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這鍋我不背(一)
蕭于雁猛然睜開眼睛,灰敗的瞳孔逐漸染上生命的色彩,他轉動眼珠,活力漸漸出現在他眼琉璃色的瞳孔中,也順便看清了周圍的景色。
他躺在一條溪澗旁,似乎是因為河水退潮才将他從溪水中暴露出來,視線中的石頭有因為長期浸泡在水中而生長的清苔。
兩邊是高高的懸崖,越到遠處間隔越小,陽光從窄縫中透過來,到達底部已經失去原有的溫度,光線昏暗,只能略微照清崖的的景色。
意識逐漸清醒,原本屬于這劇身體的疼痛從四肢百骸傳來,即使寸寸骨折,不能動彈,肌肉記住了這種疼痛,在痛覺傳輸到神經中樞的時候,下意識的陣陣抽搐。
蕭于雁何時受過這種痛苦,因先天性耳聾,從小他都是被捧在手心上長大的,一點皮肉傷都能引的一大群人興師動衆,更何況這種四肢骨骼盡斷的痛楚,他想他肯定哭了,哭的很難看,口中發出野獸般嘶啞的凄厲叫聲,耳邊是在懸崖底下回蕩的屬于自己的可怕回音。
他聽見聲音了,他不知道該為這個事實而高興,還是為全身的痛苦而悲傷。終于,他如願以償的痛暈過去了。
再次醒來,蕭于雁是被痛醒的,綿綿的疼痛一波波永不斷絕,即使是在昏迷中也不放過他,一度讓他幾乎想放棄。萬事開頭難,他安慰自己,以後會好的。
蕭于雁本是現實世界的一名耳聾患者,因投胎投的好,他基本沒吃過苦,家裏人幫他請家庭教師,幫他學會說話,完成學業。然而他的世界沒有聲音,再多的關懷仍舊改變不了這點,他的世界沒有聲音。
每一個有錢人家裏多多少少有幾個商業上的敵人,蕭于雁不管這方面的事,平時生活也大意,如果不是圍在身邊的保镖,他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然而再嚴密的防備終有疏忽的時候,蕭于雁就在這個疏忽下,死于一場車禍。
幾次死裏逃生的時候,蕭于雁總是自暴自棄的想,這個殘缺的身體還不如早死早投胎,不留下來禍害人,但真的面臨死亡,他害怕了,他怕離開這個世界。
他想起了他的父母,不管多忙,每天回家陪他吃飯,甚至為了他敏感的心,為了能花費全部精力照顧他,去做了絕育不再生孩子。得知他的身死,他們該怎麽辦。
他想回去。他想回到他們身邊。
“你有一個機會可以回到現實世界,并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
在他無助時,響起了一個機械的聲音,他聽從這個聲音的建議,開始了任務。
據那個自稱系統的聲音說,世界上有很多位面,每本書都能自成一個位面,但不知何時,世上出現了許許多多的穿書者,将書中的劇情擾亂,将原本的主角拆散,他的任務就是到書中從穿書者的手中搶回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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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于雁不管這無厘頭的理論,緊緊抓住這唯一回家的機會,開始了旅程。
這本書的主角是從小家破人亡的鳳無缺。天衍大陸有幾千年沒有修真者飛升了,而有傳言,有一寶物可以讓人白日飛升,沒人知道這寶物是什麽,長什麽樣,因為這個傳言,無數無辜的家庭被滅口,鳳家就是這麽一個家族。
鳳無缺逃過一劫,被鳳家家主曾有一面之緣的雲巅門門主救走,從此開始升級打怪找仇人的故事。
蕭于雁穿的這個身體彥笑是主角未來的好基友,也是以後共同飛升的道侶,他同樣是家破人亡,但沒有主角那麽幸運被人救走,他被人打斷四肢骨頭扔下懸崖。僥幸不死,逆轉心法散功重修,修的是彥家從不外傳的曾經在大陸上被稱為魔功的玄月心法。
正常的劇情應該是彥笑和鳳無缺同病相憐互相扶持,共創美好未來,而在有人搗亂後,無辜的彥笑背負了所有的命債,而鳳無缺和反派在一起了。
蕭于雁來這,就是要把本屬于彥笑的鳳無缺給搶回來,掰回劇情。
這些都是後話,當前的任務就是要忍過這徹骨的疼痛。
蕭于雁被痛昏過去,再次被疼痛喚醒,他不知道這樣反反複複的日子過去了多久,他被這無時無刻不存在的疼痛折磨的麻木。
身體在不知不覺中按照設定散去原先的功法,玄月心法自行在經脈中運行。
玄月心法顧名思義靠吸收月之精華修煉,滿月時修煉速度最快,修煉速度是普通的修煉心法三倍以上,因其修煉的特別方式和其配套的奧妙的玄月掌,玄月心法被人稱為魔功。
這門厲害的功法有一個致命的缺陷,每月的朔月,修煉者無法調動功力,猶如一個普通人,這個缺陷直至修至大成飛升才可避免。
蕭于雁的運氣好,活着說他的運氣差,穿來的那天剛好是滿月,身體自發吸收空氣中的月之精華,修複受損的經脈。斷裂處重新連接,破損處修複彌補,殘破不缺的經脈在月華的沖刷下恢複原樣,并被拓寬鞏固,更适合修煉。這其中的痛楚蕭于雁不想再回憶。
日新月異,鬥轉星移,在蕭于雁恢複金丹實力的那一刻,他全身的骨骼開始重塑。
在之前的修煉中,肌肉和經脈都已經被吸收進身體的月之精華慢慢修複,碎掉的骨頭也嵌合在肌肉中,如今斷骨重生,碎骨要一個個從肉中拔/出來,拼接融合,要不是蕭于雁已經忍受了這麽久的疼痛,這番痛苦能直接要了的命。
除了疼痛,全身像有無數的螞蟻在蠕動,奇癢無比,他知道這是傷口在愈合,盡管他沒有能力去撓,也沒有能力翻滾,他還是恨不得直接暈過去,癢比疼痛還難熬。
說不清這次重塑用了多長時間,他近乎昏迷,意識不清,等他重新清醒過來,已是重獲新生。
握緊雙拳,能感受到雙手充滿了力量,體內有一股靈氣在汩汩流動,走遍周身,在丹田處彙聚,進入那顆幼小的金丹,金丹吸收了靈氣又變大了一圈,這變大的部分幾不可察,要不是蕭于雁覺得新鮮一直盯着,也感受不到這微小的變化。
而蕭于雁最欣喜的是是聲音。溪水潺潺流過的聲音,鳥兒鳴叫的聲音,甲蟲爬動的聲音,風吹過小草的聲音,代替了他的嘶吼,這對于一個先天性耳聾這是那麽新奇,那麽美妙,他幾乎熱淚盈眶。
等我完成任務,回到家,我就能有健康的身體,能親自聽到這些聲音了。蕭于雁一下子鬥志滿滿,他從沒懷疑過系統的話,一個有能力将靈魂投射到其他位面的系統,沒必要在這點上欺騙他。
按照掉崖定律,崖底必定有隐士高人,不過彥笑掉落的時間太晚,高人已經坐化成一堆枯骨,只殘留了些遺物。
蕭于雁豪無心理障礙的扒下那個儲物戒,先拿了件衣服穿上,總算不用再裸奔了。
彥笑出崖後亦正亦邪,性情大變,除了因為家門被滅,四肢被斷,在崖底承受非人的折磨的原因之外,戒指中的一卷羊皮紙功不可沒。
羊皮紙中的邪念影響了他,常常讓他心裏冒出強烈的殺念,在鳳無缺的幫助下,他祛除了邪念。而在被搗亂的時空中,沒有主角的幫助,彥笑犯下一個錯,他被邪念控制屠盡當時和他在一起的七名修真者,也正是這次意外,讓他對潑在他身上的髒水無動于衷,因為在他看來,自己和那個滅門的兇手沒有差別。
他的默認讓更多的人以為那些滅門案是他犯下的,沒人知道他也是受害者,沒人知道在那之前他只是個小小的築基,根本沒有滅門的能力。
最終,他死在了鳳無缺的劍下。
一卷小小的羊皮紙,在主人死後還能有那麽大的影響力,可想而知,這劇骨頭的主人生前是多麽邪惡的存在。
戒指中,羊皮紙安靜的堆在一旁,讓人誤以為這是一卷普通的心法或者功法,在它旁邊,有幾個破損的靈器,沒有靈氣的供應已經失去了應有的風華,黯淡無光。
蕭于雁只留下了必備的靈石和沒有任何陣法加成的普通衣服,将其他的枯萎的植物,靈器,奇奇怪怪的認識的不認識的東西,尤其是那卷羊皮紙堆放到一邊,打算一把火燒了,不怪他小心,實在是這個世界有太多他不懂的,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着道。等出去後,這個戒指他也要換掉。
蕭于雁不敢和那些東西有任何接觸,聚了些枯草,點燃一把火,聽着在火中噼啪燃燒的悅耳的聲音,轉身離開。
固有的思維影響了蕭于雁,他想不到,一個大乘期的物品,即使經過了千百年風霜,又豈是凡火可以燒盡的。
火焰轟的燃起一米高,扭曲的紅光中,似乎有一張獰笑的臉在注視着遠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