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9
宋菁當天晚上做了一個夢，她夢見高中時期的徐淮嶼，她總在體班的門口碰見他，但兩人就像陌生人一樣擦肩而過，方清說的沒錯，她對徐淮嶼有芥蒂，跟她認識的人，無論遠近，即便分班後她都會主動打招呼，除了徐淮嶼。
陸傑說徐淮嶼是一個變态，就因為他總會經過體班的門口，不過那時候年少，宋菁并未在意。
她這一覺睡得并不沉，雖然夢到高中，但好在沒有再夢見父親死亡的畫面。
清晨宋菁如往常一樣運動後，收拾東西去市醫院。
張醫生已經催了她好幾次，她一直拖着，眼下不能再拖下去了。
天氣越來越暖，宋菁站在奶茶店前，雙手插兜，杏色的長款風衣，裏面搭了一件白色圓領背心，淺藍色牛仔褲，她的衣服總是能顯出她的身材，高挑麗嘉纖細。
“我要一杯水果茶，一杯草莓啵啵。”宋菁擡頭看向前臺的小哥。
“還需要其他的嘛？今天我家推出新品，蜂蜜檸檬茶還不錯可以試一試哦。”前臺點單的小哥笑着問。
“那再來一杯蜂蜜檸檬茶。”宋菁掃碼付款，她提着奶茶進了醫院，門診大廳依舊人來人往，忙忙碌碌着，又有人從她的身旁走過，等她擡頭去看時，發現病床上，徐淮嶼跪坐在床上為病人做心肺複蘇，他的白大褂上沾着血，臉上出了很多汗，前額的碎發貼在臉上，病人看上去情況并不樂觀，年輕的面容看樣子十七八歲的模樣。
宋菁站在門診大廳看着徐淮嶼消失在視野中，聽到旁邊的人說：“怎麽回事？”
“高中生，從樓上摔下來的。”
“自殺？”
“嗯，現在孩子們壓力大，承受能力也低。”
“可惜了。”
宋菁往前面看，心裏不是滋味。難道真的是承受能力低嗎，家長就沒有問題嗎？
穿過門診大廳，宋菁上了電梯，推門進去的時候，方清正跟隔壁病床的老太太吵架，兩人吵得面紅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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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菁覺得老太太的臉色前所未有的紅潤。
那個男生一直不停地道歉，瘦瘦弱弱的，還挺可憐的。
“怎麽了？”宋菁過來問。
男人看到宋菁眼神祈求地看着她，大概希望她能幫制止一下。
“怎麽回事？”宋菁放下手裏的奶茶詢問方清。
方清撇着嘴：“她不注意衛生，随地亂扔東西，跟她說了好幾次了，今早一個擦鼻涕的紙扔到我拖鞋裏了。”
那個男人不好意思地低着頭道歉，“我媽她不注意衛生。”
“那公共的地方也得注意一下啊。”方清不滿。
“我花錢住院，我樂意。”老太太蠻橫到。
“哎，你這個老太太。”方清準備下床，被宋菁攔住。
“你要幹……幹什麽？”老太太看着宋菁活動手腕，眼神心虛地亂瞟着。
宋菁松了松手腕，嘴角揚着笑，準備說辭的時候，病房門突然開了，程成露着腦袋，“宋菁？”
宋菁回頭，轉了轉眼珠熱絡起來：“程醫生，你來的正好。”
程成推門進來，“發生什麽事了嗎？”
“在病房亂扔垃圾是不是得罰錢啊。”宋菁眨巴眨巴眼睛，程成先是愣了一下，再看地上滿地的瓜子皮和垃圾，瞬間明白過來。
“是要罰款，扣錢。”
老太太被唬住了，“你放屁。”
程成雙手插兜，“我穿着這身衣服呢，醫院有明文規定。”
顯然，看着程成真誠的樣子，老太太不說話了。
程成是一個聰明的，“還不趕緊掃掉，待會兒查衛生的過來就要扣款了。”
老太太信了，趕緊催着兒子掃地。
宋菁偷偷笑了笑，看向程成，指了指門口：“程醫生，我送你出去。”
“謝謝啊。”
“客氣，咱倆又不是不認識，小忙。”程成笑着。
“那個她會不會投訴你？”宋菁往病房門口看了一眼，老太太正往這邊望着。
“不會，她又不是我的病人。”
宋菁沉默片刻，“她是徐醫生的病人。”
“老徐的病人啊。”程成皺眉，“他怎麽總收這種奇葩的病人。應該沒事，老徐跟你也不熟，老太太一時半會反應不過來的。”
送走程成，宋菁返回病房的時候，地面上已經掃的幹幹淨淨，她從袋子裏拿出一杯水果茶，遞給方清。
“你怎麽買了三杯。”
宋菁看了一眼袋子，自己插上管，靠在椅子上，“送人的。”
“真罰款啊？”方清低聲問。
“假的。”宋菁往老太太那邊瞥了一眼。
到了下午，宋菁倚在方清的病床上睡了一覺，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三點了，蜂蜜檸檬水被她放在冰箱裏，醫生很忙，她也不好意思打擾徐淮嶼，只是想起他昨天喝了酒，順便買一杯檸檬水給他解酒，算是感謝。
宋菁關上冰箱，去廁所洗臉，出來的時候病房內多了一個人，徐淮嶼在老太太病床前，彎腰查看着傷口，以及記錄。
宋菁從廁所出來後，徐淮嶼便往她這邊看了一眼，眼看着徐淮嶼準備跟她說話，宋菁立馬偏開頭，回避徐淮嶼的視線。
這時候可不是說話的時候啊。
別看我，別看我……
宋菁豎起領子，側坐着低頭在冰箱裏翻東西。
“徐醫生，我這個快好了吧。”老太太仰着頭問徐淮嶼。
“恢複的不錯。”
他聲音沉着，宋菁往他那邊看了一眼，兩人的視線就那麽對上，他的眼裏沒什麽情緒，宋菁又轉過頭，視線落在那杯蜂蜜檸檬水上，要給他。
她時刻關注着那邊的動靜，等徐淮嶼準備出去的時候，她拿上冰箱的蜂蜜檸檬水跟了出去，門被關上的時候，她的臉差點撞到門上。
走的也太快了吧。
宋菁摸了摸鼻子，打開門。
“徐淮嶼！”她壓低聲音。
徐淮嶼回頭看她，微微皺眉，只見她豎着食指放在唇上，跑到他身邊，“剛剛吓死我了。”
徐淮嶼沉默地看着她，宋菁見他一臉疑惑解釋道：“昨天你不是喝多了嗎，給你買的醒醒酒。”
宋菁伸手，徐淮嶼看了一眼牆上的電子表，距離昨晚醉酒已經很久，他昨晚喝得并不多，只是喝了一杯啤酒而已。
“謝謝。”徐淮嶼接過來。
“客氣。”宋菁直起身，看到他幹淨的白大褂問，“早上我過來的時候看到你在救一個病人，人救過來了嗎？”
她盯着他看，一雙杏眼濕潤潤的。
他點頭，“救回來了。”
宋菁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時間差不多了，宋菁晃了晃手，“那再見，徐醫生。”
她總是在笑，陽光又開朗，他不知道她在笑什麽，但在他暗沉沉的生活裏，總是增添一些生機。
“去當醫生吧，這是媽媽求你的最後一次。”
高考結束，志願報名的那晚，媽媽拉着他的手，眼裏含着淚，祈求着。
“我現在還沒有給你周叔叔生孩子，他現在也沒有孩子，周叔叔的爸爸是醫生，因為你周叔叔沒當醫生生氣很久，這次你報醫學院，你周叔叔肯定開心的。”
“可是……”
“就算媽媽求你了，我一直把你帶在身邊，你應該知道我是愛你的。”
“我想想。”
他并不喜歡做醫生，那晚他沒辦法說服自己，高考回校後，徐淮嶼幫老師搬書，看到了宋菁。
“你都在體班了，不靠特長走一個好學校，幹嘛要當警察啊，報警察學校只要文化課的分數。”
宋菁靠着牆，手裏喝着奶茶，“我分數夠，我的理想就是當一名警察，能夠救人，守護正義，多麽有意義啊。”
別人笑她，“你這個想得太遠了吧。”
她也不惱，相反笑得更加開心，“你們懂什麽。”
那時候他站在不遠處想，也許當一名醫生也不錯，治病救人，同樣的意義。
“這是它家的新品，味道應該不錯。”宋菁低聲說。
徐淮嶼回過神：“你的傷口今天需要看一下。”
“那你有時間嗎？”宋菁問。
徐淮嶼搖頭：“六點行嘛？”
“可以。”宋菁點頭。
但徐淮嶼沒走，他捏着那杯蜂蜜檸檬水，看向宋菁：“晚上一起吃飯嗎？”
“吃飯？”宋菁詫異地看着他。
“嗯。”他盯着她看，只見她先是疑惑，後來又笑了笑，“沒問題，那我請客。”
說完，宋菁一蹦一跳的往病房走，徐淮嶼唇角勾了勾，胸腔好像炸開了一樣，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徐醫生？”
徐淮嶼斂起唇角，恢複平靜：“陳主任。”
陳慧芳點點頭，往病房那邊看了一眼，“徐醫生認識那位病人家屬嗎？”
“認識，是同學。”
“你倆不是一個專業吧？”
“高中同學。”徐淮嶼補充到。
陳慧芳點點頭，沒再繼續問下去，“我找你們吳教授。”
“吳教授應該在辦公室。”
“嗯。”
陳慧芳又看了一眼徐淮嶼，個子高目測185以上，站在宋菁身邊剛剛好，長得也很好，醫學專業性也不錯，就是性格，她沒了解過。
陳慧芳等徐淮嶼離開，打了一個電話：“你們科室的徐淮嶼人品怎麽樣？”
吳教授先是愣了一下，“挺好的，上進，專業性很強，過兩三年應該可以到副教授，就是不愛說話。怎麽聊起他了。”
“有對象嗎？”陳慧芳一邊走，“我看這孩子還不錯，剛剛碰到青青給他送奶茶。”
“青青喜歡他？”老吳也挺震驚。
“不知道，你打聽打聽。”陳慧芳催促到。
“慧芳，你這是不是太着急了啊，青青雖說要相親，但很有可能是為了氣着你。”
“我知道。”陳慧芳插着兜往拐角的601病房看去，“她缺根筋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要是能自己處到對象，我能倒立做手術。”
吳教授在那邊笑了笑：“你跟她好好聊聊多好。”
“挂了，記得幫我問問。”陳慧芳挂了電話。
這邊徐淮嶼回了辦公室，拿出筆記本看後面的手術方案，程成進來，看到他桌子上的檸檬茶，“渴死我了。”
在程成準備撈過來的時候，徐淮嶼先一步拿着檸檬茶換了一個地方。
“你不是不喜歡喝這種東西嘛。”
徐淮嶼沒看他，低着頭看手術方案：“那我買它幹什麽。”
程成撇嘴，自己找紙杯接了杯水，“你剛剛去幹什麽了？”
“查房。”
“601那個老太太也看了？”
“嗯。”徐淮嶼擡起頭看向他，“有事嗎？”
“那你沒跟宋菁說話吧。”
他低頭沉默，他是想跟她說話，但宋菁沒給他機會，他搖搖頭。
“得虧沒說話，宋菁她們跟那個老太太鬧過矛盾，老太太要是知道你跟她熟，沒準投訴你。”
徐淮嶼心頭震了一下，所以在病房她是刻意避開他的麽，他盯着那杯檸檬水，嗓子有些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