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麥芽糖

第23章

“程铎，你有喜歡的人嗎？”

正在寫作業的程铎擡頭，看了一眼眉頭緊鎖的季南，“怎麽突然問這個？”

“就是好奇。”

程铎沉思了一會兒，淡淡一笑，“大概有吧。”

“大概？”季南不太明白程铎的意思，“為什麽是大概？”

程铎反問道，“你有喜歡的人嗎？”

“有啊，我最喜歡爸爸了。”

樊向陽對程铎來說是一個神秘的存在，每次放學他只能看見一輛價值不菲的黑色法拉利停在校門口，而從未見到過季南口中所謂的父親到底長什麽樣。

程铎對樊向陽的了解完全來自季南，每次季南提到父親，雙目總會神采奕奕，與平日裏沉默寡言的模樣截然不同。

“為什麽你爸爸從不下車？”程铎說到底也是和季南一般大的孩子，基本的好奇心還是有的。

季南微微垂眸，“因為他每天工作很忙，所以來接我的時候，就在車上睡着了。”

程铎也沒懷疑，只是點點頭，有點可惜地說道，“真想見見你爸爸。”

季南撒謊了，讓樊向陽不要下車是他的要求，因為他不想讓同學知道他和樊向陽不一樣，更不想讓樊向陽成為萬衆矚目的焦點，他希望樊向陽的世界裏只要有他一個就足夠了。

可是有時候世事弄人，你越想竭力隐藏的東西，越容易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這天，數學課上到一半，季南突然腹部一陣絞痛，疼得臉色發白倒在桌上，程铎立即報告了老師，将季南先送到了學校醫務室。

校醫讓程铎先聯系季南的家長，看症狀像是急性闌尾炎，他先讓救護車把季南送去醫院。

程铎長話短說将季南的情況報告給班導，班導當場就撥通了樊向陽的電話，聽聞季南狀況的樊向陽，抛下開了一半的回憶，二話不說沖出門外，連肖雲峰那裏都沒來得及打招呼。

樊向陽趕到醫院的時候，季南已經被送進了手術室，程铎因為擔心季南便守在手術室外。不得不說見到樊向陽的那一刻，程铎還是猶豫地問道，“你是季南的爸爸？”

“季南現在怎麽樣了？”

雖然程铎沒見過樊向陽，但樊向陽卻早已找人将程铎的底細查了個底朝天，差點沒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翻出來，确認程铎對季南沒有任何危險性，才放心季南與他交往。

“他剛剛進手術室，醫生說是急性闌尾炎。”

樊向陽聽說季南在學校暈過去，吓得他一路連方向盤都好幾次沒握穩，真是關心則亂，季南現在真成了他心上的一根刺，拔掉是疼，不拔也是疼。

程铎仔細打量着樊向陽，季南口中所謂的父親與他沒有半分相似之處，反倒和自己算是同類，都是混血兒，可為什麽季南卻絕口不提這件事？

急性闌尾炎的手術并不複雜，樊向陽和程铎在門外等了大約一個半鐘頭，季南就從手術室被推了出來。因為麻醉劑的關系，季南的意識沒有那麽快清醒，醫生只是囑咐病人剛醒來的四小時內不要給他喝水。

樊向陽為季南安排了VIP病房，希望他能得到更好的休息，等了一下午的程铎看時間差不多，這裏也沒什麽需要他幫忙的，便打算先行離開。

“叔叔，那我先走了，明天我再來看季南。”

程铎是個很有教養的孩子，就算樊向陽對他有些膈應，也無法讨厭他，“今天謝謝你。”

“不客氣，我和季南是朋友，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我經常聽南南提起你，說你在學校幫了他很多忙。”

雖然樊向陽嘴裏說着感謝的話，但語氣卻極為冷淡，程铎的直覺告訴他，樊向陽并不喜歡他。

肖雲峰趕來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樊向陽在會議中途甩手就走，還得他這個副總臨危受命收拾這個爛攤子。看到樊向陽神色慌張地沖出會議室的時候，肖雲峰就猜到這個電話八成是和季南有關，向來遇事沉着冷靜的人，每次碰到季南的事就跟活見鬼一樣。

“樊少，你休息一下吧，下半夜我來守着季南。”

“不用了，你回去休息吧，季南我來照顧就行了。”樊向陽替季南捏了捏被角，那張毫無血色的臉蛋看得他心幾乎揪在一起。

樊向陽的回答一點都不令肖雲峰意外，他聳聳肩，“我在門外，你要是累了就叫我。”

“我知道了。”

如今樊向陽對季南的種種跡象都表明他已經陷進去了，而且是不可自拔，除了溫亦然，肖雲峰還沒見過樊向陽對誰那麽緊張過。

肖雲峰在病房外的長椅坐了一晚上，在醫院守夜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他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又在原地跳了幾下活動筋骨。透過病房的玻璃窗，肖雲峰看到樊向陽微微傾身，在季南的額頭落下輕輕一吻。

睡夢中的季南感覺到口渴，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裏勾勒出樊向陽俊逸的面龐，“爸爸……”

聽到季南的呼喚，樊向陽趕緊湊上前，“南南，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渴……”麻醉劑還未完全消退，季南說話還比較吃力，只能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樊向陽想起醫生之前的囑咐，“南南，你現在還不能喝水，得過一會兒。”

“渴……我渴……”季南酥軟的聲音裏盡是委屈。

樊向陽心疼季南，但醫生的囑咐又不能抛之腦後，他想了一個辦法，用手指沾了點水濕潤了一下季南幹燥的薄唇，“南南聽話，能喝水了爸爸就告訴你好嗎？”

季南舔了舔薄唇上的涼水，“就……一點點。”

“不行，你要聽醫生的話。”樊向陽摸了摸季南的臉，“稍微忍一忍。”

樊向陽廢了半天勁才又把季南哄睡着，一夜沒睡的他眼裏泛着淡淡的血絲，模樣看起來有些猙獰，但看向季南的雙眸卻泛着柔光。

肖雲峰去醫院附近的咖啡店買了兩杯咖啡，順便帶了點小松餅給樊向陽。

“樊少，我買了點小松餅，你先填填肚子。”

樊向陽搓了搓疲憊的面孔，“你先放在桌上，我現在沒什麽胃口。”

“季南還沒醒過嗎？”

“剛剛醒過了，說要喝水，但醫生叮囑醒來以後的四小時不能喝水，哄了他半天才睡着。”

“樊少，你先去眯一會兒，我可以看着季南。”肖雲峰大概能猜到樊向陽一夜沒合眼，“別到時候季南醒了，你就倒下了。”

樊向陽輕輕一笑，“我身子板可沒那麽弱。”

季南再醒來時，已經是午後，一睜眼便央求着樊向陽倒水給他喝。樊向陽一點也不敢耽擱地給季南倒了杯溫水，可能真是渴了，季南一口氣把一杯水灌下了肚子，完了還跟樊向陽又要了一杯。

肖雲峰叫來了季南的主治醫生，醫生替他簡單做了個檢查，“病人沒什麽大問題了，多休息，盡量給他準備流質食物。”

醫生走了以後，季南拉了拉樊向陽的手，“爸爸，你眼睛好紅。”

還沒等樊向陽說話，肖雲峰迫不及待地插嘴道，“樊少照顧了你一個晚上，連眼睛都沒敢合上，你可別折騰他了。”

樊向瞪了一眼多嘴的肖雲峰，俊眉微蹙，“南南，別聽他瞎說。”

即使肖雲峰不說，季南也能猜到，他往床邊挪了挪，“那你跟我一起睡。”

VIP病房的病床很大，足夠容下季南和樊向陽，但季南現在還挂着點滴，樊向陽怕到時候碰到他，“沒關系，我就在這裏陪你，你好好休息。”

看着樊向陽和季南一臉膩歪的樣子，肖雲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趕緊找了個借口躲到門外去。

“可我想跟爸爸睡。”季南蒼白的面龐蹭了蹭樊向陽寬大的手掌，“兩個人睡比較暖和。”

樊向陽拗不過季南的堅持，只能将季南挂着點滴的手小心翼翼放到一旁，自己則躺倒另一側，這樣就能避免碰到點滴。

“這樣好了嗎？”樊向陽一手摟着季南的腰，另一只手輕輕撫摸季南溫熱的面龐，“有沒有變暖？”

“很暖，我最喜歡爸爸了。”

每次聽到季南這麽說，樊向陽心中總是又酸又甜，孩子的心性總是過于天真，無法分辨喜歡和愛的區別。

“我也最喜歡南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