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鍋我不背(六)
蕭于雁不服輸,在身體表面覆蓋了一層靈氣,一個猛子,紮入水中。
水裏比他試探的還要冷,隔着靈氣層,刺骨的寒意還是照樣往他身上鑽。水底很黑,只有蕭于雁手上的靈珠散發着微弱的光芒,這給他的捕魚行為帶來了很大的困難,和仙鶴鬥争活下來的銀魚又豈是簡單能捕捉到的。費了半天功夫,才用靈力打死了四條魚。
蕭于雁沖出水面,好好在太陽底下将自己烤幹,讓骨子裏的寒氣透出去,才興高采烈的提着四條銀魚去鳳無缺那邀功了。
鳳無缺沒在練劍,在蕭于雁院子外面站着,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蕭于雁習慣了他的外冷內熱,颠颠的跑過去。
“無缺,無缺,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麽”
鳳無缺沒有露出慣常的無奈,眉心緊蹙,眼中是失望:“如果你每天就這樣玩樂,那不必和我比鄰而居!我以為你和我一樣,進雲巅門是為了報仇!而你現在呢,看看你的樣子!”
蕭于雁下水捕魚,雖然已經幹了,但沾上的水中的雜物沒有清理,衣服也皺巴巴的,整個人是大寫的玩鬧後的狼狽。
這要擱以前,蕭于雁絕對翻臉,但他現在是彥笑,他不能和鳳無缺翻臉,同時,一股委屈從心底升上來。
蕭于雁的眼中冒出水珠,盈滿眼眶,要掉不掉挂着,慢吞吞的說道:“我,我知道自己不是修煉的料,報仇的希望全放在你身上,看你修煉太辛苦,恰好我在潭子裏找到這種有靈氣的魚,想給你補補,如果你不喜歡,我走就是,這魚也扔了吧。”
說完,提起手中的魚,不舍的看了眼,畢竟是他忍受極致的寒冷抓的。
手揮到半空,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蕭于雁回頭,鳳無缺正眼神複雜的看着他。
“你啊…”總是這麽讓人心疼,鳳無缺嘆氣,然後伸手将蕭于雁抱進懷中,“冷嗎”
“不冷。”蕭于雁搖頭,眼中蓄着的淚水不自覺流下。
“撒謊,銀紋魚只在極寒之地生長,還說不冷。”
蕭于雁崇拜:“你好聰明啊,這都知道。”
“帶我去看看你在哪抓的,我倒不知道雲巅門竟還有極寒之地。”
Advertisement
潭水邊,鳳無缺臨水而立,兩只體型較大的仙鶴争相在鳳無缺手下求撫摸。
蕭于雁看的火氣直冒,這兩只色鳥!他跑過去趕走仙鶴,把鳳無缺的手放到自己胸口:“無缺,你要摸就摸我吧,我也很舒服的。”
“你這孩子。”
鳳無缺收回手,在地上聚起一個小火堆,将魚洗淨,插在木簽子上烤。撸起衣袖燒烤這種原本粗魯的動作,放在鳳無缺身上居然也是風流雅致的。
火堆上很快飄出誘人的香氣,這魚細小,熟的快,他撒上調料遞給蕭于雁。
蕭于雁顧不得反駁他,接過烤魚,忍着燙撕下一條魚肉,丢進嘴裏。
魚肉入口即化,只撒了點鹽,保留了魚肉最本質的鮮美,帶着點焦香味,蕭于雁差點吞掉自己的舌頭。
“沒想到無缺還有這手本事。”
銀紋魚最大的只有兩指粗細,給他們塞牙縫都不夠,鳳無缺站在潭邊朝裏張望,探了探水溫道:“我下去再給你抓兩條。”
“還是不要了,這水真的太冷了。”蕭于雁一想起來就凍的骨頭疼。
水面浮起一陣波動,鳳無缺拉着蕭于雁後退。朱紅色的頭頂先冒出,纖長的脖頸,寬闊的雙翼,翼尾是深邃的漆黑,仙鶴沖出水面停在岸邊,撲棱翅膀甩掉水珠,讨好的邁步到鳳無缺身邊,将口中的細紋魚吐出,對着他長鳴一聲,高亢,宏亮,聲傳四野。
另一只仙鶴緊随其後,和前面一只仙鶴交頸盤旋,展翅飛離。
蕭于雁的臉都黑了,先前他從仙鶴嘴下奪食,收獲了滿頭包,現在居然主動給鳳無缺捕魚,絕對是見色起意。
“好了,這下我們有足夠的魚了。”
不高興歸不高興,美食還是不能錯過,蕭于雁不客氣的分享了鶴嘴下的食物。
吃完後,一股暖暖的靈氣在經脈中流淌。
鳳無缺叮囑:“極寒之地生出的銀紋魚蘊含的靈氣反而是最溫和的,打坐調息,将這股靈力吸收。”
“好。”
蕭于雁裝模作樣的擺好姿勢,等鳳無缺閉眼了馬上站起來跑到潭邊,躍躍欲跳。他不能被個畜生比下去!
“彥笑。”
蕭于雁的身體僵住。
“無缺,你不是打坐嗎,怎麽不繼續了哈哈。”
鳳無缺走到蕭于雁身邊,在蕭于雁反應過來之前一躍而下,空中留下他的回音。
“我去潭底一探!”
“無缺!”
蕭于雁伸手去夠,連片衣角都沒碰到,他焦急的爬在岸邊,喚着鳳無缺的名字。
“無缺,無缺,你快出來,下面很冷的,無缺!”
蕭于雁在岸上走了一圈又一圈,土地都快被他磨掉一層,就在他快要下水去找的時候,鳳無缺出來了。
他的發帶不見了,可能是被水流沖走,長發如幕披散在背後,有幾縷調皮的蓋住眼睛,鳳無缺伸手抹去臉上的水珠,冰冷的面容上,眸光朦胧潋滟,薄唇水嫩,出水芙蓉不過如此。
鳳無缺語調上揚:“下面的水條件很适合冰雪決運行,今晚我要在下面修煉,你先回去吧。”
言畢,人已消失在水中。
蕭于雁的劉海垂下,擋住了他的神情,晚風吹來,帶着冰冷的水汽,他打了個哆嗦,攏攏外套,腳步沉重的走了。
潭底似乎對鳳無缺的修為真的有效,第二天就晉升為築基後期,自此他夜夜去冰潭報道,蕭于雁跟着去,蹭到了不少銀紋魚。
“禪意寺怎麽不都是和尚”
今天禪意寺和正一宗的人一起到了,烏鴉鴉的一片當中锃亮的光頭異常顯眼,其中還混着幾個不穿僧袍的。
兩人飽餐一頓,正閑适的靠在樹邊消食。
“禪意寺重在心境,不看外表。”鳳無缺将掉到蕭于雁頭上的樹葉摘去,上面有一股淡淡的松葉的清香,他的頭發被風吹起,發尾撩到無缺臉上,癢癢的。
“那他們喝酒吃肉嗎”蕭于雁拽住頭發,不讓它亂跑。
鳳無缺看了那頭發一眼,才回道:“靈酒,靈物都會吃一些,修真之人不講究這些。”
他想起什麽似的,又說道:“寶華之地的開啓果然提前了,以前是每派各二十個名額,這次四大門派名額合并,競争激烈,你去觀摩必有收獲。”
“金丹期也弄了個比試,我要不要上臺”兩個比試都是為東海秘境準備,擇優培養,以應對可能出現的危機。
鳳無缺頓住,這個消息他倒不知道:“可以一試,比不過就認輸。”
蕭于雁抱住他蹭蹭,有點困:“這對你們劍修來說是好事吧,同境界劍修無敵,到時候名額不都在雲巅門了。”
“劍修攻擊力最強,但四大門派并立于世,其他三派各有所長。”
妙音樓擅長以音攻迷惑,禪意寺以力見長,正一宗集各家所長。
鳳無缺第一場遇到的就是禪意寺弟子。
四大門派平時多有切磋交流,遇禪意寺弟子大多以巧破敵。對方和鳳無缺相差一個小境界,是築基中期,鳳無缺為了獲得更多的對戰經驗,正面迎上和他硬碰硬,兩人鬥的酣暢淋漓,以禪意寺弟子認輸為結局。
鳳無缺剛下臺,就聽到消息,蕭于雁被打成重傷,被人擡下去了。
主峰的演武臺被一道劍痕分割成兩部分,左邊用來金丹期的比試,右邊用來選拔築基期。
築基期弟子衆多,被均勻的分到二十個擂臺上,每個擂臺以淘汰制存留十人,再進行單循環制,全場總積分前八十名者獲得進入寶華之地的資格,有不服之人可當衆挑戰,勝利則取代對方的位置。
金丹期人數少,四派加起來也有百多人,為了節約時間,金丹初期和後期先對上,淘汰掉金丹初期,後期再和中期對上。
蕭于雁這個金丹初期不幸第一場就遇上了金丹後期的溫如玉。
溫如玉的粉絲很多,擂臺周圍圍滿了人,女修來看夢中情人,男修來看情敵。
蕭于雁和溫如玉并肩上臺時清楚的看到了他眼中的惡意和殺機。
大事不妙。
今天距離朔月還有十天,蕭于雁不信,同為金丹期,他在他手下連個認輸都說不出來。沒錯,他的打算就是一開始就認輸,如果不是衆目睽睽之下棄權,被說連上場的勇氣都沒有太丢人的話,他一早就走了。
無缺的任何一場戰鬥他都不想錯過。
元嬰修士畢竟又少又珍貴,金丹賽場這邊二十個臺子共三名元嬰修士負責,主要防止意外發生。
蕭于雁在聽到那聲開始的時候就張開嘴要認輸,然而,他發現他的身體動不了了。
他努力想移動身體,哪怕一根手指頭都好,然而不能。
前方,溫如玉悠然的拔劍出鞘,他的劍和他的名字一樣是璧色,人稱君子劍。他欣賞了一會兒蕭于雁的囧态,咧開一個溫和的笑,這個笑容在蕭于雁眼裏不異于死神的召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