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柳織織瞧着手上的小傷口, 卻發現很快就愈合。
她便不解,不知道是這劍屬于僞劣品,還是她根本就不是妖,所以也不怕道士用的東西。
唐離側頭見她有異, 便瞬移過來。
他拉過她的手, 看到指上有血跡, 便問:“你幹什麽?”
柳織織道:“我想試試看, 自己是不是妖。”
唐離搓去她指上的血, 發現光潔如初, 便直接接過她手裏那把劍, 他一使力, 好好一把劍斷裂落地。
縱然此劍傷不了她, 道士用的東西, 他也不想留。
他牽着她往回走,吩咐走過來的宴七:“道士用的東西, 一律摧毀。”
宴七應下:“是!”
柳織織由着唐離,後來她見白潛玉離去時, 童落跟在後頭, 無聊的她便甩開唐離,八卦地暗暗跟上去。
她早就看出這二人之間,有大貓膩。
白潛玉前行間,因着察覺童落跟在他身後,神情便明顯是冷漠的。
他欲躍起,童落倏地上前抱住他。
白潛玉臉色沉下:“放開!”
童落将臉埋.入他寬厚的背,素來淡漠的臉上,透着偏執的深情,她說着不知羞的話:“玉哥哥, 落落想你。”
當下的她,與別人眼中的她截然不同。
哪裏還有半點淡漠。
白潛玉罵了句:“不知廉恥。”
他狠狠掰開童落的手,毫不憐惜地一把推開她,她略微踉跄的步伐,昭示着他所用力道之狠。
他回頭厭憎地看了她一眼,随即飛離而去。
半句話,他都不願與她說。
“玉哥哥!”
童落想拉住他,已來不及。
她可以說是他一手帶大的,武功也是他教的,她的武功自然是比不過他,她想追上他,卻知道是枉然。
她立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他離開的方向。
她的眼睛微紅。
離她不遠處的一棵樹後,柳織織暗暗看着這一幕,正驚訝于素來冷豔淡漠的童落,也會有這樣的一面。
而且這兩人之間,顯然發生過什麽。
她開始發揮腦洞,猜測這兩人之間的愛恨情仇。
唐離立在她身後,也看到白潛玉與童落之間的那點糾.纏。
他面無異色,瞧向柳織織的後腦。
她對這些無關緊要的事,倒是能投入挺多的關注,令他頗為不悅,便上前直接将她打橫抱起就走。
柳織織擰眉:“你……”
這貨動不動這樣,好似她不會走路。
唐離道:“繼續游玩。”
童落聽到他們的聲音,轉身瞧了瞧他們,便失神地跟上。
垂眸間,她的情緒顯然是低落的。
柳織織越過唐離的肩頭,仍看着童落,不知該做何感受。
回到馬車前,唐離放下柳織織,由着柳織織上去後,便吩咐童落:“繼續去注意外頭的動向。”
“是!”
童落的神情恢複如初,應下離去。
柳織織由小窗瞧着童落走遠,便頗為不滿地對上來的唐離道:“你明知她心情不好,也不顧及下。”
唐離問:“顧及什麽?”
柳織織道:“童落心情不好,你還給她派任務。”
唐離冷冷一笑,拉她去到自己腿上坐着,勾起她的下巴:“你倒是會管別人的心情,怎麽不管管我的心情?”
她可知,他每日都快被她給逼瘋?
如他所料的,柳織織首先的反應就是伸手想推開他,沒有留戀,更沒有顧及他的半分心情。
他摟緊她,不讓她如願。
人,反正他要的只是她的人。
對,就是如此。
掙脫不開他,柳織織便由着他,随着馬車的行起,她拿起一包點心,邊吃着,邊看外頭的景。
唐離的目光始終落在她身上,灼.熱深刻。
柳織織已習慣,沒有不自在。
寬大的馬車頗為艱難地駛出小道,終于踏上開敞的大道,卻響起宴七“籲”的一聲,馬車随之停下。
柳織織側眸,恰見許多人朝馬車躍來。
眨眼間,馬車被團團圍住。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和之前的每次一樣,敵方大多數都是江湖人,少數穿着道士服的。
經過這些日子,唐離的本事被傳得越發神乎其神。
這些人便手持武器,一時未出手。
若是以往,唐離會帶着柳織織直接棄馬車離去,再讓宴七用老方法找他們。但這次唐離被弄得頗為不耐,覺得是時候殺雞儆猴,免得什麽雜碎都來不自量力地企圖抓捕或是刺殺他們。
他冷聲吩咐外頭宴七:“都殺了。”
柳織織聞言,頗愣。
宴七也愣了下,便立即得令抽出雙刀。
見到這一幕,這些人才喊着打,喊着殺,一窩蜂地湧來。
這氣勢,倒是洶赫。
宴七雖只是唐離的內侍,武功卻是從小受唐離親自指導的,其武功可以說是深藏不露,與他那憨厚的形象有點不符。
他瞬間移下馬車,朝最先靠近的人閃去。
日射下,刀光刺目,宛若移形換影間,他眨眼在這些人間穿出一條線,而他所過之處,人紛紛倒下。
他的雙刀,滴着血。
他未有停頓,在其他人險些襲中他時,躍起朝另一處靠近馬車的人跳去,在他的腳下生風中,又倒下數人。
他穿梭人群間,宛若道道流星。
柳織織在馬車裏看着這一幕,已對死人習以為常。
但她感覺手裏的點心不太香。
唐離知道柳織織已餓,也想帶她去吃熱食,便掀開車簾下了馬車。這時恰有一支箭朝他射來,他倏地擡手,運轉間将那支箭推了出去,其速度力道難以判斷,只一箭之下,刺穿所有在一條線的人。
忽有數人跳過來刺殺他,揮袖間全數被他甩開,單是內力之下,便令他們紛紛吐血而亡,且砸倒許多人。
一主一仆地配合,應付自如。
無人能近唐離的身。
似乎是須臾之間,馬車周遭便已血流成河。
剩下不到一小半的人不敢在上前,甚至開始後退,若非親眼所見,誰也不敢相信世間竟有如此強大的人。
似乎再多的人,在唐離面前,那都是蝼蟻。
果然是妖,這夫婦倆都是妖。
雖如此想,卻是沒人敢真的把這話說出來。
唐離負手立在馬車上,連腳都沒動過。
他将剩下的人緩緩瞥過,聲音慵懶冷漠:“告訴別人,以後再有人過來不自量力,地上的屍體便是下場。”
經此之後,敢來的人終歸少些。
這時有一位看着像是真道士的年長者出聲:“公子可不要被馬車裏的那位妖迷惑,她可是妖啊!”
此人苦口婆心的,似乎是個好人。
唐離吐出一個字:“滾!”
他又将剩下的人瞥過,寒眸之下,都吓得趕緊轉身就跑。
他們終究惜命。
但他們還未跑遠,就聽到密集的馬蹄聲傳來,擡眸看去,便見到薛雁南領着浩浩湯湯的瞿禹軍奔馳過來。
唐離看到這一幕,眼眸微眯。
柳織織由馬車裏出來,見是薛雁南,便擰起眉。
這厮真要抓他們?
随着薛雁南的離近,她馬上大聲控訴起:“薛雁南,你什麽意思?莫不是你忘了曾經答應我的?”
這麽一個人,居然還食言?
莫不是她信錯了他?
薛雁南驅馬停下,他将馬車周圍的屍體瞥過,神色平靜。
他的身旁是始終固執跟着他的戚若瑤,戚若瑤看着哪怕明明是逃亡,也過得極其滋潤的柳織織,不悅得緊。
這柳織織還真是命好,有唐離那種人相護。
薛雁南的目光由不把他放在眼裏的唐離瞥過,落在柳織織身上。
他道:“跟我回去。”
柳織織冷着臉:“你要我被當妖處置?這就是你所說護我周全?”
薛雁南道:“我會保你。”
柳織織看着薛雁南那堅定的神情:“如何保?”
她的話音落下,就被唐離攬入懷中,唐離顯然不喜歡她與薛雁南說太多,甚至有信賴薛雁南的意思。
薛雁南道:“相信我,逃亡終歸不是辦法。”
柳織織聞言,稍有猶豫。
一直逃亡,似乎确實不是辦法。
戚若瑤看向素來話少的薛雁南,真是難以置信,他居然能對柳織織說出這麽多話,那是她都得不到的待遇。
她不由生怒。
縱使以前,他也不會對她這麽多話。
最重要的是,事到如今,他還想着保護柳織織?
這是她始料未及的。
唐離攬緊柳織織,冷笑道:“我的妻子,無需薛世子來保,何況,我可不信你,我只信自己。”
話罷,他摟着柳織織轉身飛離。
宴七見到這一幕,馬上由另一個方向離開。
薛雁南揮手:“追!”
他領着瞿禹軍,朝唐離帶柳織織離開的方向奔去,随着他們的離遠,宴七又偷偷回來,駕起馬車。
宴七此舉,顯然是經常做的。
而且不會有人注意到他。
無傷無毒的唐離,帶着柳織織輕功飛躍,自然游刃有餘,不消片刻,他們便将後頭的瞿禹軍甩遠。
但他們才剛落地,就發現對面也有軍隊奔來。
看穿着,是另一部分瞿禹軍。
瞿禹軍馬上将他們沿着左前方圍住,至于右邊,是寬闊的湖,而後面,自然是有薛雁南他們正趕來。
瞿禹軍不比普通軍隊,其布陣自然也不簡單。
光是氣勢,就不是其他軍隊可比的。
唐離單憑一人,就可能抵擋千軍萬馬,而這瞿禹軍,雖區區千人,卻确确定定是也可抵千軍萬馬的存在。
所以雙方力量……
柳織織頗為擔心:“怎麽辦?”
她想了想,若真跟薛雁南回去,危險是未知的。
還不如繼續跟着唐離躲。
唐離倒是仍舊風淡雲輕的樣子,他拿出一粒藥丸捏碎揚撒出去,發現瞿禹軍如他所料的沒有反應。
果然經過上次後,瞿禹軍已有過抗藥的調整。
如今的這些人,不怕他的迷藥。
薛雁南的本事,還真不淺。
唐離明白,瞿禹軍可不是之前都城堵他們的那些廢物,他便将柳織織拉到自己的身後,抽出折扇。
見他要出手,瞿禹軍的箭倏地密密麻麻地朝他們射來。
唐離擡起雙手,運住所有的箭,如數推出去。
如雨的箭在空中來回。
瞿禹軍個個無比精良,他們的陣法特殊,且極為靈活,随着箭密集地射向他們,他們已是迅速改變陣位。
唐離所推之箭,刺中的人不多。
哪怕中箭,也不聞痛嚎。
之後的瞿禹軍并未再用弓箭,而是持着盾與刀,朝唐離他們攻去。
就算如此,他們的陣法仍不散。
有攻有守,且招式迅速。
唐離持着折扇橫掃,內力如他那鋒利的扇骨,化成所向披靡,範圍極廣的利刃,靠近的人甚至被削成兩半。
鮮血,馬上涓涓流滿地。
柳織織呆了呆,便立即閉上眼。
瞿禹軍會躲,大部分被傷的人,并不影響繼續出招,哪怕有些人已吐血,足見這些人有超乎尋常的意志。
而且攻擊的方式,極為會鑽空。
他們是分批行事。
也虧得唐離非尋常人,沒人能在速度上比過他。
哪怕再多的人,也無法傷到他。
一輪接着一輪的人攻向唐離和柳織織,雖總有死人,但人家數量多,需要護着柳織織的唐離,倒也應付得沒那麽輕松。
再厲害的人,都會忌憚車輪戰。
還是如此精妙的車輪戰。
柳織織便對唐離道:“你不要管我,反正我殺不死。”
至于疼,好像也不是那麽怕。
瞿禹軍果然個個是高手,雖然唐離可以應付,但需要時間,何況因着要護住柳織織,無法大開大合地出手。
估計後面的薛雁南他們,馬上就要趕到。
到時肯定更費事。
為了速戰速決,唐離對身後柳織織道了聲:“躲好。”
話罷,在同時兩波人,由兩個方向,迅速朝他砍來之際,他的雙手已讓人無法看到的速度擡起收指。
一瞬間,似有狂風吹過。
所有攻向他的人,手中刀皆被措不及防地抽出。
唐離已看透這些人所布陣法的路數,被他抽出的刀,在他的運轉下,将他和柳織織包圍住,無人可靠近。
在這些人驚訝間,所有刀飛了出去。
快狠準,幾乎不虛發。
密集的肉.體穿刺聲響起,這一下,瞿禹軍死傷無數。
可唐離也忽然吐了口血:“噗!”
柳織織驚詫。
唐離沒給自己時間去想為何吐血,他迅速環住柳織織,借機就要躍起離開,卻在這時,他們身後射來一支箭。
那是出自趕來的薛雁南之手,速度驚人。
唐離摟着柳織織側身躲開之際,不由落了地。
他的腳步明顯不穩。
沒給唐離停歇的機會,薛雁南揮手間,他所帶來的這一部分瞿禹軍繼續又一波的車輪戰,直攻唐離。
唐離忍下胸腔的劇痛,以及喉嚨即将湧出的血。
他踢起一把刀,接到手裏兇狠地砍出。
刃氣之下,令死傷不少。
作為一支精良的軍隊,陣法的各種路數,是必不可少的,這一次的瞿禹軍,布陣方法顯然有所改變。
唐離的刀砍出,他不得不松開柳織織,左手持着折扇朝身後掃去。
虧得他及時,才仍毫發無傷。
瞿禹軍的攻擊極為密集,大概是看他現在是強弩之末,所布的陣法少了分章法,多了分哆哆逼人。
顯然是哪怕自損,也不給唐離喘氣的餘地。
這分明是碾壓式。
因着是強行提勁,唐離的臉色已開始蒼白,眼眸泛出猩紅的肅殺,他出手的同時,本想再把柳織織攬回去。
柳織織卻已撿起一把刀,胡亂地砍殺起。
她離唐離遠了些,沒讓他為了護她而無法出招。
她看得出來,唐離已中毒。
唐離的眼前開始陣陣發黑,鮮血沿着他的嘴角不斷滴落,就算如此,他手下招式仍舊迅速,無人近身。
看出無人傷柳織織,他放心應付。
原來這是針對他的。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殘戾嗜血的冷笑。
這倒是好。
忽地一聲厲獸般的嘶吼,他手中刀的大力橫掃下,如巨浪湧出,瞬間擊中無數瞿禹軍,鮮血如浪。
數招下去,他的臉已白如紙。
足見他身上的毒已在瘋狂吞噬着他,他卻宛如殺神。
其殺傷力絲毫不減。
可放開厮殺的他,如魅影般穿梭于軍隊之間,收割着無數生命。
瞿禹軍數量越來越少。
柳織織總算發現根本沒人傷她,她便看向唐離,清楚地發現他每一次的出招,臉都更白一分。
他嘴裏湧出的血,越來越多。
這像是困獸。
柳織織看向仍騎在馬背上,神色不變的薛雁南,擰眉不滿地大聲問:“薛雁南,你對他做了什麽?”
唐離怎會中毒?
那般強大的人,怎中毒中得如此無聲無息?
薛雁南沒回她,只看着唐離。
此毒叫青誠散,是多年來,他們薛家廢了好一番功夫,才尋到的,絕對無色無味,甚至能瞞過唐離的鼻子。
他們尋此毒,自然是為了針對唐離。
之前刺殺唐離和柳織織的那一波夾雜着道士的江湖人中,便有薛雁南安插進去的人,為的就是下毒。
此毒由鼻進。
只是需要被內力反噬時,才可引起毒發。
剛才為了速戰速決的唐離,欲帶柳織織離開前所發的那一個大招,恰好令其內力稍有反噬,成功毒發。
算計唐離,自然是極其不容易。
其付出也更不小。
柳織織不會知道這些,她看了看唐離,再看了看薛雁南,她只想起這是一本小說,男主是有光環的。
無論反派多厲害,肯定會死在男主手裏,變着法子也得死。
難道這次……
她再看向情況糟糕的唐離,覺得不妙。
但唐離不能死。
他死了,她定會成為任人宰割的妖。
她立即又要對薛雁南說什麽,卻見其逮住機會,倏地抽出自己的玄破靈劍,躍起迅速朝唐離刺去。
柳織織眼一睜,自以為死不了的她,立即跑過去。
薛雁南是抱着必殺唐離的心思去刺這一劍,其速度可想而知,看到擋過來的柳織織,他想收手,已來不及。
噗哧——
不知究竟有多少年歷史的玄破靈劍,刺入柳織織的身體。
薛雁南的動作僵住。
唐離哪是別人想殺就能殺的,他本已察覺到薛雁南要刺殺他,也欲躲,未想柳織織忽然給他擋住這一劍。
他極為震驚,背後随之被砍上一刀。
他掃開攻擊,朝柳織織過去。
柳織織稍僵,忽然凄厲地慘叫起來:“啊——”
疼,從未承.受過的疼,哪怕被一箭穿胸,也遠遠無法比拟的疼,像是在由她的傷口将她撕.裂。
她的臉,瞬間慘白。
觸目驚心的鮮血,由她的嘴裏湧出。
而那被玄破靈劍刺中的傷口,正泛着詭異的光芒,似乎真在企圖割裂着柳織織的身體,令她也似乎變得透明。
所有人看到這古怪驚人的一幕,皆震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