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郭佳悅跟孫冬靈一臉茫然。
“等一下?怎麽回事?”孫冬靈先前以為只是學生間的小打小鬧,姚嶼和易羿沒受傷也沒吃什麽虧,反倒是蔔學賠了點鼻血,就想着道個歉算了。
但易羿這麽一說,明顯這三人之間還有其他事情。
這事恐怕沒那麽簡單。
郭佳悅則直接問蔔學:“你還有什麽沒說?”
蔔學下意識搖頭否認,被郭佳悅的眼神刺到,又低回了頭。
房間裏只聽郭佳悅一聲嘆息。
孫冬靈見郭佳悅下不來臉,便想着還是從自己班裏兩個學生下手,但她先一看易羿……自知這是個喊不動的主,再一看姚嶼……又是個有包袱的貨,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不過易羿沒讓她頭疼太久。
惜字如金的冰柱子這次難得十分配合,見蔔學不說話,主動發聲:“需不需要我提醒一下你?房間裏還有另外一個人?”
姚嶼:“……”
怎麽他就另外了。
“另外”晃了一下頭,展示性的表達了下自己的存在。
蔔學的臉已經不能看了,像吃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又像被人活活扇了一巴掌,他在郭佳悅那兒的最後一絲好感也用盡了,此刻是個無人鼓掌的小醜。
他知道今天沒個了結自己是走不出去了,就算出去,易羿也不會放過他,這個交換生跟他想象中的不同,人看着硬,骨頭更硬,他本來想着先下手為強,但老天不站在他這邊。
“對不起。”蔔學在易羿的逼視下艱難地說道,指尖埋進掌心。
Advertisement
“對誰?什麽原因?”易羿說。
他的逼問比孫冬靈或郭佳悅嚴肅的多,姚嶼都被他帶的正兒八經站直了身子。
“對姚嶼,昨天我不該在掰手腕時耍手段。”蔔學喪着臉說。
簡簡單單幾個字,把前因後果解釋的清清楚楚。
孫冬靈跟郭佳悅不是傻的,很快明白過來他們三個說的是什麽事。
郭佳悅氣得頭疼,說不出一個字。
孫冬靈則是愕然,轉頭問姚嶼:“昨天帶你看手時怎麽不說?”
姚嶼沖她讪笑了下,說:“小事,我們自己解決。”
孫冬靈剛想反駁這怎麽是小事?一張口想起邊上的郭佳悅,又把話咽了回去。
把這事當作小事的不是她們自己?
自始至終,她們想的都是怎麽處理蔔學這個人,怎樣把沖突處理的更好,沒人想起問一問受傷害的人到底怎麽想。
經驗總讓她們覺得自己能感同身受。
易羿沒空體會這一代人民教師的心酸,兀自看向受傷的姚姓同學:“行了麽?”
“還有一件事。”姚嶼說。
易羿嗯了一聲,把“話筒”傳給姚嶼。
“宿舍,本來跟他同一間,今天開始我們搬到徐天瑞那間去,麻煩老師跟教官說一聲。”姚嶼說。
這是為了規避夜裏查房的風險。
這些年,這麽多屆,教官夜襲宿舍的傳說一代一代傳了下來,雖沒有親眼見到,還是提前說一句的好。
否則代表徐天瑞宿舍的徐天瑞得哭死。
孫冬靈問:“宿舍不是十人間?徐天瑞那間哪還有空位?”
姚嶼抓了抓頭:“這個我們自己解決。”
又是自己解決。
孫冬靈沒脾氣了。
她看向郭佳悅,見她完全沒有發言的意思,只得無奈地點了點頭。
“先說好,宿舍多兩個人不代表有什麽優待,集合時間什麽的還是跟以前一樣,還有今天的事……”
“知道了,”姚嶼打斷她,“事情到此為止,以後我們該不認識還是不認識蔔同學。”
孫冬靈噎住,姚嶼卻沖她笑了笑。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的前提是人得配的上,像蔔學這種,怎麽配讓他讓出另一半路?
由于跑步時的拖拉,姚嶼跟易羿回到操場上時已經接近落日時分,匍匐前進的訓練結束,人都坐在草地上等着吃飯,一見這兩個人回來,八卦之心立馬求知若渴。
“盲猜,易哥贏了。”徐天瑞到哪都不忘他跳大神那張凳子,特地跑到棚底下取了過來,在一堆身上長滿了草的人裏居高臨下舍我其誰,拽的像他才是那個ko蔔學的人。
蘇善陽是個有良心的:“孫總罰你們了沒?”
康蒙則是到哪都找不到重點的:“蔔學呢?”
這三個問題裏姚嶼最喜歡最後一個,康蒙問完他就答了:“他班主任領走了。”
康蒙也一點沒讓他失望:“那他趕不上吃飯了吧?”
“趕不上了。”姚嶼想了一下,噗嗤樂了。
樂完他拍了拍徐天瑞的肩膀:“兄弟,跟孫總報備過了,今天開始就住你們那了。”
“什麽今天開始?”徐天瑞瞪着眼睛,“昨天就開始了好不好?你們兩個上床不買票的。”
說完,他似乎覺得把易羿帶進去過于危險,改口說:“你這個上床不買票的。”
易羿突然插了一句:“上你的床還用買票?”
軍訓第二天,不知是個什麽樣的好日子,有生之年跟不要錢似的。
草地上坑窪不平,徐天瑞氣息不穩身子一歪,差點從凳子上摔下去。
如果他沒記錯,這恐怕是易羿第一次接他的話。
全七班最能說的徐天瑞同學當場啞火,偏偏說話的人還看着他,像是在等他的回應。
徐天瑞只得說:“不用不用,我的床,免費。”
結果易羿眉頭蹙的更深了。
康蒙察言觀色體味一番,得出了全場最佳答案:“醒醒,你的床倒貼也沒人去。”
易大佬贊同地“嗯”了一聲。
徐天瑞很委屈:那你們來我這擠什麽擠?
徐天瑞邊上坐着他的上鋪,叫唐屹,聽着他們的話樂完,忽然開始傷春悲秋:“才過兩天,事多的趕上我半年份了,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快了吧,”徐天瑞掰着手指說,“明天再練一天,後天打靶,大後天上午彙報演出完了下午打道回府,等最後一天要交五天的軍訓小結時你就覺得時間不夠了。”
“艹,我他媽都忘了軍訓小結這東西,昨天今天幹嘛了來着?”唐屹被雷劈中。
徐天瑞哼道:“你以為我寫了?”
軍訓小結又是一個自賣自誇的傳統項目,甫陽一中歷來的習慣是挑選一些登在學校網站的專欄裏,特別優秀的還會印在招生手冊上。
而這些軍訓小結裏,幾乎篇篇都會提到打靶。
基地的靶場在山的另一側,步行繞過去大約三公裏的路,需要走半小時。
50米距離的實彈射擊,用的是九五式自動□□,大多數人一輩子就這麽一次機會。
如果軍訓項目搞個投票,最受期待獎一定非它莫屬。
之後的一天半過的還算平和,除去半夜十二點宿舍走廊裏傳來的原地踏步聲——當時被逼着改了作息的姚嶼正困的迷迷糊糊,陡然響起的步伐聲驚的他猛一甩頭,磕上了旁邊床鋪的另一顆頭。
宿舍的寬度不夠,鋪在407地上的兩張席子只能短邊相接,姚嶼跟易羿這兩天一直以頭對着頭的姿勢睡着,中間空了一小截地,以防青春期少年的種種別扭。
姚嶼不知怎麽睡飛了枕頭,不老實的伸着脖子到處亂找,找着找着就拖着自己的席子消滅了那塊空地,沾到了易羿的枕頭邊。
腳步聲剛好在這時傳進了耳朵。
猛烈的撞擊感讓姚嶼暈了一下,本來就不怎麽清醒的腦子霎時一團漿糊,擡手捂住自己的痛處時還不忘用另一只手摸一摸他到底撞上了什麽東西。
“東西”長着一張嘴、一個鼻子和兩只眼睛。
還有觸感不錯的皮膚和一只反握住他的手。
“摸夠了麽?”東西冷聲問。
姚嶼讷讷地縮回手。
“東西”可怕還是靈異走廊可怕?這是個問題。
“外面怎麽回事?”姚嶼暗自數着這好像是他第三次搞謀殺了時,徐天瑞人都吓僵直了,哆哆嗦嗦朝着門說。
整屋唯一一個不怕鬼的抹了把被撸過的臉,更冷地說:“想知道就出去看。”
徐天瑞:“……”
白天那次是錯覺麽?
人基本都醒了,加上幾個原本也沒睡的,全都豎起耳朵去聽門外的動靜,隔壁甚至傳來拍打牆壁的聲音,疑似被吓着了心理不平衡,想拉更多的人出來被吓。
姚嶼玩着抽回來的手指,打了大大一個哈欠。
不是他信奉唯物主義,實在是——這麽多的人,有什麽可怕的?
之前他睡在地上,所以對地面傳過來的聲音敏感,但那只限于“驚”,遠沒到“吓”的地步。
看看這幫人吓的。
他就想按時好好睡個覺,怎麽這麽難?
姚姓同學眼尾恹恹,自知這時候躺回去過于張揚,不太人道,只得半眯着眼借着易羿的遮掩花式補眠。
易羿一開始就是被某個人弄起來的,此時循着衆人反應觀察回去,很快發現這人眼睛阖的都快看不見了,樣子是真困。
偏偏徐天瑞還帶着一幫子人不斷自我恐吓。
他看不下去,手掌在地上一撐站了起來。
于是徐天瑞眼中映出了那麽高大威猛一個神,他奮不顧身拉開了407的大門,半邊身子淹進了無邊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