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魅力大明星(5)
房間門開,裏面是兩張床,一張有使用過的痕跡,一張沒有。
這房間好像賀泷一早就開好了,和自己設想的情形也不太一樣,嚴缙雲在沒使用過的那張床的床尾坐下,警惕的四下打量着。
賀泷從衣櫃裏翻出一套幹淨的襯衣褲丢給他:“還有哪裏不舒服,記得告訴我。”
嚴缙雲低眸看了看那兩件嶄新的衣褲,又瞄了眼賀泷身上檔次頗高的西裝三件套,輕嗤道:“這也是未婚夫的特權?”
“你想多了,花錢買的。”賀泷淡淡道:“不知道具體怎麽個RP法只能先把行頭置辦的像樣點。”
這回答太過嚴謹專業以至于嚴缙雲都找不到地方杠,他煩了,一拍床墊站起來:“我餓了。”
“餐廳在二樓。”賀泷說:“你先去,賬挂在這個房間下,我待會兒過來。”
嚴缙雲:“誰要你過來,我才不要吃飯還對着你這張臉。”
賀泷的眸光微微一動,見他将那兩件新衣裳扔到床頭,帶着一身狼狽跟沒事兒人一樣出門。
騎士團的行事風格上下一致,磊落高調,賀泷的身份很快被認出來,被奉為新神,大家看賀泷住在這個酒店裏,于是一個個都在這個酒店辦了入住,也不管價格高低,嚴缙雲去到二樓餐廳就接二連三的撞到熟面孔。
那些人不經意間和他對上目光,便立刻低頭撇開,有的懶得回避,便朝天翻一個不屑的白眼。
嚴缙雲自顧自的找了張餐桌坐下,剛拿過桌角的菜單,隔壁桌的幾個人便跟約好了一樣起身換桌,仿佛臨靠着個瘟神似的。
這時賀泷走進餐廳,一群人鬧哄哄的湧過去,滿臉堆笑的打招呼,表示感謝,有幾個小姑娘還撒着嬌的要跟賀泷交換聯系方式。
賀泷表現的很淡泊,偶爾輕啓唇角說幾句“應該的”,但能看的出來,這群人安好他是發自內心的感到欣慰。
一些不太和諧的竊竊私語卻飄進嚴缙雲的耳朵裏。
“賀警官怎麽跟那種人待一塊兒啊……”
“同樣是做人,品格差距怎麽那麽大呢……”
“見死不救還要大家一起死,簡直是沒人性!”
“白長這麽帥了,我真瞧不起他。”
“幸虧有賀隊在,不然被他害死了呢!”
嚴缙雲掃了眼菜單,一張張精美的菜肴圖片映在眼底,竟然索然無味,他“啪”的合上菜單,起身離開。
“嚴潇。”賀泷剛走到桌邊,扭頭喚他。
嚴缙雲只做聽不見,頭也不回的走樓梯回房,一仰頭倒在床上。
時至今日,他越發清晰的認識到一件事——他和賀泷是截然不同的兩路人。
這麽看來,賀泷厭惡他也是情理之中。
等等,他在想什麽呢?那群貪得無厭的人和偉光正的騎士團是一丘之貉,他自己明明也十分看不上眼。
這樣大家扯平了,他也沒什麽好羞愧的。
嚴缙雲翻了個身,驟然心累,疲倦的閉上眼。
不知過了多久,門口響起了刷卡的聲音,門開。
“睡了嗎?嚴潇。”
嚴缙雲沒吭聲,肚子卻非常不争氣的“咕嚕”了一聲。
算起來從監獄出來到現在,他都沒有好好吃上一頓飯,雖然他比一般人能扛餓,但到底是肉體凡胎,也有扛不住的時候。
眼前都是金花,嚴缙雲難受的很,這時他聽賀泷道:“他們的話你聽聽就過去了,別放在心上,你沒有義務為他們做任何事,不要被他們道德綁架了。”
嚴缙雲低聲冷哼:“那我也告訴你,我說的那些不是氣話,我就是那種人,不會管他們的。”
“我也不是在跟你假客套。”賀泷說。
客房服務很快就送餐過來了,一道清蒸魚,一道培根焗蝸牛,白飯外加幾個烤的金黃的餐包,中式西式都有了。
“過來吃飯。”賀泷沖床上的某位大爺喊。
沒得到回應。
賀泷不慌不忙的将餐具依次鋪開:“早知道你有餓死自己的計劃我就不攔着你跟白嫣然牽手了,還算物盡其用。”
嚴缙雲“刷”的坐起來,沖姓賀的扔來一記眼刀,最後還是起身坐到賀泷對面。
“為什麽你能扮演特定的角色。”他板着一張棺材臉問。
“和MOBA游戲一樣,特定的角色都是要搶的。”賀泷遞了幹淨的刀叉給他:“沒玩過MOBA游戲?”
嚴缙雲默了幾秒,沒有接,從一旁抽了副筷子。
賀泷的動作微微一僵,只得将刀叉放到一旁,用公勺給嚴缙雲盛飯。
“我記得你喜歡吃魚,桂魚沒什麽刺,你多吃點。”
嚴缙雲默然奪過碗,不知道哪兒排出一包白糖拆了,盡數倒進飯裏。
賀泷有點震驚:“你加那麽多糖做什麽?”
“我喜歡。”嚴缙雲冷冷道。
這話題不了了之。
賀泷咬了兩口餐包,看嚴缙雲埋頭扒那摻滿了糖渣的白飯,有些不忍心,将那盤培根焗蝸牛推近:“別光吃飯,吃點肉。”
嚴缙雲吊起眼梢掃了一眼,警惕道:“這什麽?”
“培根焗蝸牛。”
“蝸牛?”嚴缙雲的眼皮又耷拉回去:“你能吃點陽間的東西麽?”
賀泷:“……”
賀警官多年的好修養在這一刻被終結。
“你會不會說話?蝸牛是很常見的西餐食材好嗎?”他拍了一下桌緣怒道。
“我反正沒見哪個正常人吃蝸牛。”嚴缙雲用筷子叉了魚鰓上的肉:“是雞鴨魚不香嗎?”
“游戲沒玩過蝸牛沒吃過,如果我是你我就反省一下是不是自己太土了。”賀泷冷冷道。
嚴缙雲猛地擡頭怒視他,筷子在指間飛轉,匕首似的豎直朝下用力一搗。
賀泷有理由相信在伽馬心裏他已經把那條魚當成了自己,盤子連帶着桌子一塊兒震動,嚴缙雲又叉走了另一邊魚鰓上的肉。
這頓飯吃的天雷動地火,也不知道是不是賭氣的緣故,賀泷全程沒碰那條魚,嚴缙雲倒是快活了,就着白糖連魚頭也嘬幹淨。
酒足飯飽後,嚴缙雲靠在椅背上,冷冷的睇着桌對面的男人。
男人長手長腳,有力的小臂從襯衫袖口伸出一截,皮下遍布暗沉淤紫,一直延伸到袖子裏看不見的地方。
那是白嫣然留下來的痕跡,是肢體缺血的表現,嚴缙雲那一小截手指到現在都森冷鈍痛,更別提賀泷這一整條手臂了。
自打被賀泷逮捕了扔進辛德勒監獄,他就沒過過幾天好日子,賀泷這麽對他令他感到心寒,但現在他發現賀泷簡直是将“嚴于律己”四個字發揮到了極致,心裏就只剩下嘲笑。
“你知道嗎?戴罪者不是一個單純的頭銜。”他翹起腿,沒頭沒尾的說道:“如果我沒猜錯,這個世界展開的契機是戴罪者的兇殺行為,那個家夥現在就在我們周圍,僞裝成一副無公害的樣子,心安理得的被你保護着,這麽一想會不會覺得自己的行為很蠢?”
“其實身為她的未婚夫我還有一項特權。”賀泷平淡的掀起眼皮:“我得到了準确的任務描述,給白嫣然找到一張完整的臉。”
“你知不知道白嫣然的鼻子和嘴是從哪兒來的?”嚴缙雲并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訝,冷冷道:“是我們這群人裏死了的兩個人貢獻出去的。你大包大攬倒是把問題簡單化了,現在是預備殺人呢還是留下來陪她?”
刀叉和盤子碰撞發出冰涼的脆響。
“那我們不妨來假設一下。”賀泷說:“如果搶到未婚夫頭銜的人不是我,事态的走向會如何?”
幾乎不用想,這群人一定會為了生存自相殘殺。當然還有更壞的情況,那就是搶到未婚夫頭銜的人是戴罪者——
嚴缙雲瞳光凝滞。
這麽看來,賀泷倒是做了件好事。
但賀泷絕對不會殺人,所以這是個死循環。
嚴缙雲的心刺痛了一下。
“我知道你很聰明也很偉大,但是你的聰明和偉大在這個程序編纂的異度空間裏不見得管用,這裏死去的人現實中也會死。”他漠然從餐桌邊起身:“感謝你為我們争取的這熱乎的三天,出去之後我會按時給你上墳的,賀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