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丁宇講話時站在高位,自然早注意到了腳邊不遠處的易羿,他那位置居高臨下,又正對着易羿的臉,看到的比姚嶼清楚多了。
所以他走過來時滿臉哀怨。
作為“同謀”,姚嶼知道他在哀什麽怨什麽,但郝凡就沒他那麽淡定了,他被甩開的手機械式地停在了半空中,擺了個打武術的造型。
“诶——這你同學?”郝凡聽見同廣播裏一模一樣的男聲在耳邊響起,耳朵裏像有什麽撓過似的癢了一下。
“算是吧。”姚嶼看了一眼說。
什麽算是?郝凡在心裏吼道,我就是好不好!
然而丁宇的臉最大限度的停在了他的視野內,郝凡語無倫次:“丁、丁宇學長?”
你認識他?
你認識這個沒禮貌的家夥?
“什麽時候了你還在這跟同學聊騷,”丁宇無語,“你沒看到……”
“我我我、我不是在跟他聊騷,”郝凡急忙解釋,“我是在讓他、讓他……讓他傳遞正能量!”
丁宇:“……”
“謝謝你聽我講話聽的這麽認真。”丁宇沒好意思說那篇稿子是他從用軟文書寫器一鍵生成的,眼看操場上人走的差不多了,他在姚嶼背上拍了下示意往前,嘴裏敷衍地搗着漿糊:“我想問問姚同學是怎麽傳遞我教他的正能量的,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滾遠一點?
郝凡愣了一下,姚同學?姓都報出來了,他再不想相信,也不得不承認這兩個人互相認識。
那他剛才跟姚嶼說那些?不是得被他當傻子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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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凡綠了。
綠着聽話地灰溜溜跑了。
他不知道的是,姚嶼對丁宇的過去确實一無所知,就算知,也并不會在意。
誰家學霸沒點光輝歷史呢。
姚嶼可能比丁宇還誇張點。
“我服你,”丁宇見人走遠了,把半正經的語氣一扔開始貧嘴,“你舉報到伍萬群那裏去了?”
“不然呢?”
丁宇啼笑皆非:“厲害,太厲害了,老五把他拉在全校學生面前盤問,效果絕對杠杠的。”
姚嶼哼了一聲問:“他不能跟老五解釋清楚?你怎麽确信他會從那裏搬出來?”
丁宇說:“不算确信,七分把握吧,他這人……比較煩被人指指點點,老五知道他沒犯事,肯定會找理由解釋,比如什麽擔心不安全、怕影響不好之類啦給自己找個臺階下,他最怕這個,心裏不有點起伏我就不姓丁。”
姚嶼頓了一下:“你是不是二胎?被你媽逼着跟她姓了?不然怎麽天天不想姓丁?”
“胡說什麽呢,”丁宇正色道,“姓是能随便改的嗎?你看易羿讓我表姐看到這麽大,也沒見他改我表姐姓啊。”
“幾年?”
“什麽?”
“你表姐管了他幾年了?”
“嗯,八年……差不多吧,不過我表姐說他挺省心的,沒花什麽力氣,自己就像個吉祥物似的擺在那兒,讓他知道邊上有人就行。”
兩人走到中央廣場的位置,高一和高三樓的路就此岔開,他們不約而同停下腳步。
姚嶼表情唏噓:“我感覺我被你坑的死死的,老五那裏是告假狀的,易羿那裏是小心眼舉報的,完美的三百六十度全方位不是人。”
“你怕這個幹什麽?”丁宇不在意地揮揮手,“我是跟他太熟,怕他對我動手,你跟他才認識幾天?那天我看出來了,你不是挺煩他的嗎?”
姚嶼被這話結結實實噎了一下,反射性道:“哦,是嗎。”
好像是的呢。
“還有啊,”丁宇看了下他的臉色,語重心長拍拍他肩膀:“你這麽直、正直的男孩子,離他遠一點比較好。”
“你是不是也離我遠一點比較好?”姚嶼突然說。
丁宇沒跟上他的轉折:“啊?怎麽?”
“你往那看。”姚嶼指指高一樓三樓走廊。
黑T恤在米白瓷磚的映襯下十分容易辨認,T恤的主人雙手插在口袋裏,背靠着一人寬的觸頂大石柱,神色不清地俯瞰着樓下。
視線的方向,差不多就是他和丁宇站的位置。
姚嶼回拍了拍丁宇的肩膀:“兄弟,你最近離他,也要遠一點。”
打發走了“哆動症”當場發作的丁宇,姚嶼被碰巧路過的孫冬靈捉到了辦公室。
這回沒有事先預謀,下節課是語文,孫冬靈正找人把批好的作業捧回教室,就順路撿到了姚嶼。
意外很美,有時候也很黴。
“我剛遇到伍主任,他都跟我說了。”孫冬靈把七八班兩個班的語文作業移過去,試探着說:“你這孩子,有事怎麽不先來找我?怕了我了?”
姚嶼心說那可不怕了您麽,您下手不硬不軟的,把人抛起來一頓操作後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你是還讨厭着易羿?”孫冬靈繼續問,“上次只解決了你們的表面問題,沒解決心理層面問題?”
姚嶼搖頭道:“沒有,我們沒問題。”
“哦……你沒問題。”孫冬靈重複了一遍他的話。
他用的是“我們”,而孫冬靈回了個“你”,兩個詞指代範圍不同,姚嶼敏感地覺察到這裏有什麽不一樣。
孫冬靈接下去說:“伍主任嘴不嚴,該知道的易羿都知道了,既然你說你沒問題,那這件事,你自己去解決?”
這個意思,就很明确了。
姚嶼默然片刻,回問孫冬靈:“他有說他準備怎麽辦麽?”
孫冬靈答:“這個你自己去問他吧,你們不是三歲小孩,沒必要讓老師來當傳話筒。”
好吧,這次是他理虧。
作業從四沓變成了一整摞,姚嶼回教室後把東西放在講臺上,語文課代表自覺地跑上來接手。
這個禮拜七班有一點進步,能知道到哪個名字的是下一組,到哪個名字的又是下下一組了。
前面的人一個一個取掉自己的卷子,徐天瑞慌裏慌張地改着他那沒弄完的英語默寫,拿了自己的後看也不看就往後扔。
姚嶼接過低頭一看,卷子上名字筆鋒端正:易羿。
“……”
這他媽就很尴尬了。
第二組的卷子傳到蘇善陽停了,他無意識地回頭示意了一下,然後轉頭四處張望尋找起易弈失蹤的卷子。畢竟今天大佬交且唯一交了語文作業,作為新時代與人為善的好少年,蘇善陽覺得這份積極性絕對不能打擊。
那麽,是誰居然拿着大佬的卷子不松手?
……
他舍友手上一左一右兩份卷子就很紮眼。
進教室後姚嶼沒往易羿身上看過,所以這是他們升旗儀式回來後第一次對上視線,姚嶼滿臉尴尬目光下移,易羿則從頭到尾沒有表情。
蘇善陽個沒眼力見的,找到目标除了說了句“易羿卷子在你那啊姚哥”吸引了一下敵軍注意外什麽都沒做,姚嶼暗自磨了磨牙在心裏把他大卸了八十八塊。
他捏着卷子的邊緣傾身遞過去,拇指摁在上方,食指微微蜷着縮在下面。
正常人抓到朝向自己的那個邊就能拿回來了,偏偏這試卷印刷的時候紙放偏了,底下和另外一邊歪着滿滿的鉛字。
以及……易羿自己的水筆字。
姚嶼遞過去的時候本能地捏上了留着大片空白的那側,他倏然意識到這一點時,微涼的手指已經觸到他的指腹。
那其實是個轉瞬即逝的觸碰,跟孫冬靈辦公室裏的擁抱一比屁都算不上。
然而姚嶼的心跳陡然加快了起來——主要是氣的。
易羿用力把卷子扯了回去,快的他沒來得及反應和撒手,差點連人帶凳一起滾落到地上去。
這要是換做別人他當場就開罵了,可語文課的語文老師——孫冬靈幾分鐘前就位完畢,站講臺上笑容裏的虎視眈眈一點不遮掩。
另外也不是別人。
……忍了。
距離上課三分鐘,姚嶼也不知道怎麽今天這個大課間如此之長,長到他都把學校轉一遍了,居然還沒結束。
他正在心裏為自己默哀,就聽旁邊座位傳來紙張輕響,姚嶼循聲默默看過去,看見易羿正對着課表整理東西。
周一的課裏沒有體育跟美術之類的副課,都是實打實的考試科目,易羿把上過的政治跟化學書放到一邊,其餘科目丢進了書包裏。
加剛發的語文卷。
姚嶼眼皮跳起來。
他又要走了麽?
是不想聽課?還是不想見到他?
如果不想聽課,上了的兩節他為什麽不走?
所以其實還是……
易羿剛勾着書包帶站起來,就見太平洋寬的三八線那頭,他同桌慌慌張張地舉手站了起來,臉色一片青白。
“老師,我有點不舒服,想去趟醫務室。”
少年桌下的手死死地抵着褲線,五指握了拳卻沒能握緊,擰着藏在掌心裏的大拇指,眼睛裏也像起了層白色的霧。
“你沒事吧?”姚嶼的臉色是真的很差了,差到連孫冬靈都吓了一跳,“哪裏不舒服?”
“……頭疼。”
“很疼嗎?磕哪撞哪了?”
“……”
少年沖出去時幾乎貼着後黑板,經過時卷起的風輕輕擦過他的臉,讓他沒來由冒出一個念頭。
頭疼刺激腎上腺素分泌?導致我國出現一位媲美非裔的短跑健将?
“你也站起來幹嘛?”孫冬靈皺着眉頭看向易羿,如果不是她在這裏站了好一會兒,她都懷疑這兩個人是不是剛打了一架。
“我……”
我想幹什麽來着。
作者有話要說: 留于2020/6/11
寶貝們,由于某些原因,姚嶼的年齡方面的設定做了些修改,姚同學他已年滿十八,不影響劇情和感情線
寶寶心裏苦ORZ,求留言求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