的事物，我認為那真的…非常可惜。?

?那麽你呢？你是因為愛留下的嗎？?

瑞鬥并沒有因為哈利的評價而被激怒，他倒是覺得這已經算是相當中肯的論述，沒有什麽好反駁的地方。

哈利的臉微微泛紅，他沒有看瑞鬥的臉。

?我不确定。?他用帶着一些喘息的聲音說，?但我一直都有留戀的東西，現在也有。?

然後他偷偷瞧了一眼瑞鬥的臉龐，發現對方那雙深邃的眼眸還看着自己的時候，哈利就又低頭下去，他覺得自己的臉發燙着，肯定都被瑞鬥知道自己的心事了。

?你剛剛想什麽？哈利。?對方懷抱惡意地問着，哈利的臉泛紅。

?我…我只是突然想…沒有身體真的很不方便。?

?什麽地方很不方便？你可以到處去，不受任何空間的限制。?瑞鬥故意說，但哈利只是搖搖頭，瑞鬥接着笑了出來，?不方便的地方，你是說像是這樣嗎？?

這時候瑞鬥伸出手去輕輕放在哈利的手背上，那并不是真正碰觸，只是假裝出碰觸的樣子，但這仍然讓哈利感覺到一絲溫暖的錯覺，他想相信那是來自于瑞鬥的體溫，哈利感覺到自己虛假的心髒狂跳着，他知道瑞鬥對于他的想法一清二楚。

這本來應該是暧昧而溫馨的一刻，但當哈利仔細觀察瑞鬥時，發現近在眼前的深色眼眸中沉澱着某種漆黑的欲望，危險、瘋狂而且不可預期，哈利不懂為什麽對方會用那種神情看自己。

?哈利，我有個想法。?瑞鬥低沉的嗓音帶着一點危險，卻自信滿滿，?我認為我能夠把你的身體帶回來。?

?什麽？?哈利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對方。

?我正在做的實驗，我是指從其他的生物那裏奪取足夠的生命力，将可以讓你再次擁有軀體。?

哈利愣了一下，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他想起了瑞鬥之前拿來了人骨和其他奇怪材料的事情，本來瑞鬥就有在試圖完成某種魔藥，但因為被分靈體吸引而中斷了那些研究，但最近他又突然開始了魔藥的制作，重新開始那些他曾經一度放棄的實驗，這本來就讓哈利感覺怪異，卻沒想過會是因為這個原因。

?你、你是指…?

?複生魔藥，我想這麽稱它，這将會是一個偉大的魔法發明，能辦到過去誰也辦不到的事情。?

?你瘋了！你該不會說你最近在做的那些實驗，都是為了、為了這件事情？但再強大的魔藥都不可能讓我複活！這些都只是徒勞無功的事情！我是個幽靈，湯姆，這不是像治療傷口那麽簡單的事情！?

?我知道，所以才值得嘗試，我可以讓不可能變為真實，不覺得那種感覺很棒嗎？?

哈利抽回了手，他恐懼于繼續被瑞鬥掌握的感覺，但很難否認他的內心産生了劇烈的動搖，那種一瞬間的期待和渴望幾乎讓他迷失他認為的正道，他的內心深處也有着希望可以觸碰瑞鬥的願望。

?我并沒有說要讓你完全複活，而是短暫地模拟出一個屬于你的軀殼。?

?但是那樣子的東西怎麽可能——?

哈利看瑞鬥站起身面露一抹笑容，仿佛把哈利的抗議當做一種多餘的憂心，那種平淡的反應竟讓哈利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了，瑞鬥不是為了邪惡的目的，而是為了自己選擇那麽做的，哈利不曉得自己是否該指責這樣的他。

同時哈利也很清楚瑞鬥的性格，對方不會因為自己講一兩句話就改變作法，瑞鬥追求那些常人認為辦不到的力量可說是執迷到了一種難以理解的地步，但他所表現出來的自信讓人不禁懷疑他有實現一切的能力，諷刺的是，若哈利說內心沒有一絲期待能夠再次擁有實體的想法，那肯定是在自欺欺人。

?我們該回去了，哈利。?

****************

哈利還記得清楚，在禁忌森林之中的那片空地，他為了保護衆人而選擇坦然迎接自己的死亡，他用重生石呼喚出自己的父母還有天狼星，沒有其他人看得見這些亡魂，但他們的陪伴給予了自己勇氣，讓他能夠走到禁忌森林的深處，去面對他一生的死敵。

直面死亡的前一刻，他看見佛地魔站在那兒正等待着他，那雙腥紅色的眼眸看起來冰冷無比，他靜靜盯着哈利往前走直到他們之間只剩下一堆篝火在燃燒，然後，佛地魔擡起魔杖對準了他。

『大難不死的男孩。』

那個聲音總是非常柔和，卻能夠引起哈利心底最深的恐懼，告知他的死期即将到來。

哈利不知道該怎麽評價那一刻，他想要逃跑，他想起那個紅發女孩，想起自己的朋友們，想起自己可能擁有的未來，他從未想過自己的生命會如此短暫，他感覺到很可惜、很失落。

但等他細想心底是否憎恨這一切，他驚訝地發覺他并沒有憎恨，就連面對眼前的惡魔，他也不懂得如何去憎恨對方。

『Avada Kedavra！』

那個聲音響起時綠光朝他飛來，突然一切現實都離他很遙遠。

瑞鬥問他死前一刻的感受，事實是他來不及去思考那些東西，但他失去知覺的前一刻看見的是佛地魔，那雙暗紅而冷漠的眼睛竟有一瞬間給予了他平靜的想法，因為他知道他與佛地魔不同，自己是為了保護他人而死的，生命并沒有任何遺憾。

而哈利一直到遇見了湯姆．瑞鬥，才終于明白為什麽佛地魔會選擇在那裏殺死自己，那片空地是屬于他的，他在霍格華茲中獲得寧靜的秘密基地，肯定只有在這裏瑞鬥才能擁有短暫的心安，哈利想若不是他開始了解湯姆．瑞鬥，肯定一生都不會明白這件事情，不會明白湯姆．瑞鬥就和自己一樣，擁有懷念的土地、懷念的記憶，他會呼吸、會感覺，那麽也許就表示他也會感覺痛苦。

在綠光照耀後，哈利發現自己身處于一個像是國王十字車站的空間，四周飄着光亮的白霧，一片祥和與溫暖，他感覺到自己很安全，忍不住想要一直待在這裏，更重要的是他遇到了鄧不利多，他一生的導師，他甚至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可以随着鄧不利多一起離開，安祥地結束一生。

『我認為，』鄧不利多說，他站在只存在他們兩人的白色空間中溫暖地注視哈利，『如果你選擇回去，就會有機會讓他徹底失敗。我不敢保證。但是我知道，哈利，對于你回去這件事，他比你更害怕。』

哈利這時看了一眼那在椅子下方的陰影中顫抖哭喊的生物，從他與鄧不利多開始談話時那生物就一直存在，發出吵鬧的哭聲，它看上去像是赤裸的，布着血絲的皮膚好像受了嚴重的傷，看起來很痛苦，哈利不知道為什麽從剛剛開始就不斷在意着它的喊叫。

他總覺得自己至少應該伸出援手幫幫那可憐的生物，但他們都像是當它不存在，無視它的哀號。

『不要憐憫死者，哈利。同情那些活着的人，更要同情那些活着卻沒有愛的人。話又說回來，你可能會使更多的靈魂免于受到傷害，使更多的家庭免于妻離子散。如果這對你來說是一個有價值的目标的話，那麽，我們就要暫時分開了。』

哈利低下頭，他知道離開這裏遠不如當初走進禁忌森林那麽艱難，這個地方是這樣的溫暖明亮和寧靜的，他知道他回去就要面對痛苦，恐懼和更多的失去——但他也許可以永遠除掉佛地魔。

這時候，他聽見地板上又再次傳出一陣哀號聲，他又蹲下去看了那可憐的生物一眼，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就是無法克制不去在意它，胸口好像插入了一根細刺，難以拔除那種感受。

『教授，我們真的什麽也不能做嗎？』

『就我所知，沒有，我們誰也幫不上忙。』

『那是真的嗎？我還有其他選擇嗎？』哈利問，鄧不利多看着他一會兒後，阖上眼睛。

『你是指回去以及留在這裏之外的選擇嗎？當然有，哈利，人們的選擇并不是被給予的，而是自己創造的，很多人總是誤會這點。』鄧不利多似乎稍稍明白哈利想要做什麽，他只是輕嘆，顯得有些無奈，『有時人的善意也會傷害自己，我只是不想你為這件事情犧牲更多，但也許這是你我如此不同的原因。』

『活着卻感受不到愛，教授，你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那樣的人嗎？』

『有的，很多，多到你難以想像，而我們也往往無法真正了解彼此。也許這是因為他們的人生以及經歷的一切讓他們沒有機會變好，讓他們沒有機會去學習如何愛人，某些現實總讓我們束手無策。』

『所以您認為這是無法改變的？』

『你問了一個我無法回答你的問題，哈利，這最大的困難就在于我從未嘗試過，我沒有那種勇氣。』

鄧不利多微笑，他向哈利點點頭，他們身邊明亮的霧氣緩緩暗下，模糊了鄧不利多的身影，但在黑暗中仿佛有一條道路在發光着，哈利不知道那是通往哪裏，心中有點不安。

『請告訴我，這是真的發生的事情嗎？還是我瘋了，全部只是我的想像？』

『這當然是發生在你腦中的，哈利，但它為什麽不能是真實發生的呢？』鄧不利多的聲音溫和說明着，『也許身為死亡主宰的你，重生石會願意為你開啓一條道路，那将指引你，只是這也會需要一些代價，你很可能再也回不到原本的地方，你的肉體會徹底死去，哈利，你真的要選擇那樣的道路嗎？憐憫傷害衆多人的存在，犧牲你本應該有的人生，你也許可以活下去，成為正氣師，與你心愛的人結婚，你值得擁有那些美好的東西，你已經為這件事情付出夠多了。』

『而我擁有的東西也夠多了，我有你，我有我的父母和天狼星，還有金妮，榮恩以及妙麗，生命中太多人幫助過我，而我卻從未成為幫助別人的人。』

『你的無私幫助了很多人，今夜，很多人因為你而免于受害，你為了救他們而迎接死亡。』

『那麽，也許我應該完成我的承諾。』哈利苦笑，然後他蹲下來從椅子下方毫不猶豫地抱起了那團生物，他脫下自己的長袍，包裹住那可憐的生物，『我可以為他們而死。』

當他與那生物對視時他突然感覺自己像個父親那樣，他對那醜陋的生物産生了一絲憐惜之情，因為它是那樣弱小、痛苦，哈利不明白它的痛苦，就如同它也不會明白自己這份沖動。

他下定決心後，眼前的一切突然都變得明了起來，黑暗中一條道路通往一片白光，哈利緊張地抱緊了懷中的生物往前走，那路途開始變得非常漫長，非常，有一度哈利還以為他将永遠被困在這裏，腳步也随着時間流逝變得無比沉重，中途他感覺自己寸步難行，不禁懷疑自己是否選錯了道路。

他低頭看着那個掙紮着的生物，他其實知道這是什麽，當他抱在懷中時他覺得它們之間無比地契合，就好像長久以來一直在一起，哈利知道這十六年的光陰中，這片靈魂一直待在他的體內，與他共存，并且痛苦哀號，只是自己一直聽不見、看不到，直到此刻。

『我…想為你做點什麽，停止你的痛苦，但我需要你的幫忙。』

哈利低聲地祈求，他不确定自己這樣走會走到哪裏去，但他心中有個意識呼喚着他，告訴他往前面走是沒錯的，可他現在已經一步也動彈不了，感覺身邊的光芒越來越小，他的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波特。』突然，一個聲音響起，哈利猛然擡起頭來，意識被點亮。

『佛地魔，不，湯姆．瑞鬥。』

哈利看見佛地魔就站在那裏，他忍不住呼喚對方，不可置信地感覺到自己竟有些開心在這裏碰上了他，至少在這個地方還有他認識的人存在，他不是一個人。

『你知道我憎恨那個名字，那個麻瓜的名字，你這麽做就只是想要激怒我嗎？』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我以為來這裏的只有我，這裏很像國王十字車站，不是嗎？難道你和我一起昏過去了嗎？我們死了嗎？』

『我不會死，哈利．波特，我會殺了你然後向所有人宣告你的死亡。』

『我不想死，但我不知道我該選擇繼續走下去，或者我應該回去。不過我猜你已經決定好了。』

『……但你往這裏走，是打什麽主意？』佛地魔眯起細長的眼眸，那張恐怖的臉更加陰森。

『湯姆，難道，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什麽東西可以改變你嗎？讓你可以忏悔，讓你也可以感覺到愛。』

哈利看那張蒼白而恐怖的臉露出一種十分人性化的不耐煩表情，讓他忍不住笑出來，他知道佛地魔對于這些言詞無動于衷，可他仍然克制不住去問。

『我讨厭那個論調，一直都是，鄧不利多用那填充了你的腦袋，強調愛比一切都要強大。』

『那麽，真的沒有辦法嗎？或者任何一個你可以變好的機會？』

『不管有多少次你以為我應該有的機會，并不會改變我的選擇，你的期待是你的，不屬于我。』

『為什麽？我不懂。』

『因為創造出佛地魔這個存在，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擁有生命。』佛地魔輕聲地回答。

他看着哈利就好像能夠看透哈利的內心，然後他們一起望向光亮通往的地方，哈利突然感覺佛地魔出現在這兒就像是個守門人一樣，當然也可能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何在這裏的意義，就和哈利一樣，他們此刻是在這裏游蕩的魂魄。

『這條路有什麽？』佛地魔問，哈利聳聳肩，『你懷中抱着的又是什麽？』

『一個可憐的小東西，我想。』哈利輕笑，然後他往前踏出了一步，很奇妙的是他覺得步伐比剛剛輕松了不少，『我希望我有能力幫他，不過……』

『你往那裏走，那裏是哪裏？』

『我不知道，如果我回來了再告訴你？』哈利說，對方眯起眼，顯然不是很想再見到哈利，因為那意味着他們将會活着見面。

『是我殺了你，哈利．波特，如果??你再出現，我會再殺你一次。』

『好像我會忘記那件事情一樣。』哈利嘆了一口氣。

他發覺佛地魔的身影慢慢變得模糊起來，就和鄧不利多一樣，一會兒消失了，他猜想那個人選擇了回去，回到那片禁忌森林，在衆多的食死人擁護之下蘇醒，并确認哈利．波特已經死了，而他們會歡慶黑暗的獲勝，将哈利．波特的屍體狠狠虐待，借此向衆人展示他們已經除掉了所有阻礙。

然而，在這些場景與畫面消失以前，哈利低下頭看着懷中發出低吟的生物。

『湯姆，我來了。』

而他感覺那生物在自己的雙臂間安靜了下來，就像個真正的嬰孩，這反應讓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溫和微笑，然後迎接那吞噬自己的璀璨光芒。

****************

哈利帶着淚水醒過來，胸口非常灼熱滾燙，他覺得自己夢到了懷念的記憶。

他不知道現在的狀況到底是否是他所期待的，但他知道自己确實改變了一些事情，也許不是那麽明顯的改變，但也并非毫無變化，他該滿足了。

他知道其實改變最多的并不是湯姆．瑞鬥，而是自己本身，自己因為來到這個地方而産生了變化。他了解到每個人成為他未來的模樣都是有原因的，人生的經歷成就出一個人的未來，也正是因為如此，世界不存在能夠完全理解彼此的人，更沒有一模一樣的人，而他想要接近湯姆?瑞鬥，就表示自己必須在某種程度上成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那讓他害怕，因為他不願意看見湯姆．瑞鬥走向無法回頭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