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
42
安岩最近有些不太好。
确切的說是非常不好。
至于到底為什麽不好,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按理說,神荼複活了,他的腿傷養好了,甚至于郁壘之力都進階了,上次被他胡攪蠻纏了一下神荼最終還是放過了他沒揍他一頓……這一樁樁好事接踵而來,按理說他心情應該很好才對。
嗯,按理說。
但是他感覺就是不太好,而為什麽不太好的原因他自己都不知道,于是就更不好了。
現在讓他最苦惱的事情是,自神荼複活之後,他就不知道該怎麽和神荼相處了。
以前雖說他也知道神荼喜歡他,但是神荼也沒明說,是他自己主動跑去問了神荼,然後從神荼那裏得到了似是而非的回答。
而且就算知道這一點,安岩其實一直也沒多放在心上。
他一直都覺得,喜歡不喜歡都只是那麽一回事。
就跟他喜歡包姐和允諾一樣,如果他告白了,對方拒絕了,那麽他就會老老實實地放棄。
他覺得所謂的喜歡都是這樣,單方面的感情只要被拒絕很快就會消失,神荼所謂的喜歡肯定也是這樣。
所以他能沒心沒肺地輕易地就對神荼說出‘我喜歡女人所以你別喜歡我了’這樣操蛋的話。
【神荼他喜歡你,喜歡到自己命都可以不要的地步,這種喜歡,哪那麽容易說放棄就放棄……】
以為神荼死掉的時候,江小豬苦笑着跟他說了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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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那一刻才終于明白了神荼的喜歡和他的喜歡到底有多大的不同。
或許他所謂的喜歡根本就只是一種虛假的表面。
他喜歡包姐,是因為包姐漂亮性感,他喜歡允諾,是因為允諾嬌俏可愛。
說白了,都是看臉,看身材。
他說着喜歡,但是到時候真要他為了保護包姐或者允諾舍棄性命,肯定做不到。
……
【安岩,許我一世。】
那個男人的眼中仿佛烙印着他的影子,也仿佛只烙印着他的影子,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
莫名的,懵懂的,他的心髒砰地一聲重重跳動,震得他頭暈目眩。
對着那雙只倒映着他一個人的身影的冰藍色瞳孔,他再也無法向以前一樣輕易地說出‘我不會喜歡你’這樣的話來。
腦子一片空白中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還好那個時候,神荼郁壘之力突然莫名暴走,打斷了他們的對話,讓他和神荼一起複活回來。
而複活之後,神荼似乎也沒有繼續追問他的意思,看起來似乎将在陰司發生的事情當做沒發生過一樣。
說實話,他是真的松了一口氣。
雖然他是不想再一次拒絕神荼,但是如果神荼真的步步緊逼着他立刻回答的話,他大概還是只能讓神荼失望……
但是,雖然神荼當做了什麽都沒發生,可他的問題卻來了。
那一次心髒的跳動感覺成了後遺症,有事沒事他的心髒莫名就會紊亂地亂七八糟跳起來。
至于到底什麽時候、為什麽會突然亂跳起來……
神荼複活的第五天了。
此時此刻,為了慶祝神荼的安然無恙,王胖子難得豪爽地請客,喊着一行人到了有名的大酒店包廂裏搓一頓。
王胖子得意洋洋地正和龍傲嬌吹牛打屁,瘋鬧着,而一貫在這種場合都很活躍的安岩卻不知為何熄火了。
正在悶着頭想事情的青年拿着啤酒杯,滿滿一杯的啤酒,泡沫都快鼓出來了他也沒注意,只是悶着張口就喝了一大口。
一會功夫,那一大杯啤酒就下去了大半,悶着想心事的安岩也沒注意,仍舊繼續往嘴裏灌。
可是這一次,他剛一擡起啤酒杯,一只手就從旁邊伸過來,壓住他的手。
“少喝點。”
神荼冷清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安岩茫然地擡頭,正對上那側過頭來看着他的冰藍色瞳孔。
他目光一轉,又看到那細長白皙的手指正按在他的手上,微微攏着,像是覆蓋在他手背上輕握着他的手一樣。
砰的一下!
他那後遺症不小的心髒在這一瞬兇猛地跳動了一下。
他猝不及防。
一瞬間,他幾乎是本能猛地松手,将自己的手從神荼手下縮回來。
可是縮得太快太急,他忘記了自己手中還拿着一個啤酒杯。
于是,啪的一聲清脆的響聲,那還剩下小半杯啤酒的啤酒杯砸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怎麽了,安岩?”
那邊正在和瑞秋聊得開心的允諾,聽見那啪的一聲,頓時看了過來。
“哈哈哈哈哈。”看也沒看神荼一眼的安岩啊哈哈哈的幹笑了兩聲,“不好意思,沒拿穩,沒拿穩。”
他這麽說了,看過來的衆人也就沒怎麽在意,喊服務生過來收拾了玻璃碎片。
安岩看着服務生将玻璃碎片掃走,撓了撓頭,重新坐下來,眼角偷偷瞥了身邊的神荼一眼。
這一瞥,正和身邊的那人對上。
神荼側着頭,正深深地看着他。
安岩趕緊目光一晃,逃也似地移開目光,轉身和坐在他身邊的江小豬說起話來。
神荼看了那個明顯是故意躲避自己視線的二貨好一會兒,眼見對方只是不停地和江小豬說話,慢慢收回了目光。
雖然被王胖子死活拽到了這裏,但是說實話,他這幾天心情也不好。
不知為何,自他複活之後,安岩對他的态度有些奇怪,就像是一只容易受驚的兔子,他只要稍微靠近一點,安岩立刻就會拉開和他的距離。
那表情動作簡直将他視為洪水猛獸一般,只恨不得離他越遠越好。
時間很快過去,聚餐到了最後,飯吃得差不多了,酒也喝得差不多了。
喝光最後一瓶啤酒之後,衆人紛紛起身準備離去。
安岩起身一邊往外走,一邊湊到走過來的允諾身邊,開開心心地和這個可愛的妹子聊天,兩人一邊開心地說笑,一邊一同往門外走。
剛剛起身的神荼看了一眼,發現安岩那貨将背包丢到了包廂一側牆壁的沙發上,顯然是忘記了。
他轉身,一伸手,手搭在了正在往門口走的安岩的左肩上。
“安岩,你的……”
你的背包忘了。
他只是想說這句話。
可是他的話剛說了半句,在他的手剛剛搭上安岩的肩上的一瞬間,安岩猛地一揮手。
那幾乎就是本能一般的反射動作。
安岩一揮手将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甩了開來。
“……包。”
最後一個字吐出來的時候,神荼的手已經被安岩甩了開來。
那甩開神荼手的安岩本是回過頭用警惕地目光看着神荼,在聽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頓時露出醒悟的神色,一溜煙兒地跑過去拿回了自己的背包。
他小跑回來,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站在門口目光陰沉地看着自己的神荼,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但是終究沒有說一個字,只是一路小跑甩開神荼,又追趕上了允諾,繼續呵呵地對允諾傻笑了起來。
神荼站在門口,看着走廊裏湊到允諾身邊笑得一臉開心的安岩,面無表情。
……
飯飽酒足之後,衆人道別各自回家。
唯一的一輛車被王胖子開走,送張天師和瑞秋回家,龍傲嬌和允諾大小姐自有豪車。
唯獨剩下安岩和神荼兩人,沒了交通工具,看了看天色,時間還不算太晚,公交還在運行,于是兩人決定搭乘公交回家。
此時剛過了下班的高峰期,公交車站的人流少了不少,大多數都是晚歸或者出去游玩的人。只見那有數的幾個女孩子,湊在一起,一邊笑一邊小聲讨論着,眼神那基本是眨也不眨地盯着這邊看。
而女孩子們視線所在方向,自然只有一個人的存在。
黑發的年輕男子一如既往地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的姿勢,身體微微傾斜靠在車站牌上。
他稍稍垂着頭,絲綢般柔順的黑色發絲散落在他白皙的臉頰上,車站昏黃的路燈燈光像是給他冰雪般的肌膚打上了一層淺淺的光暈,讓那張俊美的臉隐隐像是泛着光一般。
襯着那清亮而又冷徹的冰藍眼眸,讓等車的路人都投來驚豔的目光,那群明顯是打算出去夜游玩耍的女孩子們更是死死地瞅着他的側影,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不過這群女孩子顯然品行都還不錯,雖然盯着神荼眼睛發直,但是也沒人掏出手機來偷偷對着神荼拍照。
看着那群女孩子盯着神荼興奮地叽叽喳喳,而徹底忽視了站在旁邊的自己,已經見怪不怪的安岩呵呵兩聲。
他站在旁邊,并沒有很靠近神荼,而是保持了大概半米的距離。
不會太遠,但是也不算太近。
那是他最近下意識和神荼保持的距離,因為以前沒覺得,現在一回過神來,以前神荼那些看似親近或者不經意的動作,仔細一想,根本就是故意揩油一樣,他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被吃了多少豆腐。
現在反應過來,他自然要時刻保持高度的警惕心。
他正這麽想着,擡頭看了神荼一眼,而一直靜靜地靠着車站牌站着的神荼這時也恰好看了他一眼。
然後,神荼站直了身體,向他走了一步。
“嘴邊。”
神荼淡淡地說,擡手指了一下他的臉。
“哈?”
安岩一臉懵的沒反應過來,只是愣愣地仰頭看着靠近的神荼。
神荼微微低頭看着這二貨呆呆的樣子,也懶得多說,擡手直接往安岩的嘴邊按去。
當那手指按在自己嘴角的時候,安岩才反應過來,神荼說的是他的嘴角沾上了東西。
他呆呆地沾着,仰頭看着神荼。
那人的拇指按在他的嘴角,輕輕擦過。
那雙在夜色中像是盛滿了星光的寶石的冰藍色瞳孔清晰地倒映着自己那張呆呆地臉。
腦中在這一刻突然閃過的,是那漆黑的洞穴之後,在阿塞爾面前,那人忽然俯身,柔軟的舌尖從唇角舔舐過的熱度。
砰地一聲,本來好好的心髒又驟然胡亂跳動了起來。
那按在唇角的拇指簡直燙得像是烙鐵,灼得人生疼。
安岩幾乎是本能地擡起雙手一把抵在神荼雙肩上狠狠地一推。
完全沒想到安岩會做出這種激烈舉動的神荼一個沒反應過來,被安岩狠狠地推開。
而安岩也是一臉慌亂地後退了一步,明顯要拉開和他的距離。
然後,戴着眼鏡的青年咬牙擡頭,一臉怒意地壓低聲音沖着神荼低吼。
“這麽多人!你收斂一點啊!”
安岩臉色有些發紅,或許是因為發怒而導致,臉色也有些難看,一臉不高興地盯着神荼。
他以為神荼又想要做出曾在阿塞爾面前做的那種事,吓得他要死。
這裏可是大庭廣衆之下,這家夥不在乎他可沒那麽厚臉皮。
“別動不動就做那種事行不行!”
神荼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着安岩。
他被安岩推開,後退了一步,也沒向前走。
他看着安岩,面無表情,目光冷冷清清地看着,讓原本理直氣壯的安岩莫名就心虛了起來。
正在心虛時,正好公交開來了,安岩頓時松了口氣,逃也似地上了公交車。
他的身後,目光深沉的神荼頓了一頓,擡腳跟着上了公交。
兩人一路上都沒有說話,雖然站在一起,但是目光都不曾交彙一下。
感覺兩人之間的空氣都冰冷了下來,從神荼身上傳遞過來的氣息冷冰冰地凍得安岩頭皮都有些發麻。
直到回了家,進了屋,各自洗漱之後回了房上床睡覺之前,兩人仍舊是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
因為和那渾身散發着令人膽寒的冷意的男人分開了,回到自己房間趴在床上的安岩大大地松了口氣。
腦子被酒意熏得有些亂,他閉上眼,打算先好好睡一覺,其他的以後再說。
可是他剛閉上眼,輕輕地咯吱一聲,他房間的門開了,熟悉的輕輕的腳步聲走了進來。
躺在被窩的安岩身體陡然一僵。
糟了。
他想。
忘記鎖門了。
神神神神神荼那家夥想做什麽?!
安岩縮在被窩裏慌張地想着,卻又不敢吭聲,只是閉着眼裝睡,只希望那人只是進錯了門,看一眼就走。
可是,事與願違。
那人推門走了進來,極輕的腳步,明顯是不打算吵醒他。
他屏住呼吸,心跳如鼓,冷汗都流了出來,卻仍舊清楚地感覺到那人已經走到了床邊。
燈光從門外照進來,将那個人的影子長長地拉在床上。
他聽到那人的呼吸聲一點點靠近,緩緩地向他俯身下來——
再也忍不住的安岩一睜眼,猛地一掀被子翻身坐起。
擡頭就沖着那已經俯身正在向他伸出手的神荼大吼了起來。
“你他媽想做什麽!”
一想到自己可能在睡覺的時候被怎麽樣的安岩漲紅着臉,咬着牙沖神荼吼。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麽,神荼,你不覺得這樣很無恥麽!”
黑發的年輕男子本因為微微俯身而垂着頭,黑發散落在眼角,落下的陰影讓人看不清他的眼。
此刻忽然一擡頭,冰藍色的眸盯着安岩,竟是透出幾分狠戾之色。
“你說,我想做什麽?”
被神荼那忽然兇狠起來的眼神吓得一抖,安岩慌亂之下頓時口不擇言了起來。
“你打什麽主意你自己清楚!神荼,我告訴你,想都別想!我、我我我——總之,你離我遠點!”
那個人壓下來的姿勢籠罩他身上,那影子幾乎将他整個人罩住,讓他莫名心慌得不行,心髒更是瘋狂跳着幾乎要從胸口撞出來。
心慌意亂中他胡亂地沖着神荼回吼。
“這種事——這種事——我我我——不會答應你的!”
他一句話剛落音,突然就被抓住雙臂,整個人被狠狠壓在床上。
神荼壓在他身上,俯視着他。
那張俊美的臉此刻面無表情,目光也沒剛才一瞬間閃過的兇狠,而是冷冰冰地俯視着他。
但是那沒有任何感情的冰冷的目光莫名就讓人覺得危險到了極點。
“神荼!放開老子!我警告你——你要是敢——”
“你要真的敢做什麽!我他媽不會放過你的!”
“你給老子滾開——”
被壓在床上,安岩更是慌得不行,一邊拼命掙紮一邊破口大罵。
可是他的身體被壓得死死的,根本動彈不得,神荼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任由他破口大罵。
他掙紮了半晌,終于力氣耗盡,大口大口地喘氣,仍舊是用眼憤怒地等着神荼。
“……安岩。”
他罵累了喘着氣,一直冷冷地盯着他的神荼終于開口。
冷徹的聲音,像是冰冷的泉水流過的痕跡。
此時此刻莫名多了幾分凍結的冰淩的冷意,深深地沉下去,沉到最深的陰影之中。
“你是不是覺得,我喜歡你,就時時想着把你壓在床上侵犯你。”
那冷徹的聲音說出的卻是讓安岩的腦袋轟的一下爆紅的話。
他瞬間漲紅了臉,結結巴巴地哼着發不出聲音來,只是面紅耳赤地狠狠盯着神荼。
可是,下一秒,神荼的下一句話,瞬間讓安岩的臉色由紅轉白,傻在當場。
那個一貫驕傲高冷的年輕男子俯視着他,冰藍的瞳像是凍結在冰山之中透着鋒銳的劍光。
他的聲音不大,也不重,一字一句,安靜得可怕,平靜得可怕。
卻是宛如重錘一下一下狠狠砸得安岩瞬間七零八落。
那個人看着他,說,
“你是不是覺得,我喜歡你,就活該這麽賤。”
那人冰冷的聲音最後一個字落音,按住安岩身體的力道也在同一時刻消失了。
被那一句話瞬間弄得煞白了臉的安岩爬起來,幾乎是本能地慌張伸手想去抓轉身離去的那個人。
可是神荼的動作很快。
安岩的右手抓了個空,而他身體一動,按在床上的左手跟着一動,頓時啪的一下将某個東西碰掉在地上。
安岩下意識低頭一看,只見那被他撞下去的眼鏡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下。
……眼鏡……剛才洗澡之前丢在客廳忘記帶進來了。
那這是……
…………
……剛才神荼只是将這個放到他床頭而已?
安岩慌慌張張地跳起來,飛快地向外跑,趕在最後一秒撲過去,一把按在神荼将關上的房門上。
“松手。”
神荼看着他淡淡地說,那雙冰藍的眸裏是他從未看到過的冷意。
“神荼,我沒那麽想,你等等——”
手足無措中安岩拼命想要解釋。
“你先聽我說,我絕對沒那麽想你,我其實——”
一根細長的手指重重地按在他的手背上,不知道是什麽穴位,安岩只覺得手筋狠狠一痛,頓時不由自主地一松手。
他還沒反應過來,神荼一只手伸來一把将他推開。
他被推得向後退了兩步,又趕緊想要撲回去扒着門。
可是他剛剛來得及撲到門口,砰地一聲,那門板重重拍在他眼前,幾乎貼着他的鼻子,讓他的視線瞬間一片漆黑。
半晌寂靜,房間鴉雀無聲。
安岩呆呆地看着那扇關得緊緊的門,腦子一片空白。
左手的手筋還在抽痛,痛得厲害。
而那個人淡淡的、平靜的聲音又再一次在他腦中響起。
【是不是我喜歡你,就活該這麽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