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唐離個子高大, 嬌小的柳織織落在他懷裏,随便就能提住。他只看她臉色,就知她會暈,是因為元氣暫時未恢複。
他稍頓, 便學着謝遇, 将毫無意識的她打橫抱起。
他抱着她步行了一段距離, 随即躍起。
不消片刻, 他們從國師府正門前落了地, 過去踏進門檻時, 恰見白潛玉提着劍從右側回廊走過來。
白潛玉擡眸看到他們, 腳步頓住, 似有怔意。
他環起胸, 有看戲的意思。
直到唐離抱着柳織織離近, 他出聲:“你可知你現在抱的是個女人?”
“嗯。”唐離面不改色地越過對方。
白潛玉轉身瞧着他們的背影,又道:“你可是從來不碰女人。”
唐離漫不經心地應了句:“現在碰了。”
聽起來, 他好像不以為意,似乎這是一件沒什麽大不了的事。
白潛玉仍舊瞧着他們漸漸離遠, 眸中露出些許意味深長, 他在原地立了會,便也緩緩朝裏回去。
童落踏出成樂軒,見到唐離抱着柳織織,免不得也覺驚訝。
她過來禀報:“屬下已命人将側屋收拾好。”
她所說的側屋,正是成樂軒的側屋。
不知是覺得她善解人意,還是覺得她擅作主張,唐離瞥了她一眼。
他沒說什麽,直接進院入側屋,将柳織織放在床上。
昏睡中的柳織織, 臉色又在漸漸恢複紅潤,她本稍有皺意的柳眉,早已不知不覺舒展,睡顏純真。
唐離看了看她的症狀,轉身步離。
跟着進來的童落看到裏面的情況,便過去給柳織織蓋好被子。
唐離走出屋,直接又去藥閣搗鼓起他的那些藥。
時間流淌了會,直到童落離開成樂軒,白潛玉過來進入書房。
他環胸倚在藥閣門口,見唐離在忙別的,便道:“看來解藥配制得很成功,那丫頭的心髒果然神奇。”
随即他問道:“可将那丫頭的情況研究些明堂出來?”
唐離淡應:“沒有。”
白潛玉便沒說其他的,只看着唐離,不知在想些什麽。
後來有人來報:“公子,武昭王府的吳意求見。”
唐離聞言,便擱下手中藥具,起身吩咐:“讓他進來。”
他踏出藥閣,去到案桌後坐下。
不一會,吳意被領了進來,他的臉色極為難看。
他看了看坐在案桌後,懶懶地倚着靠背椅的唐離,握着劍柄的手明顯顫了顫,才将手裏的那本劍法遞了出去。
“公子讓我送過來的。”他的聲音中懷着恨意。
唐離只笑笑,心情不錯。
白潛玉從吳意手裏接過劍法,低頭看了眼,過去遞給唐離。
吳意又道:“唐公子看好了,到你手裏的可是貨真價實的玄破劍法,我們世子斷是不可能言而無信。”
唐離翻看着劍法:“你可以走了。”
吳意又握了握劍柄,忍下動手的沖動,轉身離去。
白潛玉瞧着吳意離遠後,由茶幾旁坐下。
他放下劍為自己倒了杯茶,垂眸不徐不疾地喝起茶,直到手中茶杯見了底,他才出聲:“如何?”
唐離的目光落在尾頁,說道:“這劍法只有一半。”
話語間,他若有所思。
白潛玉聞言,略露詫異之色,他稍思,說道:“薛雁南應該不會诓你。”
敢诓唐離,除非是不怕戚若瑤死得更慘。
姑且不說薛雁南不是這種奸詐之人,薛家男兒代代癡情,斷是不可能置自己心上人的生命于不顧。
唐離将劍法随手擱在案桌上,默了會,才道:“估計薛家只有一半。”
白潛玉道:“只有一半,他不說?”
薛家的清河山莊,曾是武林第一大門派,憑的就是這祖傳的玄破劍法,以及薛雁南手裏的那把玄破靈劍。唐離是武學鬼才,只一過目,便知道這一半劍法足夠清河山莊震懾武林。
所以,他估計薛家歷代只有這一半的玄破劍法。
他不屑地斜勾嘴角:“薛家那幫酒囊飯袋,應該并不知道只有一半。”
他能看出的,不代表別人能看出。
白潛玉聞言,眉頭隐隐挑了下,也只有唐離這種強大到根本就不正常的人,才敢這麽說薛家那幫人。
時間靜移,夕陽隐沒,月上梢頭。
整個國師府在進行最後一波日常後,便漸漸歸于寂靜。
不知不覺中,秋時最寒涼的淩晨到來,柳織織再一次從黑漆漆中睜開眼,并懵懂迷茫地轉過頭。
借着月光,她瞧了瞧這陌生的房間。
她稍思,知道自己是在白日的時候暈過去了。
後來她想起什麽,馬上摸向自己身上之前的傷口處,再三确定那裏好好的,而她的精神狀态以及身體感覺亦是良好。
她怔了怔,便坐起身,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是在國師府。
而且昏暗中,可瞧出這不是她原來所住的房間。
聽着周遭的靜谧,她的目光移到窗口處。
因着自穿入這本書後,她每天都是過午犯困,淩晨醒來,所以能猜到現在大概是什麽時候。
在這個正常人都在深睡的時刻,她首先想到的便是借機逃跑。
想就做,她輕輕下了床。
她去到窗口朝外看了看,見她所住的竟是成樂軒的側屋,便擰起眉。
死變态,還真把她當寶物。
她轉身貼着牆想了想,便輕手輕腳地在屋裏翻找起來,最後摸摸索索地找到一塊不知髒不髒的汗巾。
管不得那麽多,她直接用那汗巾塞住鼻孔,堵住自己的呼吸。
雖然不知這樣應付習武之人管不管用,總歸保險些。
她脫了鞋塞在懷裏,過去打開後窗,發現這側屋的後牆外還好不是院牆,她爬下去便直接出了成樂軒。
她瞧了瞧周遭,屏住呼吸貓着身子離去。
唐離終歸是武功過高,她希望那行蹤不定的家夥又已出門。
随着離成樂軒的距離漸漸拉開,她也漸漸加快腳下的速度,因知道成樂軒比較靠東,她是往東去的。一路上沒穿鞋的她不免有些腳底疼,好在古代的襪子厚,倒也算能忍。
不知是唐離不在,還是她運氣好,後來真成功到達盡頭高牆處。
她穿上鞋,如上次般借着爬樹上牆。
立在高牆上,她深呼一口氣,直接跳下。
落地的那一刻,她的腿忽然一疼,好在她及時吞下痛呼。她忍了忍,便又把鞋脫下,大步跑離。
不得不說,國師府人少就是方便。
她終于成功遠離國師府,踏上空曠的大街。
古代人普遍睡得早起得早,當下的早餐鋪子或攤子都已開了張,為微有明意的淩晨添了不少人氣。
柳織織先買了整整兩籠包子,再在打聽下,買到一匹馬。
她自然仍是不會騎馬的,最多學會上馬,但有了上次的經驗,她坐上馬背時努力鎮定住動作,倒讓她成功坐好了。
她屏住呼吸,握緊缰繩,兩腿一夾馬身:“駕!”
“啊——”
馬忽然前行,差點摔下馬的她吓得立馬前撲緊抱住馬身,就這樣将就着騎馬離去,引得路人頻頻側目。
趴在馬背上的她,完全靠着胡亂去拉缰繩控制馬的方向。
好在馬通人性,倒也依了她,帶她成功出了城。
但她才剛出城,對面就有一名騎兵飛馳而來,兩馬相向而行,眼見着就要撞到一塊,柳織織立即睜大眼。
她果斷直起身緊拉缰繩。
後來馬是停了,她自己也一個沒穩滾下馬。
對面的騎兵及時控制住馬身與她的馬擦過,許是有緊急軍報,他只看了眼栽到地上的她,繼續疾馳而去。
路旁是厚草,但柳織織這一下沒摔好,頭撞到一塊石頭上。
半晌後,她才暈乎乎地坐起身。
她無力擡手觸了觸已經流血的額頭,不由冷嘶出聲:“疼……”
她低頭看了眼手上的血,嘆了口氣。
女配就是倒黴。
她晃了晃腦袋,思起自己的傷口可以自動愈合的事,便打起精神爬起身,搖搖晃晃地向路邊林子深處走去。
她由一棵大樹後坐下,任自己昏過去。
至于那騎兵,入城後直奔皇宮,随之武昭王府中,早早立于窗前不知在想些什麽的薛雁南收到傳诏,得知霁東邊關失守。
作為金吾将軍的薛雁南,即刻入了宮。
他再出宮時,已是天明。
他未回武昭王府,而是出城去軍營,從他那所向披靡,能敵千軍萬馬的千人瞿禹軍中調兵五百號,并身着铠甲領兵前往霁東。
林子內的柳織織再睜眼時,發現自己又精神抖擻。
她摸了摸懷有幹血的腦袋,不無意外地發現她的傷又已愈合。
她輕啧自語:“真是見了鬼。”
她起身往回走,見她的馬還在,便去到路對面的湖邊蹲下。
她一邊洗着額頭,一邊就着湖水查看,後來忽聽到密集的馬蹄聲,下意識轉頭看去,見到一群兵馬。
随着兵馬離近,她發現領兵之人竟是薛雁南。
我勒個去!
真是倒黴接着倒黴,她立馬藏起腦袋,只願他沒注意到自己。
她偷偷看了眼旁邊的長草,挪過去了些。
然,事與願違,薛雁南領兵與她擦過時,不經意回了下頭,冷漠的目光落在她耳根處的平痣上。
他忽然擡手示意其他人先走,自己停下了馬。
柳織織蹲在草後,聽着兵馬漸漸離遠,才小心轉眸看去,未想卻是目睹薛雁南正騎在馬背上看着她。
四目相對間,許是發現确實是她,薛雁南眸底滲出寒意。
柳織織睜大眼。
這……
她看了眼他身下寶馬,知道自己跑不了,便只能僵着臉朝他幹幹一笑,暗暗卻在哭自己的倒黴。
垃圾小說,碰個仇人也太容易。
她本想試探着與薛雁南談談,卻在站起身時,竟見他取下馬身上的弓箭。
她趕緊伸出雙手,下意識後退:“大哥,有話好好說。”
但薛雁南還是薛雁南,從來不與她廢話,他面無表情地架起箭。
柳織織見勢,只能在心裏暗罵了他一句,趕緊轉身跑,卻在下一瞬間,她的胸口被兇狠的一箭穿過。
仿佛生怕她這次又沒死,足見他射箭力道之狠。
柳織織悶哼出聲,低頭看向胸口處。
他……到底有多想她死?
大概是确信她肯定活不了,薛雁南漠然地收起弓,轉身騎着馬絕塵而去,不帶一絲對她的憐惜。
柳織織的身子晃了晃,栽入旁邊的湖中。
她的身子漸漸下沉,傷口又在自愈。
就這樣呆在湖中不知多久後,她緩緩睜開眼,真是前一刻還痛得顫抖,下一刻又毫無感覺,精神良好。
她正欲低頭瞧向胸口,忽然意識到什麽。
她擡眸看着眼前的湖底,緩緩伸手穿過冰涼的湖水。
她……不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