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果然愛是會消失的對嗎?
祁衍回到景岸龍湖, 黑貓聽到熟悉的引擎聲豎起了耳朵,快速向那車跑去,祁衍剛下車, 一團黑影就跳到了他的身上, 他眉頭微皺, 一把把它撕了下來, 随手交給了旁邊的人,拍了拍身上的貓毛。
祁衍沉聲問:“怎麽回事?”
保姆說她也不知道,白貓這兩天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脾氣大的不像話, 常常一個人亂叫,刨地, 她本來打算給寵物醫生打個電話, 預約時間帶它去看看,沒成想它居然安分了, 保姆以為沒事了, 誰知道它會突然不見。
黑貓看不到白貓的影子,急得喵喵叫,保姆可不敢再讓它出事, 幾個人看着它,不讓它亂跑。
保姆在心裏暗暗猜測,這白貓該不會壽命到了,跑到外面去死了吧。
不過這話她不敢明目張膽地說, 委婉地告訴了老板她心中的猜測。
祁衍:“監控看了嗎?”
保姆點頭,可惜一無所獲。別墅那麽大,幾乎占了整個山頭,樹木草叢那麽多, 貓又這麽小的一只,如果躲了起來還真難找。
他們找也找了,喊也喊了,那貓就是不出來。
呆呆看着沒什麽表情的祁衍,喵喵叫了起來,那聲音可憐兮兮。
祁衍看了它一眼。
這貓也上了年紀了,可性格和他第一次見它的時候一樣溫順,只剩一只完好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清澈天真,不像那白貓一樣憤世嫉俗,但是哪怕有這樣的一只眼睛,也掩蓋不了歲月在它身上留下的痕跡。
這麽些年,如果它們沒有被精細地養着,可能還活不了這麽久。
保姆的言外之意,祁衍當然明白,望着黑貓有一瞬間的失神,如果他的火火還在,現在會是什麽樣子呢?
祁衍一直認為自己的狗不是凡物,世上怎麽可能會有這麽靈氣的生物呢?他堅信,火火只是暫時的離開,總有一天它會回來。
如果他可以重生的話,那為什麽他的狗不能輪回呢?就像電影裏的那樣,總有一天,它會回到自己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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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這個念頭,他成立了愛護動物基金會,建立動物救濟站,只短短一年的時間,街上幾乎看不到流浪動物的影子。因為他怕,如果有一天火火回來了,但還沒能找到自己,被人欺負了怎麽辦?
所以他對這事情格外上心。
可他等了很多年,都沒有等來他的小家夥。救濟站收容了很多寵物,祁衍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去看,但是讓人失望的是,裏面都沒有他的火火。
雖然有些動物的眼神很靈動,可是他能認的出,這些動物裏,都沒有他的小祖宗。
當初離開華詩雅苑,祁衍看到了黑白兩只貓,沉默了一會兒,便吩咐人把它們一起帶走。為什麽帶走?大概是因為,他怕有一天,火火的痕跡越來越少。
祁衍以最快的速度查清害了他的愛寵的背後之人,不給他們任何反悔的機會,大刀闊斧地動手整治,三個家庭支離破碎。知道內情的人說他冷血無情,麻木不仁,可祁衍無動于衷。
對他來說,沒有人能比得過祁火火。
祁衍吐出一口氣,讓人去找貓,誰知道白貓自己回來了。
呆呆聽到一聲細微的聲音,立馬豎起耳朵,睜大眼睛,從保姆懷裏一躍而下,和白貓滾成一團。
祁衍看着髒兮兮的白貓,蹙眉,走了過去。
白貓翹着胡子,正和呆呆竊竊私語呢,就看到了祁衍居高臨下的看着自己,它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祁衍問:“跑哪兒去了?”其實也只是随口一說,畢竟就算白貓回答了他也聽不懂。
白貓不理。它當然不可能說它跑去和隔壁別墅家的一只老公雞打起來了。
不知道誰那麽奇葩,居然養雞當寵物,白貓一次外出時不小心誤入了隔壁家,就被那溜光水滑的大公雞給盯上了,一雞一貓開打,白貓差點被它給啄死!
這件事太丢臉了,它連呆呆都瞞着,這次更是趁它不注意,偷偷又跑了出去,寶刀未老地和那雞大戰了三百回合。
呆呆見哥哥鼻子都差點翹到天上去了,忍不住開口,“你怎麽又斜着眼看大哥哥啊!”
白貓哼了一聲,打死不承認,“我眼就長這樣。”
哪怕吃了祁衍這麽多年的白食,白貓也和他不對付。
倒也不是它沒有良心,住着這麽大的房子,吃着那麽好的貓糧,有那麽多奴才供自己驅使,這以前,它想都不敢想。雖然知道這麽好的待遇大概是托了那條狗的福,白貓還是很感激祁衍,作為貓主子,它大度的和祁衍和好了,等它別扭地想要撒嬌時,現實給了它一個重擊,人家壓根看不上它!
白貓的自尊心在那一刻被打的粉碎,之後再也不熱臉去貼冷屁股了。
不過……
白貓又轉過頭,疑惑地在祁衍身上嗅了嗅,這味道……怎麽這麽熟悉啊!
呆呆也湊了過去,小聲和它說:“哥哥,你是不是也發現了?”
白貓點頭,有些懵,這味道咋那麽像那個二狗子的味道?
不應該吧……
可能狗的味道都一樣?
畢竟這人類接觸的動物挺多,說不定沾上的。
白貓心大,轉眼把這怪異抛到腦後,和呆呆一起溜了。
祁衍看着它們的身影,轉頭對身邊的人說:“找個時間帶它們兩個去體檢下。”
養了它們這麽些年,雖然自己不曾上心,但還是有了一絲感情,兩只貓的年齡放在貓類中已經算高齡了,而他剛才發現,白貓的腿有點瘸,還是謹慎些好。
這也是祁火火和這個世界為數不多的聯系了。
當夜,他又夢到了車禍的那天,和之前的夢境不同,火火臨死前的那眼,突然和一個人的眼神重合,祁衍大汗淋漓的醒來,心有餘悸,細細回想夢中的種種,又不太清晰了。
我這是怎麽了?祁衍在心裏問,神情有些茫然。
餘夏按照腦海裏的記憶去找了寵物醫生,診所的門面已經翻新,名稱卻沒有改變,裏面的面積擴展裝修,是之前空間的兩三倍。
他去的時候,寵物醫生正在偷懶睡覺,臉上蓋着一本書,聽到聲音吓了一跳,身子一抖,書從臉上滑了下去,然後瞪着一雙迷離的眼睛,嘟囔一聲,“誰!”
摸索着眼鏡戴上,看清來人,立馬端着架子,高冷道:“你誰?誰讓你進來的,沒見我忙着呢嗎?”一邊不動聲色的擦着嘴角的口水。
餘夏嘴角抽了抽,有些沒眼看。
這麽多年,寵物醫生還是那副混不吝的樣子,歲月對他格外寬容,十年的時間,也沒能讓他脫胎換骨。
寵物醫生現在完全清醒了,扶着眼鏡仔仔細細打量餘夏,“我看你怎麽那麽眼熟……”突然,他瞳孔皺縮,想起了什麽,立馬抄起一旁的相框砸了過去,吼道:“你他媽和俞洲什麽關系?!你居然還敢來?這狗東西偷我東西就算了,居然把狗屎全掃我床底下去了!我還沒去找他算賬,他媽的!你居然敢來!給老子拿命來!”
寵物醫生氣勢洶洶。
屋內一陣噼裏啪啦的摔打聲。
“唉!”
“唉唉!”
“唉唉唉!”
“給老子放手!”
一聲疾呼,世界安靜了。
一個小時後,餘夏整理好衣服,閑庭信步離開寵物醫院。
就祁衍目前的地位,幾乎沒人能拍得到他,保密措施做的很好,幾乎沒有人能接近。而且有錢人都對自己的私産捂得嚴嚴實實,餘夏有過這方面的經驗——當初那麽多跟蹤他的狗仔夜以繼日的跟蹤他都沒能挖出他的住所——所以他請的偵探沒有反饋有用信息的時候,他并不着急。
從寵物醫院離開以後,餘夏心情很好。他接着俞洲弟弟的身份從寵物醫生嘴裏套出了不少有用的消息,而最讓他心花怒放的是,他側面證實了祁火火對祁衍的重要性。
對餘夏來說,他只是消失了一會兒,可對祁衍來說,這十年是難以逾越的鴻溝。餘夏知道時間能撫平一切,所以他膽怯,誠惶誠恐又患得患失,如果祁衍心裏已經沒有了他的痕跡,重新變成陌生人的自己,要怎麽面對這一切?
餘夏有耐心重新接近祁衍,可也免不了會傷心。
現在知道祁衍為自己做了那麽多事情,餘夏心中悸動仿佛孩童般無措,但又可恥的升起了隐秘的歡喜,這歡喜過後又是控制不住的心疼。
心疼獨自一人扛過所有的少年。
餘夏迫不及待想要奔赴到祁衍面前,這念頭就想火焰一樣,越燒越旺,直到被涼風一吹,理智才回籠。
且不說自己現在用的是俞揚的身體,貿然和祁衍說自己就是十年前他養的那條二哈他不信不說,就目前而言,怎麽能再次接觸他才是重中之重。
只要見了祁衍,一切都好說。
祁衍的偏愛和念念不忘重新燃起了餘夏的不作不死之魂,他甚至凉凉地想,祁衍,你的小作精(劃掉)小祖宗上線了!
恃寵而驕的餘夏膨脹的不像話,心說,如果你認不出我,大不了我把咱們的過去重新讓你再經歷一遍!
在套寵物醫生話的時候,餘夏知道了祁衍每月的十五號都會獨自去救濟站,因為太過低調,除了寵物醫生本人,誰也不知道他就是fire的老總。
餘夏看了下日期,就在後天。
當天,餘夏精心打扮了一番,人模狗樣的不像話,剛走到門口的時候就被俞洲叫住,“這麽早出去幹嘛?打扮的和花蝴蝶一樣,等會兒跟我去公司。”
餘夏欠欠兒的回道:“抱金主大腿去!”
“什麽?”俞洲沒聽清。
“你別管。”餘夏嘟嘟囔囔走了。
餘夏堵在祁衍要走的路上,給人打電話,“都準備好了嗎?”
電話那端斬釘截鐵道:“老板,你放心,我們都是老手,保證沒有任何破綻。”
餘夏眯着眼睛道:“我再說一遍,不許傷到他,懂了嗎?”
“那對您呢?”
餘夏狠聲道:“不用留情。”
我狠起來連自己都坑!餘夏砸拳。
挂了電話後,餘夏就抱着手臂倚在牆上。
祁衍果然出現了,穿着一身休閑裝,餘夏立馬直起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道身影,熱切而貪婪,心緒澎湃,末了有點想笑,也是想到當初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祁衍走在路上,身邊突然停了一輛車,車裏下來了幾個人,面色不善,各個身強體壯,将他圍在中間。
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幾乎沒有行人,其中一個人出聲,聲音有點嘶啞,仿佛聲帶損壞了,向一個漏風的破風箱,“祁總,我們老板有請。”
祁衍看到了他脖子上有一條長疤,仿佛一條醜陋的蜈蚣,盤踞在他的左耳下方到右鎖骨的位置。
他不動聲色的收回眸子,從這男人剛才的話中,祁衍可以認定,他們是專門沖他而來,他的腦中思緒飛轉,猜測他們的背後之人。
男人看到他細微的動作,道:“祁總,勸你不用妄動。”男人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同伴收起他的手機。
餘夏看着,突然放下了胳膊,眉頭狠狠皺起,不對勁……
這不是他找的人!
這些人招數狠辣,利索幹脆,是奔着速戰速決的路子去的,而且……餘夏可再三囑咐過不能傷害到祁衍一絲一毫,可這些人,明顯不管不顧。餘夏眼睛一轉就知道怎麽回事了,如果不是他找的人,那最有可能就是祁衍之前得罪過的人!
操!餘夏罵了一聲,居然敢動我的人!
他媽的還破壞我好不容易營造的相遇場景!
餘夏像夾裹着火的炮彈,怒氣沖沖闖入了戰局。
誰都沒想過半路突然殺出個程咬金,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人已經沖進了包圍圈,像一頭護食炸毛的野獸,把他們的目标人物攔在身後,兇狠地盯着他們,臉色發青。
餘夏:“老實待在我後面。”
祁衍猝不及防被扯了個踉跄,愣了一下,看着堵在他前面,嚣張地以鋼管指着一群人的男人。
這人有點眼熟,祁衍想起來自己在哪裏見過他了。
餘夏像一頭被惹怒了的狼崽,亮起了利齒,嗜血而兇殘,下手簡直可以用毒辣來形容,不要命一樣,讓人發憷。
對面的人身經百戰,餘夏也不遑多讓,他仿佛不知疲倦不怕疼,出手還特別刁鑽,專門挑下三路和人身體最薄弱的地方,通常一棍子下去,就讓人跪在地上半晌起不來。
本來一個祁衍就讓他們頭疼,結果又來了一個更狠的!
祁衍矮身躲過帶着風的一拳,然後一個橫掃踢到對方的腰眼,轉頭正好看到餘夏一腳踹對方裆上,手指顫了顫,眼神也随着那人痛苦的表情而變化。
這一斷子絕孫腳絕對會在那人心裏留下不可磨滅的影響。
祁衍這一分神,沒有留意到身後的人的動靜,餘夏目眦欲裂,大吼道:“小心——”
祁衍神情一凜,剛要回頭,就被人撲了個滿懷,旋即頭被按到一個胸膛,聽到了一聲悶哼。
那一刻,時間仿佛被按了暫停鍵,祁衍感覺天地在旋轉,耳朵鼓噪,有人在大鼓上有節奏的敲打,震耳欲聾。
等聲音消減後,按住自己的人的身子變松,滑了下去,祁衍将那偷襲的人一腳踹飛。
遠處傳來警笛聲,那是餘夏之前報的警,聽到這聲音,他心中一松,劇痛傳來,昏了過去。
醫院。
祁衍望着病床上的餘夏,眼中情緒看不分明,他聽着身邊的人的報告。
林立說:“老板,已經查清楚了,這件事和病床上的男人無關,是豐捷做的手腳……”豐捷,一直和他們作對的公司,背後的老板和他們老板一直不對付,兩家公司明刀暗箭,都給對方使了不少絆子。
“猜出來了。”祁衍打斷他的話,“講其他的。”
林立将查到的信息告訴他,“俞揚,通洲公司老板俞洲的弟弟,前不久剛從國外留學回來,兩個多月前和朋友飙車,出了車禍陷入昏迷,病危通知書下了兩次,最後奇跡般轉危為安,恢複良好,目前在通洲做個基層小職員。他們公司多次和我們公司搭線,希望能和我們合作,但我們公司的專業人員評估過他們公司,不太看好,拒絕了。前幾天,俞洲帶着他去過雲酊酒會,也就是那時,他和您見過一面。”想到當時的情況,林立還有點尴尬,說的時候還觀察了下祁衍的表情。
祁衍聽到車禍二字時,眼神閃了一閃,等聽完林立的話,他沉默半晌。林立說是巧合,祁衍卻不相信,世上哪有那麽多的巧合。這人第一次見自己的時候,那眼神仿佛認識了自己很久;第二次再見,那麽湊巧的救了自己。那個時間、那個地點,世界那麽大,得是有多麽巧合才能正好碰上。
祁衍開口道:“其他的呢?”
“下午”林立說:“老板,給我一個下午,我把他從出生到現在的所有資料都給您。”
病床上的人轉醒,餘夏後頸生疼,疲憊地睜開眼睛,理智回籠後,突然想起來,對了!祁衍呢!
他一急,就要起來,掙紮中碰到了針頭,疼得倒抽一口冷氣。
林立趕緊上前,“俞先生,您別亂動。”
餘夏這才看到病房內還有人,看到祁衍也等在一邊,他的眼睛一亮,習慣使然的想要撲向他。
祁衍心中一動,說不出來的怪異滋味讓他有些失神,不知道怎麽回事,看到他那雙眼睛,祁衍總會心悸不已。
他把自己的情緒藏得滴水不漏,說着信手拈來的場面話,“多謝你出手相助,醫藥費已經付過了,你的家人很快就會過來,另外,如果後續身體有什麽問題我都會負責,他是我的助理,你找他就行。”
祁衍看了看林立,林立立馬對餘夏說:“俞先生您放心,我們一定會負責到底。”
餘夏:“……”
誰他媽要你的負責!
餘夏橫了一眼祁衍,表情很是扭曲,想當初,從來不假他人之手恨不能事事親為照顧他的祁衍,現在竟然要把他丢給別人!
果然愛是會消失的對嗎?
如果不是知道祁衍一直沒忘記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善解人意,如果不是自己已經是人的模樣,餘夏發誓,他肯定狠狠地把祁衍踩腳底下!
林立還以為餘夏是不滿老板的态度,于是端起斯文敗類的笑容,衣冠楚楚地替老板善後。
不過他說的話餘夏當成了耳旁風,沒有聽進去,只是直勾勾得盯着因為自己的一瞪而垂眸沉思的祁衍。
大概是覺得此時氛圍格外怪異,祁衍沖着病床上的人點點頭,居然轉身離開!
祁衍就這麽走了??!
餘夏要被氣笑了,舔了舔後牙槽。
林立看着他面目猙獰,默默地拿了一個蘋果,和氣道:“俞先生要不要吃個水果?”
餘夏笑出了聲,搖搖頭,看着快走到的病房門口的背影……
“祁衍,”餘夏叫住了他,一字一頓道,“你給我買的粉紅小豬大軍幫我保管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