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酒神

第12章 (12)

感同身受。

但是就這一點還不夠，還有更重要的一點。

這一點，其實路漾也懂，所以在一開始喬伊來找他說狄亞那酒的事情的時候，他會說對你來講這該是好事。

喬伊在初認識狄亞的時候，介紹自己的身份從來都調侃着說自己叫酒類皮條客，從不說自己家族是怎麽樣的。狄亞也是在後來知道他家是不折不扣的綠蘭莎一霸。

可是正如阿波羅來說，大家族裏有大家族的苦，除了那些抛去親情的傾軋以外，還有其他的苦。

家族的光芒太盛，以至于他們這些小輩永遠活在家族的陰影之下，每當試圖随着自己的心意，做一些在家族任務之外的事情的時候，都會被一把拉回來。原因很簡單，家族裏那些産業還不夠操心麽？你想開創的，想學習的，家族都能加倍給你，何必脫離這力量之外去追求另外一些什麽，最後交出來的東西還不如原來的。

對于喬伊這些人來說，家族是棵大樹，在尚小的時候，給予他們這些小樹苗一時庇護，但是大樹樹冠太大，遮住了天空，以至于等他們長高一點的時候，生長方向只能順着樹冠不斷彎折，那是一生裏永遠背着逃不掉的負擔。

現在外人看喬伊，大多數人都會誇他一句混得不錯，但是混得不錯背後總要加一句“沒給他的家族丢人。”

這句話跟着他，從小到大，幾乎縫在他的整個生命裏。喬伊小時候有時會想，自己能不能做出讓家族刮目相看的事情，就自己，讓別人覺得是喬伊很厲害，而不是“那個家族裏的喬伊很厲害”。

可是他到底到現在還沒有做到，曾經努力過，但是他再怎麽奮鬥，不過也是一株長成沒幾年的樹，和常年盤根在綠蘭莎的根深葉茂的大樹沒法比，他拿出來的東西，不足以超越家族裏已經擁有的那些。

幾乎就要放棄了。

但是現在有一個機會，就擺在他面前了。

雖然家族如此深厚的底蘊，一瓶酒就撬動自然是天方夜譚，但是這是一個開頭。

看，他其實是可以做到年少時做的夢的，即使那只是一瓶酒，只是一個小方面，但是這酒比家族裏最好的的那一種還要優秀，他手裏終于有一件事可以脫離陰影，就像一直無可奈何順着樹冠彎折的小樹，總算有一叢枝桠走到了外面，看見了天空。

至于陸雲深，更不必說，他都快要被家裏逼着娶自己根本不喜歡的伊凡了，自然比喬伊的需求更迫切。

“我一開始覺得，倘若有一天我實現心裏一直念着的東西，其中一定有路漾幫我的，所以他那時候他同意來綠蘭莎的時候我很開心，可是沒想到，實現的機遇倒是來了，但是不是路漾，是買一送一的你給我帶來的。”喬伊把杯子裏的酒喝完，一把把杯子摔了，水晶杯子被他摔得四分五裂，狄亞還是第一次看見他臉上露出一點狠勁來。

“幹了！”

“加我一個，”陸雲深也認真起來，“咱們兩個也是不少年的交情了，同病相憐，有我，這事你會輕松很多，況且，我是真不想受着家裏面的壓力娶伊凡。”

“那……我們來商量商量細節？”

Chapter id035

喬伊的意思，是想抛開家族用自己的力量來做這件事，他這些年也不是在吃白飯，自然有一些脫離家族之外的勢力，陸雲深也是一樣，他們兩個都是暗地裏籌備了很久，只是之前一直找不到一個合适的起子來開啓這一切而已。

“你找陸雲深也算是找對了，”喬伊道，“他算起來還是有些本事的，只不過對伊凡沒辦法而已。這家夥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怕女人，從小到大就對女人沒辦法。”

陸雲深聳了聳肩，無奈地表示同意。

“既然是白卡，那我問來處也就沒有意義了，但是其他的我得确認一下。

第一，能确保供貨麽？第二，也是很重要的一點，之後來的酒能維持這種質量麽？”調侃完了，四個人開始聚在一起讨論細節的事情。陸雲深自進來之後話就不多，只是默默地聽着，不過自喬伊同意之後他這邊也沒有落下，很快就拍板了，并且講話開門見山一針見血，“如果你能保證這兩點，那麽其餘一切事情，我和喬伊都可以解決。”

“質量可以保證，但是這個量……”狄亞沉吟了一會兒，道，“有一個具體的要求麽？”

陸雲深以為是只能小批量供用，頓時心裏有點沒底，但還是細致地解釋了一句：“其實不需要太多，高質量的東西我們自然有營銷策略，不可能大批量放出去爛大街，但畢竟是作為商品，也不能太少。我們打算第一步先往瓊魚市裏推，這裏是綠蘭莎最繁榮的城市之一，消費水平比較高，目标消費群也不少，而後再擴大範圍。如果像這種瓶子的大小的話，第一期出去的酒的數量至少不能少于這個數。”

陸雲深指了指擺在桌子上的酒瓶子，那是狄亞留下其他牌子棠粒酒的瓶子，然後手上比了一個六的樣子。

喬伊看着他的動作，點了點頭表示同意，順便加了一句：“按照我的設想，最終酒瓶做出來應該和這個差不多大，雲深的要求還是很合理的。當然，要是實在達不到這個數也沒辦法，我們兩個再協調。”

狄亞看着那個六，試探性地問了一句：“這個六的意思是……六千？”

陸雲深一聽這回答臉上就不對勁了，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道：“不是，六萬。”

狄亞“哦”了一句，先沒答應，自己在腦子裏先算了算。

當初木松果酒因為只供給老格林一家餐廳，所以做的量都不大，而且雪棵那邊的消費量和綠蘭莎的消費量也沒法比。一瓶酒，要做到口碑能口口相傳交口稱贊的程度，至少，得讓一部分人先喝到吧。

六萬的數字一聽起來很吓人，他之前沒做過這麽多的，但是狄亞的速度很快，一次做出來自然不太可能，但是分次來還是可以的。

“不行麽？”喬伊一看狄亞不說話，心裏也有點打鼓，“最多能拿出來多少？”

狄亞擺了擺手，道：“不是，六萬還是很合理的，但是可能我沒法全部拿出來，一批一批來，可以麽？”

“當然可以，”陸雲深和喬伊一聽這話，都松了一口氣，“我們這邊籌備也需要時間的，等一會兒沒什麽大不了的。”

最終，商讨的氣氛還是不錯的，除了供酒，之後的事情也不是狄亞需要操心的事了。

“對了，”路漾在旁邊聽着他們講話，突然提醒了狄亞一句，“我們過幾天搬走，這幾天也算麻煩喬伊了，但是我已經找到了合适的房子，離你讀書的地方也近，比較方便。”

“那好，”狄亞愣了一下，後想起來這更好，至少不需要在喬伊家這麽束手束腳，“等我這邊酒弄好了，我就來通知你們取。”

喬伊一聽這話也走神了，雖然早知路漾要搬走，但是事實發生的時候，還是覺得心裏不太好受，他看了路漾一眼，滿眼裏都是表達不出的複雜。

“還有一點，你也要記得，”路漾對狄亞說，他的聲音很輕，看不出什麽情緒起伏，在狄亞和喬伊陸雲深說話的時候，也沒有表達什麽反對意見，有時候還幫狄亞補充幾句，幫他兜着底不暴露太多，但到結束的時候，還是說了一句其他的，“酒的事情，想做就做，我是肯定不會攔你。但是我當初帶你來綠蘭莎可是為了學校來的，忙酒的事情可以，但是學校那邊不能丢，我要是有一天再收到老師的回應說你不認真什麽的，那你就等着我來收拾你吧。”

路漾最後那句話說的威脅意味十足，狄亞也認真保證。普修的課程對他來說不算太難，大多靠背靠記，最終的結業考試就算不是拔尖，但也不會太差就是，至少在綠蘭莎當地挑一個中上的學校還是可以的。

于是點頭同意了。陸雲深不久之後也走了，他家就在樓下，離這兒很近，不過他走時比來時臉上的表情要顯得輕松很多，如果這一發能夠打響，他或許不用再擔心家長那邊無理取鬧的逼迫了。

路漾的動作永遠那麽迅速，說搬家絕不拖沓，再晚一點的時候接了一個簡短的通訊，然後幾步走到狄亞的房間去，對他說明天晚上放學自己去接他，看一看住的新地方。

“好，”狄亞點了點頭，忽而又問了一句，“棠粒酒的事情，你一定也會參與進去吧？”

“那是自然，”路漾笑道，“我最近也确實在幫着喬伊那邊弄他私底下準備的東西，你這酒一來，我順勢交接過去也很方便，不僅僅是幫喬伊，也算是幫你看着了。”

狄亞這時候才完全放下心來，這天晚上大約是他來綠蘭莎之後睡得最踏實的一個晚上了，第二天早上醒過來神清氣爽神采奕奕的。

不過今天來上課的其他同學就大多沒有他心情那麽好了。

先決考試第一輪在昨天下午就已經考完了，并且很快就由精确的機器給出了成績，第一輪考試要想參加倒是沒有什麽門檻的，只是刷人的幾率高的吓人而已。

狄亞一進教室，就看見大多數人都帶着苦大仇深的表情來上課，一看就是沒通過的。

不過像狄亞這種人一般就不會去碰這種運氣了，就算勉強過了第一關，後面的考試只會越來越難，聯合學校都是在找各行業內拔尖的學生，例如嘉齡機械學院，據說上一期先決考試通過的都是在綠蘭莎本地小有名氣的機械神童，每一個人手頭都是大大小小數不清的獎，酒神雖然也不是普通人，但是他的技能點全點在釀酒上了，而且這釀酒過程還不是十分科學的那一種，至于這新時代裏很多專業技能，他完全是一竅不通的，所以完全沒去打聯合學校的主意，普修結業考試這種絕大部分靠硬記硬背的才更适合他。

不過這世事無常，之後發生的事情，就算是神，也無法預料地到吧。

這邊阿波羅也才剛剛進入狀态。

睡一覺起來他倒是好多了，于是盡把自己昨天的一切失常都歸于剛來綠蘭莎的水土不服現象，現在他正在自己的導師艾倫面前認認真真聽他講話。

先決考試第一輪的結果已經出來了，艾倫在慢慢翻着通過的學生的資料。首陽軍事學院向來是刷人最厲害的學院，第一輪幾乎要刷掉百分之八十的人，不過綠蘭莎這邊報名的人也多，留下的也有幾千人了，再一輪輪刷下來，這個數字會不斷縮小，最近幾年，綠蘭莎地區拿到先決考試過關名額的人只有一百個人左右。這數字聽着很少，但是這在聯邦大大小小近百個考試點裏面已經算是不低的數據了。過了先決還只是一只腳踏進來了而已，之後的普修當然影響不大，重點的是聯合學校裏面都有的預備生階段，成為預備生之後還不是這個學校的正式學生，還得等着再刷一輪。

首陽的預備生階段應該是最長的，一年，其餘學校的大多在三個月左右。

聽着很恐怖，但是只要熬過了這個階段，聯合學校出來的學生，個個都不是簡單角色。

聯邦下轄無數個星球，繁榮星球上動辄便是上百億的人口，普通星球裏同樣人也不少，每年應試的學子數不勝數。但被聯邦普遍承認的頂尖學校不過幾十所，但這幾十所學校，一家學校所有專業加起來每一年招的人只固定在幾千人左右，例如阿波羅就讀的首陽軍事學院指揮系，他這個年級只有一個班，班裏滿打滿算就只有二十三個學生。

這已經不是萬裏挑一的程度了，這是不折不扣的千軍萬馬走鋼絲。

不過艾倫在翻着那份學生名單的時候，臉上一點都不嚴肅，毫無監考組長的樣子。眉目裏透出來的那種惡趣味，好像是看見什麽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一樣，這讓阿波羅不禁為他未來的準學弟們點了一排蠟燭。

門外面是顧靈司，他不知道裏面什麽情況，這時候正和別人說着話，不過他自見到那人的時候，臉上的驚訝就沒收起來。

“洛格老師，您怎麽來了？”

“我怎麽不能來？”被顧靈司尊稱為老師的洛格也穿着首陽特制的黑色導師制服，不過相對于其餘人身上帶着的那種鐵血的軍人氣質來說，還帶着眼鏡的他顯出了一絲和軍校格格不入的書卷氣。

但是顧靈司不敢小看他，确切地說，知曉洛格做的事情的人，都不敢小看他。這位絕對是一名合格的并且令人敬佩的軍人。

而且，這大約是唯一一位能對被譽為“帝*刀”艾倫甩臉色并且還讓艾倫心服口服甘願低頭的人了。顧靈司和阿波羅甚至整個指揮系的人都知道，要是艾倫導師一抽風想出什麽變态任務把整個指揮系的學生往死裏整的時候，求助洛格絕對是最行之有效的辦法，以至于有一些已經從艾倫手底下畢業的學生仍然還把洛格老師當救命恩人活菩薩看待。

寧得罪艾倫，不得罪洛格，這是整個指揮系奉為圭臬的至理名言。

洛格和艾倫是竹馬竹馬，據說艾倫此人從小就對洛格意圖不軌，小時候就心思詭谲步步為營把人給拐到手了，之後兩人同時參軍，形影不離戰功赫赫，最後一戰從鬼門關裏溜達一圈差點就要同年同日死了，不過最後還是雙雙救了回來，因為傷退役之後，兩個人都被邀請來首陽做老師，情比金堅日日在學生面前有意無意秀恩愛，讓學院裏一幹單身狗受盡了心靈的折磨。

不過這次洛格原是不來的，怎麽又突然出現了呢？

Chapter id036

洛格懶得和顧靈司掰扯，只是擡腳沖着門那裏走，一邊開口說話一邊敲門：“艾倫，開門，我知道你在裏面。”

阿波羅在裏面自然也能聽到這聲音，整個房間裏靜寂了幾秒，然後就見到艾倫頓時換了一副表情，站起來直接小跑過去給開門，開了門之後還是笑嘻嘻的樣子，道：“怎麽來了？”

洛格哼了一聲，錯身進去，随便挑了個位置坐着，然後看着艾倫，冷笑了一聲：“怎麽，看我來，不高興啊？”

“怎麽可能……”

艾倫頓時心裏有點沒底，坐在洛格面前的位置上，尴尬地笑了幾聲。

至于阿波羅和顧靈司，自然識趣地離開了，走開挺遠一段距離時，顧靈司才呼出一口氣放松下來，笑了笑，對阿波羅說道：“這還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阿波羅點頭。

而在房間裏，這兩個人一物降一物的氣氛可不是太好。

“你說你是怎麽想的？你腦子裏都是一些什麽東西，嗯？”洛格質問他，手指在艾倫的額頭上一點一點，“都這把年紀了，還這麽幼稚這麽小心眼？”

“那怎麽能算我小心眼呢……”艾倫小聲反駁着，“這是事實啊。”

“……”

洛格直接被他弄得無語了，轉過頭去不再看他。

綠蘭莎的先決考試監考事宜是在艾倫在首陽任職之後沒過多久都交給他了，不過前幾年洛格從來沒有跟過來。第一他本人不喜歡做這種選撥賽，麻煩，第二是退役之後好像整個人都變得懶散了一點，他身上的舊傷也不适合長途星際旅程，所以喜歡長久窩在首陽。他和艾倫不是年輕情侶，都風裏來血裏去以命相交了，不需要每天黏黏膩膩來尋求安全感，所以在艾倫表達了不贊成他千裏迢迢來綠蘭莎的意見的時候，格洛也就順勢同意了，并沒有多想。

不久前才知道，這人居然還有其他的心思。

偉大的“帝*刀”艾倫竟然小心眼地要和他計較十五六歲那時候的事，洛格本人都要花點時間才能想起來的事，他居然耿耿于懷這麽久，退役之後還阻止他來綠蘭莎，當事人洛格心裏只能用哭笑不得來形容了。

艾倫雖然開竅早，十七八歲就知道織個網把自己的好朋友往愛人方向拐了，但是十七八歲之前他也曾迷茫着看不清自己的感情。這兩個人竹馬竹馬，小時候愛情尚未起時也是友情占了大多數，長大之後少年情窦初開時候很難立馬把戀人之間的喜歡和朋友之間的相依分個清楚，那時候兩人都是十五六歲的樣子，艾倫在糾結的時候，洛格卻因為家裏的變故轉學到了綠蘭莎念了普修的最後一年書。

結果這一轉學不要緊，艾倫忍不住想念獨自跑去綠蘭莎找洛格的時候，見到人之後還沒來得及開心，馬上就一個晴天霹靂把他劈成了焦炭。

他日日煎熬惴惴不安的直接引發者洛格，在綠蘭莎找了個女朋友，算起來，那應該是洛格的初戀了。

這件事的發生幾乎是一刀把艾倫劈醒了，完全琢磨過來自己到底是什麽樣的心思，不過洛格的初戀之短暫連當事人也沒想到，少年人沒有基礎的感情總是風一吹就過，艾倫回過味來，自然是趁着這時機把人給拿下了。

這件事洛格都快忘了，畢竟那短暫地不到一個月的初戀，他還沒品過味來都完了，兩個人當初不過是看臉舒服才湊在一起，女孩也活潑主動，但雙方都稱不上什麽白月光，沒有感情基礎自然什麽記憶點都沒有，最後兩個人也算和平分手。

就這麽一件小事，艾倫居然耿耿于懷到今天，以至于到現在都不贊成他來綠蘭莎。

“我是怕你睹物思人，”艾倫雖然聲音小，但是洛格一聽他那說話的神态和語氣，就知道到現在他還覺得自己沒錯，“萬一呢……你看，我從小到大就一個你，但你就有個其餘初戀，可不得多操一份心麽？”

“……”

洛格氣得這天下午都沒理他。

先決考試第二輪考試還是機器判定，但是比第一輪更加細致精确，等到第三輪第四輪才是艾倫需要操心的事情。晚上時候，洛格就陰沉着臉把艾倫拖出了學校，往南邊走了。

“去做什麽？”艾倫小心翼翼地湊過去看洛格的臉色。“……你還生氣麽？”

洛格并沒有回答，只是瞥了他一眼，問道：“晚上吃東西了麽？”

艾倫搖頭。

“我帶你去家餐廳。”

那家餐廳倒不是很遠，瓊魚市的很多餐廳都是依水而建，這家算是設計比較有心意的一家。洛格不過小時候在綠蘭莎住過一年，回憶起來，印象最深刻的反而是這家餐廳了。

“很多事情我都忘了，要說起那時候留下的記憶，其實多數都在這裏，所以帶你來看看。”洛格這樣說，他講話總有種清清淡淡的感覺，退役之後還時常帶着一種慵懶感，“我雖然不理解你在計較什麽，但若是還在耿耿于懷我在綠蘭莎那一年，好像那成為我們感情的一種缺失，那現在我給你補回來，在這裏有些東西只要我記得，就帶你去看看，至于那女孩，我連她名字都記不清，或許她也是，互相不過是人生裏匆匆一過客，僅此而已。”

一說完這話，洛格就擡起手來制止了艾倫的開口解釋，他只是接着嘆了口氣，道：“我這次不是為了和你生氣才來的，只不過是重游故地其實別有一番心思。你看，這個落地窗的位置，我那時候常坐，一轉頭就看見外面的棠粒花，現在那花仍在，只是我人老了而已。”

“你不老。”

洛格擡頭笑了笑，又道：“心老了而已。我爺爺還在世的時候說，心老了的标志之一，就是很喜歡回憶，回憶自己做過的事情，回憶相處過的人。想到人的話，我自然絕大部分記憶都是你，只不過還有一個人，是我真正放不下的。”

艾倫沉默了，他自然之道那個人是誰，此人無關風月，不僅僅是洛格，他也記着。

“沒有阿漾，我們兩個當初都不要想活下來，可是我們找了他這麽久，卻始終半點消息也沒有……這幾年我常想，阿漾他過得好麽？那時候面臨的災禍，他都躲過去了麽？”

Chapter id037

狄亞晚上在學校門口等到了按時來接他的路漾，房子确實離學校很近，坐着懸浮車，拐幾條街也就到了。

“等搬過來之後，可以買一個小一點的代步車，這樣你以後去學校大概就花了幾分鐘，很方便，”路漾一邊說着，一邊把車轉了個頭，指着窗外示意他看，“就是這裏了。”

狄亞一開始以為路漾會在周邊挑一個小一些的住所，畢竟他們也就兩個人，瓊魚市寸土寸金，小一點也算符合情理，但是他見到的卻是一個獨棟的別墅，前後雖然不算寬闊，和喬伊家當然沒法比，但也是結結實實的三層小樓，最上面是露天的，種植的垂藤順着牆壁往下攀爬，枝葉蔥郁，在壁上開出滿眼的白色花朵來。

這倒是個驚喜了。

“進來吧。”路漾帶着他往裏面走，邊走邊和他解釋，“也是巧了，我原想先找一個普通的，卻碰見這地方。就立馬改變主意買下來了，所有東西都是現成的，不過做些小調整而已。當然，最重要的不在這表面的三層裏面，是在地下室。”

狄亞一聽這話，立馬身子一轉沖着地下室跑了，他一聽路漾說話的語氣，自然心裏也有個十之七八的猜測了。

果然，那地下室是專門用來儲酒的，甚至上面的酒架還沒有撤掉，空氣裏還留着衆酒摻雜熏人的味道。

“這家人很喜歡酒，所以地下室就是為了儲酒做的，留給我們正好，”路漾站在地下室門口對他說，“很巧對吧，是我們運氣好。”

狄亞在酒窖裏轉了幾圈，這地方不算大，畢竟是一個家庭的私人儲酒地方，不可能做多大，但是他還是很滿意，回頭對路漾笑了笑，道：“對，是我們運氣好。”

不少人雖然喜酒，但不過就是設個酒架而已，專門挖個地下室的還是少見，特別是瓊魚市多水，很多地方并不适合往下開拓，這回卻讓他們兩個碰見。當然算得上是運氣極好。

既然已經見了地方，兩個人都滿意，搬家的事情就拍板定下了，幸好路漾和狄亞的東西加起來都不多，拎着幾個不大的包就從喬伊家搬到了自己的地方，其中還夾着幾個路漾喜歡的小盆栽。

“你研究的怎麽樣？”路漾對喬伊說，晃了晃手裏的的球狀花，“看出什麽了麽？”

自上次喬伊發現路漾桌子上放的花不對勁之後就帶走了一個，不過後來找人問了問，那确實是晶禾，不是普通形态而已，是晶禾生長過程中可能變異出的樣子，幾率是小了一些，但是也不是不可能的。

“這種算是少見的，你要是願意，可以賣出去，價格不低，”那人對喬伊說，“對普通人來說，碰見個生長過程中變異的算是發了筆小財，畢竟越是普通的植物變異的幾率越低，而且科技很難複制，不過對你來說，這點錢就不算什麽了，留着自己看呗，多漂亮啊。”

“我問了別人，他說算你運氣好，”喬伊擺弄着那個小盆栽，那層層疊疊的小花開出來很讨喜，比普通的晶禾美多了，喬伊看着也喜歡，這盆花也算頑強，被他折騰來折騰去竟然還開得更好了，都弄得有感情了，“送我？”

“你喜歡就送你。”路漾笑道，“這麽些年還是沒變，總喜歡抽空鑽研些小東西。”

喬伊看着路漾搬家并不是很開心，其實他是希望路漾一直在他他家住下去的，住到天長地久也沒關系，但是人家要搬，他确實也攔不住。

不過日後往來肯定也少不了，人雖然搬了，這段時候還不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不過少了之前在家裏這段而已。

“對了，”狄亞想起來什麽一樣，提醒他，“三天之後，你來取第一批酒。”

喬伊一聽這話臉上也正經了許多，朝他比了一個放心的手勢。

三天之後喬伊和陸雲深按時來狄亞的住處，被他指路往地下室去了。那被原主人留下來的儲酒的架子被狄亞擦幹淨了，一共四架，喬伊和陸雲深看見的時候上面都已經擺滿了酒，更讓他們覺得滿意的是，那酒是連帶着釀酒的木桶一起放在那裏的，雖然那木桶塞子還沒有打開，聞不見酒香也看不見酒的樣子，但是只要手摸上那木桶，感受一下那木頭的品質和紋理，就能感受到這東西的用心所在。裝酒的木桶都如此，那裏面的酒，質量也絕對不是凡品。

所有的酒四個架子放不下，還有一些整齊地放在一邊。

“放心，該懂的我都懂，搬的過程裏沒有搖晃，也沒被其他什麽亂七八糟的損害品質，你們大可以試試，看是不是和之前喝的那一種是一樣的。”狄亞道，“第一批就是這些了，等第二批到的時候，我再通知你們。”

“那麽之後的事情，你就看我們的了，”喬伊和陸雲深對視一眼，雙雙笑了起來，“不久之後，就算我們不和你說，估計你都能從個人智腦上的新聞推送裏知道這效果最終如何了。”

“那我就等着看了。”

但是狄亞想不到的是，其實他這些日子除了酒之外還時不時念着的人——阿波羅，其實住的地方離他不遠。

狄亞住的地方臨近學校，他就讀的補修學校是學院聚集處裏面衆多學校裏的一所，阿波羅他們是在學院聚集區裏最大的一所學校住下來了，聯合學校有規定，監考組從來只住學校宿舍，不許接受地方特殊住行款待。那所學校就在補修學校旁邊，其實這兩個人平日裏就在這麽小一個區域裏轉，但阿波羅少出校門，這麽些天倒是也巧了，死活碰不上。

常出校門的人，卻是艾倫。

自上次洛格來了，一個晚上把他悶在心裏的結解開了大半。那家餐廳的味道本就不錯，又因為他心情舒暢，所以這幾天倒是他把洛格往那裏扯了，幸好那地方也不遠，雖說監考組不許接受地方款待，但沒說不許花自己的錢。學校寝室環境逼仄狹小自然比不上外面，艾倫有時候就和洛格要一個小包間，在裏面處理事情，一坐就是一下午。

洛格也沒想到，這家餐廳多年前的菜單還在用着，雖然多了一些新品，但是他舊時喜歡的一些吃食絕大部分還留着，綠蘭莎美食出名，當然比軍校食堂高了不知道多少個檔次，但是他這天下午點常吃的下午茶的時候，站在一邊的侍者卻禮貌地加了一句。

“餐廳裏剛引進一種新牌子的棠粒酒，近日在顧客裏反響不錯，也很适合搭下午茶的餐點，客人想要試試麽？”

“棠粒酒，那是什麽？”艾倫問了一句。

洛格想了想，道：“我記得，這是瓊魚裏很有名的一種酒，暖棠融裏面就是這種酒，不過我還沒單喝過。來一瓶吧，試試看。”

“好的，請您稍等。”

Chapter id038

不止是洛格這一桌，餐廳裏服務生們大多會在客人面前推薦自家餐廳的新品，縱不是人人都買賬，但是不少人都不介意再花點錢嘗個鮮，特別是餐廳常客們，大多都會同意，只是多說了一句話而已，卻是很好地推廣新品的方式。但是一家餐廳每個月推出的新品都不在少數，推薦什麽，推薦哪一種類，那就是暗地裏的計較了。

“近幾天，在城北城南的美食街，一些著名的餐廳和酒吧，都在推薦我們的棠粒酒，”陸雲深道，“我這麽久一筆一筆攢下來的人脈，都現在終于全都派上用場了。”

“這叫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喬伊笑道，“既然都已經推出去了，那現在我們留給我們的，只有一個等字了。”

等顧客的反饋出來，等口碑發酵，但如今這個年代，星域網發達，是不需要讓他們等太久的。

洛格的下午茶很快就上來了，和往常不同的是，最惹人注目的反而是那一瓶棠粒酒，打開瓶蓋，紅色的酒液倒進透明的水晶杯裏，晶瑩剔透香氣襲人，讓人一見就喜歡。

“看着倒不錯，”艾倫不喜歡這種香甜的酒，他只喝度數高的烈酒，也不打算喝，但是一聞這酒香卻很醇，看着也漂亮，“給我也倒一小杯吧。”

“你不是只喝烈酒的麽？”洛格搖晃了一下手中的酒杯，“自己去拿個杯子，想喝自己倒。”

不過洛格心裏也有些疑惑，他多年之前也不是沒有喝過這種酒，但聞着味道卻不像自己之前喝過的那一種。這麽些年了，瓊魚市特産棠粒酒估計也自有發展。

看着不錯，聞着也不錯，不知道味道是不是也一樣好。

正如那侍者說的一樣，這樣的酒下午茶時喝也不錯，瓊魚市茶不怎麽樣，酒倒是不錯，所以當地人的下午茶，多半是喝酒的。配上一兩碟精致的糕點，滿口都是濃郁的香味，酒的餘韻填滿了整個悠長的下午。

“不錯啊，”艾倫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擡起手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