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夜涼如水, 昏暗的燈光将兩人的身影拉長,晚風将樹葉吹得飒飒作響。
溫迢話一說出口,便緊緊盯着祁也的表情。
祁也好笑的看了她一眼, “別做夢了。”
面色平靜自然,一點也不像剛剛有情緒宣洩的人。
溫迢湊近看他, 視線緊緊鎖住他的目光, “我不信。”
祁也的睫毛微顫,他擡手按住溫迢的肩膀将她推開, “由不得你不信。”
既然祁也都這麽否定了,溫迢也不好再繼續問下去了。
哭就哭了嘛,有什麽好丢人的。
她當然不會憑祁也的一面之詞就相信, 她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輕笑了聲, “沒哭就好。”
“嗯。”祁也的聲音很輕。
第二天一大早,溫迢就發現了一個事情。
本來昨天只是在心裏開開玩笑,結果一早上,睜開眼, 就感覺頭腦昏昏沉沉, 整個寝室好像都在天旋地轉。
她吸了吸有些堵塞的鼻子, 四肢無力,不想起床。
好像真的是感冒了。
有點好笑, 又有點慘。
她将被子蒙過頭頂, 迷迷糊糊又睡死過去。
喬思洗漱完之後才發現溫迢一直沒有起床,一拉被子, 溫迢在被子裏蜷曲得跟個小蝦米一樣。
她趕緊将溫迢送進醫務室, 還好不嚴重,燒的溫度不高,醫生給她開了點藥就趕她出去了。
溫迢回到宿舍, 就着熱水将藥給喝了。
又睡了一覺,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下午了。
溫迢睡得滿身大汗,不過好在舒服了很多,寝室裏沒人,安安靜靜的,落針可聞。
她将濕透的衣服換下來,想着要去給祁也送衣服,也不知道祁也現在還在不在寝室,随便在衣櫃找了件寬松的衣服套上。
她給祁也發了條微信:【在寝室嗎?】
祁也回複:【在。】
她從衣架上将祁也的衣服取下來。
她的腦袋還有點昏沉,些微的不适并不影響大礙。
男生寝室不遠,她到樓下順便給他們寝室買了幾瓶雪碧,剛拿到手裏,想到什麽,将其中一瓶換成了果粒橙。
只是突然想起了以前高中的時候。
當時高三運動會的時候,烈日豔陽天,在操場上奔跑的男生熱別受她們這些小學妹的歡迎,都不看自己年紀的比賽了,紛紛沖過去在操場邊上扯起嗓子尖叫。
當時溫迢就扯起當時的同桌,飛奔着去看,祁也和陸子承當時都參加了比賽。
兩個人一起在跑道上奔跑,引起了操場邊上衆多男女生的注意,不少女生叫着他倆的名字,
溫迢更甚,不顧周圍所有人的意見,只要陸子承跑到她面前,她就要跟着陪跑一段,最後被班主任訓斥拉走了。
等到人跑完後,他就給陸子承遞上剛買的冰可樂,然後又找到在角落撐着腿喘着氣的祁也,給他也遞上一瓶。
祁也看起來一點也不高興,他說,“給你的陸哥哥去,我不要。”
溫迢從回憶中抽身出來,這些事情好像近在眼前,她記得清清楚楚。
男生宿舍是允許女生進入的,宿管根本就不管這些,就讓她在門口登了記。
他們寝室在四樓,溫迢一路慢騰騰上樓,有點不好意思,畢竟以前也沒來過,但是好在,走廊上沒有穿着褲衩到處亂跑的男生。
只有住在樓梯間旁邊寝室的男生打游戲和說話的聲音,倒也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亂。
到了四樓,她一間間順着寝室找過去。
看到了貼着有他們名字的寝室,宿舍不隔音,她站在外面還能聽見宿舍裏面說話的聲音,她正打算敲門,就聽見趙複聲問:“你和溫迢是不是最近有情況啊?”
接下來是陸子承帶着笑意的恐吓,“你別亂說啊,我把她當妹妹看的。”
仿佛當頭一盆冰水澆下來,溫迢僵立在原地,手從門把上放下來。
趙複聲的聲音接着又傳來:“我看你對她那麽好還以為你倆有情況呢,本來還想幫着撮合撮合的。”
陸子承說:“原來都是一個學校的,她孤身一人的,是要幫着照看着些,再說我倆高中時候關系還不錯,你別亂點鴛鴦啊,免得弄得我們兩個都尴尬。”
“有時候經常來找我确實挺麻煩的,但是畢竟還有高中那層關系在呢。”
他的語氣顯得并沒有多重視溫迢。
所以她所以為的喜歡,其實就是陸子承對學妹的照顧?
但是那天他說的那些引人誤會的的話,又是什麽意思?
溫迢深吸一口氣,鼻子有些發酸。
眼眶發澀,有點想哭。
仿佛這樣還不夠,趙複聲的聲音又傳來,聲聲入耳,溫迢想裝聽不見都不行。
“原來是這樣啊,我就說呢,看你和岑葉最近走這麽近,是不是舊情複燃了?小夥子桃花運不錯啊。”
陸子承并沒有否認:“我也不知道,看情況吧,岑葉是個好姑娘。”
“別說了。”是祁也的聲音。
溫迢再也忍不住了,擡手猛地将手捏成拳捶打在門板上,随後她将手按在門把上,用力往下壓,狠狠推開了門。
門板劃過地面發出刺啦的尖銳聲響。
門內人的目光一瞬間全部放在她身上。
有驚詫,有疑惑,也有心虛。
溫迢挺直脊背,找到祁也所在的位置,将他的衣服往床上一丢,随後将其他三瓶飲料咚隆一聲全丢進垃圾桶,獨留下給祁也的那瓶,“給你買的。”
寝室一時間陷入寂靜。
任何人都感覺到了溫迢的情緒不對。
祁也起身,他臉色還有些蒼白,睫毛纖長,頗有幾分脆弱之感。
他從溫迢握緊的手裏接過水杯,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将她的身體往下壓,坐到他原先坐的位置上。
他輕聲問:“喝熱水嗎?”
“喝。”伴随着這句話,溫迢的眼淚大顆從眼眶裏滾了下來。
她擡手用力一擦,衣袖将眼睛摩擦得通紅。
旋即,她惡狠狠盯着陸子承,但是轉瞬間眼淚又掉了下來。
祁也端着熱水遞到她的手上,溫迢不想喝,将杯子放到桌子上。
她對祁也說:“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祁也披上外套:“我送你。”
來的時候溫迢并沒有覺得氣溫讓人不适,回去的路上,溫度好像讓人冷到了骨髓。
她的眼淚止不住往下掉。
祁也遞給她一張紙,“別哭了。”
話音剛落,他咳嗽了起來。
溫迢低頭一看,祁也穿着拖鞋就出來了。
“你回去吧,反正也不遠。”
祁也搖頭,“沒事,別哭了。”
“沒什麽大不了的,前面一定有對你更好的人。”
被祁也一安慰,溫迢哭得更兇了,她蹲下身抱住雙膝,頭埋在膝蓋處就開始嗚咽起來。
一邊自言自語——
“我真的從高中就喜歡他了。”
“以前我回家的時候,他就在身後跟着保護我……”
“我覺得我們關系是很好的……我以前經常去找他……”
……
“我知道他不喜歡我不是他的錯,但我就是很難過……”
“憑什麽啊……為什麽他不喜歡我啊……”
“我現在才知道……我其實……對他而言……就是個累贅……”
……
溫迢哭得有點累了,眼淚逐漸止住。
她的語氣無波無瀾,“就是已經很煩我了,為什麽那天還要對我做拿些引人誤會的事,說出讓我誤會的話,我就這麽好玩嗎?”
一陣冷風席卷過來,祁也不動聲色擋在風口處,“哭夠了就回去,早點回頭,對大家都好,他不值得,你知道嗎?”
晚上溫迢迷迷糊糊躺在床上,眼皮沉重到擡不起來,接到了陸子承打來的電話。
他的開場白是在她意料之中的,“對不起,溫迢。”
溫迢沒吭聲。
“我知道你在聽,但是有些事情我想解釋,你可能現在很累,已經要睡了,明天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說可以嗎?”
“你別多想,我只是口快,我沒有那個意思,你知道我的,溫迢。”
……
後面說了些什麽,溫迢都強打起精神認真聽完了。
說到最後,陸子承接着說,“明天可以見一面嗎?”
“可以。”
溫迢聽見自己的聲音。
好像是自己無論多麽想放棄,但是心底裏總是抱有一絲期望的。
兩個人說清楚之後就挂了電話。
溫迢一覺睡醒之後。
發現自己眼睛也腫了,感冒好像也加重了,中午要去找輔導員,她在底下買了瓶冰水敷眼睛。
喬思聽到她的遭遇之後在她耳邊罵了半天的陸子承,直到溫迢要出發去辦公室才止住話頭。
“等你回來,我繼續罵。”喬思說。
溫迢不太想說話,心累,身體也累,感覺走路都有些遲緩,兩眼有些花。
輔導員是個還算年輕的女性,先是關心了一下她們寝室的情況,就在溫迢聽得雲裏霧裏的時候,輔導員的臉色變了。
“聽說你們一起孤立許斯田?”
溫迢感覺頭疼更加劇烈了,她解釋,“沒有。”
“人家家長電話都打到我們這邊來了!”輔導員的語氣更加嚴厲了幾分。
溫迢大腦轉不過來,怎麽就鬧到家長那裏去了。
盡管精神已經累極了,她還是認真解釋,“真的沒有,我們就是宿舍間有些小矛盾,不存在孤立一說,只能說自己劃分界限。”
輔導員又問:“許斯田這幾天是不是沒在寝室住?”
“沒有?”
“那你還說沒有孤立?人家都搬出去了,說是你們不讓她住的。”
溫迢大腦一片混沌,“您聽誰說的?您可以把許斯田叫過來,我們當面對質。”
“您現在是什麽意思?就是認定了我們孤立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