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翟老六不好的預感果然成真了,兩天後的下午時分,他兒子翟林急匆匆的跑了過來,慌慌張張的對着他說道,“爹,不好了,咱們村的水源被截了。”
“我之前和幾個兄弟一起去巡查,發現水流越來越小,于是就順着河岸往上走,果然到了小王村的位置,就發現了那些狗娘養的把清河水圍起來了。”
等翟林急匆匆的說完之後,翟老六氣的眉毛都豎了起來,他狠狠的一拍桌子,氣憤的說道,“他們一滴都不給我們留,這是誠心想讓我們村子裏的人都餓死。”
跟翟林一起巡查的幾個翟家子弟,一個個的義憤填膺,漲紅了臉,梗着脖子,大聲的說道,“六叔,這事兒決定不能忍,咱們現在就召集人手帶上家夥,去小王村,幹他娘的。”
“對,六叔,咱們翟家的人都不會怕事的,我們一起去小王村找他們幹上一場。”
“對對,現在就去。”
年輕人火氣盛,一個個臉紅脖子粗的就要拼命。
但是翟老六卻搖了搖頭,讓大家夥冷靜一下。
“這事兒我不能一個人做主,你們先稍等一下,我把族長和族老們都召集過來,大家夥一起商量個辦法。”
幾個翟家的後輩嗆嗆着說道,“六叔,用不着商量,您直接做主就是了。”
翟老六在心裏否定道,這可不行。和小王村械鬥,那麽大王村的人就會來幫偏架,翟家這麽多年來都是如此吃虧的。
現在如果任由村子裏的青壯們頭腦一熱就去幹架,那麽,最後的結果就只能是憑白的添了傷亡,而目的根本就達不到。
事情最後的結果,他翟老六一個人可承擔不了,畢竟這可是一條條的人命,也關乎着一個個的家庭,青壯們傷亡,背後的婦孺老弱就沒法子活了。
翟老六不顧幾個年輕人的反對,就直接吩咐他們去招族老們了,而自己則是帶着剩下的幾個人去了翟明遠家。
“明遠,你說這事兒怎麽辦吧?”
翟老六說完事情的經過之後,就眉頭緊皺的坐在那裏,獨自抽着手裏的旱煙,整個人顯得異常的沉默,任誰都能從他的臉上看出心裏的煩悶。
“還用得着說什麽?按照往年的慣例,就和他們幹呗,不管怎麽說也不能讓他們王家村的人這麽欺負咱們。”
和翟老六沉默不同的是,翟老二是一個火爆的性子,對于大王村小王村截水源的霸道行為他一向是很看不上。在為自己的族人争取利益這一方面,族裏的所有人都對他服氣。
每每一遇到天旱的時候,就帶着自己的族人們勇敢的沖上去械鬥,從來就不帶怕的。
按照他的話說,腦袋掉了就是碗大的一個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不過現如今他年歲越發的大了,腿腳也不如年輕時候靈便,和人家打架就是上去給人白送的,是以,翟家村的村民再也看不見翟老二往日裏的雄姿了。
翟明遠坐在自己飯桌的凳子上,看着周圍人或憤怒,或焦慮,或猶豫種種不一的表情,想着原主記憶中參與過的兩三次械鬥,那漫天的紅色,回村來婦女們的哭喊哀嚎聲,冷不丁打了一個激靈,心下頓時有了決定。
“二叔,六叔,各位族老,各位兄弟們,你們別着急,在這裏,我有一番話想要說給你們聽。”翟明遠壓了壓手,對着在場吵鬧不休的衆人說道。
“好,族長你說。”
“對對,族長,我們都聽你的。”
翟明遠腰背筆直,聲音沉穩的開口道,“按照道理來講,清河水是大家的,他們王家村能用,咱們翟家村也有權利用。”
“族長這話說的有道理。”
翟明遠闡述了自己的觀點,“可是現在,老天爺不下雨,莊稼地裏的苗苗就等着河裏的水來澆地呢?可是他們王家村竟然堵水,這就是不給我們活路,為了地裏的莊稼,為了咱們翟家村未來一年的收成和口糧,這口氣咱們不能忍。”
“看來族長也支持我們去找王家村械鬥啊。”
“這話是誰說的?”翟明遠聞言,搖搖頭,否定的說道,“械鬥,我可沒這麽說?”
剛才說話的那人滿腦袋的霧水,心中疑惑的追問道,“族長,那你是什麽意思?”
“我是說械鬥只是治标不治本,不能從根兒上解決問題。就算咱們這回勝了,搶到了水,難道你們想自己的子孫後代都得這麽搶水發生械鬥嗎?難道你們就不心疼自己的娃娃嗎?”
說到最後,他站起身來,目光環視着在場的所有人,那眼神帶着十足的壓迫力。
他鼻子一酸,緊接着說道,“鐵牛家他是獨子,大前年搶水的時候被一鋤頭敲到了腦袋上,讓父母白發人送黑發人。柱子家,因為一場械鬥,腿瘸了一條,幹不了重活,到現在連個媳婦都說不上……”
翟明遠的音調逐漸變高,語氣中帶着幾分悲怆,為辛苦搏命、頑強生存的翟家祖祖輩輩們,為付出鮮血與汗水的男子漢們感到辛酸:
“這麽多年下來,咱們翟家村的男人們哪個沒有因為搶水的事情身上帶傷的啊?”
翟林雙眼一瞪,開口說道,“族長,就算是你說的有道理。可是只要老天爺不開眼,王家村就準保堵水,咱們翟家村就算是不想和他們起沖突,那也沒辦法啊,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地裏的苗都渴死吧?”
“是啊,族長。”
這時一直沉默的翟老六把煙鍋子在桌子上一敲,桌子發出碰的一聲,所有争鬧不休的人都安靜了下來。
“你們都給我閉嘴,明遠你說,你有什麽法子能徹底解決這個問題。”翟老六說完看着翟明遠,希望能從他口中聽到一種不用流血的方法。
翟明遠眼睛亮亮的回道,“修水渠大壩。”
翟老二不明所以的追問道,“什麽意思?”
翟明遠稍作解釋,“雨水充沛的時候,在大壩裏蓄水,這樣等到天氣幹旱的時候,咱們就不用擔心缺水了。”
翟老六聞言,剛有點亮光的眼睛頓時又恢複到了之前那般的無望,“你說的倒是一個好法子,可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啊,咱們地裏的莊稼現在就需要水。”
翟明遠見所有人都失望的樣子,于是連忙解釋道:
“各位,各位,不要着急,我話還沒有說完,修水渠的事情,現在不着急,這事兒得慢慢來,一年兩年三年都行。我說的這是一個計劃,未來咱們必須的實行的。”
翟老六心急,他雙眼緊緊盯着翟明遠問道,“別提未來了,太遠了老頭子現在管不了,明遠,你就說說現在怎麽辦好了?”
翟明遠笑着,語氣十分輕松的說道,“六叔,您忘了,咱們還有一個神仙祖宗給的許願池呢?”
翟老六聞言,立馬就高興了起來,嘴巴張的大大的,笑着說道,“對對對,呼風喚雨是神仙手段,只要下一場雨,什麽事情就都解決了。”
這時,翟老二臉上卻是帶着幾分不滿意,他對着翟明遠問道,“明遠,可是要是下雨的話,那麽大王村小王村豈不是也沾光了?這我可是不願意讓他們占便宜的。”
其他人聞言,立馬就加入到了翟老二的陣營中,一起附和着說道,“對啊,憑什麽咱們出錢,讓他們得濟啊。”
“對,以前他們靠着人多勢衆欺負咱們翟家村,每次搶水都有傷亡,咱們和他們王家村是世代有仇的,不能讓他們白白占咱們翟家村的便宜。”
翟明遠哭笑不得的說道,“大家夥放心,降雨需要花費的錢財比較多,我就算是想要讓他們沾光,可是翟家村的財力也不允許的。”
不過翟明遠心裏也是理解翟家村人對王家村的憎恨,兩個村子幾代人因為搶水發生了無數次的械鬥,這每一次械鬥都會有些傷亡,一年年下來,兩個村子之間早已經有了解不開的仇恨。
這要是讓王家村的人占到了便宜,想必翟家村的人都能怄死。
衆人聽見這話,臉上頓時露出笑容,所以人都變得滿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