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上藥
唐窈按了按額角,心道自己和小丫鬟們撒什麽氣,平日裏手底下都是些糙漢子,說話沒輕重,倒是吓着這些嬌弱的小姑娘了。
“放着,退下吧。”
拾翠和映碧兩人忙謝恩退到了門口守着。
兩人前腳剛出了門,唐窈便再壓抑不住怒氣,拿起藥盒便往床上擲去。
“啪”地一聲那盒子打在了牆壁上,而後又彈回了床上,跳動了兩下才安穩地躺在了床上,竟也沒開沒碎。
兩個丫鬟聽到響動,哆嗦了一下,趕忙縮回了頭。唐窈看了兩人兩眼,心知祁浔必定吩咐了丫鬟們盯着自己,也不去計較。
不過,她倒是被祁浔氣糊塗了,差點忘記服藥。她裝作梳整頭發的樣子,做在了梳妝臺上從妝奁中取出了一根銀簪子,趁丫鬟們沒注意便動了動機巧,從中空的簪子裏倒出來一粒紅色藥丸服下了。
這是她早在來北奕之前就配好的避孕藥,她知道早晚有這一天,她無論如何都可以活下去,但不能連累着孩子。
唐窈從北奕帶過來的東西并不多,左不過是些書卷筆墨、箱奁衣物一類,并不打眼,卻是許多物件都藏着機巧,暗裝了不少不能示于人前的東西,只待有朝一日能有機會用上一用,那她這一趟便沒白來。
晚膳祁浔依照着晨起時的話來了,丫鬟們便按着祁浔的口味上菜,祁浔偏愛鹹辣的飯食,乃如醬鴨、麻婆豆腐、辣炮羊肉這一類,這些對生于江南口味清淡的唐窈來說着實難受,但她不願多事,只低頭默默地吃着面前的飯食,聽着祁浔在丫鬟面前念着戲詞,也偶爾不冷不熱地應一句。待祁浔用完膳離開了,才叫了茶水,一口氣喝光了好幾壺。
夜裏祁浔展着臂膀命唐窈替他寬衣解帶,雖然唐窈在這些活計上做的笨拙毛躁,但祁浔看着從前在他面前耀武揚威的唐窈不得不忍氣吞聲、低眉順眼地伺候他的模樣,很是舒懷解氣。
祁浔正欲上床,轉眼便瞥見了那圓盒,打開一看,淡黃色的藥膏平整如新,便挑眉笑道:
“沒用?”
唐窈看着他那副明知故問的欠揍嘴臉,覺得一股氣流在體內亂竄,臉都漲紅了,只勉強壓着怒火冷聲回道:
“謝殿下擡愛,唐窈乃是粗鄙之人,不消這等子金貴藥物。”
“诶,本王最是憐香惜玉之人。舍不得美人受罪。何況,”祁浔頓了頓,挑逗道,“你今夜該如何承.歡呀?”
唐窈被他這一句氣得小臉一陣紅一陣白,只咬牙切齒道:
“殿下盡意就是,妾會盡力配合。”
“過來。”
祁浔坐在床上,眯眼擡手沖立在一旁的唐窈勾了勾手指。
唐窈近前了幾步,卻仍與他保持着一定的距離,警惕地盯着他的一舉一動。
祁浔扯住她上身的綢衣,将她拽到臉前,唐窈無奈附身遷就着他的動作,幾要貼到他面上,連他眼上的烏黑的睫毛都一根一根得看得極為清楚,唐窈忍不住屏住了呼吸,蹙眉猜想着他究竟要如何。
祁浔偏頭湊到她耳側,勾着薄唇笑道:
“莫不是窈兒想要本王親自替你上藥?”
“祁浔!”唐窈再也忍不住,咬牙切齒地喝了一聲,一把打開了他扯在她衣上的手。
心道這人怎白日夜裏兩副樣子,一到了晚上像春日裏發.情的貓,輕佻浪蕩,還喜怒無常。而自己也非沉不住氣之人,怎三番五次被他挑了怒火。
祁浔沉了臉。
唐窈看着他冷下來的臉色暗道不好,自己如今寄人籬下得罪他絕沒有好果子吃。便屈身行了一禮,低聲道:
“不敢勞煩殿下。”
祁浔懶懶地躺了下來,雙手交疊着枕在腦後,看着她道:
“大人當真是能屈能伸,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唐窈只垂眸僵立在一旁,并不應話。
“給你兩個選擇,”祁浔抽出來一只手,将那藥盒扔到了唐窈懷裏,續道,“一、自己上藥,二、本王替你上。說到做到。”
唐窈自知反抗無用,祁浔不過是因着兩年前的事故意讓她難堪罷了。她心一橫,把自己嚴嚴實實地裹進了被子裏,褪下了亵.褲,開了蓋子,俯身胡亂塗抹了起來。
那姿勢實在太過羞恥。
以至于唐窈很多年後還經常記起來,想起祁浔那時欠揍威脅她的模樣,便氣不打一處來。每當這時,便會一腳踹到祁浔身上,冷面讓他去打地鋪。而祁浔則自知理虧,便抱着他的小被子委屈地去睡幾日硬地板。也因此那之後每年祁浔都花高價從波斯那邊購入厚實綿軟的絨毯鋪在地上,以防哪日唐窈又翻了舊賬。
待唐窈探出頭來,臉已臊得通紅,仿若昨日的桃花酒喝上了一大壇。
祁浔瞧見了,倒是真心實意地嗤笑了一聲。心道這女人平日裏面上死命地撐着,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其實骨子裏還是如那小女兒家一般青澀羞赧。
出乎唐窈意料的是,祁浔那夜并未碰她。甚至之後一連幾日都只睡在一側,不曾碰過她。
其實那日沈弗瞻說的沒錯。祁浔一般有仇當場就報了,絕不會忍到兩年後。
祁浔沒有恨過唐窈。
兩年前的仇他從未算在過唐窈頭上。唐窈那日所做并沒有錯,也沒有對不起他的。他是敵國細作,而唐窈則是南淵官員,嚴刑審問,無可厚非。即便兩人換過來,祁浔扪心自問,他甚至會做得更甚。他要恨的,真正對不起他的,是皇後劉氏和祁洛,而他要對付的,是南淵。他還不至于心胸狹窄地把這一切都算在唐窈頭上。
相反,他心裏甚至有些敬佩唐窈的孤勇。明知道這裏是火坑,他極有可能将當日所受的皮肉之苦變本加厲地還給她。但她還是來了,不肯逃。甚至他親自制造契機,她都沒有動過心,還一眼識破了。
他甚至還悄悄想過。這個女子究竟在意什麽?命可以随意舍棄,迷茫未知的境地她也不懼,姑娘家最在意的清白她也不在乎。她究竟經歷過什麽呢?才會這般逞強不服輸,堅韌無所懼。
但祁浔也是人。雖然不恨,氣惱卻是有的。兩年前唐窈那些誅心的話,句句戳在他心窩子上。因此唐窈嫁過來後,祁浔百般欺負刁難,将那日的氣給出了大半。
而他之所以要了唐窈,卻不是為了出氣。一則是那日唐窈欲擒故縱的把戲被他看了出來,他有意将計就計,順着她的意思給她制造契機,這樣才能通過唐窈慢慢地把紮根在北奕的細作□□。二則是他有意做出寵愛唐窈的假象給別人看,這裏他有自己的打算,戲要做全,免得被人發現端倪。
只是那夜他不得不承認,唐窈的身子甚是甜美。這起了情.欲的男子,就像是離弦的箭,不能指望輕易停下來。況且他也沒有為了唐窈忍下來自己解決的必要。再加上在浴桶裏唐窈那反唇相譏的模樣,實打實地點着了他的火,便又收拾了她一頓。
倒是今日沈弗瞻打趣他說昨晚是不是甚是孟浪,用不用他送些藥來,免得還要忍上幾日。他這才想起唐窈是初次承歡,昨晚他要了那麽多次,也沒惜力,便命人賞了藥給她。一是真心想要她抹上減少痛楚,二是他料定唐窈必定又會是那氣惱卻不敢發的模樣,甚是解氣。而他多番出言挑逗,為的就是激怒唐窈。人一旦怒火沖頭,總會失去幾分理智,只有她亂了陣腳,按捺不住,貿然出動,他才可以引蛇出洞,設計拔除細作。
因此他一連幾日都沒有碰唐窈,尚且顧惜着她的身子。
可他的心慈手軟也僅限于此了。
唐窈閉目側身朝外躺着,見祁浔今日肯放過自己,心裏有些感念。她其實也明白,這兩日來祁浔并未真的為難于她,盡管這其中他有着自己的打算。但若換位處之,她自問并不能輕輕放過傷害過自己的人,哪怕是因為立場不同。可見祁浔此人雖然那張嘴惱人,胸懷還算得上寬廣。
但那又怎麽樣呢?
他們是天生的敵人,早晚要過招。不過因着算計,彼此之間才暫時相安無事。
一旦“短兵相接”,誰都不會手軟。
***
想着想着,唐窈禁不住困意入了夢。
一滴滴滾燙的鮮血灼在顫抖的手上,她從面前之人那驚恐的雙目之中看見了雙目赤紅的自己……
唐窈猛得睜開了雙眼,随着大口大口的氣息攫入肺腑,人也漸漸清明了起來,她慢慢撐起身子坐了起來,冷汗已濕透脊背。唐窈見一旁的祁浔正睡着,這才松了口氣,方才應是沒有弄出太大聲響的。陡然放松下來,唐窈一時有些想如廁。
她夜裏并沒有起夜的習慣,想來是今晚的茶水喝得多了。
她不願驚動丫鬟,只自己穿好了鞋,就着微弱的月光摸索着點了一只燭燈端着往淨室去了。
唐窈解決完後,正欲端着燭燈從淨室裏出來,一開門卻被守在門口的祁浔吓了一大跳,猝不及防手中一松,燭燈應聲砸到了祁浔腳上,焰舌舔在他赤着的腳背上。
作者有話要說: 以後都改成晚上6點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