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夜守
“快說!小爺我沒這耐心聽你嚎哭!”那女子嘤嘤低泣聲綿綿不絕,似蚊蟲惱人,惹得他又是一陣心煩。
“公子!”秋菊終于說話了,一雙迷蒙大眼張望過來,透着驚恐委屈,“夫人說....叫秋菊來伺候公子,要叫公子滿意....不然就要責罰秋菊了!”
“呵呵,你倒是衷心!”趙一鳴轉身拂開床幔,朝外走去,邊走邊道:“快些滾,晚些時候要還叫爺看你賴再這,就不單趕人了!”
說着話,人已經走出了卧房,廳堂裏德福垂着脖子,立在那兒動都不敢動 ,趙一鳴嗤笑道:“好你個德福,長本事了?合着夫人一起給你家小爺下套?”
受趙一鳴一通責罵,德福心虛,哪裏敢為自己伸冤。
趙一鳴見他瑟縮着,似怕極了,心裏那股子怒火跟着就淡了些,又道:“罷了,你也是身不由己,你差香草過來換新被褥,要還有那股子怪味兒,小爺就扒了你的皮!”
說完開始往自個身上套衣裳。
德福急急點頭,又見他穿衣似要出去,不解道:“公子,大半夜的,您這是要上哪裏啊?”
說出的話似潑出去的水,沒聽到半點兒響聲,趙一鳴自顧自穿好衣裳,佩戴好腰帶,玉墜,又正了正頭冠,這才不緊不慢來一句:“爺今晚要出門,莫要跟着,回頭夫人問起,便說我睡了,可聽清了?”
話畢,人也跟着一陣風一般往外疾走了,德福追了幾步,沒追上,急的忍不住再西苑竹林前跺腳。
德福回身進屋,秋菊已經穿好衣裳,卻再前廳垂着頭低低抽泣,德福安慰道:“莫要哭了,公子就是這個脾氣,也不是真生你氣兒。”
秋菊的心思哪裏是德福能夠探知的,她搖搖頭,羞愧害怕一起湧上心頭,低聲道:“我就是笨,不得公子歡喜,沒有完成夫人的交代,沒臉回去了.....”
德福趕緊勸道:“姑娘你還是走吧,要留在咱西苑,回頭公子見了你,那不光是說難聽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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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弦月挂在天際,西大街尾街雙喜家小院裏,雞子已經上籠,東廂的燭火閃爍幾下,也熄滅了,小院中,雙喜和三喜兩姐妹坐在石桌前乘涼。
院中黃瓜,西紅柿等果蔬已經長大,甜瓜也已經上市了。
夏夜裏蟬鳴蛙叫,天氣開始絲絲灼熱,三喜去屋裏取了個竹盤,把從地裏剛摘下來的西紅柿,黃瓜,甜瓜等果蔬洗幹淨,一應堆在盤子裏,姐妹兩個就着月色賞月,敞開肚子吃東西。
三喜是個吃貨,這般恬淡舒适,不用為生計發愁的日子,長這麽大以來,還是第一回過,她兩個臉蛋兒撐得鼓鼓的,眼睛彎成月牙兒:“二姐,你嘗嘗,這西紅柿真甜,這甜瓜更甜!還是二姐你厲害,不然哪有我的好日子?”
小馬屁精一番吹捧,可把雙喜樂壞了,她撿了根黃瓜,放嘴裏咬了口,口齒留香,滿嘴都是清新的黃瓜味兒,可比前輩子吃過的黃瓜好吃多了。
忍不住長嘆一口氣,雙喜道:“你這小吃貨,果然是沒錯兒!回頭啊,咱有了錢,二姐帶你吃遍天下,這黃瓜算什麽,天底下好吃的多的是!”
“哦?”三喜輕蹙眉頭,疑惑問道:“二姐不天天與我在一塊兒,哪裏能知道什麽好東西?”
受到三喜質疑,吃貨雙喜不知為何來了興致,眼下也沒有外人,她便跟打開話匣子一般,滔滔不絕把自個知道的好吃的一股腦兒往外頭倒,先從新疆烤羊肉串說起,再說道齊魯名菜,四川火鍋,兩廣粵菜,便連海鮮大餐,西點小食,辣醬鹹菜,湯湯水水,林林總總,一股腦兒倒了個幹淨。
說完自個兒吞了一肚子口水,連着啃完兩根黃瓜才罷休。
三喜目瞪口呆,聽得兩眼冒起火光,兩個甜瓜和三個西紅柿眨眼功夫就被她啃完了,卻還覺得不夠。
三喜抿了抿嘴角,恬着臉問道:“二姐,這麽多好吃的,你是咋知道的啊?”
雙喜眼都不眨扯胡話,“嘿嘿,傻妹子,上回上福滿樓,那頭有個說書先生,吃完飯不肯給錢,便說了一段書與人聽當做飯費,吶吶,你二姐我這般蠢笨,哪裏懂這個,還不是聽來的!”
三兩句鬼話扯出來,便把三喜唬住了。三喜點點頭,依舊眼熱羨慕:“二姐,我真想吃這些好吃的!”
雙喜白她一眼:“你不怕胖死?”
三喜搖搖頭,往自個上下瞅兩眼:“我不胖,不怕!”
這幾個月來,姐妹兩個雞蛋管夠,三天兩頭的還能吃上肉,白面窩頭,大米飯也頓頓吃上了,再吃東西上頭雙喜絕對不克扣自己人,因此短短兩三個月,姐妹兩個都跟吹氣似的長圓了一圈,但因為底子就再那裏,即便這般吃好喝好,跟別家姑娘比起來,還是顯得纖細瘦弱了些。
倆人不光身上長了肉,便連個頭也長了些,可讓雙喜郁悶的是,身子骨好些了,也帶了副作用來。
上個月,她頭一次來大姨媽,可把她吓得不輕,這裏沒有衛生巾,她壓根是半點應對辦法都沒有,好在下午時李四娘回了家,幫雙喜把這個問題解決了,順帶着誇她長大了,可以嫁人了,可把她郁悶壞了。
雙喜一通神游,把這幾個月點點滴滴再腦子裏轉過一遍,正胡思着,三喜又道:“二姐,你要是跟黑虎哥哥成親了,黑虎哥哥也不會嫌棄你胖的....”
那是當然!
雙喜笑了笑,突然意識到真要與黑虎成親,都不知是猴臉馬月的事兒了,何況兩家人都不應允,只怕真要在一起,困難着實重重。
想到這一茬,剛剛還明快的笑臉便漸漸的萎靡下來,沒了半點兒精氣神,“好了,也不早了,再閑話都該天亮了,咱們兩個早些歇着吧!”
月亮已經爬上來,戌時已過,再晚真要熬不住了。三喜欣然應允,姐妹兩個收拾好了院子,回身關好堂屋門,進屋去了。
她兩個叽叽咕咕這一晚,卻不知西邊院牆外,那顆粗脖子老槐樹下,一深衣錦服男子長身而立,靜靜守護再院落外,渾然忘我,不知天與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