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清越(1)
森禾第二次醒來時沒那麽輕松。
她渾身疼痛不堪,尤其是手腕那裏,跟有人拿着指甲在狠狠地掐着一樣。森禾望向兩只手腕,只見每只都上面綁着一根極細的紅繩,深深地勒進皮肉裏。
那紅繩的另一端綁在床邊的柱子上,系了一個死結。
從房間裏的家具和門窗來看,這是古代。
森禾放棄掙紮地睜眼躺着,心想自己現在的身份大概是個囚徒,扮演出生無可戀的樣子是最好的。
接着她就開始了苦等的過程。從這床可以看出,她呆着的這個地方的主人非富即貴。既然能賞給她這麽一張床睡,那麽自然也估計會施舍幾個丫鬟過來。
到那時她多問幾句,就能從丫鬟那裏知道自己如今到底是怎麽回事。
森禾不清楚時間過了有多久。當肚子開始餓得作響時,她估摸着到中午了。
等等,難道他們不打算管我,直接準備把我給餓死?那我要怎麽完成任務啊!如果在臨死時含情脈脈地說一句“你還記得大明湖畔的森禾嗎”,能騙到情話麽?
森禾不禁腦補起各種戀人之間生死離別的場景。當她腦子裏的電視劇演到第二十四集,演到女主為了死去的妻子退隐江湖時,門吱呀地開了。
陽光從外面湧了進來,和光同時踏進這間房裏的,還有一雙纖細的腳踝。
那腳踝的主人如水中剛出來的荷,輕盈幹淨。
她慢慢地走向森禾這裏,坐在了床沿上。
森禾想起了一個彈幕。那次她在網上看紅樓夢的電視劇,在某集裏,薛寶釵坐在了賈寶玉的床沿上,有人說她這是失态了,因為那該是丫鬟或者妻子坐的地方。
于是森禾想着,在古代,能坐在你床邊的人看來和你的關系都很不一般啊。
而現下就有一個人坐在這張床的床沿上。森禾毫不害怕地注視着她的雙眼,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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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在想什麽?
這個看上去大約十六七的女孩子若有所思地把柱子上的紅繩拉緊了一些。
森禾目瞪口呆。
接着下一刻,一塊香軟的點心被伸到了她的嘴邊。
“今天還是我喂你。”
她補充道:“我親自來。”
森禾有很多話想問,到了最後卻只是張着嘴,任由那人一點一點地掰下點心給自己喂。在一遞一接之間,女孩慢條斯理地說着話:
“落天門裏現在還不錯,推選出了一個小孩子來管事。聽說吃飯時連筷子都不會用。”
“他們在問我要人,說一共七十一人。我還回去了,可他們非說我少還了一個人。我不樂意名聲被侮辱,就又打了一次。”
“這次他們要是再問我要人,就該要一百七十一人了。”
森禾依稀地明白了一些。大概她自己是落天門裏的人,而落天門被這個人的門派擊敗。這人扣押了不少落天門的人,其中就包括她。
森禾敢打賭,能享受到讓這人喂食待遇的,絕對只有自己。她不想還的那個人,也絕對是自己。
女孩的臉上仍是波瀾不驚,而森禾的心裏在謹慎地推測。
大概是因為點心太好吃,森禾有些忘乎所以,想擡手自己去拿。這一擡手,疼得她眉頭皺在一起。
女孩見狀扭過頭,用帕子擦了擦手,在身上解着什麽。随着一聲鈴铛的脆響,一塊系着鈴铛的牌子落在了她的胳膊旁。
“明日你下床走走吧,拿着我的牌子就行。要是你願意,坐到朱月門掌門的寶座上也行。”
森禾看着那塊牌子。
上面用瘦金體寫着兩個字:清越。
清越站了起來,高高在上地說:“對了,森禾,一個月後你可以回去。我們兩個都有事要做。我要給你解毒,而你要好好想想回去後怎麽面對那些長老。”
“你要怎麽跟他們解釋,在門派裏的人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時候,你在船上和我看花燈?”
清越轉過身去,同時笑了一下。
這句話絕對能讓她頭疼一整晚。
森禾的第一反應是原來她在這個世界裏的名字也叫森禾,第二反應是頭大。在自家人厮殺的時候,她,她居然在看花燈,而且是跟殺人的罪魁禍首?
要不回去解釋解釋,就說自己努力以美色打動朱月門的掌門,想要紅顏一笑,兵馬盡退?
且不說森禾有沒有這麽大的本事,即使有,在以武力取勝的江湖裏,她靠着美色退敵,會讓整個門派擡不起頭,搞不好最後還給自己弄出什麽“千年一遇的美人”這種招蒼蠅的名號。
森禾思來想去,下了一個論斷:清越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她那天下套把我給騙上了賊船。我看花燈時一定是惴惴不安,覺得她另有所謀的!
把這個答案修改了好幾次以後,森禾滿意地閉上了眼。在這一天剩下的日子裏,出現了幾個丫鬟,還出現了一個大夫。大夫說她被綁了太久,得用點藥。
森禾一邊由他把脈,一邊把玩着清越留下的牌子。
她玩得失了手,把寫着清越名字的那一面對準了大夫。那大夫擡頭一見這兩個字,坐在板凳上的身子登時滾了下來,哆哆嗦嗦地跪拜。
森禾受到啓發,果斷地又給答案中加了一段富有畫面感的話:
清越舉着牌子,威脅着我。我雙目含淚,跟着她一步一步地跨上了黑暗的,可怕的,如同地獄般的......船。
森禾在夢裏都背着這些答案,就等着明天清越問她。
次日,森禾已經能自由行動。她坐在鏡子前,期待不已地梳妝。等她挺着胸膛,帶着一種我有理我沒錯的自豪走出去時,院子裏掃地的人都擡頭看着她。
只是一瞬而已。下一秒,所有人又都低下頭去。
因為一只鹦鹉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