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熏!”
“十六?!”
這是左翼第一次聽到熏用這種驚怔的口氣說話。
他擡起頭,詫異的神色在熏的臉上一覽無餘。直覺告訴他,這兩人認識。
十六月夜快步走上前來,她已經不再像之前那般渾身是水,從上到下是咖啡色的針織衫,寬松的領口露出她兩邊精致的鎖骨,一條緊身的牛仔褲包裹着她細長的腿,腳上是一雙十多公分的高跟鞋。她本身的淨身高也有175CM,再踩上這麽一雙鞋,身高都快趕上熏了。
左翼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真的非常美。
她此刻眼裏閃着水潤的光,看着熏,像看着良久才歸的丈夫,搞得他心裏很不爽。
三個人各懷鬼胎的沉默着,熏盡量讓自己保持平靜,直到被忽略已久的左翼抓住他的手指輕輕搖了搖。
“沒事了,她不是敵人。”熏回過身安慰似的摸了摸左翼的頭發。
熏看了十六月夜一眼,沒說話,而是拉着左翼的手将他帶到卧房去,“今晚先在這裏睡吧。”
“那女的是誰?”左翼臭着臉,任由熏将他身上的外套扒下來,順從地爬到床上。
“以前的部下。”熏說。
左翼一怔,“所以說……她也是來自十年後?”
熏點點頭,他長眉微蹙,很顯然十六月夜的出現打亂了他某些決定。
左翼在床上抱着枕頭,盤着腿晃來晃去,像個不倒翁,有心事的不倒翁。
熏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漆黑的眸子深沉得猶如鎖進了一個黑夜,他似乎有些憂愁?
Advertisement
“幹嘛?搔得很癢。”左翼歪頭在肩膀上蹭了蹭臉。
“沒事。”熏輕輕笑了笑。
外面響起禮貌性地敲門聲,十六月夜推開門,面無表情道:“我可以進來嗎?”
“我們去外面談。”熏漠然起身。
左翼忽然拉住他的袖子,“就在這裏說!我也要聽!”
他總覺得這倆人的相處模式有點不對勁,照理說,在一個人回到過去的情況下忽然發現有另外一個人跟他一起回到了過去,倆人的反應就算不歡呼雀躍也不該這麽冷漠啊!
這個女人的反應倒是挺正常。
十六月夜眼神不善地看了左翼一眼沒有表态,她雙手環胸抱在一起看向熏,在等着他的回答。
“那就在這裏說吧。”熏坐在床邊,左翼抓着他的袖子不肯放開,“除了你,還有其他人到這裏來了嗎?”
至此熏也明白過來,唐威透露的訊息中,那個一直在追查自己的女人就是十六月夜了。
“不知道,我想應該沒有,除了發現你的蹤跡,這裏找不到任何人的信息。”十六月夜遺憾地搖了搖頭,如果熏最初不是以為只有自己到了十年前,那麽他執行任務時就會刻意隐藏自己的殺人特征,她也永遠無法找到他。
左翼靜靜地聽着,不打算參與他們的談話,自己好像也插不上嘴。
十六月夜說:“只有我們倆。”
熏不置可否,他原本以為只有自己重生到了十年前,但是現在十六月夜出現了……他不能确定這裏真的只有他們兩個人在,也許在那次事件中死去的所有白旗班殺手都到了這裏也說不定……
那情況就太惡劣了,十年後的白旗班可全都是他的敵人!
左翼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抓着熏的袖子有點緊張地拽了拽,趴在他耳邊道:“你們那時候的白旗班,不都是特赫的忠犬嘛,這個女的應該是你的敵人吧?”
他将聲音壓得很低,站在門口的十六月夜根本聽不到。
熏為了讓他安心,低聲道:“把我推出去的是特赫,最後執行槍決的是費雷德,十六應該不知內情。”他嘴上這麽說心裏可不這麽想。
十六月夜是白旗班所有人中對特赫最忠誠的一個,就算是到了十年前的現在,她也是忠于特赫的,他們立場不同,明白這一切的熏是不會把自己太多的暴露給她。
“這是左翼,”熏說,他有必要強調一遍左翼的身份,防止以後有人再随便對他下手,“十年前的我。”
“我知道了。”十六月夜垂下睫毛,冷笑了一下。
他們長得太相像,除卻氣質上的不同,別人一看根本就不懷疑他們是親兄弟。
熏面無表情道:“你知道什麽了?”
“我不會再動他了。”十六月夜皺起眉,她能清晰的感覺到熏有點動怒了,因為眼前這個少年。事實上她完全沒想到熏會去保護過去的自己,殺手是不一樣的,就像十六月夜自己,她就算重生到了十年前都沒有興趣去找這個時代的自己。
所謂的“自己”,在他們眼裏就只是思維本身,不管是過去的自己還是未來的自己,只要擁有獨立的思維,那都是“其他人”,這種思想在殺手的腦子裏是不可逆的。
可是作為白旗班的王牌,熏就是這樣打破了某些冷漠的守則。
這讓十六月夜有點措手不及,那些表達重逢驚喜的話,硬生生被熏的态度給堵了回去。
他們的對話始終沒有透露出任何讓左翼感興趣的話題,時至半夜,左翼忍不住趴在熏的肩上假寐,熏以為他睡着了,便放平他的身體讓他好好睡。
這一動左翼就醒了,繼續裝睡,看他們還有什麽話要說。
熏道:“我們出去。”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然後是關門的聲音。
左翼掀開被子一個鯉魚打挺蹦起來,蹑手蹑腳貼到門邊去偷聽。
“我不敢相信那是你!”十六月夜一改緘默的屬性,不可置信道:“你簡直就是塑造了一個會到處亂跑的軟肋!”
熏冷冷開口:“這和你沒有關系。”
十六月夜的高跟鞋在地毯上踩來踩去,“這一點都不像是你會做的事!熏,今天抓住他的人如果不是我怎麽辦!”
“我會殺光所有想傷害他的人,”熏點燃一根煙,袅娜的煙霧纏綿在他英俊的側臉。他的語氣拿捏得很好,像是刀片劃在冰壁上的聲音,“十六,你也不例外,別做任何惹我不高興的事。”
門後面的左翼抿了抿唇,忽然覺得心髒跳動得很快。
“我們是同伴!”十六月夜強調這一點,“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這麽保護他,那個小鬼根本就是累贅!明明那些人你都毫不猶豫地殺了,面對過去的自己,你居然會做到這種地步!”
那些人?哪些人?左翼好奇地挑眉,繼續聽下去。
熏答非所問:“十六,12月份內閣的晚宴邀請函你拿到了嗎?”
“……拿到了。”十六月夜點點頭。
“內閣計劃了一場明目張膽的刺殺,這一點我們都知道,你有什麽打算?”熏說。
十六月夜被他強迫地終止了上一個話題,只能被他牽着鼻子走,“女王有替身,特赫陛下曾經在這場刺殺中受過傷,我已經把當天特赫陛下的所有行程查清楚了,我會去保護陛下。”
果然是站在特赫那一邊的啊。
熏微微虛了一下眼睛,不屑道:“你叫的太早了,他還不是王。”
這一世他不會再成為王者。
“遲早的事。”十六月夜說,“那小鬼你到底要怎麽辦?列入禁宮後,你就不可能随随便便出現在他身邊了吧。而且在以後,如果他被誰抓住,會牽制你的。”
十六月夜馬上體現出殺手的無情素質,冷聲道:“你下不去手,我去替你殺了他!”說着從褲腳下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左翼表示很無辜,他到底招誰惹誰了!
“十六月夜,你好像忘記我剛剛說過什麽了。”熏用上了警告的語氣,他是個至強至暴的人,敵人是誰他是無所謂的,只要斬開就行了。
“你不應該有任何牽制!”十六月夜堅持自己的想法,在她眼裏,過去的熏根本就不是熏。
“他是年少時的我,沒有他就沒有我,”熏說,“你能保證他消失了,我不會消失?”
“……”十六月夜沒想到他會這麽說,不禁有些怔住,“你保護他就是因為這個理由?”
熏默認般的沉默着,左翼看不到他,不知道他現在臉上挂着的是什麽表情。
左翼的唇角不受控制地抖了抖,熏這麽保護自己就是因為這種理由,這讓他心裏有點難受。
好吧,是很難受。左翼揉了一下眼睛,蹲在門邊,房間裏沒開空調,冷得他有點瑟瑟發抖。
“這不成立,”十六月夜的聲音,“你大可不必保護他,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你,所以說他成長的過程是很平安的,你打從最開始就不必和他扯上關系!”
“蝴蝶效應。”熏淡漠道,“我少年時可沒遇見十年後的自己,左翼不一樣,我的出現已經或多或少改變了一些事情走向。”熏有點不耐煩了,他決定如果這種瞎掰的理由還不能搪塞過去的話,就把這個女人就地解決好了。他絕對不會把任何風險留給左翼,雖然不知內情的十六月夜會是個很好的幫手,除去略有點可惜。
幸而十六月夜沉默了良久,選擇妥協。
她覺得熏說的有點道理,至于是否成立,她自然會有辦法去驗證。
兩人的談話結束,左翼晃了晃神兒,他站起來的時候熏剛好推開門,視線碰上的一刻兩人都有些怔住。
“怎麽沒睡?”熏的表情有點不自然。
“我、我起來去廁所!”左翼慌忙道,剛要走兩步悲催地發現腿不知不覺蹲麻了。
左翼:“……”
熏:“……”
熏彎腰将左翼打橫抱起來,左翼大叫:“別動!腿麻了!”
QAQ好痛苦!
熏沒理會他,抱着他穿過客廳,“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