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風細雨不須歸-鲲湫同人

第6章 ☆、6

湫已經很久沒能好好地睡一覺了，以往他總會因為一些小動靜而驚醒，這一回卻只能迷迷糊糊地感覺到，自己的床邊似乎多了一個人。那種接近醒轉又被夢魇捆住的感覺十分糟糕，湫下意識地就想抓住什麽作為支點，來蹬開那張看不見的網。

就當他以為抓住了被褥之時，入手冰涼并且有些許潮濕的感覺吓得他從床上彈了起來，直挺挺地坐了起身。他低頭定睛細看，手裏攢着的果真不是被褥，竟是一只人手，他稍微擡頭，一位長相頗好的黑發少年便映入他的眼簾。

“你是……？”他剛想問，目光就被對方額上深紅的傷疤吸引住了，瞬間心裏就有了答案。湫一把抽出自己的手，連滾帶爬地甩開少年下了床，連鞋子都來不及穿，赤着腳就如瘋了似地往外跑。

他跌跌撞撞地跑到通天閣，攀着櫃子一個一個焦急地摸過去，等他來到那個刻有不太相熟的人類名字的魚缸前，眼前所見不由得讓他倒吸了口氣——透明的魚缸之中，只剩下一汪靜水，和水中無措地流動着的金線。

這不是等待輪回的最終結果，如果靈魂已經化成胎兒投入往生，那會連同金線和水一塊兒消失才對啊。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湫一下子亂了方寸。如果不能進入輪回，那這個靈魂肯定是熬不過多久就要灰飛煙滅的！

“你在找什麽？”少年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驚得湫猛然回頭。

看見他正準備邁開步子，湫一把沖出去抱住他的腰，“你不可以進來——”少年沒能站穩，一個踉跄就往後摔去，兩個人同時骨碌碌地滾下了樓梯。“咚”的一聲巨響，還在欄杆和走廊處聚衆賭博的貓咪們再不能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了，紛紛圍上來在他們身旁嚎叫着。

“你沒事……啊啊啊啊，你怎麽不穿衣服？！！”湫大驚小怪地一下子從少年身上彈得老遠，順手一把抓起旁邊的靈貓擋着自己的眼睛。

“我清醒過來就……”少年本來覺得也沒什麽，畢竟這裏不是貓就是男人，但見湫的反應如此之大，又好像真的有些傷風敗俗似的。“你這裏有衣服可以借我穿嗎？”

湫掐了一把手上還在悠閑地梳理毛發的靈貓：“你們快點去給他找一套衣服！”

這回靈貓們再不敢單看熱鬧不幹事了，為了避免靈婆再度暴怒，它們像螞蟻搬家似的，也不顧少年的反對，擡着少年就往空屋裏去。等進了屋，有些便化作侍者，為他丈量身長；有些則趕緊跑到庫房，把可以穿的衣服統統打包，一并擡上來。

等湫再見到少年時，少年已經是人模人樣，不知那群靈貓從哪裏翻出來的黛青短衫把少年健碩的身體包裹得愈發帥氣，讓湫都不禁看傻了眼。靈貓沿着桌凳踱到湫的耳邊，邀功似地喵喵叫着。

湫将靈婆的發飾往下扯了扯，企圖用長發去遮擋住自己微微泛紅的耳尖。那群靈貓竟造反似的，伸出爪子去撩湫耳畔的長發。“下去。”湫惱羞成怒地将他肩上和背後的靈貓全都趕下地，蓋上手中的生死簿，問少年：“你知道你的名字嗎？”

少年搖了搖頭，望向湫的眼神茫茫然的。

“我以為你的身上會有海棠花的香味，沒想到竟然全是海腥味。”明明靈魂上還有椿的印記。

“海腥味？”少年愣了愣，擡起胳膊自己嗅了一下。“沒有啊，我怎麽聞不到？”

他自己聞不到，但底下早就圍了一群靈貓，沒有湫的旨意，它們也不敢明目張膽地上去蹭，卻垂涎欲滴地目不轉睛盯着少年 。

湫沒有接他的話，只是淡淡地說：“我會想辦法送你入輪回的，但這段時間可能就只能留你在這兒了。你真的不記得自己叫什麽名字嗎？”

少年搖了搖頭。

“那從今天起，你就叫鲲吧。”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有一個好名字！

——北冥有魚，其名為鲲，鲲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化而為鳥，其名而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裏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

鲲凝視着湫那頭銀白的長發，和他嬌小的面龐，用細如蚊鳴的音量喃喃道：“北冥有魚，其名為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