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4
宋菁并沒有收拾太多的東西, 她把夏天穿的衣服裝進行李箱裏,徐淮嶼告訴她,已經買了新被和新床單, 叫她不要帶被過去,剩下就是一些化妝品和日常的東西,其實大玩偶她也想帶走, 但奶奶住在那裏的一段時間,她需要跟徐淮嶼住在一個屋子裏面,玩偶肯定是放不下的。
徐淮嶼在客廳等着她,她出來握着行李箱就看到他端正地坐在沙發上, 手上捧着她倒的水,一下又一下的飲着, 眼睛卻看着電視櫃上的照片, 那是宋菁的照片, 有她小時候的照片和所有同齡人一樣,紮着兩個小揪, 眉間點了一個紅點, 騎着白馬笑得開心, 還有高中時候的照片, 看起來是在體特班照的,是比賽得了冠軍一起照的,她站在中間旁邊的那人他也認識, 是陸傑,兩人總在一起的那個。
“我收拾好了。”宋菁關上門。
徐淮嶼回過神,把杯子裏的水喝幹淨, 拿着到廚房洗了一下, 裝進櫥子裏。
他做事總是一板一眼的, 很有秩序,不像她胡亂的生活,行李箱裏面的衣服也是皺巴巴卷在一起。
“走吧。”
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時間有些晚了,兩人還沒吃晚飯。
“要點外賣嗎?”宋菁拿出手機,徐淮嶼正摁着門口的密碼。
“你想吃什麽?”徐淮嶼抽空問。
“我沒什麽特別想吃的,餓過勁了。”宋菁劃着外賣,這附近的外賣比她那邊要多,菜單也豐富,但她沒什麽胃口。
“吃面條嗎?”徐淮嶼沒繼續摁密碼,兩人就站在門口聊着要吃什麽。
“可以,要點哪家。”宋菁擡頭問他。
“我做。”徐淮嶼重置密碼,問她,“你記密碼能記住嗎?”
“應該可以。”
宋菁的記憶力倒是不錯,但記密碼這件事她不太喜歡費腦筋,所以她的手機密碼和銀行卡密碼都是同一個密碼。
“那我改一下。”徐淮嶼将密碼重新改了,“你的生日0722後面再加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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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菁看着他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改,我記得住。”
徐淮嶼低頭輸着密碼,“沒事,奶奶知道應該會開心。”
宋菁覺得挺詫異地挑了挑眉,“你真的很周到,我都沒想到。”
只見徐淮嶼笑了一下,什麽話都沒說。
這是她第一次進徐淮嶼的家,他的家和他的人一樣,幹淨,屋子整齊,倒不是那種禁欲系的黑白色,有點偏原木風格,外面有一個陽臺,擺放着很多綠色的植物,這樣的裝修風格她只在某書上見過。若是到了白天陽光灑進來肯定很溫暖,是一個很溫暖的風格,跟徐淮嶼這人的性格倒是有些矛盾,她以為他會住在那種黑白分明,灰氣沉沉的房子裏,什麽東西都擺放整齊,但沒有溫度,可見到的場景卻與她想象的恰恰相反。
宋菁換了拖鞋,拖鞋也是徐淮嶼新準備的,左邊是半開放的廚房,右邊是客廳,電視被鑲嵌在書櫥裏,他直接在客廳做了一個書櫥背景。
“我可以看看嗎?”她指着書櫥。
“随便看。”徐淮嶼幫她放下行李箱便洗手系上圍裙到廚房做飯。
宋菁背着手到客廳,她擡起腳尖從最上面開始搜尋,都是一些醫用的書,再往下也有很多她看不懂的東西,等到了中間靠近窗戶的那排書,她眼睛亮了一下,轉頭看向徐淮嶼:“你也看《幽靈國》?”
徐淮嶼擡頭輕微嗯了一聲,“那邊還有挺多的漫畫你喜歡可以随便看。”
宋菁這才回頭繼續看,裏面不僅有最新的漫畫,還有一些很早之前的漫畫,很多都絕版了。
發現共同愛好,宋菁有些興奮,她轉頭一看,徐淮嶼正低頭煮着面,她聽到廚房裏水沸咕嘟咕嘟冒泡的聲音,就好像此刻她的內心一樣,咕嘟咕嘟像煮沸的開水。
或許這場婚姻的協議,是一個挺不錯的開始,有一個這樣搭夥過日子的人,大概是她中了的頭獎。
“你煮的什麽面?”她探着頭問。
“海鮮面,清淡一些的。”徐淮嶼說完将面撈了出來,又将海鮮湯倒出來,鮮紅的大蝦被擺在上面,點綴着一些香菜。
“好香。”宋菁吸了吸鼻子,香味撲鼻。
徐淮嶼笑了,他側頭看着宋菁,她現在就像偷饞的小貓,亮着爪子。
“我來端。”她端起一碗面,放在餐桌上,又小跑過來端另外一碗,徐淮嶼解着圍裙,拿了兩雙筷子和勺子。
“開飯啦。”宋菁拿起筷子,一手攥着筷子握拳一手掌放在拳頭上,沖着徐淮嶼拜了一下,“感謝徐兄款待。”
“客氣。”
徐淮嶼被她逗笑了,她明明也是自帶冷感的人,卻很愛笑,又很可愛。
吃完飯,宋菁主動承擔刷碗的活計,刷完後,兩人打算先把奶奶的卧室收拾出來。
“奶奶說了,她住小屋子,讓她住主卧她就在客廳打地鋪。”
這事徐淮嶼下班後跟老太太談過,想讓老太太住主卧,他和宋菁住在次卧,老太太拒絕了,非要住次卧,怕徐淮嶼不聽她的話,老太太又給宋菁打了幾次電話強調。
“奶奶會舒服嗎?”徐淮嶼有些為難。
宋菁擺擺手,抱着床單,“沒關系的,老太太犟得很,聽她的。”
次卧被徐淮嶼放置了一些雜物,一些外面擺放的箱子被他拿了出去,又擦了幾遍,剩下的工程就是鋪床單和整理衣櫥裏的雜物。
鋪床單很簡單,徐淮嶼自己一個人搞定,宋菁則到衣櫥裏收拾雜物。衣櫥裏面的東西不多,底下是一個整理箱直接搬出來就好,最上面有一個鐵盒子,她踮起腳去夠,沒拿穩鐵盒子掉在地上,裏面的東西都掉出來了。
宋菁一晃神,“抱歉。”
“沒關系。”鋪好床單的徐淮嶼,走過來,他并沒有刻意遮掩盒子裏的東西,而宋菁低頭看過去的時候也發現盒子裏都是一些獎狀和信件。
她直接盤腿坐在地上,幫忙收拾。
徐淮嶼坐在她的對面。
“這是你的高中獎狀?”宋菁撿起來那一沓獎狀,“好多。”
徐淮嶼看了一眼:“你不轉特長班的話應該比我多。”
“你這是謙虛了。”宋菁笑着,“我貪玩,後面不一定能考的過你。”
她一邊說一邊收拾,那一堆信件看到署名就知道是什麽時候的信件。
“這是我給你寄的那些?”宋菁好奇地看了看,她都有些忘了,“全在這裏嘛?”
“嗯。”
徐淮嶼眸光微閃,倒是低頭開始撿起來。
“竟然這麽多。”她都忘了自己給徐淮嶼寫了這麽多信。
“要看看嗎?”徐淮嶼問。
“不要。”宋菁果斷搖頭,“太羞恥了。”
她不記得自己寫了什麽,但回想自己在貼吧上的發言,就覺得挺羞恥了,別提這些了。
盒子是倒扣着掉下來的,宋菁把盒子拿起來後,裏面有兩張照片和一個信件,她攆起最上面的照片,模糊的照片,臉都看不清楚,一排人站在教室門口。
“這是你們高幾照的?”
“高一。”徐淮嶼淡聲回,“高一結束班主任照的。”
“我怎麽沒有?”
“這是老班拿手機照的,我管他要了照片自己打印的。”
那時候智能手機剛剛普及,老班又是一個過得摳摳搜搜的人,一直用諾基亞,她記得。
她沒想到徐淮嶼是一個喜歡收藏過去的人。
第二張照片明顯清晰多了,臉和背景都看得清楚。
“這張什麽時候照的?”宋菁拿着照片湊近看着,她覺得眼熟,像是高中的操場。
“高三畢業。”徐淮嶼剛說完,宋菁驚呼一聲,“有我诶。”
她覺得特別驚喜,捂着嘴巴,“好神奇啊。”
徐淮嶼只是看着她笑,但宋菁的視線在他的臉上并未停留。
這張照片是在操場拍的,那年即将高考,同學們拿出手機各自找熟悉的同學拍着合照,學校廣播放着熱血的歌,等他到操場的時候,歌詞變成分別的歌。
——或許這是最後一次見你。
——或許我不曾提起的那段往事只成為回憶。
——不曾開口的愛意成了畫上的句號。
他看到宋菁正在跟一群人合照,有很多人找她,他卻沒邁出那一步,只是隔着跑道托人幫忙照相。
幫忙的同學笑着問:“照操場幹嘛。”
他說:“想記下學校的每個地方。”
“這是什麽?”宋菁攆起地上的信封,很明顯跟那堆信不一樣,上面寫着——青青草原收。
徐淮嶼回過神,微微一怔。
“這是要寄給我的?怎麽又退回來了,上面沒貼郵票?”宋菁左看看右看看,信件是被封好的。
“沒打算寄給你。”徐淮嶼拿過來,跟其他信件放在一起。
“為什麽?”
“這個是你知道我是你的筆友後,我想給你的。”
宋菁怔了一下,其實知道他就是筆友後,她只記得自己發了脾氣,埋怨他,具體說了什麽并不清楚,但當時應該是很生氣。
“那你怎麽後面沒給我?”宋菁小心翼翼地問。
她看着他整理好盒子裏的東西,似乎輕輕嘆氣,聲音悶着:“你說再也不想看見我,後面就沒給你。”
哐地一下,宋菁感覺自己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她臉很熱,像是被火炙烤,看着徐淮嶼低頭收拾東西的樣子,她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明顯感覺他不是很開心。
她說過這句話嗎,她記不清了,當時的憤怒,口不擇言,她這個“加害人”全部忘記了。
“對不起。”她跪坐着低着頭去瞧他的神情。
“沒事,已經過去了。”
他躲着她的視線。
宋菁看着他的眼睛,明明就是很失落的表情。
“要不你把信給我,我現在看。”
“不用,你也說了挺羞恥的,我都不記得自己寫過什麽了。”
宋菁尊重他的意見,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徐淮嶼抱着整理箱和盒子往雜物間去,她跟在後面,躊躇半天,才探頭:“要不你也罵我一頓,這事我挺過意不去的。我那時候有些生氣,口不擇言,肯定說了很多傷害你的話吧。”
徐淮嶼笑了一下,“沒關系。”
宋菁撇撇嘴,“才不會沒關系呢,要是沒關系你也不會記這麽久。”
她說完咬了一下唇,“我不是說你記仇,我是覺得我肯定說了很多不好的話,傷害了你。”
“那你能跟我拍張照片嗎?”他突然擡頭,深黑色的眸定定地望着她。
“當然可以。”
宋菁湊過來,人倚着門框,“要怎麽拍?自拍嗎?”
“我叫人幫忙。”徐淮嶼拿出手機,出門,隔着走廊敲了敲同一層鄰居的門。
鄰居是一對老夫妻,出來的是一個老伯伯,宋菁也探出頭,見來了一對夫妻,站直躬身微微打招呼。
老伯伯笑了笑,對着徐淮嶼問:“女朋友?”
他沒否認。
兩人站在客廳,老伯伯拿着手機:“近一點,再近一點。”
宋菁感覺到徐淮嶼的胳膊貼着自己的肩膀,露在外面的胳膊若有似無地蹭着彼此的肌膚。她不知道徐淮嶼為什麽要拍一張合影,但能夠滿足他的要求,尋求原諒,她也會寬心一些,沒那麽重的負罪感。
“好,要拍了,三、二、一!”
照片定格的瞬間,宋菁感受到肩膀的手掌,他的手掌很大,手指細長,手掌中炙熱的溫度透過布料觸碰到她的肌膚。
或許,一張照片是為了滿足高中的遺憾,對于徐淮嶼來說是這樣的。
高中畢業,有很多人跟宋菁拍照,而他只能借由喜歡操場的背景,才能同她出現在一張照片之中。
而那封未寄出的信件還躺在鐵盒中等着宋菁去拆封,不是現在,而是在不久的将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