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隐瞞
陳逾白飛身跳下馬, 沖過來将衛婵沅緊緊摟在懷中,“阿沅,你吓死我了。”
“我總是讓殿下驚吓嗎?”
她的聲音冷淡又漠然,陳逾白放開她, 看着她毫無表情的面容, 心中慌亂無比。
“殿下, 之前在浔州我受傷醒來,你說害怕失去我, 後來你救我出假山, 說吓到了,剛才我又驚吓了殿下,我可真是罪該萬死呀。”
“阿沅,你胡說什麽呢?你究竟怎麽了?”
“難道你不知道我怎麽了嗎?你還要隐瞞我到什麽時候!二哥在哪裏!他是不是死了!你告訴我, 他是不是死了!”衛婵沅難以壓制住悲痛, 抓着陳逾白大聲喊起來。
原來是這件事, 原來老天爺都不願意給他多留一些時間,哪怕是多一天的幸福。
“阿沅,你聽我說, 并沒有找到衛若書的屍體, 他就很有可能活着。”
“你騙我, 你究竟還要騙我多久?”無言都無能為力了,他還不對她說實話。
“找了十多天了,很可能……但沒見到屍體就有希望。”陳逾白眼中有些急切,“阿沅,天色晚了,你出來一天了,餓了吧, 我們回宮吧。”
陳逾白想摟着她上馬,突然聽見她問道:“薛豹什麽時候死?你不是說相信我的夢,會保護好二哥的嗎?你說時候未到,我就真的信了你,其實你心裏根本沒想治罪薛豹吧。”
一下子停住腳步,心裏有個地方頓疼,陳逾白神色破裂,“阿沅,你不能,不能這麽認為。”
“我知道,殿下還需要薛家幫你坐上皇位,自然不會治罪薛家的人,哪怕那個人是個貪墨之人,是個該千刀萬剮的人。”
衛婵沅是知道的,前世二哥遇難後,爹爹和大哥上書彈劾薛家,罪狀可是罄竹難書。
“不是這樣的……”陳逾白覺得很無力。
“難道殿下想說,那個時機是等你登基為帝嗎?你可知道這段時間薛豹還會造多少孽?在你放過薛豹的這段時間他害死了我的二哥,他,難道不該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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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逾白道:“關于薛豹的罪證我已經全部交給衛尚書了,你父親随時可以彈劾。”
衛婵沅突然冷笑,這個男人确實和上一世不同了,“殿下是第一時間去了衛家,向父親澄清了這件事和自己無關吧,你是不是怕失去父親的支持?”
這樣也挺好,起碼不會像前世一樣,最後落得兩相争對,但她卻仍然覺得異常的悲涼和無助。
“我倒是還要感謝殿下,否則爹爹和哥哥收集薛豹的證據怕是不易。不過,”她轉頭看着陳逾白的眼睛,“殿下是把衛家推在了風口浪尖上,自己仍然不願意和薛家作對吧,殿下真是好謀劃。”
他看着衛婵沅那張毫無血色的臉頰,覺得心裏有個位置不斷的被刀子一下一下的割出血來,揮了大氅将她整個人擁在懷中,“我們回宮吧,在這樣下去你會病倒的,你看你穿的這麽單薄。”
他根本不敢回答衛婵沅的話,因為她說對了,這确實就是他的謀劃,他不能不念及薛家在自己年少時對自己的維護,更不能落得忘恩負義的名聲,只能借旁人的手鏟除薛家,而此時因為薛豹喪子的衛瑞陽,再合适不過了。
他真的不願意以衛若書的生命為代價而鏟除薛家,只不過在這件事發生後,他還能清醒的分析朝堂局勢,應該怎麽做才能達到目的。
“我不想回宮,我想回衛府,你能答應我嗎?”衛婵沅仰頭,那雙即刻就要流出眼淚的眸子,讓他心疼。
低頭,吻去她眼角的淚滴,“阿沅乖,我們回東宮。”
“為什麽?”
她猜對了,他只想把她圈起來。
“你不明白嗎?我喜歡你,我心悅你,我害怕失去你,我想要你在我身邊,我不能讓你去到我看不見的地方。”
衛婵沅眉頭輕皺,“為什麽,為什麽你說着心悅我的話,我卻感覺到的是難過?為什麽你對我好,我卻沒辦法開心起來?是不是你的喜歡就是将我關起來?像個小寵物一樣,每天喂吃喂喝再加上逗弄,然後也不管它是不是願意?也不管這個小寵物的家人是死是活,還要去利用它的家人去達到自己的目的?”
這些話一個字一個字紮進了陳逾白的心裏,他極力的讓自己顯露出笑容,“阿沅,我們回宮。”
衛婵沅卻笑出淚來,“果然是如此,你一個字都不願意解釋。”
他想把阿沅關起來是真,衛若書最大可能是死了,他利用衛瑞陽鏟除薛家是真,他要如何解釋?
“這一次是我大意了,阿沅,你相信我,今後我會保護好你的家人,你在乎的人我都會保護好他們。”
“他們不需要你保護,你只需要讓犯罪的人受到懲罰,如此,好人自然就得到了保護,若是你繼續放縱薛豹這樣的人,還會有第二個衛若書,第三個衛若書死在他的手裏。”
衛婵沅說的讓他找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來,是他間接的害死了衛若書,還說自己保護要保護好他,結果卻是自己害死了他。
“我做錯了,阿沅,你原諒我,好嗎?我們回宮好嗎?”
衛婵沅心裏難過的已經要站立不住,整個人全靠着陳逾白攔在她腰上的力氣維持着不倒下,她緊緊扯住他肩胛處的衣衫,“我多麽想原諒你,但只要一想到二哥的音容笑貌,我就說不出原諒的話,殿下,你說,我該怎麽辦?”
陳逾白終于忍不住,大滴大滴的眼淚奪眶而出,他将衛婵沅按進自己的懷裏,那單薄的身體,讓他疼惜,他知道阿沅的傷心,但現在卻恨自己找不到任何讓她開心的辦法。
手摸索到她脖頸的位置,輕輕一砍,本就已經不堪重負的衛婵沅暈在了他懷中。
“回宮。”抱着衛婵沅上馬,看着暗淡的天色,他覺得無法呼吸。
跟在身後的何六安和常祿,早已紅了眼眶,更別說文芯已經是泣不成聲。
陳逾白将她放上床的時候,她就醒了,那一掌實在太輕,她醒的太容易。
還沒睜開眼睛,淚卻先流了出來。
強忍住身體的不适,從床上緩緩爬起來,撐着毫無氣力的身軀直視陳逾白的眼睛。
“你說,二哥,他會回來嗎?”
現在的她只想有個人能欺騙自己,哪怕是假的,她也想要。
沉默了許久,陳逾白多想說,會。但是他不能再騙她了,因為他知道,這個謊言他根本圓不了。十多天了,他們不但挖地三尺的搜索,還把帝都所有的農戶都查找了不止一遍,如果被人救了早都找到了,那麽現在最大的可能不是被河流沖走了,就是被野獸吃了。
看着久不言語的陳逾白,終于,眼中再無期許,只剩下一片死寂。
“讓我一個人靜靜。”她躺回到床上,空洞的睜着眼睛。
“阿沅,吃點東西吧,文芯說你從早晨開始就沒吃東西了。”陳逾白站在床前,卻不敢走進,保持着一定的距離,小心翼翼地問着。
衛婵沅偏頭看她,“吃不下,殿下請出去吧。”
她放下帷幔,陳逾白眼前只剩下了一片紗。
陳逾白搖搖晃晃的從寝殿出來,關上門,跌坐在門口。
常祿立刻過來扶他,“殿下!”
何六安站在一旁,拳頭已經握緊了,別說是太子了,就是他也覺得快要窒息了。
“六安,你去問問太子妃是如何知道這件事的?”
“是。”何六安剛要出去,文芯端着吃食正從小廚房出來,說道:“是薛側妃,早晨薛側妃來過,雖然不知道她對娘子說了些什麽,但是娘子就是她來過之後才這樣的。”
陳逾白本就一腔怒氣不知道要沖哪裏發洩,現在聽到是薛玲玉所為,真是捏死她的心都有了。
栖鸾殿的宮燈還沒有熄滅,薛玲玉怔愣着拿着陳逾白之前送給她的簪子,她仔細的想了想,這簪子似乎不是陳逾白送給她的,是她自己要來的,那時的自己自以為那個人是喜歡自己的,現在想來卻發現他和自己在一處時,好似從來都沒有主動過。
門“嘭——”地一聲被踢開了,她看見陳逾白還穿着朝服走向自己。
她知道他不是來寵幸自己的,而是找自己算賬的,從早晨她到清心殿告訴給衛婵沅那些事後,就知道有這麽一刻,只是不知道還連一天都不到,這個人就來興師問罪了。
“你就那麽愛她?”
陳逾白吼着,“你都對阿沅說了些什麽?”
薛玲玉冷笑,“殿下不是都知道了嗎?怎麽還來問我,我只不過告訴了她事實。”
陳逾白上前一步,眼神狠戾,“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好啊,但是你先告訴我,我犯了什麽罪你要殺我?僅僅是因為告訴了太子妃事實嗎?”
“哦,是不是她不理你了?生氣了?你心疼了?活該!”
薛玲玉也不後退,直視着陳逾白,“你活該!表哥,被人質問,被人不喜卻又無能為力的感覺好不好?”
陳逾白捏住她的脖子,“你別惹惱了我,你傷害了阿沅,我決不饒你。”
“我傷害了她?傷害她的人是你呀,是你呀太子殿下。”薛玲玉一點都不怕,她看着這個男人痛苦簡直太開心了。
一下子就說中了要害,陳逾白捏着脖頸的手松了下來,“從今日起,薛側妃禁足栖鸾殿。”
他怒氣洶洶的走出來,就見有小太監對着常祿說着什麽。
常祿一回頭就看見了陳逾白,急急說道:“殿下,清心殿不知為何,突然傳了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