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初露鋒芒
“不太會抽。”裴焰婉拒,坐下來把事先準備好的文件放到桌上,“譚總,咱們來談正事吧。”
理想和現實差距太大,裴焰一分鐘都不想在這多待。
“和之前跟您在電話裏溝通的一樣,霍普大學學生會想在本校舉辦長期性辯論會,會邀請聯盟最知名的五所學校來參賽,各大媒體實況轉播,我們想邀請鴻城集團的作為本次的辯論會的合作方……”
裴焰依次把整理好的文件和數據展示給譚虎:“如果鴻城集團同意參與的話,這是接下來三年內可能獲得的在宣傳方面的收益……”
譚虎叼着煙,聽着聽着,臉上的不以為然逐漸收了起來。
最初和裴焰在電話裏接觸的時候,譚虎還以為他只是個乳臭未幹的小毛孩,畢竟大學學生會經常會找知名公司接洽舉辦相應的活動,不過這些活動大多數都是學生間的小打小鬧,成不了氣候。
本以為這次會面和之前一樣,同意給最後獲得比賽頭籌的學生去鴻城總部實習的機會,把裴焰打發了就行,然而在裴焰的口若懸河中,譚虎卻意識到這個學生比他想象的目光要長遠的多。裴焰甚至用模型計算出了辯論會可能會給鴻城集團帶來的宣傳方面的實際效益,并且預估了辯論會未來幾年的發展形勢和影響力。
這個學生的實力不容小觑。
譚虎把煙按在了煙灰缸裏,接過裴焰手中的數據仔細看了起來,如果真的如裴焰所說,那麽作為辯論會的首屆合作方,鴻城集團得到的效益可能不止産品廣告帶來的收入,還有良好的社會影響力,這對之後的業務開展來說潛力不可估量。
“想法不錯,不過這些都還是紙上談兵。”譚虎眯起眼睛,“剩下的四所大學校已經商談好了嗎?還有媒體,如果不是一線媒體的話,達不到你說的效果。”
裴焰把另一份文件抽出來放到最上面:“這是和歐文視頻拟訂的初步合同,已經商談好了獨家播放。”
他竟然直接和聯盟排名前三的歐文視頻簽訂了獨家!
譚虎這回的臉色是真的變了:“這些都是你一人搞的?”
“學生會的同學都在幫忙。”裴焰謙虛地笑笑。
譚虎不再廢話,在裴焰的帶來的合作書上簽了字,說:“這事兒我能先跟你定下來,但是具體操作方面我需要再和上面溝通。”
“理解。”裴焰站起身來,“畢竟是面向全聯盟的獨播,細節上還是需要盡善盡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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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有事嗎。”譚虎看了看表,原本戾氣縱橫的臉上浮現出熱絡的笑,“別急着走,晚上哥這邊正好有個局,要不要一起過來玩玩?你們好學校的大學生功課挺緊張的吧,偶爾也該放松放松。”
裴焰一向警覺的神經微微一跳,面上依舊微笑:“多謝譚總好意,不過我晚上和朋友有約了,下次有機會一定。”
譚虎明顯是想招攬他,這要是放在任何一個學生身上,被鴻城集團的部門主管注意到都是天上帶餡餅般的好事,然而裴焰卻沒有這個心思。
譚虎給他的感覺太不自然,他雖然對鴻城集團的業務有一定的敏銳度,卻總是顯得生疏而僵硬,就像是一顆安錯了位置的螺絲釘,雖然一舉一動都在極力模仿着商業精英的步調,卻總有一種違和感,仿佛習慣了腥風血雨的人被強行換上了西裝革履,突兀地空降到了現在的位高權重的職位上。
——走後門進來的?
鴻城集團似乎比他想象中水還要深,裴焰不想招惹是非把自己陷進去,只要把合作搞定,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譚虎站起來走到桌前,拍了拍裴焰的肩膀,意味深長地沖他笑起來:“小夥子前途無量,就是有點放不開。”
裴焰淡淡一笑:“多謝譚總提點,不過今天的确有事,下次我請您。”
譚虎還要說什麽,手機忽然響了,他對裴焰比了個等一下的手勢,走到外面關上門。
“喂,”譚虎接起來,“什麽事?酒水都準備好了嗎,挑最貴的,一會兒少爺來了可別跌了份兒……什麽?不來了?!”
裴焰隔着玻璃看見譚虎黑着臉沖着手機破口大罵了幾句,看口型就知道不是什麽好話,過了不久黑着臉推門走了進來。
“項目後續我會再和你跟進。”譚虎明顯開始心不在焉,“今天辛苦你了。”
“哪裏,還要感謝譚總給我這個機會。”裴焰順水推舟不再久留,“那有進展了我電話聯系您。”
譚虎無暇再說其他,客套了幾句放裴焰走了。
裴焰走出鴻城集團的大樓,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只覺得汽車尾氣的味道和房間裏嗆人的汽車尾氣比起來都清新了好多。
雖然譚虎人不靠譜,但是合作卻如計劃中圓滿談成,裴焰心情舒暢地摸出手機,給容辛發了個短信:“吃晚飯了嗎。”
等了一會兒,容辛沒回,可能是睡着了。
裴焰臉上浮起一絲溫柔的表情,又有點心疼。
房租那麽貴,小冰山和家人關系又不好,平時的生活費從哪裏來,夠用嗎?會不會連買衣服的錢都沒有才會凍着的,他剛才還說頭疼。
裴焰立刻決定容辛買幾件毛衣,轉頭向着商業街的方向走去。
他沒有聽見,就在剛剛他給容辛發完消息的下一秒,鴻城集團旁邊隐蔽的小巷子裏,傳來了“叮”的一聲手機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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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純黑色豪車咆哮着停在A市最豪華的酒吧公館——六十八號公館門前。
“先生晚上好。”門前的服務生恭敬地迎上前拉開車門。
譚虎一身戾氣地從駕駛座走下來,把車鑰匙随手扔給服務生,快步走進公館上了二樓,猛地推開包廂的大門,破口大罵:
“操!少爺人呢!怎麽說不來就不來了,說好了讓我們給他接風洗塵的呢,你們都是怎麽辦事的!”
包廂裏的小弟們全都大氣不敢出一個,目光求救似的看向全場唯一一個還坐在沙發上的男人。
“不關他們的事。”沙發上西裝革履的吳峰從煙霧缭繞中擡起眼,“少爺本來已經在路上了,忽然接到老爺的電話讓他回家,說剛從國外回來讓他在家裏靜靜心,別到處招搖。”
吳峰給譚虎倒了杯軒尼詩,對他招了招手:“你也別氣了,過來坐。”
包廂裏明顯是精心布置過的,十幾瓶洋酒冰在桶裏,空氣裏飄蕩着暧昧的高檔香水味,燈光調的恰到好處,正中間的摩洛哥沙發上鋪着印花的薄毛毯。
譚虎喘着粗氣臉色黑的像要殺人,像是想罵狠話,最終還是忍住了,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仰頭狠狠灌了一杯:“媽-的!”
“老爺子說的話就是聖旨,就算元琪少爺自己有心想玩,他敢來嗎。”吳峰給譚虎添了點酒,揮了揮手讓小弟們都邊上玩去,“也是沒辦法的事,下次再請就得了。”
他和譚虎差不多大,臉上架着一副金邊眼鏡,乍一看斯斯斯文文,可鏡片後的眼底卻和譚虎一樣,細看就能看到其中讓人感到脊背發寒的冷意和戾氣,那是經歷過刀光血影留下的痕跡。
譚虎明顯還在氣頭上,不甘心道:“咱們跟了元琪少爺十多年,三年前他出國留學,最近好不容易回來了,給他辦個接風洗塵局還能半路被老爺子截了胡,真他媽背!”
吳峰倒沒有他反應那麽大,夾了塊冰扔進酒裏晃了晃,慢悠悠的道:“樹大招風,少爺三年前因為什麽出國你也不是不知道。如今雖然風頭過了,但老爺子謹慎點總是沒錯的。”
“不就是逼死個女的又捅死了他弟弟嗎,都過去這麽久了能有什麽事!”譚虎脫口而出怒道。
吳峰鏡片後的神色一冷,似笑非笑地看了譚虎一眼:“你可不想跟老爺子對着幹吧。”
譚虎身子一頓,像是終于有所忌憚,無聲地罵了一句靠在了沙發背上。
鴻城集團的老爺子趙城,在A城人心中是絕對的成功的代表,甚至是無數創業者的偶像。
然而極少有人知道,在這段成功的背後,有多少不為人知的血腥和殘忍。
譚虎和吳峰就是知道內情的少數人。
在二十多年前的金港城古惑仔和幫派的天下,倒賣海鮮哪有那麽容易發家致富,不踩着別人的向前走,永遠不可能出頭。趙城在暗中用人脈和金錢操控着無數打手為自己掃平障礙,用見不得臺面的手段助力着明面上的生意,這才一步步走到今天的鼎盛。
譚虎和吳峰就是那時候趙城的手下,像他們一樣用命換錢的人有很多,在趙城手下這麽多年,二人深切的見識過這個老人的心思深沉和可怕,別提忤逆,就連在他面前大聲說句話都得格外慎重。
後來鴻城集團步入正軌,兩人憑着勞苦功高被趙城安排給了兒子趙元琪當左膀右臂,又給了他們部門主管的頭銜,才讓他們得以走上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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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酒喝酒。”吳峰又給譚虎倒滿了一杯,給一旁的小弟打了個手勢。小弟立刻心領神會的出去了,不一會兒帶了一幫漂亮小姑娘小夥子們進來。
吳峰微笑:“誰說少爺不來,咱哥倆就不能盡興了?”他用眼神示意譚虎看牆邊那一排莺莺燕燕,“看看,有沒有你喜歡的。”
譚虎本來意興闌珊,突然眼睛就亮了:“嚯,還有男的呢。”他抓住一個長得白白淨淨的男孩,一把就摟在了懷裏,方才的郁悶頓時一掃而空,“還是吳老弟會做事!哈哈哈哈!”
“咱倆兄弟這麽多年,我能不知道你?”吳峰淡笑着抿了口酒,也叫了一個女孩子摟在了懷裏。
夜漸漸深了,冷冽的秋風嗚咽着卷過,掀起地上鮮紅的楓葉,飄遠在幹冷的空中。
小新肉不停灌酒,譚虎沒多久就喝多了,大着舌頭玩完了一圈骰子之後,把酒瓶一扔:“不……不玩了!老子要撒尿!”
剛才陪他的小男孩魅聲攬住他的手臂:“虎哥您喝多了,我扶您去!”如果能趁這個機會再說些甜言蜜語,那今晚還能多賺點。
“滾滾滾!誰喝多了!”
小男孩還是沒經驗,不知道譚虎這種在乎面子的最忌諱別人說他不能喝。
譚虎不耐煩地把小男生往沙發上一甩,搖搖晃晃的出了包廂。
洗手間在二樓的盡頭,譚虎一身酒氣跌跌撞撞的撞開廁所門,好不容易才找到小便池在哪,淅淅索索放完水,提上褲子轉身去洗手。
“本來以為是個雛……”譚虎嘴裏嘟嘟囔囔,迷迷糊糊地抱怨着不盡興,“什麽他媽的清純,都是裝出來的……”
咔噠。
洗手間門被推開,有人進來了。
二樓的包廂向來人不多,來的也都是非富即貴,譚虎下意識醉醺醺地擡頭。
喲,大長腿。
進來的是個少年,戴着黑色口罩和棒球帽,從側面只能看見雪白而修長的脖頸線條,看不清面容,口罩下的鼻梁輪廓高直挺拔,身高至少有一米八,細腰長腿皮膚白,即便擋着臉也能看出來是個極品。
譚虎醉意上頭,感覺這男的比剛才自己屋裏那個強好幾倍,眼睛立刻移不開了,那光滑細膩的脖頸勾的他喉嚨發幹,譚虎笑着側頭搭讪:“帥哥,來玩的呀……捂得那麽嚴實幹嘛?”
少年沒說話,他站在原地,目光一動不動地落在譚虎的臉上。
譚虎一笑,甩了甩手上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來,不壞好意的勾起嘴角:“你是哪家的小明星嗎?”
風月場上最多的就是娛樂圈裏的俊男靓女,他們以色相為資本,換取自己想要的金錢和門路。譚虎認定了這少年是來傍大款的小明星,看着他的眼神也逐漸變得滾燙起來。他有足夠的自信和底氣能把這少年搞到手,頂多是錢多錢少的問題罷了。
他想的太入神,也喝得太醉了,也以至于完全沒有注意到,少年帶着黑色手套的修長手指輕輕扣住了背後的門拴,“咔噠”一聲,反鎖上了洗手間的大門,然後伸進口袋,按下了錄音筆的開關。
“怎麽不說話呀小帥哥,”譚虎還以為他害羞,于是越發肆無忌憚,打着酒嗝,眼神火辣地在少年身上掃來掃去,“陪誰來的?要不要去哥哥房裏坐坐?”
“你不認識我了嗎。”少年磁性的聲音忽的響起。
譚虎瞬間笑容滿面:“喲,原來是熟人嗎。怪哥哥記性不好,像你這樣的美人都忘了,要不你提醒提醒我?”
少年緩緩摘下了口罩和棒球帽。
譚虎眯着眼睛跌跌撞撞地向前靠近想要看清少年的臉,下一秒猛然頓住了,剎那間他只覺得一股森寒從腳底猛地竄上頭頂,少年那雙好看的過分的眼睛烏黑的宛如夜幕深淵,眼尾微微上挑,若不是那其中蝕骨的恨意,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眼帶桃花,漂亮的讓人心悸。
“趙元琪回來了是吧。”容辛的聲音宛若冰凍過一般森寒。
譚虎瞬間酒醒,猛地向後退了兩步,驚恐的幾乎破了音:“你……你沒死?!”
“你們都還好好地活着,我怎麽能死。”容辛森然冷笑。
殺意在半秒內升騰而起,譚虎毫不猶豫地抓起洗手池上的大理石洗手液罐子,朝着容辛的腦袋就砸了下來!
仿佛早就預料到他的動作,剎那間容辛眼神猛地一凜,向右猛地閃身,揮起一拳正中譚虎的下巴!
嘩啦——
譚虎手中的罐子登時掉在地上碎了一地,捂着臉大罵一聲“操!”,渾身的兇性瞬間被激發了出來,他差點忘了容辛身手不凡,立刻反手從後腰摸出一把寒光凜凜的小刀,照着容辛的眼睛猛地紮了下去!
刀片映襯出容辛蒼白俊美的容顏,那一瞬間他的動作快的如同黑色的閃電,譚虎只覺得手腕內側忽的被他抓住,繼而某處穴位被他狠狠一按,剎那間手腕全麻,容辛劈手奪過了他的刀,刀尖橫刴下來!
這一刀動作太快太專業了,如果譚虎是個普通人只怕當場眼珠子都要被挖出來,多年來行走江湖培養出來本能救了他,譚虎猛地後倒,刀刃貼着他的眼球掃過,淩厲的寒光幾乎刺瞎了他眼睛,然而還沒等他喘勻一口氣,忽的只覺風聲呼嘯,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動作,便被容辛飛起來的一腿又狠又重地踹中了腹部。
若是此時有霍普大學的學生經過,一定會把下巴都驚掉——平日裏體弱多病甚至連郭逸然的拳頭都躲不過的容辛,此時就像是最可怕的殺神,每一個動作都堪稱教科書級別般的狠辣。
“噗!——”
譚虎被那鋼筋似的一腳踹的猛地撞到了背後的牆上,險些把胃從喉嚨裏吐出來。
“你到底……想幹什麽!”譚虎目眦盡裂,靠在牆上粗重地喘息。
“四年前你和吳峰幫着趙元琪強迫了我姐姐,”容辛站在明晃晃的燈光下,俊美蒼白的面容森寒無比,一字一頓,“我要你認罪。”
與此同時,花卉市場。
謝之遠抱着一盆山茶花走了出來,随手攔下一輛出租車,給容辛發了個短信過去:
【容辛你現在在家呢吧,上周說今天給你送盆花還記得嗎,我大概半小時之後到。】
作者有話要說: 正在附近給小冰山買買買的裴焰絕對不會想到自己一會兒會遇到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