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數來算去,崔元寶已經在阮府上半年有餘了。
阮古墨心內很是郁悶,淩舉言那小子都已經到京都去追妻了,自己什麽時候能夠得償所願呢?
可所願是什麽呢?
呸呸呸。阮古墨忙搖頭晃腦,想要将腦中不合時宜的念頭全部的甩出去,怎麽會想到…太不可能了。
阮古墨覺得自己被詛咒了,絕對的被淩舉言那個烏鴉嘴詛咒了。
如今他仍喜歡畫卷,但美人卻是再沒有什麽心思了。
想來奇怪,自從遇到崔元寶之後,美人他再也沒心思了。
他如今與崔元寶關系還不錯,常常在一起說說笑笑,除了引得稻穗常常在暗處泫然欲涕,再沒有別的壞處。
阮古墨并不敢說,心底渴望着再邁出一步,但并沒有什麽勇氣。
崔元寶在劈材時,不小心砸傷了自己。
阮古墨氣息紊亂,慌慌張張的趕到小屋時,稻穗正在屋內嘟嘟嚷嚷着。
“都說了,這種活不用你幹的,你留給別人就好了。”
“我看別人都忙着,索性就動手了,畢竟我的月例銀子這麽誇張,總不好什麽都不做吧。”
“你就算什麽都不做又能怎麽樣呢,總要比你把自己弄傷了好吧。”稻穗埋怨着:“你的契還有不到三個月了,何苦這麽拼命了。”
“算不了什麽傷口的。”崔元寶輕聲笑着:“就是砸到了腿而已。”
“是哦是哦。”稻穗語氣涼涼的取笑着:“骨裂而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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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誇張了。”
“對嘛對嘛。”稻穗繼續用着欠揍的語氣道:“誇張能多賺銀子呢。”
崔元寶噗嗤的笑出了聲音。
阮古墨忙将腳步聲放重,再重重的咳着,配合着幾聲呼喊:“崔元寶!”
“呀!”稻穗在屋內驚慌的聲音:“少爺來了?”
诶?崔元寶不明所以了,小少爺沒事來這幹嘛?
望着崔元寶并不能明白的眼神,稻穗很是恨鐵不成鋼的輕聲道:“必定是知道了你受傷的消息。”
诶?崔元寶更糊塗了。
看着稻穗幸災樂禍的眼神,崔元寶心內隐約的升起了不安,這種感覺只在駱聞同他要銀子時...
崔元寶不敢想下去了。
“少爺。”稻穗恭謹的将少爺迎了進來後,果斷的退了出去。
望着坐在床邊的崔元寶,阮古墨心內格外不是滋味了,緩步的走近了崔元寶。
“小少爺,你怎麽來了。”崔元寶對着阮古墨笑着:“我如今有傷,就不起來了。”
“怎麽弄傷了?”阮古墨皺緊眉頭,蹲下身将崔元寶的褲子慢慢的卷了起來。
“劈材的時候力道沒用好,斧頭輩砸在了小腿上。”
想着都疼。
“怎麽這麽不小心。”
崔元寶望着阮古墨略帶些嚴厲的神情,沒心沒肺的笑着,想要安慰着阮古墨:“沒事的,連小傷都算不上。”
“這種程度了,你說算不得小傷?”阮古墨幾乎要發火了。
面對阮古墨的火氣,崔元寶更加的不知所措起來,他實在不懂應該如何應付。
崔元寶小心的陪笑着:“我以後會注意的。”
“只是注意?”
“嗯,會格外小心的,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阮古墨幾乎要氣笑了,原來在崔元寶心底,竟然這麽以為的?
“你不會給任何人添麻煩,你只是我用自己的月例銀子雇回來的,府中管事都不管你。”
崔元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我說怎麽管事對我不管束,甚至視而不見一般。”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阮古墨幾乎要氣炸了。
崔元寶軟軟的對着阮古墨笑着:“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當真是...
受不了崔元寶對着他這麽笑。阮古墨低下頭,努力的想要将神情壓回到憤怒的狀态,而不是被崔元寶蒙混過關。
“小少爺?”
聽着崔元寶軟軟的語氣,阮古墨實在是無法抑制心情了,索性擡頭對他笑着:“那你以後小心一點。”
剎那間,崔元寶慌了神,莫名的紅了臉。
還好這個祖宗大少爺沒有發現,崔元寶恨恨的想着,要是被看見了,指不定被怎樣嘲笑了。
是該笑他癡心妄想呢,還是笑話他不自量力呢。
大夫來給崔元寶固定了夾板,悉心叮囑時,阮古墨聽得比崔元寶還認真。
崔元寶失神的想着,他怎麽會對自己這麽好了呢。
阮古墨盯着崔元寶吃了藥,敷了藥後,才不甘願的走了。臨走時,仍是千叮萬囑,讓崔元寶不自覺的咧開了嘴角。
倒是可愛呢。
送走了阮古墨後,崔元寶蜷縮在床上,思緒翻湧着,他似乎是反應遲鈍了很多。
也不知是他不敢想的原因,亦或者,是從未想過的原因。
總不會是為了駱聞的。崔元寶忍不住嘆息着,仿佛心口壓住了什麽重重的東西。
崔元寶一向喜歡坦率的活着,才不願藏着掖着,雖然很多人不喜歡他這樣,但他自在就好。
他不需要虛以為蛇的交什麽朋友,也不需要違背自己的娶妻生子,坑了別人害了自己,雖在別人眼中是離經叛道,但仍是樂此不彼。
即便他是這樣想得,也不能拖着小少爺一起被人嘲笑了。
只要想着他和小少爺糾纏在一起,不,哪怕是他單方面的糾纏小少爺,小少爺都會被人嘲笑,崔元寶的心內格外不是滋味了。
他不想要小少爺活得不開心。
他本低賤如同草芥,自然不在乎別人是不是來踩一腳,可阮古墨不行。
只要想着阮古墨被人輕辱,哪怕只是怠慢對待,他都覺得不能忍受了。
阮古墨應該永遠的如同最初見他時候一般,少年心性,玩世不恭,無拘無束。
而不是如他一般,被困在世俗當中無法自拔,茍延殘喘。
既然心懷不軌,無法控制,那是自己的劫難,不該拽上別人。
崔元寶卧床養傷了十天,阮古墨日日前來,看着崔元寶定時吃藥,敷藥,并着吃飯。
他原本以為崔元寶會厭惡湯藥的味道,特意遣人從淩家的糖廠拿回了許多新鮮糖果,卻不想崔元寶面對湯藥時,只是緊皺着眉頭,大口的吞咽。
阮古墨郁悶了,似乎他的好意用錯了地方。
“你怎麽會不怕吃湯藥呢。”阮古墨近乎懊惱的問着。
“怕也要吃呀。”崔元寶淡淡的笑着:“窮人家吃不起湯藥的。”
阮古墨說不出怪異的感覺,他恍惚間覺得,崔元寶似乎在推他走的遠一點,總是在有意無意的想讓他厭煩。
卧床十日之後,崔元寶任憑誰的勸說也不肯聽了,一定要去幹活。
稻穗勸的口幹舌燥,崔元寶并不為所動。
阮古墨氣得摔了水杯也無濟于事,崔元寶眸色亮亮道:“這是我為人奴仆的本分。”
阮古墨說不過他,也不敢說他,只能妥協成讓崔元寶坐着幹活。
崔元寶低聲道:“多謝。”
阮古墨真是不明白他為何要這樣,只有他自己知道。
自從他清楚了自己不能為人道的小心思後,他再也不敢對阮古墨笑了,只怕被阮古墨會錯了意,惹來嘲笑。更怕藏不住心底的小心思,被人看破。
他藏的辛苦。
一年契滿時,阮古墨還心懷忐忑,唯恐崔元寶提出微詞,卻不想忐忑了一個月,崔元寶仍舊是一如既往的幹活。
第二月時,仍是如此。
第三個月時,阮古墨的心剛略略放下些來。
崔元寶跑了。
阮古墨傻眼了,一個月二兩銀子,崔元寶居然跑了?轉性了?
不可能啊。
崔元寶刺激了?更不可能,怎麽可能不愛財了?
阮古墨心裏犯了嘀咕,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其中奧妙。
崔元寶抽什麽瘋?
更讓阮古墨驚愕的是,崔元寶已經三個月沒有拿月例銀子了。
稻穗道:“元寶總說着各種借口,如今連着三個月的月例銀子都沒拿了,塞給他也被還回來了。”
阮古墨心慌的不能遏制,他不敢想崔元寶是因為什麽原因這麽做的。
小財迷轉性,這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