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章
47
青年坐在床頭,屈着一膝,頭無力地抵在膝蓋上,細長的睫毛在他的臉上落下乏力的陰影。
明亮的陽光從窗子裏照進來,淩亂的發散落在他的頰邊,他微睜着眼,整個人都顯得有氣無力的。
沒有戴眼鏡的眼只是微微睜着,蒙着一層朦胧的霧氣,他的瞳孔并沒有聚焦,而是有些渙散。
他側着頭,太陽穴抵在膝上,眼睛似乎看着窗外沐浴在陽光之下明媚的景色,可是庭院中的綠樹以及遠方波光粼粼的河面卻并未映入他的眼底。
那窗敞開着,安岩能清楚地感覺到微風徐徐吹來,掠過他的額發,帶着庭院裏綠葉的清香。
照進房間裏的陽光落在他身上,将暖意簇擁在他周身,帶來明亮的光芒。
外面的世界仿佛觸手可及。
無力地搭在腿上的手用力地攥緊了一下,又再次無力地松開。
安岩轉回頭來,不再去看窗外那看似觸手可及卻再也不屬于他的一切。
他的額頭抵在膝蓋上,牙用力地咬了一咬,帶着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怒氣。
腹部傳來劇烈的攪動感,他閉上眼,抿緊唇,強忍着胃部拼命攪動研磨傳遞來的近乎疼痛的饑餓感。
一日夜未曾沾染任何食物的胃在絞痛,催促着它的主人給予它食物。
食物就放在旁邊的桌子上,放了一個上午,早已冰冷。
飄着幾縷曾經鮮嫩現在已經徹底蔫掉的菜葉的湯反射着窗子照進來的陽光,泛出淺黃的冰冷光澤。
安岩閉上眼,強迫自己不去看那些放在桌上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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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間,一股濃郁的香味傳來。
有氣無力地蠕動着的胃像是被這一股香味刺激到,突然激烈地絞緊了起來,刺激得它的主人幾乎是本能地擡頭看向香氣的來源。
黑發的年輕男子走進來,戴着黑色指套的那只手端着一碗香味濃郁的肉粥。那粥顯然熬了很久,肉絲都幾乎已經融化在其中,只能看到一點若隐若現的深色痕跡。
翠綠的一點碎蔥點綴在雪白的粥上,混合着小米的清香,一點肉香,鑽進鼻孔深處。
那濃郁的香氣,雪白的粥,刺激得已經餓了一天多此刻渾身無力的安岩的腹越發絞痛了起來。
冰藍色的眼掃了一眼,那放在桌子上分毫未動的飯菜映入他的瞳孔深處。
神荼并未露出意外的神色,或許這本就在他意料之中。
他站在床邊,徑直伸手将手中的粥遞到安岩眼前。
為了不刺激自己的胃,安岩早就撇開眼側過頭不去看那碗粥。
可是粥一靠近,那噴香的味道就拼命往他鼻孔裏鑽,攪得他空空蕩蕩的胃拼死拼活地抗議了起來。
他咽了一下嘴裏無法抑制分泌出的口水,喉結動了一動,卻仍舊是側着臉不看神荼,也不看那已經遞到他眼前的粥。
他咬緊了牙,也不去管他那拼命掙紮着的胃從身體裏傳來的近乎疼痛的抗議。
一只手突然穿過來一把抓住他的下巴,強行将其扭轉過來。
他的頭被迫向上仰起。
黑色的陰影驀然籠罩下來,幾乎将他整個人都籠罩在影子裏。
神荼以近乎兇狠的力度用嘴撬開了他的唇,将那泛着濃郁米香的熬爛的粥灌入他口中。
安岩本能地想要掙紮,可是他的下巴被神荼掐得死死的,他伸手去掰神荼抓着他的那只手,可是餓了一天多已經無力的身體卻使不出一點力氣,怎麽都掰不動。
咬緊的牙被硬生生撬開,溫熱香甜的粥灌入他喉嚨。
對方的舌輕輕在他唇舌中舔舐了一圈,确認他将灌進去的粥全部咽下去之後,才退了出來。
神荼站在床前,一手掐着他的下巴。
他被迫仰着頭,和那雙越發冰冷的藍眸對視。
神荼站在他身前,居高臨下,面無表情地俯視着他,只是掐着他下巴的手指越發用力,粗糙的繃帶摩擦着他下巴的皮膚帶來一點疼痛的痕跡。
安岩想他明白神荼俯視着他的眼中傳來的含義。
不吃就硬灌下去。
按在床上支撐身體的手用力地攥緊了一下,又無力地松開。
這個男人說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如果自己仍舊拒絕進食,他真的能給自己一口一口灌下去。
安岩狠狠地咬了咬牙。
“我不吃你做的。”
他說,聲音幾乎一字一句是從牙縫裏逼出來。
神荼俯視着他,柔軟的黑發斜斜地散落在那細長的丹鳳眼眼角。
明亮的陽光從窗子裏照進來,在那泛着漂亮光澤的黑色發絲中跳躍,卻将發的陰影落在了男人的側頰上。
那仿佛是将發的陰影也落入了那雙冰藍色的瞳孔中,深深地陷下去,席卷成深不見底的黑洞。
神荼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沒有回答,卻是松開了手,轉身走了出去。
帶着他端進來的那碗粥。
一分鐘後,一個東西從門口丢了進來,落在床上骨碌碌地滾到了安岩腳下。
那是一個被塑封袋裹着的面包。
過了一天一夜它本該已經變得冷硬,但可能是剛剛在微波爐中熱過,安岩将它拿起來的時候,還是松松軟軟的,帶着一股燙手的熱度。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撕開了包裝袋,一口咬了下去。
熟悉的惡心感洶湧而來,幾乎壓過了身體本能的饑餓感,讓他差點就将口中的面包吐出去。
安岩拼命壓下那股作嘔的感覺,強忍着難受,一口一口地将它吞了下去。
……吞下最後一口,他低下頭,散落的額發擋住了他埋下去的臉,讓人看不見他此刻的表情。
只能看見他用力地将塑料袋攥緊的雙手。
那雙攥得太緊以至于指關節都隐隐有些泛白的手。
…………
那仿佛是達成的一個微妙的平衡。
安岩不再拒絕神荼送過來的食物,而神荼也不會在送過來的食物裏再參入神荼之力。
可是那也是走在懸崖邊上繃緊到極限的最危險的平衡。
安岩再也沒有開口和神荼說過一句話,他只是安安靜靜地、有些茫然地待在房間裏。
就算神荼站在他身邊,他也不曾看過神荼一眼。
他只是一直茫然地将目光投向那扇一直敞開着的窗戶,看着窗外那一片綠意的庭院,還有遠方那靜靜流淌着的江水。
哪怕是夜晚躺在床上,他也是睜着眼,看着窗外那漆黑而安靜的夜色。
柔軟的月光撒在最近顯得沒多少血色的的臉上,将青年的肌膚泛出有些蒼白的光澤。
睡着的時候,他是緊緊地蜷縮着身體的姿勢。
像個沒有安全感的委屈的小動物,将自己緊緊地縮成一團。
以前在睡着時放松開來像個孩子的面容,現在在睡着的時候都緊緊地擰着眉,像是在夢中都強忍着什麽。
偶爾的時候,輕微的碰觸就會讓他從不安穩的夢中驚醒。
他知道神荼在輕輕地撫摸他的發,有時候,也會抱住他,輕輕地碰觸他的唇,他的眼,他的臉頰。
他從未拒絕任何神荼碰觸他的動作,無論他清醒還是不清醒。
可是他瞥向神荼的目光,一次比一次冷漠。
而更多的時候,他寧願裝睡,閉着眼任由對方親吻自己,也看都不願意去看神荼一眼。
……而或許神荼也很清楚他是醒着的,而他也同樣假裝沒有發現他其實是醒着的這件事。
安岩就這樣一直閉着眼,看不到神荼抱着他的那雙雪白得近乎透明的手,看不到親吻他的時候神荼臉上的表情。
他什麽都看不到。
只是,偶爾的時候,能感覺對方細長的睫毛輕輕地掠過他臉頰的感觸。
……像是帶着一分顫動的痕跡。
…………
……………………
日子渾渾噩噩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氣氛一天比一邊死氣沉沉,安岩有一種快要被逼瘋的感覺。
他不知道這樣的日子到底還要持續多久,他只覺得自己的神經已經開始變得不正常了起來。
他開始失眠,一整夜一整夜的睡不着,睜着眼躺在床上只能直勾勾地盯着窗外的夜空,烏青的痕跡一點點在他的眼睛下面擴大。
他開始暴躁地在這個方寸之地走來走去,看着那敞開的窗外的風景,若不是因為不想在神荼眼前丢臉而強行忍住,他覺得自己幾乎要蹲在窗口嚎啕大哭一場。
他開始無法抑制地發脾氣,摔東西,像個無理取鬧的家夥,甚至不客氣地沖着神荼大吼。
等他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的時候,他又開始後悔,可是他根本無法控制自己,因為他整個人都憋得難受,那種幾乎喘不過氣來的憋悶,幾乎要将他逼瘋。
…………
又是渾渾噩噩的一天,難得神荼出去有事不在屋子裏的時候。
安岩仍舊是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窗外那片灑滿了陽光的綠色的庭院,徐徐微風從窗外吹進來,掠過他沒多少血色的頰。
他低下頭,将臉深深地埋進膝蓋中。
安岩。
錯覺嗎……
他埋着頭,有些恍惚地想着。
“安岩。”
青年猛地擡頭。
仿佛泛着光的雪白得近乎透明的白發散落在他的瞳孔深處。
他錯愕地睜大的眼中看見的是出現在庭院中喊着他的名字的白發男子高大的身影。
“崖至……”
他喃喃地喊着白發男子的名字。
“你怎麽……”
那一日分手的時候,他因為莫名的暴躁感而毫不客氣地罵了崖至一頓,他怎麽都沒想到,崖至居然還會來找他。
“我擔心你。”
崖至說,那雙淺褐色的眼定定地看着安岩,那堅毅後隐藏着幾分柔軟的痕跡。
他一邊說,一邊邁步向這邊走來。幾步之後,他在窗外站定,卻并未貿然翻進來,而是仔細掃了一眼整個房間。
稍許,那一雙劍眉緊緊地皺了起來。
“這是那個神荼繼承者做的?”
他用不快地口吻問道。
安岩沒有吭聲,只是慢慢地低下頭。
崖至看着他低頭的樣子,輕輕地嘆了口氣,似有些不忍。
“後退。”他說,“我來解開這個陣放你出來。”
安岩聽話地跳下床,後退到角落。
只見崖至将手往後面一伸,铮的一聲,他背在身後的那把黑劍被他陡然拔出鞘。
那柄一瞬間就能斬斷兩人之粗的毒蛟的鋒利劍刃在陽光下泛着森寒而危險的光澤。
崖至将手指往劍刃上一劃,割破的皮膚滲出的血沾染在劍刃上,讓整個劍刃陡然泛出了幽藍的微光。
下一秒,那閃着微藍熒光的鋒利劍刃一下就将敞開的窗子劈了個粉碎。
啪的一聲靜電般的輕響,刻在窗子下的一個象征着火紋的鮮紅符文迅速地黯淡了下去。而空氣中仿佛水波般流動的靈氣陡然一滞,像是被斷了流,一下子就散亂開來。
白發男子一擡手将黑劍插回身後的劍鞘,一縱身,翻過已經碎裂開的窗子躍進屋子裏。
安岩愣愣地看着他。
他目光落在安岩身上,向他走去。
“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陣一旦被破,設陣之人必有感應。”
他一邊說,一邊向安岩伸出手,可是這一句話剛剛落音,他的臉色就微微一變。
崖至的手一擡,幾乎是以閃電般的速度一把抽出剛剛插入劍鞘的長劍。
铿的一聲清響。
剛剛抽出半截的雪白劍刃硬生生架住了那突然憑空出現重重刺過來的匕首。
明明極其相似的幽藍色光澤相撞,猛地在空中炸開火花。
一個修長的身影驀然伴随着藍色微光中空氣中出現,從帶着漆黑指套的手中延伸出的閃着幽藍光澤的鋒利匕首拐了個彎兒,再一次兇狠地刺向崖至的喉嚨。
仍舊是铿的一聲兵刃交擊聲。
已經從劍鞘中抽出來的雪白劍刃豎在自己主人身前擋住了刺向喉嚨的銀色尖端。
而這一次硬碰讓只是拿來臨時暫用的匕首承受不住兩股強大的靈力的碰撞,銀白的刀刃上陡然破裂出蜘蛛網一般的裂痕。
那裂縫随着長劍和匕首數次地碰撞迅速崩裂擴張開來,終于在再一次交鋒撞擊之後,咔擦一聲,匕首整個兒碎裂了開來。
匕首的碎片四散飛濺開來,深深地刺進牆壁深處。
而白發男子抓住神荼匕首碎裂的一瞬,長劍往地上猛地一插,擡手用那還滲血的手指飛速在空中描繪出幾個神秘的符文。
下一秒,那幾個靈氣形成的幽藍色的符文整個兒扭曲在一起,融化成奇異的像是高山的紋路,重重地向神荼壓了下去。
轟的一聲,宛如泰山壓頂之勢,整個房子都在一瞬間晃了一晃。
而那承載着泰山之力的奇妙紋路閃動着幽藍的熒光,死死地将神荼壓在地上。
神荼被迫單膝跪伏在地上,他的手撐在地上,肩膀上的肌肉繃緊到了極致,按在地上的手指竟是隐隐有些發抖,薄薄的唇幾乎抿緊成了一條直線,沒了絲毫血色。
他那漆黑長靴之下的地面已是深深陷進去一個坑,而明顯是被硬生生踩得塌陷下去的坑還在一點點向外擴展裂紋。
可想而知那重重壓在神荼身上的符文中所承載的泰山之力沉重到怎樣的程度。
崖至一手拔起插在地上的長劍,向安岩伸出手。
“走。”
他低聲喝到,淺褐色的眼灼灼地盯着安岩。
安岩目光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伸出的手。
然後,仿佛是下意識的,他轉頭看向了另一邊。
仿佛是心有所感一般,那被泰山咒文死死地壓得單膝跪在地上的黑發男子也在這一瞬擡起頭來。
兩人的目光在這一瞬交彙。
冰藍色的眼深深地倒映着安岩那張有些茫然的臉,那瞳孔在這一刻濃烈地收縮在一起,像是有暴風雪雹在其中激烈地洶湧着。
神荼死死地盯着他,固執的,兇狠的,甚至隐約透出一分瘋狂的。
那目光中所蘊含的東西太強烈太危險,也太可怕,以至于安岩無法再和他對視下去。
他匆匆地轉開目光,像是逃避一般,擡手一把抓住了崖至伸向他的手。
安岩并沒有看到,在他移開目光的一瞬間,在他的手抓住崖至的手一瞬間——
神荼的瞳孔像是陡然間被撕裂開來。
像是血一般鮮紅的火焰在這一刻兇猛地在他的眼底瘋狂高漲,一瞬間就将那冰藍色染成了豔紅的血色。
沾染着血色的幽藍火焰轟然從他周身灼燒而出,将壓制在他身上泰山符文燒成了灰燼。
神荼站起身來,一雙妖異的血紅色瞳孔定定看着前方,在他周身燃燒着的染着血色的幽藍色火焰散發出危險到極點的氣息。
莫名的危險感讓崖至下意識後退一步,擡手在身前豎起長劍。
他的另一只手下意識将安岩護在了身後。
他的動作讓那雙妖異的血紅色瞳孔深處掠過一絲說不出的疼痛的痕跡。
白發男子将那個人護在身後的保護姿态……
那個人的身前……
……那個從來都是屬于他的位置。
…………
神荼的身影陡然消失在空氣中,幾乎是不到一秒的瞬間,他已瞬移到了崖至身前,燃着藍紅色火焰的雙指正正地向着崖至的脖子刺去。
崖至迅速一擡劍,鋒利的劍刃恰恰架住神荼的雙指,而簇擁在神荼雙指周圍的靈光火焰則是将鋒利的劍刃死死地攔在靈光之外,甚至還在劍刃灼出一點缺口。
崖至一皺眉,揮劍将神荼逼開。
下一秒,兩人混戰在一起。
房間裏幾乎看不到他們交戰的動作,只能在空氣中看見兩人動作的殘影,可想而知兩人的速度都快到了怎樣的地步。
數個呼吸之後,忽然砰地一聲巨響,崖至的身體重重地撞在牆壁上,撞出一個深深的陷坑。
他的右臂軟軟地垂着,看起來似乎已經脫臼,長劍也早已掉到了地上。
神荼站在崖至身前,右手狠狠地掐住崖至的脖子,将其整個人硬生生地舉起來,抵在牆上。
他的眼死死地盯着被他掐住脖子的白發男子,目光森寒陰冷到了極點,瞳孔閃動着妖異的血紅色光澤。
雪膚星眸的側頰,俊美到了極點,也危險到了極點。
如雪白發散落在他的手上,他白皙的手指用力地縮緊、扣緊,用力到了極點,幾乎能聽見被他掐住的脖子骨骼挫動時咯咯作響的聲音。
他像是想要就這樣用手将白發男子的脖子硬生生地掐斷——
突然之間,有人一把抓住他的肩将他身子猛地轉過來。
一個攥緊的拳頭突然襲來,重重地砸在他的左頰上。
那拳頭的力度是如此之重,幾乎将神荼整個人都打得向後退了一步。
柔軟的漆黑色發絲散落在男子淤青的頰邊,雪白的肌膚,襯着那薄薄的唇角滲出的血絲,看起來觸目驚心。
神荼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拳打懵了,竟是愣愣地站在那裏看着給了他一拳的那個人,半晌沒有動靜。
可是,他在那裏發愣,另一邊的崖至在掐住自己脖子的手松開的那一瞬間就立刻抓住機會單手掐出一個手決,用嘶啞得可怕的嗓子強行念出一串咒文。
染血的手指用力在地面上一按,一個圓形的封印陣陡然浮現在神荼的腳下,将神荼整個人籠罩在其中。
被封在陣中的神荼沒有任何動作。
他只是看着安岩,用帶着幾分茫然的目光。
他的唇角還滲着血跡,雪白臉頰上的淤青觸目驚心,眼底透出幾分無措。
他站在那封印陣中看着安岩,像是一個被抛棄的孩子。
揮出那一拳的青年站在那裏喘着氣,他的胸口在劇烈地起伏着。
他同樣也看着神荼。
不同于神荼那茫然中帶着幾分無措的目光,他看着神荼的目光是從未有過的冰冷。
或許在這一刻他想起的,是他坐在床上看着窗外那伸手不可及的一切發呆的每一個陽光明媚的白日,是他深夜躺在床上茫然地看着夜空怎麽都閉不上眼睡不着的苦苦熬着的幾乎令人崩潰的一夜又一夜……
“神荼,你上次問過我的,我現在回答你。”
安岩說,一字一句像是從喉嚨深處逼出來。
他看着神荼,目光冷到了極點。
他說:“是,你活該。”
他這麽說,然後,再也不看神荼一眼,轉身踩着碎裂的窗子走出了這個囚禁了他太久的房間。
他沐浴着陽光向前走去,只将腳下被陽光拉得長長的影子留在身後。
他的腳步沒有絲毫遲疑和停留,一步步堅定地向前走去,直到他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身後那雙紅色的瞳孔中……
………………
一片廢墟的房間裏,圓形的封印陣一陣一陣地閃動着。
黑發的年輕男子安靜地站在其中。
柔軟的黑發散落在他的眼角,襯着薄薄的蒼白唇角那一絲觸目驚心的血痕。
【是不是我喜歡你,就活該那麽賤。】
【是,你活該。】
你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