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
楚雙青和我太不一樣了,他在外總是一副纖塵不染的樣子,其實要我說,這小子最邋遢,學畫畫的都邋遢。
請允許一個英年早逝的可憐鬼開開地圖炮吧,我并沒有惡意。
楚雙青以前在畫室裏放了張床,每天把自己染得五顏六色的,鉛筆屑橡皮渣沾一身,困了累了倒頭就睡。
能看得出來他小子是真熱愛畫畫,在醫院養病這陣子也不消停。
前幾天,曹冉把他的畫板拿來了,他就躺在床上畫素描,手掌一側都被鉛筆磨得黑亮黑亮的,也不知道洗。
人對殺了自己的兇手總會下意識的排斥,我也一樣,盡可能待在離楚雙青遠一點的地方,不過時間久了,反應也就不再那麽強烈。
今天他又在畫畫,我心血來潮湊近一看,好家夥,他畫的竟然都是曹冉內王八蛋,有面部特寫,也有整體速繪,那根本不是畫,那簡直是一幅幅濃情蜜意的真心。
我嘆了口氣,坐在床邊對他說:“楚雙青,我可真是甘拜下風,這衣服送你算了。”
楚雙青肯定聽不見,他耷拉着眼皮繼續描繪曹冉那唇角帶鈎的嘴巴。
我盯着這張吻了無數次的嘴,一股憤懑不甘油然而生——憑什麽啊,那麽好親的嘴唇,我再也親不到了,憑什麽!
我揚起手就卡住了楚雙青的脖子,當然我是碰不到他的,但這姿勢看起來就拉風,再配上我龇牙咧嘴吹胡子瞪眼的表情,簡直能列入厲鬼索命的教科書級別。
“我剛才的話純屬放屁,你丫聽到了嗎,就不送你!”我沖着楚雙青的耳朵咆哮。
楚雙青打了個哆嗦,把被子往上提了提。
雪白的被罩被他的黑金無敵手染得烏七八糟一團黑。
“小畜生,”我把手伸進他胸口裏,停在心髒的位置,卻只抓住了一片虛無,“哥哥教沒教過你不許拿別人的東西啊?你該把這些都還給我。”
楚雙青這回是真難受了,他扔了畫筆,捂住胸口,蜷縮着身體,深深地皺緊眉頭,寒意迫使他上下牙直打架。
我一看有門,這種方法雖然慢了點,但水滴石穿啊,過個十年八年的,或許我還真能把這個小王八犢子冷死。
我這正得意呢,病房門就被人推開了。
曹冉看向病床,明顯一愣,然後像陣風似地席卷而來,一把将楚雙青抱在懷中,焦急地喚道:“青青,哪裏難受?跟哥說。”
哥你媽了個大頭鬼,狗男男!
我悻悻收了手,往牆角一蹲,很快楚雙青就好了起來,臉色也不再青白,反而因為被曹冉抱着,而染上點緋紅之色。
曹冉沒叫醫生,他把畫板撿起來,吹飛上面的橡皮渣,端詳那上面的自己,笑眯眯道:“青青,你真是越畫越好了,以後送我一幅吧?”
楚雙青忙不疊點頭,殷切道:“曹哥想要什麽樣的?我家裏還有幾幅曾經參展的作品,你要喜歡,挑一副我送你。”
曹冉擺擺手,開始幫雙青收拾零碎物品,邊道:“不忙,等以後我想好了,再讓你畫,得選個有紀念意義的日子。”
楚雙青沒說話,紅着雙頰目光随曹冉而動,唇邊還噙着淡淡的笑意。
瞎了老子的钛合金狗眼!
“你也起來換身衣服吧,”曹冉收拾差不多,道:“昨天是雙白的七七,來了幾個親戚朋友幫忙守了一晚,伯父伯母剛才在家中送客,應該就快過來接你出院了。有什麽要吃的趁這會兒想想,我開車帶你們去。”
楚雙青的心理素質真過硬,聽到我的名字,愣是眼皮都不眨一下。
我嘆了口氣,心道,原來我都死了五十天了,操蛋玩意兒,謝謝你告訴我啊。
如果可以的話,其實我很想問曹冉一句,親戚朋友都去送我最後一程了,而你為什麽甚至不肯去給我燒兩張紙錢呢?
別告訴我你信仰馬克思主義,不搞封建迷信那一套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