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姚嶼選擇午休茍在徐天瑞宿舍除了他們那屋都是七班人之外,屋裏兩個人一人帶了一條席子也是個重要原因。
衆所周知,姚同學對床鋪的要求很高,即便是軍訓宿舍這種不知道被多少人睡過的床,強烈的心理暗示也在無時無刻提醒着他:別人也許沒有弄髒,但你弄髒就是真髒。
軍訓服是只發了一套的迷彩T恤和長褲,裸睡又不可能,在徐天瑞發出邀請之前,他計劃的午休是在地上坐坐。
現在也是在地上坐坐,不過底下墊了兩張涼席,拼成了能容下好幾個人的大通鋪,既方便清理和收拾,又可以随時脖子一倒就地睡着,姚同學的心理及生理需求通通得到了滿足。
一屋人熱癱了,空調最低只能開到22度,室內溫度與數字顯示嚴重不符,十幾具冒煙的屍體将物理學原理利用到了極致,橫躺在地面吸收着地上的涼氣。
易羿坐在姚嶼右邊,地方就那麽點大,不免有些身體接觸,大家都是男生,姚嶼也沒在意。
屋裏的說話聲漸漸小了下去,姚嶼瞥了眼那邊即将失去知覺的屍體,用腿撞了撞從進門起就高冷地玩着手機的某人,小聲說:“水多少錢?我給你。”
易羿對他攤開手。
“不是,我轉給你。”姚嶼差點在他手上甩一巴掌,“微信?支付寶?”
他想起了丁宇說過的話,又改口說:“哦你沒有微信,那支付寶吧。”
“二維碼亮出來我掃一掃。”姚嶼說。
易羿的手扔攤着,淡淡地說:“我沒有支付寶。”
姚嶼:“……”
他用看史前人類的目光瞅着易羿,話裏苦澄澄的:“就算你住在國外,也應該知道支付寶吧。”
“知道,不一定要用。”易羿說。
“行吧,”姚嶼敗下陣來,瞅到那幾根好看的手指,悶悶地捏起了自己的,“那你有什麽在線支付的工具?我也出去參加過比賽,開過幾種國外常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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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羿想了想,遲疑着說:“我在國內的時候注冊過QQ,好像開通了QQ錢包。”
姚嶼:“……”
默念着“QQ,十億人都在用”,姚嶼按開了許久沒上的app,手機提示他軟件還得更新。
進來前早有準備,看到QQ錢包裏的“0”時姚嶼還是有股暈眩的感覺。
他感覺易羿克他。
“你等會兒,我問問有沒有誰能轉點給我。”姚嶼硬邦邦地說着,掃了掃好友列表。
易羿制止了他:“算了吧,回去再說,QQ我不怎麽用。”
債主說的很有道理,不常用,往上面轉錢反而是增加麻煩,姚嶼只得作罷。
至于轉賬到銀行卡功能,三十幾塊錢,誇張了點。
他強調着:“是你說的哈。”
易羿不置可否。
騷亂的半天,學校到郊區,班主任到教官,生疏的同學到一個通鋪的戰友,少年人的故事裏變化總是來也快去也快。
姚嶼的午睡習慣準點作祟,頭點着膝蓋虔誠的像求佛的大信徒。求了一會兒後身體不自覺往下倒。
朦胧間他記起席子的空間不大,被幾個人一占,已經不夠他再躺下了,于是他在困意襲來時憑本能使勁發力,試圖讓自己往下鋪的邊緣靠去,不要變成洗地的拖把。
然而還沒碰過去便被什麽東西截在了半空。
有人把他朝右撥了撥。
此時要形容他就四個字——任人宰割,姚嶼沒有什麽反抗的力氣,順着牽引他的力氣往邊上移,慢慢地觸了底。
睡着前他不安地在地上蹭了蹭,确認到臉上竹條的硬硌感才徹底下線。
兩點四十五,一整屋都是被集合號角吵醒的。
小虎牙——牛教官抖着腿在七班隊伍前來回踱步,一邊抖一邊舔着牙,頗有幾分舊時代兵痞的味道。
“上午史教官跟你們說的什麽?有沒有人來給我重複一下?”
一班慫人無人應答,熊嘉晟被迫來救場:“只要不輸給一班,其他随便……”
“是啊,我就這麽一點小小的心願你們都不滿足我,”小虎牙說,“數數你們是集合號響之後第幾個站好隊的?最後一個!我就那麽一點小小的心願,你們給我玩了個最後一名,你們是不是看我不順眼啊?”
“那個男生還笑!”
除掉那個還笑的男生,其餘同學哆哆嗦嗦的表現并沒能勾起小虎牙的憐憫心,反而把他惹的更火了。
沒有被教官罰過的軍訓是不完整的軍訓,完整了的高一七班吃到了本屆軍訓的第一個罰,被完整地捋上了操場,跑完了完整的一千兩百米。
中途,孫冬靈還帶着花生坐在場邊圍觀。
一到休息時間,集合最慢的徐天瑞宿舍立馬被群起而攻之,毒打之暴力讓他們不得不上了水杯蓋防禦。
易羿也混在徐天瑞屋裏,不知是因為他沒有遲到還是氣場太強,愣是沒有一個人敢上來揪這位大佬的毛,挨打的人從他身邊裂成了兩半,一半被男生打,一半被女生打。
弄到最後,連姚嶼都灰頭土臉答應上臺表演一個節目頂罪,易大佬仍然沒事人兒一樣。
“你為什麽不叫我們?”姚嶼躲開一頂飛在天上的帽子,往易羿身邊湊了湊。
他雖然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但付之前得到了充足的睡眠,一來一去互相抵消,穩住了姚同學的世界和平。
就是醒來時瞄見某人決絕而去的背影有點噎。
“看你睡的香。”易羿說。
姚嶼撓了撓頭,不知道說什麽好。
他睜眼發現自己一半身子歪在易羿坐的位置,而位置主人轉移到了門口,再結合睡前意識模糊時的一擋,一個不太能相信又好像真實發生了的念頭浮起:這人把位置騰出來讓給他睡了。
好偉大的奉獻精神。
個屁。
姚嶼讪讪地說:“也不是很香,下次你再看見我這樣把我叫醒就行了,犯不着……”
他低着頭,說到最後一句話才敢往上擡了點,然而被易羿的冷漠臉冰到,不得不原地改口:“香,很香。”
易大佬這才滿意地仰頭灌了口水。
下午的訓練摸到了門道,休息時間的氣氛緩和了許多,那邊班級總分最高的就地玩起了多人游戲,吸引了邊上班級紛紛側目。
小虎牙坐在熊嘉晟邊上,盯着他的杯子瞧了一會兒,說道:“堂堂一個班長,怎麽跟女生似的,一下午喝多少水了,我看你像水做的。”
熊嘉晟背後的男生“噗”了一聲:“教官,我們的班長跟你們班長不一樣。”
“那能跟我們班長比?他就不是人,”小虎牙往一班的地盤看了一眼,“他們都玩起游戲了,你們要不要也玩?”
前排女生比出爾康手:“我們只想好好躺屍。”
小虎牙壞笑着說:“給你們加點餘興節目呀,女生就算了,歇着吧,男生想想辦法,我們也玩點什麽。”
說完,他招呼另一邊的史教官:“你那邊怎麽樣?要不要一起來?”
史教官見八班要死不活的慘樣,便說:“你們打個頭。”
本來這種時候,一班人該團結一致統一對外的,可惜七班剛樹了個集體的敵人——徐天瑞宿舍,這個仇今天之內是消不掉了,徐天瑞很快被連推帶搡供上了隊伍最前面。
“教官!”有人舉手說,“我們申請才藝表演!”
“他?才藝表演?”小虎牙不信任的目光掃了徐天瑞從頭到腳,“這杆子沒胸也沒肌肉的,會什麽才藝表演?”
兩個班一齊哄堂大笑。
徐天瑞苦着一張臉:“我們宿舍號407,怎麽成天徐天瑞宿舍徐天瑞宿舍的,我也不是最後一個到的啊?”
“但是你跳啊!”康蒙補刀。
“那我給你們表演個跳吧,”徐天瑞說,“你們想看立定跳、蛙跳還是三級跳?”
小虎牙也不挑剔,胳膊肘隔在膝蓋上,樂呵地說:“行啊,你能把人跳開心了,也是你的本事。”
結果徐天瑞就跟七八兩個班約上了,他去場地上“跳”,途中如果有人笑場,節目就算表演完了。
外班人只見一個“神經病”袖子挽到肩膀,從容不迫地走到訓練場中央,試風水似的左看看右看看,最終選了個陰涼的地,放下個小方凳坐下了。
緊接着,他從褲袋裏摸出兩個鐵質的水杯,咣咣敲着演起了跳大神。
蘇善陽一口水沒憋住,當場噴了個精光。
“哎!”徐天瑞五十米外的聲音幽幽飄來,“那個扇子!我看到您笑了,謝謝您賞臉!”
蘇善陽一時失策,還以為他馬上不是要被群毆就是被拖上去續弦,誰知徐天瑞話音落地後一幫人崩不住了,“艹”、“我艹”的就邊笑邊罵了起來。
徐天瑞收了道具打道回府,凳子也不還了,得意洋洋地往姚嶼身邊一坐:“姚哥,你看我演的怎麽樣?”
姚嶼被他的臭屁污染了眼珠,生怕人也染上那味道,躲着說:“大神跳到一半要不要緊?你沒被鬼上身吧?”
這份嫌棄真心實意,躲也躲的藝術性佳,姚嶼只覺得脊背骨觸到了什麽硬硌的東西,随即那東西被抽走,他半個身子就掉進了某人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