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上吊
“嗯?”沈弗瞻捕捉到了重點,挑眉壞笑道,“若不跑,可是女人的用處麽?”
“沈弗瞻。”
“嗯?”
“沈老将軍的軍報昨日剛到,我正準備回函。”
帶上件私信,講講你這些日子做的混賬風流事并不難。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沈弗瞻被拿捏住了軟肋,頓時偃旗息鼓,可面上挂不住,不想輸了氣勢,便道,“小爺我這是關心你,你如今都二十四了,早該成親了,否則這次娶公主的破親事也輪不到你頭上。這些年你後院蕭條,也該有個知冷知熱的人了。那公主也好,唐窈也好,你都看不上,那不如……小爺我給你物色物色?”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和親公主并不是什麽好親事。北奕南淵早晚要有一仗,彼時這個和親公主便是個燙手山芋,況且即便不打仗,這兩國的關系膠着着,稍微處理不好,便會落人口實。皇後正是因此才提議祁浔娶那頤華公主。既不會增其勢力,又可以在日後合适的時機利用一番。
早些年,祁浔一直不肯娶親。一是未有中意的,二是當時已有在祁浔、祁洛之間鼓動離間之人,若娶妻必然要高門貴女,祁浔不想再添勢力,讓皇後和祁洛疑心,也以此表明心跡。
結果呢?
當初心軟退了一步,人家利用起來的時候可未見一分心慈手軟。
祁浔心有嗤意,再開口已毫不客氣,“你當人人都要同你那般欠下一屁股風流債?小心後院起火。”
沈弗瞻剛欲出口反駁,門外的懷辰卻進來禀報道,“殿下,世子家裏的小厮方才急匆匆來找世子,說是世子妃要懸梁自盡。”
沈瞻弗苦着臉按了按額角,沒好氣道,“告訴他!這就回去了!”
他恨不得鑽進地縫裏,剛撂下話就被打臉,真是的,他沈弗瞻不要面子的啊!
沈弗瞻正氣哼哼地往外趕着,屁股上卻傳來疼痛,他扭頭一看,一個酸梨子在地上滾着。
“日後別拿你那坐堂子的屁股坐我桌案,髒。”祁浔擡頭慢悠悠地笑道,頗有幸災樂禍的架勢。
“你你你……”沈弗瞻拿扇指着祁浔,氣到結巴,但思及後院着火,也顧不得了,于是只在心裏将祁浔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便繼續往外趕去。
***
“世子妃,來了來了,世子來了!”探頭在門口的丫鬟初雪忙朝裏比劃着手勢,用口型說道。
謝菀忙跳到椅上,拉扯着房梁上的白绫大哭道,“嗚嗚嗚,初晴你別拉我,你讓我去死吧……我如今活着還有什麽意思……”別人家的姑娘哭都是梨花帶雨,這謝菀哭嘛,那叫一個涕泗橫流,慘不忍睹。一旁丫鬟初晴假意拉扯勸慰着。
沈弗瞻進門見狀也不急,只環胸斜倚着門框,從袖子裏掏出一支成色極好的鑲寶石桃花流蘇簪朝日頭處映着,懶洋洋道,“哎呀,玲珑閣出的新式樣真不錯,明兒個送給柔枝戴着,肯定好看。”
“你敢!”
謝菀怒氣沖沖地跳下椅子,跑到沈弗瞻面前跳着欲奪下被他高舉着的簪子,沈弗瞻朝後一仰,謝菀一個不穩朝沈弗瞻撲去,驚慌下本能地環住沈弗瞻的脖頸,沈弗瞻則借機伸臂環住了謝菀的纖腰,一手将簪子插在她鬓間,點了點她那小巧的鼻頭笑道:
“逗你呢。”
這一哄,謝菀頓時沒了脾氣,只環緊了沈弗瞻的脖子,整個人挂在沈弗瞻身上,抽抽嗒嗒道,“阿瞻,你是不是又去春風樓去看她了,你是不是不要菀兒了?”,說話間将頭埋在沈弗瞻肩頭,将鼻涕和眼淚都蹭了上去。
“胡說。”
“今晨是被朋友拽去的,我不過做做場面。那柔枝哪裏有菀兒好看。”
“真的麽?”
“真的。”
沈弗瞻抱着謝菀坐在了圓凳子上,敲了敲她腦袋道,“姑奶奶,還不下來麽,我肩頭都濕透了。”
“我不。太醜了。”謝菀甕聲甕氣道。
沈弗瞻忍不住笑出聲來,“你什麽樣兒我沒見過,你往我懷間嗅嗅。”
謝菀聽罷便像只小貓般在他懷間蹭來蹭去,蹭得沈弗瞻那叫一個心猿意馬。他忙作勢掩鼻咳了咳。
“海棠酥!留香齋的海棠酥!”
謝菀忙從他懷中扒拉出來,眼裏亮晶晶的,坐在他懷間便往嘴裏塞了一塊兒,“嗯!好吃!還熱乎着呢!”
“那可不是,我方才回來的時候在路上買的。”沈弗瞻得意道。
“沈弗瞻!”,“啪”的一聲,那包海棠酥被拍到了桌上,謝菀瞪圓了那雙水盈盈的眼睛,小臉氣鼓鼓的。
沈弗瞻吓了一跳,心裏漏了一拍。
“我在家懸梁,你竟然還有心思去買吃的!”
“不不不……那個……你聽我說……”沈弗瞻忙擺手解釋道。
丫鬟們見此狀,忙極有眼色地退了出去,還帶上了門,在門口抿唇憋笑。
随後,秋風一起,院裏碎金滿枝的銀杏萬葉拂動,屋內的聲響驚起了數只撲棱而起的鳥兒,唧唧喳喳飛向碧藍天際。
“沈弗瞻你混蛋!”
“姑奶奶我錯了還不成麽!”
“哎喲,姑奶奶,不能抓臉!”
***
夜色如水,在秋日裏格外寂靜。寒枝栖鴉,清月半隐。宮中渺遠處更漏聲陣陣,清晰而平寧。恪謹殿內只餘朱筆批折子的沙沙聲,內侍監總管李德明在一旁躬身服侍着。
終于最後一本折子被合上,皇帝祁振按了按銳疼的額角,撫穴嘆氣。
皇帝不過五十有六,卻須發皆白。眉眼間一時斂起威嚴,便顯出了些垂暮之态。
李德明見狀忙替下了皇帝的手,替他撫順着穴位。
“德明,你有話要問吧。”
“陛下,老奴便明白,陛下自有考量。”
“老東西,朕還年少的時候你便跟在身邊,如今怎也學那些年輕人溜須拍馬起來。”
“陛下,真心話。”李德明嘆息般地道了這麽一句,“陛下心裏的苦,老奴看得明白。”
他們之間雖是主仆,卻也是一路走來的故人了,早就不必講究那些虛禮,話語間也帶了些随意真誠。
“老東西,朕沒多久了。”皇帝閉目平聲道,話語間釋然,可那蹙起的眉頭分明昭示着他的牽挂和隐憂。
“陛下!”饒是李德明侍奉禦前早已看出了幾分端倪,此刻也跪地悲痛勸道,淚已滾滾而下,卻是真心實意的。
“起來吧。德明,你該為朕高興的。”
李德明顫顫巍巍起身,卻已是悲痛不得語。
“如今是瞞着,可是能瞞多久呢。皇後背後的劉家手裏握了這京中近一半的兵,朕只恨自己當初急于替棠兒報仇,便借了劉家的勢,雖滅掉了王氏一族,卻是操之過急,終是養虎為患。走到如今,悔不當初。”皇帝語及此處,已是情緒大恸,悲不自抑。
“朕也不該當初一怒之下處置了老大,反而讓劉氏肆無忌憚地去戕害浔兒,我本以為她是個心性好的,那些年對浔兒也不錯,誰知道……咳咳……”皇帝胸中起伏,劇烈地咳嗽起來。
待緩過勁兒來,已是老淚縱橫,“浔兒一定在會怪我偏心,他這些年都不與朕親近了。朕想在死前多看看他,都是不能。”
話說到這裏,李德明早已明白皇帝為何要答應求和。如若再繼續打下去,也許的确可以趁此機會滅掉南淵,可南淵畢竟主力還在,要徹底平定,少說也要一兩載。皇帝等不起了。桓王殿下手裏的兵大多都在邊境,一旦皇帝駕崩,那麽京城裏會是什麽樣子不言而喻。皇帝這是要想辦法慢慢把殿下的兵調回京中了。
此次求和一事便可看出,祁浔眼裏更多的是國家,而祁洛和皇後一黨則無非盯的皇位,這些個心思,皇帝怎會看不明白。
那皇後一黨不知陛下的狀況,因此才主張求和,如果知道了,怕是絕對不會答應求和。
作為皇帝,不能随意展露出心底的偏愛,很多時候,反是害人的一把刀。
“陛下,桓王殿下總有一日會明白陛下的苦心的。”李德明一時也傷懷得厲害,只得如此寬慰道。
長夜終歸于寂靜和一兩聲避了人的嘆息之中。走到此處,已是累極,可他要為被他放在心尖兒上的孩子鋪好了路,才敢到地下去見那孩子的母親。
***
同一片清輝下,宣德侯府內的卧房裏,一雙小兒女正穿着寝衣,和着月光,坐在床上說着私房話。
“嘶——”
沈弗瞻龇牙咧嘴地倒吸了口冷氣。
謝菀忙跪起身朝他剛上了藥的額角吹了幾口氣,心疼得眼睛都紅了,像只小兔子一般。
謝菀起身吹拂間,沈弗瞻頓覺鼻間溢着一股甜美的馨香,整個人酥酥.麻麻起來,喉結也滾動了幾下。
擡眼看謝菀那粉嫩可愛的小臉,卻突然發現她那雙眼就要兜不住那豆大的淚珠子了。
“哎呀,姑奶奶,您可別哭。這回頭傳到那老頭子耳朵裏,又是我的錯。”他說着還緊張兮兮地攤開雙掌在她臉前,似要接住那顆金豆子。
“對不起,阿瞻,都是我不好……”謝菀正癟着嘴說着,大眼睛一眨,那金豆子果真落到了沈弗瞻掌心。
今日他們打鬧之中,沈弗瞻一時不慎推了謝菀一把,眼見謝菀要朝桌上磕去,他這一護,卻是磕在了自己頭上。
“那你怎麽補償我呀?”沈弗瞻将兩掌合上搓弄了下,便附在謝菀粉嫩嫩的小臉蛋上揉搓起來,笑得賊兮兮的。
“嗯……要不,要不我也去磕一下行不行?”謝菀先是愣了下,随即眨巴着那水靈靈的大眼睛一臉誠摯道。
沈弗瞻被她氣笑了,屈指在她額前敲了一下,“你是不是傻,你疼一下,我的就不疼了麽,世間哪有這樣的道理?”
謝菀揉了揉額頭,心道也是,“那你想怎麽樣啊?”
“自然是……”沈弗瞻挑眉一頓,一把将謝菀壓在床上,在那櫻桃小口上偷了個香才道,“自然是給我生個大胖小子,氣死祁浔那個萬年不開花的老鐵樹!”
明月別枝驚鵲,這一次卻是因為帷帳內小兒女那如浸了泉水蜜瓜般清甜的嬉鬧歡笑聲。夜色愈深,歡鬧聲漸歇,取而代之的一聲聲染了媚色的嬌.吟、染上了黏.膩的喘.息聲,以及夾雜其間的床板輕微但卻有規律的響動。
作者有話要說: 謝菀x沈弗瞻 本文副cp,狗血的追妻火葬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