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29
早上九點徐淮嶼接到了一個電話, 此刻他正在國道上，他開得四平八穩，座位上還有一個用錫紙封好的砂鍋。
“什麽事？”
那邊程成大聲質問：“你一大早起回京南幹什麽？”
徐淮嶼挑眉：“沒大早起回來。”
程成默了一聲, 疑惑地問：“那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準确的說是六點到的京南。”徐淮嶼看了一眼手機，沒什麽耐心地問，“有事嗎？”
“你在幹嘛？”
“開車。”他說完掐了掐眉心, 語氣冷了幾分，是真不耐煩了。
“你真是瘋了，你大半夜回京南，又開車？”
徐淮嶼覺得程成話有些多, “沒什麽事挂了。”
程成這邊跟小二他們在一起，本來約好今天去小二的車隊玩一圈, 程成不會玩車, 但徐淮嶼會, 成績還挺高，看他玩車挺刺激的。
所以程成覺得徐淮嶼也是一個反差大的, 別人看他表面覺得這人有點冷, 有點禁欲, 但待人的小細節上又很貼心, 但沒人知道他玩車時帶着一股狠勁，那是一種介于溫柔和野性之間的狀态，迷倒不少小姑娘。
挂了電話, 小二湊過來問，“怎麽回事。”
程成攤手，“他就是一個粘人精啊。”
這才多長時間, 連夜趕回去不用想都知道因為誰。
“嫂子？”小二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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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成點頭, 誰還能有這麽大的魅力, 能讓一個潔癖喜歡安靜的人，連夜坐綠皮火車的硬座回京南。
宋菁醒過來的時候，眼皮發沉，但很驚喜，她心中的那股躁郁的情緒消失了，反而輕松不少。
她沒有忘記徐淮嶼的開導，他好像真的很會拿捏她的點，一下子就能給她點通。
她想起徐淮嶼說的那句因為你，我才做醫生，我的理想也是治病救人。她覺得胸口脹脹的，自己能救人還能影響別人，她忍不住想笑，一種輕松帶着自豪的笑。
她打開手機看到兩條微信，一條是徐淮嶼發過來的。
徐淮嶼：【你眼睛很紅，我怕奶奶看出端倪，雞湯我先給她送過去，下周你再過來。】
一條是奶奶發的。
奶奶：【你忙就不要讓小徐過來啦，他剛出差，那麽累。下周你們在一起過來，下周這邊有活動挺熱鬧的】
宋菁：【知道啦。】
宋菁趿拉着拖鞋，将窗簾拉開，她不知道自己怎麽回的房間，怎麽睡着的，或許因為藥物的作用，她睡得有些沉，或者因為緊繃的情緒突然放松，她的困意很重，或許因為，徐淮嶼的懷抱太過溫暖，她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宋菁出了房門，看到徐淮嶼的房門緊閉着，門口他留下的鞋子，應該是回來了。
她怕打擾他休息，輕手輕腳的出來，拿了一個面包準備回房間的時候，她的視線被茶幾上的奶茶吸引，這是她還沒喝完的奶茶，她拿起來一起帶回房間，她盤腿坐在床上，嘴裏咬着面包，看着奶茶的包裝，沒有品牌名字，但這杯奶茶比她喝過的任何一家都要好喝，清甜不膩。
徐淮嶼很忙，到了晚上他匆匆醒過來，只在門口跟宋菁打了一個照面，醫院打電話催他過去，好在中午回來後他睡了一覺。
臨出門前，宋菁聽到外面的動靜，打開房門探出頭就看到徐淮嶼正在穿鞋，他看了她一眼。
“醫院有事我要過去一趟。”
“你不吃晚飯嗎？”宋菁問。
“在醫院吃，我留了雞湯你熱一熱，奶奶給帶的菜包，她說你喜歡吃，餓了熱一熱再吃。”他說完，欲言又止。
宋菁卻笑了，她挑了挑眉，表情靈動，眉眼染着笑意，那雙琥珀色的眼仁明亮有神，眼角的淚痣又變得生動，與早晨的頹廢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他看一眼就知道，那個不服輸的宋菁又回來了。
“我很好，謝謝你。”宋菁笑着，明媚的笑容燙的人心口發熱。
徐淮嶼笑了笑，沒再說什麽。
只不過等他走了，宋菁卻有些失落，家裏空落落的，她好像不怎麽習慣了。
顧林衛沒想到第二天宋菁就找到他，他此刻正抽着煙跟小林打電話，兩人談論的內容都是圍繞着宋菁。
宋菁是宋長林的女兒。宋長林是小林的師父，也就是林叔的師父，而顧林衛被宋長林救過，兩人是拜了把子的沒血緣的親兄弟。
宋長林死後，照顧宋菁的事情兩人就一起擔着，他們支持宋菁做特警，也并不是一味的将宋菁保護的好好的。
宋長林沒去世的時候說過，我姑娘特別厲害，她說以我為榜樣，将來做一名優秀的警察。
所以當宋菁要當一名特警的時候，顧林衛和小林是支持的，但當宋菁因為心理陰影被折磨的時候，他們也是難受的，是他們沒照顧好宋菁。
當宋菁敲門進來，顧林衛沒挂電話。
宋菁穿着警服，腰板挺直，眼神有光。
顧林衛睨着她，“想好了？”
“想好了。”宋菁說，她看了一眼顧林衛，見他眉毛豎着就知道沒消氣。
“想調哪裏？”顧林衛彈了彈煙灰。
“不想調了。”宋菁說完，就聽啪得一聲拍桌子的聲音，她就知道顧叔生氣了，她是最怕這位顧叔生氣了。
房間內十分沉默，宋菁偷偷瞄了一眼顧林衛，就見他豎起的眉毛松開了，她偷偷笑了笑。
但顧林衛依舊板着臉，“下次再讓我聽到調走，我直接扒了你這身警服。”
“是！”宋菁站直敬禮，出去的時候輕輕呼出一口氣，她想明白後，人比以前精神多了，又恢複那種懶散的勁，其他人見她有多漫不經心，就知道她憋着大招呢，上次比武大賽她就是如此，一個女生在比武大賽脫穎而出，不遜色那些男的。
從顧叔辦公室出來，宋菁順了順胸口憋着的一股氣，剛剛簡直要吓死她了，她這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顧叔，沒別的以前挨過打。
這裏搞定後，她又去了一趟劉雷的辦公室，劉雷正靠着椅子打電話，見她進來把電話挂了，“什麽事？”
“我不會轉崗位了。”宋菁一進來就把結果告訴他，其實她來找劉雷主要不是告訴他結果，而是要談事情。
她說：“我知道你在幫我，但我想按照自己的節奏走。”
那天劉雷的安排是要逼她一把，這她清楚。
劉雷看了她好半響，“行，你自己安排，但我隊裏不養閑人，跟你關系好的隊友知道你的能力，跟你關系差的，有問題自己搞定。”
“明白。”
這一天還未結束，宋菁就迎來了劉雷所說的問題。
起因是二頭欺負小胡，小胡這姑娘脾氣好是個軟包子，又是隊裏歲數最小的，誰都想捏一捏，以前宋菁能力強，沒這檔子事的時候，會罩着小胡，沒人敢說什麽，但這次傳出宋菁要調崗，有些人又蠢蠢欲動起來。
二頭本來就看不慣宋菁，嘴裏又是沒把門的，就嗆了起來。
于是一隊人把戰場約在了靶場，二頭仰着脖子，挑釁道：“文明點比打靶，你敢嗎？”
宋菁睨着他，依舊是懶散勁，瞧了瞧遠處的靶子，她輕笑：“比就比有什麽不敢的。”
二頭一愣，沒想到宋菁能應戰，他有些慌，但依舊強撐着。
宋菁撓了撓眼皮，雙手叉腰，“我的病還沒好，大家也都知道。”
她說到這裏頓了一下，二頭明顯也跟着她的思路走，她揚了揚下巴，“如果我打在靶紙上五環以外算我贏，五環以內算我輸，行不行。”
後面的班仔直接笑出聲，碩哥抱着雙臂也微微笑了，小胡懵懵懂懂的，問：“你們為什麽笑？”
碩哥揚着下巴，穩重道：“宋菁回來了。”
“是啊，菁姐回來了。”
其實從一開始宋菁身上那種漫不經心地勁一出來，他們就猜到宋菁比以前好了很多。
宋菁這話也是給二頭下套，比賽就有賭注，她不做沒把握的事情。
顯然二頭有些夜郎自大，“贏了我請客，輸了你請客。”
宋菁點頭應下，“去哪吃？”
這話抛給二頭，二頭這人愛耍混。
“十二家的私房菜。”
宋菁勾唇輕笑，“二頭，大手筆啊。”
二頭冷哼一聲，“又不用我花錢。”
這場比賽只有宋菁一人，剩下的人都在外面等着，透過玻璃，他們看到宋菁舉槍時同以前不一樣了，她眼睛看着前方，眼神堅定，手看起來依舊有些抖動，但比以前好了很多。
“她這是好了？”
“怎麽可能，都說要轉崗了，那天救人都不敢開槍，吓得暈過去了。”
二頭也冷笑一聲，“等着我們宋菁姐請客吃飯吧，都別客氣。”
二頭說完，洋洋得意的樣子，更像小人得志。
只聽一聲槍響，宋菁呼出一口氣，緊擰的眉終于松開了，她覺得徐淮嶼像她的藥，每次挫折都能給她打一針，雖然不能藥到病除，但總能緩解。
“7環！”
宋菁放下槍，松了松肩膀，嘴角的笑容張揚明媚，她的視線透過玻璃鏡直白地看向二頭，挑釁似的挑了挑眉，一攤手，特別壞。
二頭這人特別摳，但是他自己提的賭注，沒辦法逃單只能硬着頭皮請客。
小胡跑過來興沖沖地，“姐，你能開槍了？”
宋菁看了一眼靶紙，點頭：“比以前好一點了。”
靶場門外只有她們兩個人，班仔和碩哥去湊二頭的熱鬧，他們從中摻和，二頭這頓飯逃不掉。
“他們說下班就去十二家，你去嗎？”小胡笑着問。
宋菁在逐漸走出陰影，以前的那個張揚肆意的宋菁要回來了，她特別高興。
宋菁卷起靶紙，笑着敲了一下小胡的頭，“不去了，你也悠着點，別被他們欺負了。”
小胡搖着宋菁的手臂，“有你呢，誰敢欺負我。”
宋菁笑了：“狐假虎威。我不去，回家做飯。”
這回輪到小胡納悶了：“你以前都是在食堂吃，怎麽這回要做飯。”
宋菁看了一眼小胡，想了想結婚這件事也沒什麽不能說的，過幾個月沒準還要辦婚禮，她跟徐淮嶼雖然是搭夥過日子的盟友，要是沒什麽特別的意外，沒準就這麽過下去。
“我結婚了。”宋菁笑着，“回家做賢妻良母。”
這回輪到小胡張大嘴巴十分驚訝，“真的？哇，姐夫是什麽樣的人，能把你拿下。”
小胡想這得多優秀的人啊。
宋菁一挑眉：“我們高中同學，他确實很優秀。”
小胡有些雀躍，“我是第一個知道的嘛？”
宋菁點頭，“下次帶你見見。”
“好。”
等小胡走了，宋菁拿出手機給徐淮嶼發微信。
宋菁：【今天打靶，我打了7環，最好的記錄了。】
其實她心裏一直壓抑着那份興奮勁，她好像沒那麽害怕握槍，也沒那麽害怕開槍，剛剛舉槍的時候，她腦海裏有一些殘缺的畫面，但她想象薄荷的味道的時候，那種緊繃的狀态松弛不少。
她想把這件事分享給徐淮嶼，這是她第一個想到的人。
很快徐淮嶼回複。
徐淮嶼：【很棒。】
宋菁愣了一下，這倒不是徐淮嶼能回複的微信，她不自覺地揚起嘴角，背過手哼着小曲。
宋菁：【今晚我要做飯。】
徐淮嶼：【好。】
他剛從急診出來，站在走廊，笑着收了手機，一擡眼，面前站着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男人精壯，小麥色的皮膚，臉上揚着一抹漫不經心的笑意。
“好久不見啊，好學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