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一條魚·人王
白禮每一次, 以為自己能夠适應鳳如青的撩撥之時,鳳如青都能令他再度不知如何是好。
“你……”白禮站着看鳳如青,鳳如青笑着說, “到了, 便是那處樹林裏面,我去将人弄醒, 他們不會記得發生了什麽, 至于太後那邊……”
“我來找理由就好,”白禮說,“放心吧。”
鳳如青将那些人弄醒,按照白禮說的, 引到了一家妓館的門口,然後喚醒。
接着白禮便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 拉着鳳如青又耍了會兒流氓, 這才在那一群記憶錯亂,不知自己為何會站在這裏的仆從們的面前, 對鳳如青說,“小娘子, 我改日再來尋你。”
鳳如青好笑地學着那嬌媚的樣, 說道, “那青青便在這裏等着公子。”
連太後的私衛,被吸食過儲存記憶的魂魄, 好容易緩回了神, 看到的也是白禮流連花叢,都已經夜半三更, 竟還和妓子拉拉扯扯, 不肯回去的畫面。
而且這也正合了他一從行宮出來, 便直奔花月湖的行程。
鳳如青看着白禮上了馬車朝着行宮的方向走,她索性又回到開的那間客房去住了一晚上,這才又回了沛從南的府上。
而兩人這一分別,并沒有如預料當中那樣許久沒見。
第二天鳳如青還在沛從南後院的那籠子外,用肉哄着那個小九尾狐半妖說話的時候,她便又感知到了白禮找她。
太後得知白禮急吼吼地從行宮出去,竟是去眠花宿柳,不僅沒有生氣,甚至多給他送了一些銀子,繼續命人看着他。
不過這也只是一種暫時的放縱,讓白禮嘗些甜頭,畢竟她現在正被沛從南搞出來的事情弄得無暇分身。
聖真帝的死是真的瞞不住了,發喪勢在必行,她必須在這段時間,處置了八皇子母妃的母族,甚至是設法讓沛從南不能再與她對抗。
空雲整日關在殿中,面色一日更勝一日的沉郁,一日更勝一日的衰敗。
她熏香熏得厲害,自己都讨厭自己身上腐朽的氣味,更是不許人,包括書元洲靠近她三丈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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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有些夜裏驚醒的午夜夢回,在那些讓她恨到骨頭都癢癢的醜惡記憶中拔出泥濘雙足的時候,她也會用沙啞難聽的聲音,叫一聲始終守在她身邊的書元洲,“元洲哥哥……”
空雲這樣虛弱地開口,聲音倒是不顯年歲,書元洲坐在不遠處的軟塌上,聞言睜開眼。
徹夜打坐,境界還是因為天罰屢屢後退,加上這凡間根本靈力稀薄,他修煉也是徒勞無功,他只是不知道要做些什麽。
“元洲哥哥,”空雲趴在床邊,透過金繡的床幔,聲音空洞地說,“我是否真的錯了……”
書元洲嘴唇緊抿,并沒有說話,片刻後,又再度閉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要怎麽回答,這條路,從一開始就是錯的,錯得不能再錯。
如今天罰已至,可他們卻不能停下了,因為他們都不知道,真的停下來,這世間又哪裏還有容身之處。
空雲并不意外書元洲的沉默,自嘲一哂,閉上眼,任由自己陷入那些輪回般的夢魇之中。
幸好,她手中還有傀儡,這一場仗,她還不一定會輸。
而此時此刻,她的傀儡正在花月湖旁的妓館,同他連日來包下的一個妓子鬼混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當然了,這妓子就是鳳如青,她因為白禮是借着狎妓的由頭出來,索性便在這湖畔的一家妓館中挂了個牌子,專門接待白禮,若是平日有人點她,鳳如青便要一萬金才肯露面。
誰的金子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但妓館的老鸨對此也無所謂,畢竟鳳如青每日給她的挂名銀錢,是她館子裏面女子接客的兩倍還多。
而鳳如青和白禮,這幾日幾乎是日日厮混,夜夜春宵,搞得鳳如青都覺得自己像個靠吸食人精元修煉的妖精,可明明她只是個食魂的邪祟。
“小公子,我瞧着你又瘦了,長點肉幾天功夫都抖掉了吧,”鳳如青暗紅色長發散落肩頭,雪白的頸項上斑斑點點的痕跡,身上只是松垮地穿着一件上下遮不嚴的袍子,乃是老鸨近日給她送來的新制衣衫,這館子中的姑娘人人都有份。
白禮洗漱好了從後面轉出來,衣衫亦是松垮,他面上傷痕完全好了,這屋內只有兩人,也不戴面具,俊秀的眉目間滿是懶散餍足。
他緩步走到鳳如青身側,從身後摟住了她的肩頭,将鼻子埋在鳳如青的側頸,慢慢地摩挲。
“你日日這般,太後那邊真的沒關系嗎?”鳳如青不由道,“我正想同你說說,那……哎?”
白禮,坐在凳子上,抱着鳳如青坐在他身上,幾乎不費絲毫力氣,便就着這個姿勢,同她再度親密起來。
鳳如青雙腳腳尖着地,是真的覺得連日有些縱欲過度,白禮确實年紀小,都無需撩撥,可這般沒日沒夜的,也屬實是有些令人擔憂。
她自然是擔憂白禮的身體,畢竟鳳如青如今是連她自己都辨不分明的邪祟之體,大約是一塊根本犁不壞的地。
“我要同你說沛從南關着的那對狐族母子的事情!”
鳳如青按着桌面,白禮手臂箍着她的後腰,動作不緊不慢,氣息都沒怎麽變,只是抱怨道,“你說你的,今晨的糕點加了料,我吃得有些多……”
鳳如青想掐着他脖子讓他清醒,這妓館确實吃食都不太幹淨,會加些助興之物,可那只是助興,并不能助纣為虐!
她無奈将頭低下,枕在白禮的肩上,索性真的這般說,“那小狐貍我連喂了幾日的肉,總算說話了。”
“嗯,你說。”白禮咬着鳳如青的耳垂,并不用力。
鳳如青這裏格外的敏感,便不說話了,媚眼如絲地盯着白禮看了一眼,兩個人便專心地投入這歡暢的情愛之中。
大約半個時辰後,鳳如青同白禮一同泡在屋後的沐浴池中,都趴在池邊,臉對着臉,看着彼此濕漉糜豔的樣子,慢慢把頭湊在一處,親吻。
纏綿的一吻結束,白禮這才問,“太後那邊不用擔心,她這兩天便會有所行動,據說保存着聖真帝身體的宮人不盡心,聖真帝身體有地方已經生了蛆蟲,拖不得了。”
鳳如青癟嘴,“咦”了一聲。
白禮又問,“那小狐貍精說什麽了?”
鳳如青笑起來,“什麽小狐貍精,是半妖,妖族百歲前都長得很慢,尤其他有一半人族血統,才幾歲樣子,還挺可愛的。”
“他說,我要是将他放了,他便幫我殺人,任何人。”鳳如青說得想笑,“然後每次他這麽說,就會被母親拖回去打屁股。”
白禮也笑,他游到鳳如青的身側,抱住她,親吻她濕淋淋的鬓發,“我知你心善,但先不急着放他們,現在放了會很麻煩。”
鳳如青自然不會壞白禮的事,她每天都會帶些東西去看那對母子,不過他們也不缺什麽,而且鳳如青發現了一件事。
“那女狐,是被挖了妖丹,失去了妖法,”鳳如青皺眉,“可我每次去,她卻從不向我求救,甚至不許她的孩子求救。”
白禮看向鳳如青,鳳如青說出了心中猜想,“我總覺得,她不是沒有能力逃走,是根本不想逃走。”
“她應該是心甘情願地被囚禁起來的。”鳳如青雖然說出了猜想,笑了一下,也覺得不可思議。
“一個妖族皇女,為人類生了半妖,卻被囚起來,可她還自願待在牢籠之中,為什麽?”鳳如青不解。
“你說了,她妖丹被拿走,或許是等機會拿回來,”白禮指尖劃過鳳如青的側臉,将她一縷濕發別在耳後。
他近乎是癡癡地看着鳳如青,用一種帶着莫名虔誠的調子說,“還有一種可能。”
“什麽?”鳳如青眨着美目,眼睫濕潤,被水汽蒸騰得如同熟透的蜜桃,輕輕一口,便汁水四濺的甘甜美味。
白禮輕吻在她唇上,閉上眼任由自己沉迷,然後說,“或許那狐女還愛着沛從南。”
“怎麽可能,”鳳如青啧了一聲,“沛從南那把年紀了,還惡心地養了個美嬌娘,都不敢靠近那狐女,還挖了狐女妖丹,狐女還會喜歡他?”
白禮貼着鳳如青的肩頭,沒有讓她看到自己的神情,他黯然的神色映在流動的池水中,扭曲可怖。
他也會一把年紀,雖然絕不會養什麽美嬌娘,可待他容顏老去,待他想盡辦法地留住她,他們之間,會不會也變成這樣?
白禮難以抑制地慌亂起來,他抱緊了鳳如青,聲音低沉的帶着哀傷,他迫切地對鳳如青說,“如果你囚禁我,無論怎麽對我,我都會愛你。”
鳳如青笑起來,摸着白禮飄散在水中的長發,聲音帶着笑意,“胡說,我怎麽舍得。”
白禮還有一句問,卻最後咬得牙根都疼了,也沒問出口,他知道,鳳如青一定不會喜歡他問。
白禮想問:你呢?
狐女心甘情願被囚,被挖妖丹,生下孩子也被那樣對待,卻還是愛着容顏不在的沛從南,那你呢?
我願意被你囚禁,無論你怎麽對我,我都會依舊愛你,那你呢?
若我容顏老去,青春不在,若我那時想要留下你,你呢?
你會怎麽做?怎麽想,怎麽對我?
這些話,在白禮的心中反反複複地轉了很久很久,他卻沒有出口,他不敢出口。
他甚至想起了太後,太後空雲那般的大權在握,可她妖異的容貌,她看着那修士的眼神,又豈不是一個不甘之人?
凡人朝生暮死,可若愛上的另一半,是個壽命漫長,容顏不老的人,誰又能甘心呢?
白禮抱着鳳如青,聽着她好聽的聲音,感受她軟若蜜糖般的身體,他嘗到了自己口中鹹澀,他舔舐咬破的傷口,扪心自問。
若真有一天,她要離他而去,他能夠甘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