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青樓
祁浔帶着人一路跟到了一家青樓——春風樓。他突然想起來,之前也在陵都也發生過一起細作暗通消息的事件,也是在青樓。看來這陵都城裏的秦樓楚館真該好好查一查了。
他帶着懷淩擡步走了進去,将帶的兩個暗衛留在門口等在暗處守着。
兩人一進這春風樓,便聞見了濃郁的脂粉香。祁浔在面具內微不可見地蹙了下眉。萬花樓的老鸨一見兩人進門,看着樣子衣衫華貴,氣度不凡便笑嘻嘻地湊了上來。懷淩朝老鸨塞了一錠銀子,那老鸨也是風月場上混久了的人,再看兩人皆不願以真容示人,自然識趣地退下了。
祁浔帶着懷淩在大堂內找了一個并不顯眼的位置,一邊打量着大堂內的景象,一邊在人群中找尋着唐窈。
整個春風樓分為三層。底層大堂十分氣派,多以金色為主,到處挂着彩綢,點着明燈,還有不少紅梅花枝插在天青色瓷瓶裏裝點着,堂內燃着上好的熏香,只不過被空氣中的脂粉氣蓋住了,但看得出是個還算高檔的青樓。
大堂之中圍繞着中央的高臺設了近百張方桌,絲竹陣陣,十分喧鬧。來客皆美酒在手,美人在懷,而眼睛卻時不時地往高臺望去,那高臺上不少穿着清涼的美人正搔首弄姿地跳着勾人魂兒的舞蹈,時不時那身上的薄紗還會有意無意地滑落下來。
祁浔只看了一眼便瞥開了。
庸脂俗粉。
方桌後坐着的嫖.客大多衣衫富貴,要麽肥頭大耳,要麽面白虛浮,左右兩三個姑娘伺候着。這些人并不講究,大庭廣衆之下便愛與姑娘們玩些“高山流水”、“游山玩水”、“枕藕咬櫻”的把戲,更有甚者,亵褲都解了下來,竟當庭行事。祁浔心中鄙夷,一轉眼便看到了在這群纨绔之中十分顯眼的唐窈。
她此刻身着清簡青衫,碧玉簪束冠,一身男子打扮,雕着流雲紋的青銅面具遮了上邊臉,一雙清致的眸子倒是露了出來,散着攝人的光。這不禁讓祁浔想起初見唐窈的時候,她大約就是這般清冷飒爽的模樣,還帶着些冷傲狂狷。她此刻似為了不那麽打眼,也摟了個姑娘在懷,添了幾分風流。
不像話。
祁浔沉了臉,在心裏斥道。
再看那已當衆解褲行事的男子竟正好在唐窈對面。唐窈也不避着,也不直盯着,只時不時面色平靜地瞧幾眼,仿佛是再尋常不過的事了。
呵。
祁浔幾要将手中的瓷杯捏碎。平日裏那床笫之間的嬌羞惱怒勁兒哪裏去了?如今這般雲淡風輕地看着別人行事,半點兒該有的矜持也無。
好啊!
真是太好了!
他原本覺得她床笫間那處分适君意的模樣是硬撐出來的,他現在倒覺得那嬌羞模樣才是裝出來的!
真該收拾了!
待今日事一畢,便拎回去好好調-教調-教。
***
“世子妃,咱們回去吧。”
眼見離春風樓越來越近,小厮打扮的初雪拽了拽謝菀的袖子,小聲勸道。
“噓!”謝菀豎指抵在唇前,失意她噤聲。
她如今一副男子裝扮,漏了餡兒可怎麽辦。
初雪嘆了口氣,無奈改口:“公子,如今青樓查的正嚴,世子不會去的。今夜定是有什麽公務絆住了,或是跟着朋友吃酒……”
初雪話還沒說完,“啪”地一下就被展開的折扇蒙住了臉,謝菀嘟着小嘴,“早知道就帶初晴出來了,你太啰嗦了。就算阿瞻不在,我正好看看那個叫柔枝的,究竟長什麽樣子!”
“唔……”初雪有些窒息。
謝菀将折扇抽了回來,昂首學着那公子哥兒的模樣扇了幾下,卻忽地冷得打了個寒顫,看了眼手中折扇,心道這些人什麽毛病,大冬天的還要搖扇子。
無法理解。
謝菀在心中腹诽了幾句,便收了扇子,擡步繼續往前走着,初雪無奈地搖搖頭也只得跟了上去。
待進了春風樓,那老鸨一迎上來便瞧出了謝菀的姑娘家身份,但面上不顯,只笑嘻嘻地迎上前去。
“哎喲,這位公子頭次來吧,您是坐底層賞舞還是上去留宿啊?”
謝菀本能地往後避了避,她不習慣與生人離的這般近,況且這人身上一股濃重的脂粉氣,很刺鼻。
謝菀清了清嗓子,從袖中掏出一錠銀子遞給了老鸨,揚起下颔,粗聲道:“把柔枝姑娘給爺叫過來!”
老鸨自然不動聲色地把她的嫌棄盡收眼底,接了銀子,面上的笑未減半分,“好嘞,公子您先找個地兒坐着,我這就把柔枝給您叫來。”
謝菀擺了擺手,環顧了一周,見堂中已坐滿了人,她又不欲與那些男人靠的太近,便拉着初雪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來等着。
也不怪那老鸨能認出她女兒家身份,謝菀不比唐窈,唐窈是一向男裝慣了的,平日裏又與一群糙漢子混在一起,自然露不出什麽端倪。可謝菀則舉手投足間都帶着姑娘家的習慣,面上的脂粉都沒擦幹淨。
“媽媽,那姑娘什麽來頭?怎跑這兒來了?”方才在遠處瞧着的一個龜奴見老鸨朝自己走來,一時好奇問道。
這守在青樓裏的,無論是老鸨還是龜奴,都是靠眼色吃飯的,即便遠遠看着,也能看破謝菀的女子身份。
“嗐,”老鸨一手掐腰,一手甩着手裏的桃花帕子在耳側扇動着,“這樣的人我見的多了。左不過是這男子來這裏享樂,被家裏的妻室發現了,不敢與夫君對質,上門來找咱們這兒的姑娘撒氣呢!”
“有意思,”那龜奴一雙眼賊溜溜地往遠處支着腦袋百無聊賴的謝菀身上轉了幾圈,“模樣還挺俊,咱們這兒的頭牌怕也比不上!也不知那男人怎麽想的,都有這麽美的嬌妻了,還跑這兒來。”
老鸨聽罷嗤嗤笑了幾下,頗為輕佻地拿指尖戳着龜奴腦袋,“你們男人啊,哪個不是這樣,吃着碗裏的,還要惦記着鍋裏的。”
她正說着轉頭瞟了謝菀一眼,“方才還瞧不起媽媽我呢,能來這種地方的女子,想來也不是什麽正經兒姑娘,也不怕得罪了。甭管她,晾着就是。等煩了她自然會走。要是還不走,你就扮作那醉酒的登徒子,去吓走她,順便你也趁機揩揩油,”老鸨白了他一眼,“瞧你那樣兒,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
“還是媽媽對我好。”那龜奴笑得賊兮兮得,盯着謝菀的眼都似放着綠光。
***
藏在角落裏的祁浔一直聚神盯着唐窈,卻發現她一直坐在那裏,偶爾啜一口酒,并未有什麽動作,時不時地還會往周圍看幾眼,似在等什麽人。
果然,不一會兒,唐窈找了個由頭支走了伺候在側的姑娘。
“小二,把酒熱熱。”
唐窈朝眼前的小二揚聲吩咐道。
待小二湊近,祁浔凝神盯着,果然見唐窈趁着小二俯身端起酒壺的時候湊在他耳側低聲說了些什麽,好像還趁機在他袖中塞了張疊好的信紙。
“帶着人,跟上去。要是魚夠大,你就回府再帶些暗衛,務必要一網打盡。”
祁浔冷冷地看着那走遠了的小二,向一旁的懷淩吩咐道。
“是。”懷淩得了命令,便悄悄跟了上去。
待懷淩走後,祁浔繼續盯着唐窈,卻見她仍不回府,反而專心致志地看起了高臺上的舞。
是要等那人回來禀報消息麽才肯放心麽?看來她對這個妹妹是真的很上心。
可惜,她今日怕是要等個晴天霹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