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話一臉的疑問,“我怎麽聽不懂?”
“你單知道他叫狄亞,不知道他姓什麽?”
“……姓什麽?”
“霍爾曼。”
“霍爾曼……狄亞·霍爾曼?!那個狄亞·霍爾曼?”喬伊一臉難以置信地看着他,“重名,還是真是他?和傳聞裏的不像啊!”
“你也知道我之前的事情麽?”狄亞問他。”
“一說這名字倒是想起來了,畢竟是圈子裏的事,多多少少知道一點,”喬伊道,又瞥了路漾一眼,話鋒一轉,“但這畢竟是人家家事,月穹窿裏面随意挑個家族出來,這樣的破事都是一大堆的,路漾知道也不奇怪吧,畢竟他以前……”
喬伊這句話沒再說下去,但是意思也挺明顯的,狄亞這段時間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點。
“怎麽突然說這件事?”路漾問他,“你出去是因為這?”
狄亞沒說話,算是默認,雖然初衷不是,但沒想到結果還是彎彎繞繞地拐進自己一個從來沒想過的方向去了。
“不應該啊,”喬伊搖了搖頭,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他現在要什麽什麽沒有,能圖他什麽?”
狄亞擺了擺手,意思自己也不知道,他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東西太多,講不出其他話來,又憋得自己腦子生疼,心裏屬于神的那種暴戾因子又開始蠢蠢欲動,但這裏沒有合适的宣洩對象,他只能站起來,走到喬伊家頂着天花板的酒櫃面前,随便挑了一瓶酒下來,胡亂拔下塞子,不管其他直接往嘴裏灌。
這恰好是瓶烈酒,沒有其他甜的味道,口腔裏盡是酒轟轟烈烈滾進去的醉人的感覺,卻把酒神亂麻一般的膠着的腦子沖清醒了一些。
“直接拔,那塞子還是不好拔的,”喬伊看着他的動作,又看看那被暴力擰出來後丢在一邊的塞子,啧啧幾聲,“你家小孩這手勁可不是普通人啊,他真是狄亞·霍爾曼?這和傳聞中的一點不像啊。”
“他從霍爾曼家出來坐上飛艇,下了飛艇到了雪棵之後就遇見我了,按說這時間也沒過多久,可确實……”
“像換了一個人,對吧?”喬伊又看了狄亞一眼,那瓶酒已經被他呼啦呼啦灌下去一半了,“不會是中途給人掉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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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胡說。”
“那你就不再問他是怎麽出去的麽?被人帶出去的,還是自己出去的?”
“他這個樣子能問出什麽來?一進來的時候好像全是的刺都繃起來了一樣,”路漾的眉頭好像一直沒松過,看着狄亞手裏那瓶酒都快要喝到底了,一把上前去搶了,“別喝了,這酒太烈。”
狄亞倒也喝得差不多了,一大瓶酒,感覺眨個眼睛都冒着酒氣,路漾站在他旁邊看着他,眼睛裏神色複雜,可還是能看見裏占了絕大部分的關心和擔憂。
“我沒事,”狄亞擺了擺手,呼出一口氣,“這件事,我捋一捋,捋清楚了,我就同你說。”
“……好。”
“我去睡了。”
狄亞關上房間門,仰面倒在大床上。
酒真是個好東西,讓別人迷醉,卻能讓他清醒一點。
總覺得狄亞·霍爾曼那段過去的記憶在影響他,那個已死的靈魂對過去那十六年的陰影懷有一種極端的恐懼心理,那種恐懼刻在他心頭的每個角落,即使身體裏已經換成了酒神,但是記憶還在,潛移默化地影響着他,現在一被提及,知道噩夢尚未遠去,他腦子裏的思緒就不可避免地被影響到了。
可自己不是懦弱的狄亞·霍爾曼,他在心裏默默地和自己說,沒事,不怕,我勢必要把原屬于他的東西拿回來。
夜沉如水,以後會發生的事情誰也不知道,但神是不會倒下的。
第二天早晨狄亞起來的時候面色如常,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這天倒是奇怪,四個人剛好趕一起坐在一桌吃早餐,伊凡也在,穿着家居服坐在遠一點的地方,迎着太陽,懶洋洋地喝一杯果汁,不過她在不在對狄亞的差別不大,這女孩子自從知道路漾和狄亞是從哪裏來的之後,基本把他倆當透明人,狄亞和路漾也懶得理她,倒是她和喬伊遇上的時候,總要拌幾句嘴的。
“今天怎麽沒出去?”喬伊問她,“放棄了?放棄了好,我等會兒打電話給吳叔讓他把你接回去,別為個男人要死要活的,給家裏丢人。”
“說什麽話呢?”伊凡輕嗤了一聲,“我說你好歹是我親表哥,就不盼我點好的?妹妹我好不容易見了個這麽對胃口的,怎麽可能随便放棄,那可是我終身幸福的大事。”
“您是終身幸福了,別人那叫終身苦逼,”喬伊勾起嘴角笑了笑,諷刺意味十足,“你追他這麽久人看過你一眼麽?你倆是真不合适您能放過別人麽?”
“知道你講話難聽,我不和你吵,”伊凡把杯子放到一邊,對着陽光伸了一個懶腰,“我都快要到手了,反正我和他以後得綁在一起,我有的是時間。”
“什麽意思?”
“你不知道啊?咱們家和他做生意了,日後往來少不了的。”
“生意?哪塊的生意?”
“酒啊,”伊凡轉過頭對着鏡子打理自己的頭發,一搭一搭地和喬伊講,“我爸那邊的。”
“你爸也陪着你胡鬧,你們這一家子,簡直……”
“罵人別把自己罵進去了啊,說的好像不是你不是家裏人似的,我爸對他挺滿意的,”伊凡撇了撇嘴,“說真的,哥,你要是願意幫我的話,絕對事半功倍,他就是個酒癡……”
“滾蛋。”
“不願意就不願意,這麽兇做什麽?一點禮貌都沒有。”伊凡抱怨一句,站起來往樓上走,不再和他說話,進房間之後還随手甩上了門。
最後還小聲暗罵了一句:“真讨厭。”
“有這樣的親戚真是我上輩子造的孽,”喬伊扶額,嘆一句,“真是,從小到大,沒有一件事能讓人省心的。”
“女孩子追個人,能出什麽大事?随她吧,”路漾看他一眼,說道,“況且應該不會麻煩到你吧。”
“我剛遇見她那時候和你現在一樣天真,等着看吧,這些破事我見地太多,反正這次我肯定不會幫她善後了。”
路漾總覺得這話說的有點過,不過別人家的事他總也不好插手,說幾句就算了。
“我好了,去學校了,”狄亞剛剛一直沒說話,只是坐在一邊沉默地聽着,現在說了一句話,拎了自己的東西就出門了,“今天會按時回的。”
然後就低着頭出去了。
“嘿這小孩,”喬伊嘟囔一句,“也是個不折不扣的麻煩人。”
麻煩人狄亞坐在課堂上,上面老師在講課,他又在神游。
唐榛現在不知道怎麽樣了,他只知道應該沒死,活蹦亂跳的,一開始不過一味地想幫他,但是後來事情一複雜起來他看唐榛的心情自然也複雜起來,雖然昨天在外面聽着唐榛不像要害自己,但是天知道他還藏着什麽。
為什麽狄亞·霍爾曼死的時候他不在?記憶裏也沒有這人的樣子,現在卻突然冒出來呢?
現在自己貿然撞上去也沒有什麽結果,得稍安勿躁等着看一段時間,看他下一步要做什麽,是否還和自己有關。
唐榛給了他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這種危機感一部分來源于原身噩夢般的記憶回溯,一部分是他自己終于明白,一開始自己悠悠閑閑的想法真是太不成熟了,即使他想回到月穹窿去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但這種想法是主動的,他是主導的一方,但是現在好像暗地裏的東西冒了個頭,若是一不小心,他極有可能身份互換變成被動的一方。
硬算起來他的自保能力真的很弱,酒神的能力還要藏着掖着不敢在衆人面前用,傳出去就是個大麻煩,現在的自己,要背景背景沒有,要錢錢也拿不出多少,真遇到點什麽事情,就會完全變成弱勢的一方。
能拿出來的,好像只有酒了。
他想起路漾開在雪棵的那家酒廠,叫甜舍,這實際上是他靠自己賺的第一筆錢的來源,果園的收益說實話不是他花心思掙來的,一開始開這家酒廠不過是想幫老格林,老格林那事完了那酒廠自然也完了,但是現在卻生出新的想法來了。
學校的樓下又是一小片的藍色棠粒,這種觀賞性的棠粒在瓊魚種的實在太多了,無論在哪裏都能看見,狄亞透過窗外往下面看,恍然之間,眼前搖曳着的,變成了長在自己手心的紅色棠粒,根莖下結出的果實一粒一粒的透着柔和的光澤。
Chapter id029
晚上狄亞按時回來,但是屋子裏卻沒有其他人在,估計還沒回來,只有他孤零零一個人。
他獨自坐在沙發上,呆了一段時間,突然想起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路漾是個軟骨頭,能坐着絕不站着,然而他坐沙發是坐不住的,一般坐着坐着就順着沙發溜下來幹脆坐在地毯上,然後斜倚在沙發上,狄亞和他相處久了也養成了和他一模一樣的習慣,現在他盤坐在地毯上,慢慢地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唐榛的事情如同蝴蝶翅膀一樣,影響到他的地方不止一星半點兒,除了腦子裏那些有的沒的的思緒,對其餘人的信任危機也多多少少有一些。
路漾是可信的麽?
他心裏一冒出這個問題幾乎馬上就自己給出了肯定答案,路漾是可信的。要理由也說不出來,就像最初相識一樣,他們兩個人的關系發展的速度難以想象,唐榛的事情發生之後,即使自己心頭再亂,卻還是老老實實回到路漾身邊,這叫心比腦子更快做決定。
如果路漾不可信,那麽這地方就沒有可信的人了。
狄亞給自己倒的這杯酒是他自己帶回來的,紅色的棠粒酒,是他之前在唐榛那裏喝過的,算是市面上最好的棠粒酒之一,倒在瘦口的杯子裏微微一晃,上前一聞,酒的甜味和醺味已經飄出來了。
狄亞抿了一口,這種味道他挺喜歡的,就算不搭在暖棠融裏面,單喝,或者配着其他下酒的菜也是不錯的,女孩子們應該會比較喜歡這酒的口味。
但可以更好一些。
狄亞覺得自己應該可以釀出比這品質更好的酒,棠粒酒最難的是控制酒裏的甜。對于這種酒來說,甜度不夠不得其韻味,甜度太高顯得俗豔廉價。
不過這不是他家,不像在雪棵時只要在地下室一躲,也不怕人知道。這畢竟是喬伊的房子,他做什麽都可能被其他人察覺,所以他不敢在家裏一樣随意,動作小一點了很多。
剛好現在人還沒有回來,狄亞躲在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一會兒之後,房間裏開始浮空長出紅色的棠粒,每一片花瓣和葉子都透着植物性的美,不過狄亞沒時間欣賞棠粒的美,花瓣凋謝之後,狄亞得到了一地的棠粒果實。
他可以開始釀屬于自己的棠粒酒了。
暖棠融太過聞名,以至于和它息息相關的棠粒酒在被提及的時候幾乎都和它綁在一起,在很多人的認知裏,它僅僅是暖棠融的組成部分而已。但是棠粒酒本身是非常優秀的,酒香濃郁飽滿,入口甜而不膩,這種酒融合了瓊魚專屬的水生植物的美而不妖的特性,并将之發揚光大,這是瓊魚的标志性的味道。
可惜的是這裏什麽也沒有,自己家裏的地下室本就有完備的恒溫系統,而且不透光,稍微改造一下還是可以達到酒窖的環境的,但是這裏不行,做是能做到,但是太麻煩,況且這是別人的地方,他遲早要搬出去,做其他什麽改造也不合适,還很容易被發現。
狄亞把地下的棠粒都收集起來,随手剝開一個,紅色的棠粒果實小小的圓潤的,長得倒是很可愛。
他回想起了自己的小窩,那畢竟是屬于他的房子,價值大概是他目前所有資産的一半。他能夠在唐榛身上留下神力,之後循着神力迅速趕到他身邊,當然也可以靠這種方法馬上回到自己的家。之前在雪棵的時候就試過,當然那時候做這個完全是為了方便,能馬上回家很省事,他在沒人的時候玩過幾次,但是那是在雪棵,現在自己在瓊魚,隔着這麽長的星域,不同的兩個星球,他之前沒想過這種可能性。
能回去麽?這麽遠的距離。
他心裏有點犯嘀咕,可也沒有其他的選擇,就算等到他搬走,也不太可能找到一個類似于酒窖的環境了,這裏是寸土寸金的瓊魚,不是地廣人稀的雪棵。
既然如此,沒有其他選擇,那就試試看呗。
他找了個袋子把棠粒果實裝起來了,然後拎着袋子,深呼吸一次當做準備工作。
宙斯保佑,自己能帶着身上所有零部件成功回去。
下一次呼吸時候,房間裏就沒有人了。
狄亞是閉着眼睛的,他能感受到那一瞬間身上溫度驟變,但是時間很短,很快就穩定下來,他腳下踩着的不再是喬伊家軟綿綿的地毯,而是地下室有點堅硬的地面。
成功了。狄亞睜開眼睛,在原地蹦跶了幾下,确定自己沒出什麽差錯,裝滿棠粒的袋子放在腳邊,打開一看,還是新鮮的。
總算遇見一件好事,真是通體舒暢。
路漾和喬伊一起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正好在樓梯口看見伊凡,還有另外一個男人。路漾一直聽他們兄妹之間的對話,裏面出現的那個被伊凡追逐的男人,現在總算見了一面。臉倒是挺好看的,整個人透出來的氣質是能讓女孩子冒桃心泡泡的那一種,可是他面對伊凡的時候眼神裏除了禮貌之外,也找不到其他東西了。
他和喬伊不過是路過,自然不會上前去打擾別人,路漾也是好奇看了一眼,随後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今天這麽晚?”狄亞坐在地毯上看着他們開門進來,“你每天都這樣壓榨路漾麽?”
他後面那句話是對着喬伊說的。
“壓榨?”喬伊一屁股倒在沙發上,仰着頭,“我比他累多了好吧。”
“一些小忙而已,”路漾道,“還好,你怎麽樣?那些事情都捋清楚了麽?”
臉色和狀态都看着比之前好了很多。
“捋清楚了,想聽嗎?”
“聽。”
“等會兒,我去找瓶酒。”
“……”
狄亞和他們說了唐榛的事情,不過那段受傷自己去救他的情節做了一些合理性的模糊處理。
“啊,唐榛,我認識他,”喬伊道,“不過不是很熟,只是見過幾面,甜品店在整個綠蘭莎都很出名是真的,只不過沒聽過和霍爾曼那邊有關系啊。店的那件事我也聽說了,也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可是誰沒事花這麽大工夫去對付一家甜品店啊?路漾,你怎麽想?”
“我沒怎麽想,”路漾道,“他看來至少對狄亞沒有惡意。你對霍爾曼家族有心理陰影?”
“有,”狄亞承認,這是原身帶來的,他也沒辦法,“而且我總覺得事情還沒完。”
有時候得承認,神的直覺有時候比腦子還管用。
“沒事,”路漾安慰他,“還有我呢。”
“也還有我呢。”喬伊懶洋洋地舉起自己的酒杯,“瓊魚市一霸,哈哈。”
“……幼稚。”
“別說我幼稚好吧,”喬伊撇了撇嘴,“不過那天你是怎麽出去的,我倒是特別想知道這個。”
“飛出去的,實話。”
“你個小孩……”
“這不是重點。”
“這是重點。”
“我去睡覺,”狄亞把杯子裏的最後一口酒喝完,“明天還要上課,其餘的事你找路漾聊。”
喬伊轉過頭去看着路漾,路漾聳肩,狄亞這時候已經回房間去了。
“他不說你就這麽由着他?不覺得奇怪嗎?”
“想太多容易生病,”路漾拍拍他的肩膀,“睡覺,我也累了。”
“喂!”
Chapter id030
“我發現你這個家長非常不負責任啊,”喬伊拿着他的酒杯,跟在路漾後面絮絮叨叨,“能不能稍微關心關心你家小孩?”
“我怎麽不關心他了?”路漾走回自己的房間,從自己的衣櫃裏拿衣服出來,喬伊倚在牆上看着他,“并且有一點你講錯了,我不是家長,我和狄亞是朋友。”
“好吧好吧忘年交。”喬伊搖頭,又嘆了一口氣,“他一點都不像狄亞·霍爾曼,我說是傳聞中的那一個。”
“可他确實是,”路漾道,“絕境之後想通了一些吧。”
“可是酒的事情怎麽解釋?昨天一瓶烈酒灌進去,走路都不帶晃的,第二天早上神色清明和沒事人一樣,我怎麽不知道狄亞·霍爾曼有這酒量?”
“你問我我問誰去?”路漾揉了揉自己的頭發,“我覺得這又不是壞事。随他吧。”
“……反正不是個正常孩子。”
路漾“嗯”了一聲,表示同意。
“對了,”他似乎想起什麽一樣,“我過幾天帶着狄亞搬出去。”
“……這麽快?”
“嗯,這段時間也算是麻煩你了,當然,你那邊的事情我還是會幫你做完的,這個你不用擔心。”
“誰擔心這個……”喬伊心裏有點不是滋味,但是他心裏清楚路漾做了決定就沒人勸得了他,一些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下去,口中含着的酒也沒了滋味。
喬伊順手把酒杯放在一邊的桌子上,目光順着桌子不經意地掃了一眼。
路漾住的地方向來幹淨整潔,桌子上挺空,沒什麽東西,只是桌角那邊擺了一個小盆栽,喬伊記得,那好像是前幾天路漾從植物市場裏買回來的,便宜的小東西,買了五六個,散在這房間的各個角落裏随意放着。
“你在看什麽?”路漾轉過頭來,看見喬伊呆愣愣地盯着桌子看,有點莫名其妙,“那裏有什麽好看的?”
喬伊伸手把那小盆栽拿過來,那盆栽長得有點出奇地好,圓圓的一個球狀襯得裝它的小花盆都小了許多,葉子比帶回來那時候大了許多,也開花了,那花開出來是橙黃色的,一重一重花瓣疊着,雖然小,但是開出來很精致漂亮。
“怎麽了?”路漾又問了一句,“你喜歡啊?喜歡送你,我這裏還有好多。”
“這花……不長這樣……”
“什麽叫這花不長這樣?”路漾笑了一聲,“不長這樣能長什麽樣?”
喬伊看了他一眼,卻沒有把手裏的盆栽放下,道:“這花的名字叫晶禾,在瓊魚市,基本上每個人家裏都會有,好養,不管怎麽折騰都能活,我也是從小見到大的,但是它不開這樣的花。”
說着,他把個人智腦打開給路漾看晶禾的樣子,一邊接着說道:“它開的花應該是黃色,不是橙黃,也沒這麽繁複。”
路漾買回來的盆栽裏面有兩盆是這種花,還有一盆放在窗臺上,喬伊走過去拿起來一看,和桌子上那盆是一樣的情況,橙黃色的小花開得繁複,剩下的幾個小盆栽的種類,他也不認識,但是這晶禾真是不對勁。
“新品種吧,”路漾看着他的動作,語氣還是淡淡的,“我當時随便挑的,不過是個小花,你有興趣可以拿走玩。”
“可這葉子又看着……”
“我要睡覺了,你活力旺盛回自己房間研究去,去去去。”
喬伊皺着眉頭盯着那花,一臉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路漾已經轉身去了衛生間,那裏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沒有理他,喬伊自讨了個沒趣,拿着自己的酒杯打算走了,走的時候也沒忘了把那盆栽帶走。
路漾等着喬伊走了之後才從衛生間走出來,看看已經關緊的房門,腳步頓了一下,走到窗臺邊上,把那花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這花長得不對,喬伊這樣說。
但他這個動作沒有持續多久,那一瞬間路漾眼睛低垂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放下手裏的花再擡頭的時候神色又無比正常,走到床邊躺下去直接閉上眼睛準備睡覺了。
一夜無夢。
第二天狄亞去學校的時候,唐榛依然不在,不過今天倒有點其他不尋常的事情,學校通知下午暫休停課,所以今天的課上到上午就可以回家了。
“為什麽?”他一臉疑惑,“又有什麽事?”
“聯合學校招生先決考試啊,你不知道?”他旁邊有個女生看着他疑惑的表情,解釋道,“很多學生都要加的,你沒報名啊?”
“……那是什麽?”
在被科普之後狄亞才知道,這其實也是一種很重要的考試形式,聯合學校并不單只一所專業修習學校,而是星際聯邦裏幾乎所有頂尖學校的聯盟,這些學校基本上是所有學生擠破頭都想進去的地方,所以校方考慮的不單是普修結業的成績,同時還有屬于自己的特殊測試,這個就叫做聯合學校招生先決考試。
“只要通過了這個,基本上就等于一只腳踏進名校的大門了,聽說有因為先決考試裏表現特別優秀的學生直接被錄取的,所以很多人都想去試試,”那女生這樣說,同時聳了聳肩,“不過這個考試刷人可狠了,不少人第一關都過不了的。所以雖然先決考試持續的時間很長,但是對于絕大部分人來說,一個下午就行了——第一階段就被刷下來,後面的環節當然不用參加了。”
“這樣啊……”
狄亞看着那份聯合學校的名單,本來也是無聊,但是看到第三個,頓時就不淡定了。
——首陽軍事學校。
“這你就別想了,”他旁邊的女生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呵呵一笑,“就你個小胳膊小腿到時候絕對得跪,首陽可不比其他,不過我覺得你報點什麽文學性的學院說不定能成,你這神一般的記憶力我長這麽大也沒見過幾個。”
狄亞禮貌地對她笑了笑,順手把名單給關了。
首陽軍事學校,基本上看見這個名字就馬上想到阿波羅了,不知道阿波羅會不會來。
但是理智又馬上幫他否認了這個可能性,首陽又不止是阿波羅一個人。狄亞甩了甩頭,不想他了,自己這裏還一攤子事呢。
因為下午的先決考試,上午的教室裏基本上也是叽裏呱啦在讨論考試的事情,甚至老師也專門花時間講了講先決考試的注意事項,沒有人有多少心思上課,狄亞倒是沒有參與進去,畢竟他沒報名,也就沒他的事,他如今念着昨天自己弄的棠粒酒。
算一算,等到自己下午回去就應該可以喝了。等晚上路漾回來的時候,倒是可以給他嘗嘗,算是個驚喜,哦,還有喬伊。
狄亞一邊打着自己的小算盤一邊等下課,一個上午倒也過得挺快,等到下課之後他走出校門的時候,聽見不遠處傳過來轟隆隆的聲音,轉身一看,那邊烏泱泱的一大群人。
這塊地方學校紮堆,今天下午先決考試,學生又都聚集起來了,狄亞走過那路口的的時候透過人群看見了立在那邊廣場上的一架一架瘦長的飛艇,樣子各異的飛艇上印着巨大的學校徽标和名字,其中首陽軍事學院的那架最顯眼,狄亞幾乎是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黑色的飛艇似乎帶着軍事學院特有的冷冽和鐵血氣質,鶴立雞群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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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裏的人實在太多,透過人群的縫隙倒是看見有不少穿着制服的人走來走去,但是基本上都是一晃而過看不清臉,狄亞在那裏站了一會兒,實在沒什麽收獲,還是轉身走了。
而在廣場的那一邊,阿波羅剛下飛艇,他今天穿着首陽的校服,顯得正式了很多,但是剛剛站定就不知道怎麽神經質一樣往廣場的東邊望了一眼,但是沒看見什麽特別的東西,只有黑壓壓的人群,他呆愣愣地看了一會兒,才把頭轉回來。
“怎麽了?”他身邊的顧靈司因為他猛地一個動作吓了一跳,跟着他的視線望了望,“你在看什麽?”
“沒什麽,”阿波羅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把自己剛剛沒過腦子的那個動作當做神經質了,“是我看錯了。”
“哦,那快走吧,集合了,導師已經在叫我們了。”
“嗯。”
他和顧靈司來這裏當然不是為了玩的,只是每次先決考試對于學校來說都非常重要,對于這些頂尖學校來說,先決考試是比普修結業考試更為直觀的東西,所以,他和顧靈司是作為考核組的一部分來的。
不過他們兩個不是考核組裏拿主意的人,畢竟還只是學生而已,只是跟着導師應着導師的要求來的,阿波羅的導師才是綠蘭莎考核組裏面的組長,綠蘭莎作為這一片星域的樞紐,出了名的繁榮地方,在先決考試的考試點裏的重要程度,除了首都星,就是這兒了。
首都星先決考試點是由校長直接負責的,綠蘭莎這一塊直接交給阿波羅和顧靈司的導師艾倫,也足以說明他在首陽的地位。
“雪地軍事防禦那個課題因為一些突發事件,學校把你們兩個召回了,但是課題沒做完,這學分你們也不能不要,剛好碰上先決考試季,我的意思是剛好把課題學分這事放在這上面,”艾倫這樣對他們兩個說,随後補了一句,“別小看這先決考試,別以為我是給你們兩個開後門騙學分的,這事可比做課題要難多了。”
阿波羅默默聽着,一邊又走神,直到顧靈司拍了他一下,才猛地醒過來。
幸好艾倫沒有發現,他站在樓上看着校門外面擠進來的無數學生,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他們這位導師大人是因為負傷從聯邦軍隊退役的,雖然說是老師,但是身上的功勳拿出來能壓死人,即使退役也沒人敢惹他,艾倫的事跡可是被是軍校寫在教科書裏的範例,無數人把他當神話崇拜的。
不過因為負傷,他的臉上有一道長疤,也因為軍隊裏面磨出來的剛硬氣質,讓人不敢直視他,能當他的學生,自然也不是什麽容易事情。
至少阿波羅平時絕對不敢也不會在他面前發呆走神,這回到了綠蘭莎,從一下飛艇就不對勁。
“今天下午應該沒什麽大事,第一關還不到我們花心思的時候。”艾倫背對着他們說,“你們兩個人可以趁這時間去綠蘭莎轉一轉,我們要在這裏待一段時間,了解了解這裏也是好的。”
“好的。”
顧靈司拉着阿波羅走,走遠了一些才壓低聲音問他:“你怎麽回事?在他面前也敢走神?幸好那時候他的心思不在我們這邊,否則你就死定了!”
“我也不知道怎麽了……”阿波羅茫然地想了想,随後甩了甩頭道,“沒事,坐了太久的飛艇,一到地方有點沒緩過來。”
“那你去休息一下?剛好今天下午他不用我們做事。”
“……好。”
阿波羅往自己的房間走,但是倒在床上之後又睜着眼睛,他睡不着。
其實前幾天就有這樣的情況,他總覺得有一些畫面從自己腦子裏閃過去,快地抓不住,仔細一回想腦子裏又是空空的什麽都沒有,一到綠蘭莎剛下飛艇的時候,猛地回頭看的那一個瞬間,他似乎确定那邊有什麽人一樣,又是那種自己抓不住地感覺。
可是綠蘭莎能有什麽人呢?他還是第一次來這裏。
阿波羅翻了個身,他又想起雪棵那個地方。畢竟他的異常狀況是從雪棵回來之後才有的,确切地說,是在雪棵見到狄亞·霍爾曼之後才有的。
狄亞·霍爾曼。
這個名字他已經念了幾遍,又想起那張臉,但是總覺得有哪裏不對,他還記得那人沖到着自己面前喊得那個名字,不是狄亞·霍爾曼,而是狄俄尼索斯。這個名字他之前從沒有見過,可是為什麽現在能記得這麽清楚?為什麽一想到這個名字,想到那張臉,就覺得自己腦子裏少了什麽東西一樣。
他煩躁地要命,幹脆一拳打在牆壁上。
沒事,應該不是霍爾曼家那個小孩的事情,只是自己家裏那攤破事太煩,壓得自己太重,所以才會忍不住胡思亂想,況且那個人還在雪棵,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在見到他了。
然而狄亞現在什麽都不知道,他不過在那個廣場停留了一會兒,什麽都沒看見就不再管了,現在滿心都是自己的酒,其餘什麽都顧不了。
喬伊家現在是不可能有人的,狄亞把手裏的東西放下,一閃身回到自己雪棵的家,地下室裏不透光,他的棠粒酒在那裏靜待着他。在這裏他倒是不擔心其他人來打擾,于是全身心放松下來,一屁股坐在臺階上,随後輕輕地把那一小桶棠粒酒移到面前來。
倒一點到透明的杯子裏,紅色的酒液晶瑩剔透,比酒更漂亮的是它的口感,這種酒的甜香味和濃郁的口感具有讓人一嘗難忘并且時常想念的力量,狄亞自然願意把這種惹人喜歡的特性發揚光大,他也的确做到了。
手中的棠粒酒自然沒有讓他失望。
狄亞之前買過一次棠粒酒,是他在唐榛的店裏喝過的那種,也是他第一次嘗試的棠粒酒,這種在市面上質量算得上是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