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圈之偏見

第3章 part 3

第二天程安意上班的時候破天荒的遲到了，不過好在組長不在，沒人管他，他找了個角落裏拿起順路剛買的早餐剛準備吃，眼前走過來一個人，她戴着高高的帽子，黑色的墨鏡，咖啡色的大風衣，唇紅齒白，神采飛揚。程安意和她對視了一眼，然後轉身将自己藏進更加偏僻的角落。

此人名叫陳影影，是這部電視劇的女主，前不久剛紅起來的。名氣不大，脾氣不小，為人非常刁鑽刻薄，程安意就曾不止一次看到她打罵她的助理，很多工作人員都怕她，看到她就繞道走。不過她為人雖然刻薄，卻并不愚蠢，很會說場面話，嘴巴又甜，讨了不少媒體記者的歡心，因此對外的風評居然還算不錯。

正想着，耳邊傳來一陣巨大的響聲，程安意循聲望去，果然看見那個小助理正在撿地上已經散落了一大半的飯盒，而旁邊的陳影影指着她的鼻子罵道：“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加辣嗎？一點拉都不行！這麽簡單的事情都聽不懂，你是豬嗎？”

可憐的小助理一邊清理着地上的殘渣，一邊低聲啜泣。

程安意看着，搖了搖頭，轉身想遠離這個是非之地，肩膀卻被人猛拍了一下，他擡頭一看，是自己的同事小陳，他指了指自己手上的兩個大袋子，說：“小程，導演讓你把這些衣服放到服裝間去。”

程安意點點頭，将手上吃完早餐剩餘的垃圾扔掉，然後拿走對方手上的衣服，走向服裝間。

服裝間和化妝間是連在一起的，程安意進去的時候發現另一個女主角蘇瑩瑩居然也在，看樣子似乎是在等候化妝。她的助理侯在她旁邊，程安意看了她們一眼，然後徑直走到裏面的衣帽間去挂衣服。

他沒有和她們打招呼，因為他知道在這些人眼裏，自己什麽都不是。

衣帽間裏已經挂滿了很多衣服，程安意拿着衣服在各分類的衣架前來回穿梭，這些衣服擋住了他的視線，他看不到外面的人在幹什麽，只能聽到她們的聲音。

“現在都九點了，化妝師怎麽還沒有來？”他聽到蘇瑩瑩說。

“我剛給化妝師打了電話，他說他馬上就過來。”助理小玉很謹慎的回答，她似乎也很怕蘇瑩瑩生氣，畢竟蘇瑩瑩的脾氣在娛樂圈也是出了名的不好。

“十五分鐘前他就說馬上過來了。現在又說馬上，難道又讓我再等十五分鐘？你再給他打個電話，告訴他再不來我就換人。”

外面安靜了一會兒，似乎沒有動作，過了一會兒，蘇瑩瑩的聲音又再次響起，語氣中帶有一絲愠怒：“打啊，你愣着幹什麽？！”

“蘇姐，jakie他……”小玉的聲音聽上去很猶豫，似乎不敢說接下來的話。

“jakie怎麽了？你倒是說啊！”

“jakie他說他正在給陳影影化妝，所以可能一時半會趕不過來……”小玉的聲音此刻已經小的跟蚊子一樣了，那邊靜默了一秒鐘，然後程安意聽到化妝品被打翻的聲音，耳邊傳來蘇瑩瑩的咆哮：“這個賤人！”

“蘇姐，你別生氣……旁邊……”小玉的話沒有說完，不過程安意料想她的話是想提示蘇瑩瑩旁邊還有自己這個外人在，讓她不要禍從口出，不過蘇瑩瑩的脾氣哪是她能勸的住的，她還沒說完，蘇瑩瑩已經連珠帶炮的罵起來了：“我就要說！怕什麽？就許她欺負人，不允許我說兩句嗎？明明自己不是沒有自己的化妝師，偏要和我搶，仗着她是女一就這麽嚣張？老娘當初紅的時候，她還不知道在哪裏找導演□□！”

蘇瑩瑩的這番話說的很勁爆，不過程安意在裏面聽着卻并不覺得特別驚訝，關于兩大女主角的不和其實他也早有耳聞。因為兩個人的名字過于相像，所以娛樂圈裏總将這兩個人拿來做比較，明争暗鬥自是不少。其實蘇瑩瑩以前是很紅的，那時候陳影影給她提鞋都不配，但是她處于事業上升期的時候卻被爆出來婚後出軌的新聞，而且後來還在微博上和丈夫互相撕逼甚至爆粗口，敗了不少網友的好感，從此事業一落千丈，如今淪落到給剛上位不久的新人做配的程度，心頭的火自是不小，如今又受到這樣的針鋒相對，程安意還是很能理解她的火氣的。

小玉安慰了她很久，她的脾氣似乎才慢慢緩和下來，不過情況似乎依舊不太樂觀，他聽見蘇瑩瑩在問：“現在怎麽辦？沒有化妝師，我的戲馬上就要開了。”

“要不我來給你化吧。”

“你？算了吧，上次把我眉毛都差點剃光我還沒找你麻煩呢。”

程安意聽到這句話，有點想笑，外界對于蘇瑩瑩的風評一直不好，不過從他聽到的對話看來，這人倒是挺真性情的。

此刻他已經把衣服全都擺放好了，他走出衣帽室，外面的兩個人正無奈的坐在沙發上，一片愁雲慘霧，程安意朝她們走過去，拿起一旁放在化妝臺上的眉筆：“蘇姐，我可以幫你化。”

“你？”蘇瑩瑩先是詫異的看了他一眼，繼而不屑的挑了挑眉，滿臉不信任：“你會化妝？”

程安意沒有回答，他拿起眉筆飛快的朝她的眉間點去，不到幾秒鐘，一輪彎彎的柳葉眉瞬間刻印在她的眼睑之上。

這個時間很短，蘇瑩瑩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等對方畫完的時候她才意識到對方的不禮貌，就在她準備發火的時候，對方卻用手輕柔的點了點對面的鏡子：“蘇姐，你看看行不行。”

這人的聲音似乎有某種魔力，蘇瑩瑩鬼使神差的朝着化妝鏡看去，看到自己平時熟悉的眼睑上，挂着一瓣彎彎的柳葉眉，雖然身上依舊是現代的裝扮，眉眼之間卻已然有了幾分古代佳人的風韻。

蘇瑩瑩拿起手細細端詳自己的臉：“嗯，還不錯。”

“是吧？”對面的年輕人微笑起來，似乎對自己的贊賞很是開心：“我以前就覺得蘇姐你特別适合古代裝，但是現在很多人都畫韓國流行過來的一字眉，那種古代的風韻一下就沒了，我就想說蘇姐你如果畫上傳統的柳葉眉會怎樣，果然非常不錯。”

這人還挺有一手。蘇瑩瑩這麽想着，斜眼問他：“你學過化妝？”

“恩，以前學過一點點，在一個組裏也待過，幹了兩個月的化妝師。”何止是化妝，劇組裏的哪個工作他沒有幹過，這些簡直是信手拈來。

“不錯，你繼續給我化完。”

“好嘞。”程安意爽快的答應下來。很快的就給蘇瑩瑩化完了全套的妝，對方十分滿意，還要求他當自己的專屬化妝師，不過程安意拒絕了，在他眼裏劇組的活性質都一樣，除了演戲都沒有什麽不同。

不過經過此事以後蘇瑩瑩倒是和程安意慢慢熱絡了起來，蘇瑩瑩經常有事沒事讓程安意去化妝室陪她聊天，順便讓他描個眉什麽的，對于這種臨時性的工作程安意也很樂意。在聊天的過程中程安意發現蘇瑩瑩是一個非常真性情的人，完全不像外界傳言的那樣不好相處。有一天兩個人聊天，不知怎麽的就聊到了自己的畢業學校，當蘇瑩瑩得知自己是美院畢業的時候，她十分驚訝：“美院就是那個傳說中的野雞大學？”

雖然經常被別人這樣評價，但是聽到蘇瑩瑩說的時候程安意還是有一絲略微的不高興，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來，只是靜靜的點了點頭。

“可惜啊。”蘇瑩瑩說着，深深的看了程安意一眼：“可惜了這一副好皮囊。”

這下輪到程安意驚訝了：“蘇姐你覺得我帥？”他長這麽大，還沒有被別人說帥過。

“長的一般。”蘇瑩瑩不留情面的總結，忽而話鋒一轉：“不過……”

她說着，忽然将頭湊了過來，離的自己很近，程安意幾乎能聞到她臉上甜膩的香水味，對方的目光直直盯着自己，這讓程安意很不适應，幾秒鐘後，他聽見對方說：“你的眼睛。”

“你的眼睛，很吸引人。”

她說完這句話，依舊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眼裏閃着莫名的神采，程安意一瞬間覺得很尴尬，他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退出剛才那個有點讓人窒息的包圍圈，然後開始讪笑：“謝謝蘇姐誇獎。”

“這是實話。”蘇瑩瑩說着，轉頭又開始去撥弄自己的頭飾，若無其事的态度讓他覺得剛才發生的一切似乎只是自己的幻覺。

蘇瑩瑩将自己的頭飾取下來，然後擡起眼看着鏡子的自己繼續聊天：“既然你是戲劇學校畢業的，那你有沒有想過當演員？”

程安意愣住了，他從沒有想過對方會問這個問題，事實上很多人根本不覺得美院是正規的大學，知道他的畢業學校的人也從來沒有人問過他會不會從事演員這個工作，因為在別人眼裏，美院的人只有兩種可能，要麽打雜，要麽被包養。

蘇瑩瑩卻問他有沒有想過成為一個演員，這個簡單的問題卻讓他居然有一種莫名的感動。他認真的點點頭：“想過，但是我這個學校想紅實在是太難了。”

“其實我也不是正規學校畢業的。甚至都沒有讀過大學。”蘇瑩瑩漫不經心的說起她的經歷，在看到對方訝異的目光的時候不屑的笑了一下，繼續說：“當初剛進圈子裏的時候，也是被人恥笑。不過我運氣好，被一個大導演選中，演了個片子，一下就紅了。後來很多中戲北電的人看到我都得點頭哈腰叫我一聲姐。”

“所以說，學校出身，根本就什麽都不是。最重要的，是你自己這個人，你到底适不适合演戲，能不能紅，都由你自己說了算。”

程安意看着蘇瑩瑩豪氣的說完了這段話，對她的好感和欽佩又瞬間多了幾分。越和蘇瑩瑩相處，他就越發現她和外面報道的很不一樣，她真的是一個很豪爽大方的人，胸襟和氣度甚至連很多男人都比不上，但是這些，如果不深入接觸又怎麽能知道呢？如果不是那次意外，那麽蘇瑩瑩在自己心中，依舊會是那個脾氣暴躁品行不端的女藝人，而不會現在這個刀子嘴豆腐心講義氣的姐姐。

這麽想着，蘇瑩瑩的形象在自己的眼前越發高大，對方接下來的一句話卻瞬間将他剛才的崇拜都打回原形，他看到對方朝自己俏皮的眨了眨眼，話語裏滿是誘惑：“不過如果你想走捷徑的話，也可以找我哦。我可以包養你。”她說完，還朝着程安意抛了一個媚眼，便轉身走了，只剩下程安意看着她潇灑的背影哭笑不得。

不過和蘇瑩瑩的接近也帶來不少麻煩，畢竟她以前出過一些不好的緋聞，很多人都真以為自己是在被包養。這些倒是沒什麽，反正也就工作三個月，閑言碎語也就過去了，最讓他覺得難受的還是陳影影。那天化妝的事情對方似乎知道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不得自己和蘇瑩瑩親密，這個大小姐三天兩頭的就來找自己麻煩，比如今天。導演讓他把一個陶瓷瓶搬到窗簾後面，他按照吩咐剛搬過去，就聽見身後傳來陳影影幽幽的聲音：“這個陶瓷瓶不錯，把它搬到大堂左邊，讓鏡頭能拍到。”

“可是導演……”程安意有些無奈，陳影影和導演關系不一般，他不好得罪她，但也不能不忤逆導演的吩咐，他這麽糾結着，站在那裏不知道如何是好。

“叫你搬過來，你沒聽到？”

對方尖銳刺耳的聲音傳來，程安意無奈的嘆了口氣，咬牙抱起陶瓷瓶，這個瓶子很大，幾乎有一個人高，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抱起這個瓶子，一瘸一拐的走進大堂。經過陳影影的身邊。腳邊卻突然傳來一陣沖力，接着他整個人好像被什麽絆了一下，然後重心不穩的連人帶瓶往前倒。

完了。這是他倒地之前的唯一的一個念頭，為了戲劇逼真的效果，導演買的都是清代貨真價實的青花瓷瓶，如果摔了，自己這一年都白幹了。

他這麽想着，伸手想去夠那個瓶子，陳影影的手卻輕輕柔柔的将瓶子接住了，這時他才意識到對方是故意戲弄他的，然而此刻想通已經來不及了，只能任由重力将自己帶到地上。

下巴被撞的生疼，他擡起頭，陳影影正沖着他放肆的笑，他閉上眼睛緩了一會兒，剛想爬起來，眼前卻出現一只手。

他擡起頭，順着手的方向看去，看到一張他無比熟悉的面容。

“你還好嗎？”那手的主人問。

“我還好。”他點點頭，沒有回握住對方，而是靠自己得努力爬了起來，這個時候小玉已經趕過來救場了：“小程哥，瑩瑩姐有事找你。”

“好的。我馬上就過去。”他說着，轉身看了陳影影一眼，示意自己要走，對方不屑的白了自己一眼，便轉頭不再搭理自己了。

他轉身，飛快的往化妝室裏走，耳邊傳來無數人的竊竊私語，他充耳不聞。

走進化妝室，蘇瑩瑩此刻正坐在椅子上，她看了眼此刻站在門口灰頭土臉的程安意，問：“她又來找你麻煩？”

“恩。”程安意指回了一個字，他不想多說。

蘇瑩瑩沒好氣的哼了一句，看了一眼門外，外面不知發生了什麽事，鬧哄哄的，她皺了皺眉，問：“怎麽回事，外面怎麽這麽吵？”

“趙哥來了。”回答的人是小玉。

“趙敬瀾？”蘇瑩瑩挑眉，轉頭望向門外，程安意順着她的視線望去，不遠處，陳影影正小鳥依人的躺在趙敬瀾的肩膀上，而趙敬瀾則溫柔的撫摸着她的頭發，看兩人看起來甜蜜異常，羨煞旁人。

“趙哥居然會來探班，看來他和陳影影的緋聞是真的。”小玉說着，語氣有幾分唏噓，趙敬瀾是很多人的偶像，圈裏很多人也都很喜歡他，他也一直潔身自好，如今卻和這樣的人攪和在一起，讓人不免覺得有些可惜。

“真的？”聽到小玉的話，蘇瑩瑩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她轉頭，朝着他們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陳影影在圈裏是著名的公交車，千人騎，萬人踏，圈裏所有人都知道，但是趙敬瀾卻還是心甘情願的跟他在一起，你猜為什麽？”

這句話是對着小玉說的，但是程安意卻莫名的覺得對方正在看着自己，停頓片刻，他看見答案從對方薄薄的嘴唇緩緩吐露出來，輕輕淺淺，仿佛在說一個密語。

“因為……他是個g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