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當鋪有鬼
就為了這麽一張地圖,大掌櫃子把一件價值千萬的裘皮大氅給糟踐成了那副樣子,想想都讓人覺得可惜。我心說,這不是暴殄天物嗎?你想要得到那副金線地圖,直接找臺X光設備一照,然後再把金線部分打印出來不就結了嗎?幹嘛非得用火燒呢,好好的一件寶貝就這麽毀了!
不過這都是後話,就算現在說了,也是為時已晚。不過燒了也有好處,他找這東西找了六十年,這地圖裏肯定隐藏着什麽驚天動地的秘密,與其留着這麽一件東西招人惦記,倒不如一把火燒了來的幹淨。
我剛想問大掌櫃子,這地圖到底有什麽用途,他卻一副陰鹫的目光看着我,似乎是不想讓我知道這其中的秘密,我也沒好開口再往下問。大掌櫃子把那張燒焦的裘皮大氅一卷,塞進了匣子裏,然後又跟我交代說:“這當鋪暫時就別開了,先歇幾天,我有別的事情交代你們去做!”
“什麽事兒?”我問。
“到時候,會有人告訴你們的!暫時先養足了精神,過一陣子有得你們忙活!”大掌櫃子一邊朝鋪子外邊走,一邊說道。臨到門口的時候,他似乎又想起來了什麽,又補充了一句:“今天損失的那些物件,回頭你們自己盤點一下,我到時候給你們補上一筆錢。”他剛走出門口,一輛黑色的商務大奔就開了過來,大掌櫃子直接上了車,揚長而去。
其實他不說,這當鋪估計也甭想再開下去了,你想想,地庫裏的東西,除了一部分是屬于當鋪的,可還有一部分是那些賣主的,而且還是活當,當期到了,別人拿着當票來贖當,咱們交不出來東西,肯定是要吃官司的。
得,好不容易熬了五年,辛辛苦苦的坐上了大朝奉的位置,屁股都還沒坐熱乎,這當鋪倒是開不下去了。一時間,我心裏頭真的是憋着口惡氣沒處撒。吩咐夥計們把地庫裏的東西捯饬捯饬,看看還有沒有完整的物件,好在大掌櫃子砸的都是些瓷器,大部分都是死當和已經逾期未贖的,剩下幾件被砸的,也并不怎麽值錢,大不了最後我按三倍的價錢賠給人家就是了,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東西是他自己砸的,這錢我就直接從賬上扣。
這麽一想,心裏倒是舒坦些了,索性叫上侯大個子一起出去喝酒,然後從賬上給夥計們多支了半個月的工錢,給他們放了長假,啥時候有事兒,我再打電話叫他們回來。
酒桌上,侯大個子幾杯酒下肚,就開始跟我胡天海地的一通瞎扯,可是也不知道怎麽的,就聊到了大掌櫃子身上。侯大個子已經喝得七葷八素的了,可是一提到大掌櫃子,他卻冷不丁的蹦出來這麽一句話:“老邢,離大掌櫃子遠點,這人身上很邪!”
我以為他是說大掌櫃子做事兒風格,跟常人不同,不按常理出牌。就跟他開玩笑說:“那大掌櫃子再邪,能有你小子邪。你小子,走南闖北的,啥場面沒見過,咋就被一個病恹恹的老頭子吓着了?”打心眼裏來說,其實我也不怎麽喜歡這個藏頭露尾的大掌櫃子,要不是一直指着當鋪這碗飯,估計這會兒老子早就撂挑子不幹了。
侯大個子卻拍了一下我的腦門,哈拉着酒氣說:“你小子,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啊!你要是再跟他混下去,保不齊你哪天死的都不知道。”
被侯大個子莫名其妙的拍了一巴掌,我有些惱火,本來想還他一腳,可是見他說話那神态,又不像是真的喝醉了。而且他說話的時候,明顯是小心翼翼的朝着左右兩邊看了看,還故意把聲音壓得很低,似乎是怕被人聽見。看他如此謹慎,完全不符合平時大大咧咧的性格,我這才問他:“大掌櫃子怎麽個邪法?”
侯大個子抿了口酒,然後繼續說道:“還記得你剛來鋪子那年嗎?我跟當時的大朝奉一起給大掌櫃子送貨,你猜我看見了什麽?”
氣氛一下子降到了冰點,他搞得這麽神秘,一時間我也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我想了想,剛來鋪子那會,侯大個子就已經在鋪子裏幹了兩年,到了年底,地庫裏的那些東西都是要押運到大掌櫃子指定的倉庫,然後那邊會給鋪子裏結賬,這筆錢就是來年運作的資本。
本來這一直是鋪子裏一成不變的規矩,可是自從我當上大朝奉,接手鋪子之後,這規矩也跟着改了。到了年底,地庫裏的貨不用送了,反而還多了一批查賬的職業經理人。似乎這種改變,是刻意為我準備的。
侯大個子見我沒知聲,又小說跟我說道:“我們當時見到大掌櫃子的時候,他看起來病恹恹的,坐在輪椅上,連話都說不清楚了,就好像随時都有可能撒手人寰。可是今天,你再瞧他那勁頭,那裏像是個快要死的人?”
他這麽一說,我才想起來。當時佟三兒拿着丢失的匣子找到我的時候,大掌櫃子離我至少十幾米遠,可是不到一個呼吸的功夫,他就竄到我們跟前。而且我隐約還瞅見,他那滿頭的白發裏頭,還混着一抹黑色的發根。可是這又能說明什麽呢?
“說不定,他以前得了什麽怪病,現在給治好了呢?”我反問道。
侯大個子有些着急,生怕我聽不懂他的話,急切的說:“你再好好想想,大掌櫃子看起來像是多大年紀?”
“怎麽,怎麽也得有六十歲了吧?”我想了一下,可是又覺得自己說錯了。大掌櫃子說,他光是找那件裘皮大氅,就找了六十年,那麽至少在六十年前,他有個十幾歲。想到這裏,我又改口說:“大掌櫃子至少得有八十歲!”
“那你見過一個八十多歲的人,又長出黑頭發嗎?”侯大個子反問道。
我一琢磨,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如果是染頭發的話,那麽過一段時間,頭發再長長一些,應該是發梢是黑色的,發根是白色的才對。可是大掌櫃子的頭發卻剛好相反,滿頭的白發,只有發根是黑色的。我猛的一驚,試着問他:“你的意思是,大掌櫃子返老還童了?”
“要不我怎麽說這人身上邪呢?”侯大個子點點頭說道。
我被侯大個子唬的一愣一愣的,一直在揣摩他說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可是突然心裏一緊,覺得事情好像不對勁兒。之前鋪子裏幾次鬧鬼,我一直覺得是有人在針對我或者是鋪子,可是直到後來大掌櫃子出現之後,他說那個賣給我裘皮大氅的人,已經死了整整六十年,顯然是知道那人的底細,可是卻什麽都不跟我說。但是為什麽他苦尋了六十年都沒有結果,最後卻讓一個死人把東西送到我手上呢?
而且大掌櫃子看見我的時候,說了這麽一句話:“老邢家,一代不如一代!”我當時并沒在意,再說,我家三代人,好像就只有我現在稍微有點出息,在當鋪裏做大朝奉,換做是個大公司,怎麽也得是個經理級別吧。他卻說我家一代不如一代,這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呢?
侯大個子見我一直沉默,拿筷子在我面前晃了晃,然後說:“總之你自個當心就是了!”
他這麽一說,我覺得他好像是知道些什麽,突然想起來,昨天晚上我跟他說鋪子裏鬧鬼的事情,他跟我解釋了半天,我總算是弄明白“鬼敲門”是怎麽回事了,可是他冷笑着說:“哼,不是鬧鬼,是真的有鬼!”當時他說完就直接起身回屋了,根本沒給我開口的機會。
“昨晚你話說一半,說鋪子裏真的有鬼,是咋回事?”我問他。原本我是覺得,他在這鋪子裏的時間比我長,肯定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我估計他會跟我講一個,鋪子裏死過人或者是鬼宅之類的故事。然後告訴我,咱們鋪子裏不幹淨什麽的鬼話。
可侯大個子卻避而不答,反問我說:“知道我為什麽非要拉着你出來喝酒嗎?”
我想都沒想,直接罵道:“你小子饞酒就直說呗,哪來那麽多理由?”
本來是覺得侯大個子把話題說得太過于緊張,想活躍一下氣氛,可是他卻有些生氣,一本正經的罵道:”“狗屁!我跟你說的,都是關系到你自身安危的大事,少跟老子打哈哈!”
我一愣,想着侯大個子最近實在是太反常了,也沒敢再跟他逗悶子,忙拿起酒瓶子給他倒酒,一邊倒酒一邊賠罪:“好好好,侯爺,您繼續說!”
侯大個子從我手裏接過酒瓶子,直接灌了一大口,然後龇牙咧嘴的吐了一口酒氣,這才嚴肅的看着我的眼睛說道:“昨晚上,我跟你講得鬼敲門的原理,老早之前,就已經跟佟三兒說過一遍……”
“你說佟三兒是內鬼?”我有些不敢相信,怎麽都沒想到,一直朝夕相處的夥計,竟然還是別的外心。可是他到底為什麽要瞞着我呢?如果侯大個子之前就已經把“鬼敲門”的故事告訴了他,那麽昨天夜裏,他為什麽要在我面前裝出一副活見鬼的慫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