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清越(2)
森禾拿着朱月門掌門的牌子,興致勃勃地跑遍了廚房和放雜物的地方。
森禾不知道清越手裏還有另一塊牌子。那上面乍看上去什麽也沒有。但是每當森禾跑去一個地方,牌子上就會慢慢地顯現出地點的名字。
這塊牌子共有四種,本來是四個長老的。朱月門借此來看管掌門——本門的武功練起來容易走火入魔,幾乎每一任掌門都幹過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在趴在廚房裏的鼠洞門口,要求和老鼠比試劍法,比如告訴丫鬟,今晚我想吃紅燒肉,多放辣椒不要肉。
清越的手邊放着一盞茶。她品一口茶看一眼牌子,樂在其中。而在下面,正跪着一個年歲很大的長老。
清越用手指繞着牌子上的穗子,繞了兩下後把牌子摔在桌上。
立刻有機靈的丫鬟上前,把那穗子給剪了,放在盤子裏。
跪在下面的長老本來還想擡頭看看清越,被這動靜吓得把頭低得更深,長長的胡子都快碰到地上。
這又引起了清越的興趣。她命人把穗子上的流蘇一根一根地剪下來,放在長老面前。
“晚飯時我會回來,到時候我希望能看見這些流蘇正被綁在你的胡子上。”
“你要自己來做這些事。”
不知是哪個丫鬟手快,往這裏抛了一個針線包。快走出門的清越回過頭,對此笑了起來。
“有勞了,莫長老。”
莫長老知道自己受到了羞辱,但又無可奈何。他知道清越要往滿輝院那裏去,知道她晚飯時會回來,但他不知道自己今晚的命運會如何。
而在此刻,滿輝院裏的氣氛有些尴尬。
森禾逗着架子上的鹦鹉玩,給它喂從廚房裏要來的食物。她本以為那些仆人至少會因為好奇多看這裏一眼,甚至試着和她一起逗弄鹦鹉,但他們全都低着頭,一言不發。
因為除了森禾以外,所有人都知道這只鹦鹉到底是用來幹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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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端着盆子的丫鬟出了院子,沒想到一出去就碰到掌門。她吓得跪下來,手上一時沒拿穩,把盆子摔在了地上。裏面的污水流了一地,蜿蜒着流向清越的裙子。
這下丫鬟是整個身子都貼在地上了。
“衣服髒了,回去洗就行,何必為了塊兒布料讓別人受皮肉之苦。”清越讓管教的人退下去,又接着問那丫鬟道:
“森禾現在在幹什麽?”
“回,回掌門的話,森禾姑娘在逗鹦鹉。”
“我讓別人早上時送來的那只鹦鹉?”
“是。”
“掌門......”清越身邊的人欲言又止。
“是我忘了告訴她到底該怎麽用。”清越嘆口氣,“不過你們不要動那只鹦鹉。她正得趣,擾了她的興致不好。”
“那,掌門......”
“現在你去備車馬吧,我們要出去。”
森禾本以為清越會立刻問她答案,但在馬車裏,清越什麽也不說。最後森禾憋不住了,道:“你為什麽要騙我上船?”
清越挑起眉頭,道:“騙?”
馬車頓時停下。不是因為車夫拉住了缰繩,而是清越用內力生生地逼停了馬車。
其實清越真的騙過這個人很多次,但無論哪次,她都覺得不是騙。在她看來她使出的手段太簡單了,那個人不可能看不出來。她有時不明白森禾為什麽明知是坑還要跳着舞唱着歌地跳進去,進去後還給她來一句:“清越,今夜月色真美。”
那是四年前的事情,森禾坐在坑裏,仰頭看着月亮,說:“清越,今夜月色真美。”
清越這個挖坑的人大概是瘋了,往前一步,也跳了進去。
此刻,清越一本正經地問森禾:“你覺得是我騙你上的船?”
這個世界裏原本就有一個森禾,森禾代替了那人,但對這兩人的過往一無所知,不知道清越騙森禾騙到了覺得無趣的地步。
森禾不怕死地點頭。
清越微微一笑:“本來今日我要帶着你去城外的神醫那裏,想着先解了你今日新中的毒。既然你惹我不開心了,那你就陪我多轉會兒,多吃點苦吧。”
诶,我這會兒不是挺好的嗎,除了手腕有點疼,整個人都是活蹦亂跳的啊。
森禾張開嘴,想反駁,結果發出的聲音讓她自己愣住了。
那是鹦鹉說話時才會有的語調。
清越給了她一個很好的建議:“在接下來的一個時辰裏,你最好閉嘴。”
閉着嘴的森禾被清越牽着手,在街上溜達。她跟在清越後面,被清越形容為“可憐兮兮的小啞巴”。兩人一路走到河邊柳樹下,遠遠地就聽到船家在喊:
“姑娘,你們還要不要票啊?這次不用比試了,拿銀子買就成!”
清越看出森禾似乎忘了什麽,替她問船家道:“什麽比試?”
“就是前兒放花燈那晚,我說這船今夜只載兩個人。想要上的人可以互相比試。你旁邊那位姑娘和人比試書法,寫了幾十張字。你看,我這裏還存着呢!”
船家把船給停了,靠在岸邊。清越對着森禾笑了一下,拉着她跑到船邊。
船家果真從船艙裏抱出一沓紙。大紅的紙,黑色的字。每張紙上都寫着秀麗的兩個字:“清越。”
那是那晚所有人裏寫得最漂亮的字。
“你看,這是我在騙你?是你嚷嚷着要上船,還跑來和人比試的。”
森禾還是不服氣,想開口反駁,但一想起自己此刻的聲音,她又把話給咽了下去。
船家有些着急了:“诶,姑娘,你們今天到底還上不上船啊,給錢就行。”
“回頭再說吧,我家姑娘生了病,我得帶她瞧瞧去。”
一句話也不能說的森禾任由清越和那船家閑聊,而自己只能看着。等兩人回到馬車上時,森禾發現馬車上多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