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風細雨不須歸-鲲湫同人

第4章 ☆、4

那不是少年第一回看見紅色的海豚。

潮汐帶着大大小小的漩渦從海天之際湧過來，少年彼時身量還在拔高，妹妹才剛學會走路，他頭一次跟着幾家合夥的漁船出海。那是一艘大些的漁船，尚能抵禦兇一些的海浪。少年目力極好，看見遠處的海水中那些被打碎的日光像□□一樣旋轉着。

他指着遠方，回頭跟阿爸說。

“哎，每年這個時候都有的啦，你又不是沒見過。”阿爸敲了一記他的腦門，抹了把汗繼續埋頭幹活。

“紅色的海豚啊，是我們大海的神！”正從船艙裏出來的張叔爽朗地大笑道，“所以今天才大豐收啊！小子，來，過來幫我提着下這網魚！”

“來了！”

船艙裏已經擠了好幾個壯漢，已經幫完忙、無處可站的少年只好又退出船艙，靠在甲板上。他忽然看見什麽從餘光中游走，立刻興奮地朝水裏喊着：“今天多謝你們了！”

那群紅色海豚從漁船下泅游而過，唯有其中一只體态稍小的被漁船吸引，緩緩地往這邊游過來。

“你要吃的嗎？我給你魚！你等我一下！”少年見有海豚過來，也很高興，轉身從甲板上一個小的木桶中抓出一條稍小的海魚。他鉗着魚的尾部，俯身趴到船邊。

紅色的海豚探出頭來，用喙輕輕地碰了碰船殼。少年将魚往海豚嘴邊湊，海豚卻十分不領情地往右挪了挪。少年的手也跟着往右挪，海豚便又往右挪了挪，仰起頭發出清亮的鳴叫。

“哎，你真的是神仙啊？！不愛吃這個魚？”少年覺得海豚的反應很是好笑，存了心思想要逗它，便假裝好奇地嗅了嗅手裏的魚，跟着捏着鼻子笑了起來，“唔~腥味挺重的，難怪你不愛吃！”

少年說罷，順手将魚甩了一下，想向海豚展示他也嫌棄這條魚的樣子。他動作剛起，忽覺指尖一疼，手勁不過是稍微松了下，那條魚一下便從他手中掙脫開去，啪嗒一聲落入水中，濺起一朵巨大的水花。他捂着被海水沾到升起刺痛的手指，才發現指腹處被魚鳍割開了一道口，殷虹的血珠靜悄悄地從縫隙處滲了出來。

少年用力按住傷口，奈何本來手上就已經沾了海水，剛還笑容燦爛的一張臉霎時間嚴肅起來，唇被抿成了一條直線。他也顧不上海豚，扯着衣衫按在傷口的位置。忽然水中又翻起浪花，濺了他一身一臉，火紅的身影在白浪深處一躍而起，在他面前劃過一道動人的弧線。少年看得目瞪口呆，只聽腳邊的甲板傳來“啪”的一聲巨響，他吓得條件反射地往後一跳，這才發現剛才的位置上，竟多了一條魚，還是原來那條割了他指腹的海魚，正拼了命地掙紮着。

他沒顧上撿魚，連忙撲到船邊，海豚湊了上來，用喙抵着他的手心，似乎知道他受傷似的，緩緩蹭着他指腹處的傷口，好似在安慰他一般，低鳴着。

“謝謝你。”少年伸出手，似乎想要去碰海豚。不知是不是被人類的動作吓到了，海豚竟避開了他的手，但少年的動作更敏捷，往前一撲便将海豚緊緊地攬進懷裏，蹭了一身黏糊糊的海水。海豚一臉愣住的樣子，微微張着喙，竟然僵直了身體不敢動彈，瞬間就變成了一塊紅色的木頭。

捉弄成功的少年開心得哈哈大笑，手勁稍微一松，海豚已經回過神來，發出一聲急促而尖銳的鳴叫，身體一扭就從他的禁锢中逃脫了出去，敏捷地鑽進水底，直到确認了與船之間已有一段“安全的”距離，方才浮起半個腦袋，又朝他叽叽喳喳地叫着。

少年看在眼裏，俨然一副吵架抱怨的模樣，實在忍俊不禁。

“抱歉了——”他朝海豚揮着手。海豚也直立起身體，用胸鳍拍打着水面，回以幾聲鳴叫，轉身消失在蔚藍的大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