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節
己破碎而嘶啞的聲音從胸腔中爆發出來。
“站住——我今天絕對要殺了你——”
狡辯
不死川玄彌最後是在警察局見到一入日向的。
黑發赤瞳的少女被人民公仆拽着罵了一路,四周的環境有點吵,少年沒太聽清他們的對話,只能從斷斷續續的音節中聽出“火”、“亂來”之類不甚清晰的詞句。
他悄悄打量着名義上的帶隊前輩。
少女原本被發帶束得很整齊的辮子散了,微卷的發絲被汗水黏在側臉。一入日向的外褂似乎是被什麽東西燒過,半邊袖子都只剩下了火燎的痕跡,制服髒污的袖口下露出被小心翼翼遮掩着的、紅黑相間的傷口。
那是燒傷的痕跡,傷口周邊的皮膚已經碳化了,看起來猙獰可怖。
視線相接觸的瞬間,不死川玄彌看見少女空洞而冷靜的神情。
若是說以往一入日向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空白表情像是櫥窗裏的人偶的話,那麽現在的她則更像是一塊冷冰冰的石頭。她将自己沉在水底,卻又毫不猶豫地将最堅硬的棱角翻出來,伺機給予想要接近的人一份難以忘懷的紀念。
“回去吧,”身後的“隐”拍了拍不死川玄彌的肩膀,“這邊的事情已經處理好了。”
“但是——”
少年伸出手指了指一入日向的背影。
“別管她了,她自己會想辦法的,”隐重重地嘆了口氣,不死川玄彌從對方身上感到了些許不快,“真是的,不是說淺草這邊來的是個新人嗎,怎麽會是她……”
不死川玄彌又想起自己曾經在蝶屋聽到的那些傳言。
一入日向并不讨人喜歡,原因很複雜,一時半會兒說不清。總而言之,她的不受歡迎程度已經超過了水柱富岡義勇,甚至到了隐都不樂意替她善後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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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慘,大家都不怎麽樂意和一入一起行動呢,除非實在沒有選擇,”那名隐又想起什麽似地再次拍了下少年的肩膀,“很辛苦吧,和那種人一起出任務。”
不死川玄彌張了張嘴。
他想替一入日向反駁幾句,可仔細想想好像也找不到反駁的依據。
不管怎麽說,他在同一天內被帶隊前輩扔下兩次确實是板上釘釘的事,更何況他會出現在警察局也是因為想留在原地等一入日向結果被當成殺人兇手了。
少年從嗓子眼兒裏擠出了含含糊糊的單音。
大城市的治安管理比小地方要嚴很多,等辦完亂七八糟的手續終于能走出去的時候才發現一入日向已經提早一步站在警察局門口了。
不死川玄彌覺得自己應該和前輩打個招呼,然而在他開口之前,身邊的隐就先爆發了。
“你怎麽回事啊!”黑色衣服的事後處理部隊成員橫跨了兩步,走到一入日向面前,“把後輩丢在原地跟鬼搏鬥自己卻不知所蹤算什麽事?他可是被當成殺人兇手抓起來了唉!”
一入日向扭過頭看了眼不死川玄彌,這才将目光移到隐身上。
“哈……是你啊?”
少年覺得她的聲音十分沒精神。
“什麽叫是我啊?你以為我很喜歡來替你善後嗎?真是的,為什麽每次都能剛好被分配到你附近?!”那名隐踩了尾巴的貓咪般炸了,“再說你現在應該給那孩子道歉吧?他可是因為你被當成殺人兇手了哦?”
“與我無關。”少女的聲音沒有絲毫愧疚,“三歲小孩都知道要趕緊離開兇殺現場吧?他自己不跑,跟我有什麽關系?”
“啊?他可是為了等你唉!”
“我又沒有讓他等我。”一入日向一邊說着一邊轉頭看向不死川玄彌,黑發赤瞳的少女擡起被燒傷的右臂,等待在建築物外的鎹鴉像是得到了指令般落在少女胳膊上為數不多的完好區域,“喂,玄彌,我有說過讓你留在原地等我嗎?”
少年一愣,旋即條件反射般地搖了搖頭。
他連她是什麽時候離開的都沒有注意到,更不要說和她有過語言交談了。
“是吧,”一入日向得意洋洋地轉過頭看着明顯是和她認識的隐,“我沒有讓他等我,留在原地是他自己的判斷——所以說,被警察當成殺人兇手是他太蠢了,不關我的事。”
這完全是強詞奪理。
即使是不死川玄彌也能夠清晰地知曉這樣的事實。
被抛下的新人斬完鬼後發現一同前來的前輩不知所蹤,正常人的反應不是留在原地等人就是四處尋找。一入日向所謂的“我沒有讓他在原地等我”不過是推卸責任的狡辯罷了。
此時此刻,不死川玄彌完全明白了這位前輩到底是怎樣惡劣的人。
蝶屋裏那些隊士們的議論并非空穴來風。一入日向的作風十分不讨喜,各種意義上。
“真是的,我早就說過了我不想照顧小鬼,”少女空揮了一下手臂,鎹鴉再次飛上天空,“啊啊,煩死了,淺草這邊應該沒有鬼了,就這麽回去複命也是可以的吧?”
“在那之前請老老實實把身上的傷治了,”隐不依不饒,“你身上的傷到底是怎麽回事,遇到了高級的鬼嗎?”
“不,我只是沖進火場了而已。”一入日向聳了聳肩,“啊……順便還斬了幾只吃飽了的鬼。”
別墅裏的人類并不少,除了女主人和孩子,連女仆、園丁甚至臨時雇來的司機都一起被困在了那場大火中。一入日向毫不懷疑,那些被她斬掉的怪物們在聚集之前早已飽餐過了。
“哈?幾只?”隐給她口中的數量吓了一大跳,“淺草有這麽多鬼?”
“那你就當沒有吧,反正現在也确實沒有了。”
少女在外褂的口袋裏摸了兩下,取出一個小小的袋子,可能是因為方才經歷過的大火,袋子裏的金平糖已經融化了,黏糊糊的糖液粘在布袋子底,看起來有些惡心。
一入日向“啧”了一聲,順手将袋子扔到地上。
“不是說要治傷嗎?去附近的醫館嗎?”
“跟着我走,不許耍花樣,也不許還沒治好傷就跑了!”
“是是是……我知道了……”
獵鬼人和隐一邊争吵着一邊往前走。
不死川玄彌在原地站了幾秒鐘。鬼使神差般地,少年彎下腰從地上撿起了被一入日向扔掉的布袋。裏面的糖果已經化得看不出原型了,只能從焦香的甜味判斷出裏面裝着的确實是能吃的東西。
“喂——玄彌——”黑發赤瞳的少女突然停下腳步喊了一句,“不跟上的話就丢下你了哦?”
少年将布袋揣進衣服口袋,急急忙忙跟上了另外兩人的步伐。
異常
二人在淺草停留了三天。這三天裏,一入日向無數次提出要帶不死川玄彌去吉原,然後無數次地被少年面紅耳赤地叫停。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斬鬼的是不死川玄彌,最後醫生過來診斷時卻說一入日向的傷更重一些。
除了手臂,一入日向的腳背和後頸都有不同程度的燒傷。好在鬼殺隊統一發放的隊服材質特殊,比起普通衣服更像是柔軟的铠甲,少女身體的主要部位倒是沒有出現什麽損傷。
“好無聊啊……”黑發赤瞳的少女赤着腳趴在榻榻米上翻書。
他們所在的是位于淺草附近的某個有着紫藤花家紋的宅邸。按照鬼殺隊的說法,宅邸主人曾經受到過鬼殺隊的恩惠,因此會在能力範圍內無償為鬼殺隊成員提供幫助。
不死川玄彌坐在走廊上。
午後的清風卷着青草的香氣穿過走廊,陽光将卧室內外分隔成了兩個全然不同的世界。
身材矮小的宅邸管理者捧着漿洗完畢的隊服走了過來,她将折疊得整整齊齊的衣物放在少年身邊,然後小聲詢問道。
“我在您的口袋裏發現了這個,請問需要幫您丢掉嗎?”
不死川玄彌底下頭,管理者手心裏躺着那只裝了融化的金平糖的布袋子。
少年下意識地轉過臉看向屋內的人。一入日向依舊翹着腳翻閱着在不死川玄彌看來十分枯燥無味的書籍,根本沒有将注意力放在屋外的人身上。
綢緞似的黑發順着少女的肩膀垂在淺色的榻榻米上。一入日向似乎有些天然卷,她的發梢末端并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樣筆直而自然,發尾微微收起,像是在往某個地方聚攏。
哪怕把一入日向放在整個鬼殺隊,她的臉也絕不會被任何一個人比下去。
明明是那麽惡劣的人。不死川玄彌想。長相卻完全無害。
見他發呆,管理人将托着布袋的手臂向上舉了舉。
不死川玄彌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與人對話,他伸手接過布袋,像是害怕驚擾什麽般壓低了聲音:“……不用,我自己會處理的。”
管理者得了準信,倒也不多問,将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