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宣告
巡宮的禁衛軍看到情況不對, 立刻去禀告。
皇帝斟酌片刻還是趕來了,“都起來吧。這是怎麽回事?”
皇後說道:“臣妾昨日去黃粱寺無意中聽到太子妃辱罵菩薩,在佛門聖地出言粗鄙,有辱皇家之風範, 故罰抄經書, 太子知道後十分生氣, 問臣妾要人。”
陳逾白立刻道:“回禀父皇,太子妃重傷未愈, 兒臣是擔心。”
皇帝聽後, 并未理會兩人,而是親切的問衛婵沅:“太子妃,你說。”
衛婵沅跪地,緩緩說道:“父皇, 昨日兒臣去黃粱寺祈福, 求的是國泰民安, 陛下萬壽無疆,誰知那老和尚卻說,萬壽乃凡世不可為, 兒臣一時氣不過才說了過激的話, 不過想來, 我身着樸素,那老和尚應當不知我是為誰而求。”
她本就氣惱無言,總覺得無言有話不說,總說些聽不懂的話,好不容易聽懂了,還都不是好話,這個鍋只好給他背了。
衛婵沅一說完, 衆人即刻安靜了起來,生怕皇帝發怒。
卻不料皇帝大笑,“哈哈哈,太子妃有心了,起來吧。那老和尚說的也沒錯,萬壽自然不能是凡世。”
“皇後,剛在紫宸殿,衛尚書呈上了新的布防圖,實在是辛苦了,還禀告說逾行今日在守備軍練武很吃苦呀。”
“朕還以為是什麽事情鬧得佛堂不寧,原來都是誤會,散了吧,太子妃好好将養身體,逾白最近在騎兵營也頗有建樹,好好磨練。”
說完就大步出了佛堂。
皇後一聽,這還有什麽說的,皇帝的心偏着衛家,她還能如何?冷哼一聲也出了佛堂。
看着皇帝和皇後都走了,陳逾白一下子橫抱起衛婵沅,“從今日起,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在我心中有多重要。”
藏着掖着憋着?為了争皇位而讓阿沅受盡委屈?自己只能默默關心而不敢對外表露真心?不不,他不想再如此了。
今生的一切都變了,他已經布好了一盤棋,就等着陳逾行跳進來,他會以最快的速度除去皇後三皇子一黨,如果說之前他是不得已,現在他相信自己有足夠的能力護住阿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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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這麽多人看着的。”衛婵沅有點不好意思。
陳逾白道:“又不是沒讓人看見過。”
衛婵沅忽然就想起了下雪那日的情景,“我沒事,我的傷早都好了,我能自己走回去。”
“你不能自己走。阿沅,摟緊我。”
陳逾白就這樣抱着衛婵沅在皇宮中大大的走了一圈。
路過紫宸殿,有等着求見皇帝的朝中大臣;路過各嫔妃宮殿,有議論紛紛的宮女太監,路過禦花園,有用過晚膳散心的嫔妃;走在路上,還有巡宮的禁衛軍。
每個人見到此情景,無不駐足以看,眼神中全是探究。
“阿沅,明日這宮中就會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我是如何的在意你,我就是要向所有人宣告,你是我的。”陳逾白高興的說着。
衛婵沅看見他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心裏有個地方狠狠的被撞了一下,本就是不怎麽牢靠的心房,這一撞裏面的暖流頃刻就蔓延了出來。
她用袖口拭去陳逾白額上的汗珠,“我可能是有些重。”
“不重,還可以再重一些。”
她不再僵着脖子,輕輕的靠在他的肩頭。
感受到阿沅的改變,陳逾白本已經酸困的胳膊,瞬間又有了力量,嘴角忍也忍不住的上翹,心中的歡愉讓他快步往東宮行去。
跟在身後的常祿和何六安相視一笑,兩人都覺得長路漫漫終于看到了希望,走向了光明。
将人輕輕的放在清心殿寝宮的床上,陳逾白切身說道:“阿沅,明日我讓人開始收拾同心殿吧,你想要什麽我給你置備。”
衛婵沅坐起身,輕輕搖頭,“我覺得這裏很好。”
“這裏離我太遠了。”
“我舍不得院中的小亭子和荷塘,還有臘梅和桂花樹。”
“小亭子和荷塘可以重建,臘梅和桂花樹可以重新載種。”
“可我只想要這裏的小亭子和荷塘,臘梅樹和桂花樹。”
陳逾白眼神微微暗淡了下來,“阿沅,你是不是還不相信我?”
“殿下說的這些,我都相信。”
“你知道我說的相信,不是關于重建同心殿。”
衛婵沅垂眸,“我只是喜歡清靜,不想過多的人打擾。”
陳逾白沉默片刻道:“好,阿沅你想如何就如何。”
然後喊道:“文芯,打盆水來。”
文芯将水和帕子放在床邊的架子上。
“出去吧。”
陳逾白在水中擺一下帕子,擰幹,要給衛婵沅擦臉。
“殿下我自己來吧。”衛婵沅想要從他手中拿過帕子,卻被按了下去。
陳逾白一只手按着衛婵沅的手,一只手給她擦洗,“你看你昨夜肯定是趴在桌案上睡覺的吧,這眉角處和臉頰邊都沾染了墨跡,還有這嘴角,是桃花酥吧。”
他細細為她擦拭着,溫熱的水,柔軟的帕子,在經過嘴角的時候,陳逾白停頓了片刻,喉結微顫,不着痕跡的輕嘆一聲。
擦完了臉,又替她擦拭手,“你看看你,一字未寫這手上卻也沾了墨跡。”
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擦幹淨,然後擺擺帕子,替她蓋好暖被,“昨夜你定沒睡好,先早些休息,我今天是匆匆趕回來的,六安在佛堂說的沒錯,騎兵營還有些事需要處理,我可能還得去幾天,若再有什麽事,就讓文芯去找我。”
衛婵沅點點頭。
陳逾白嘴上說着離開,眼神卻定定看了她好久。雖說剛才阿沅并未同意搬去同心殿,但卻是比往常任何時候都要乖巧,不再冷淡,不再反抗,順從着自己。他不應該急躁的,應該學會滿足,他要更加用心的對待,相信遲早有一天阿沅會完全放下心中芥蒂相信自己。
陳逾白附身輕吻她的額頭,“安心的睡吧。”
然後熄了燭火,向殿門走去。
一打開門就發現門口趴着三個人,常祿、何六安和文芯。
三人見他出來顯然吓了一跳,怎麽燭火都熄滅了,人卻出來了呢?又被拒絕了?不過殿下這神色看着似乎有些太過穩定了,應該不是鬧了別扭被趕出房間吧。
常祿和何六安跟在陳逾白身後走了。文芯輕輕敲門,“娘子,你睡了嗎?”
衛婵沅哪裏睡得着,臉燒,嘴角燒,手燒,額頭更燒。
自己剛才一定是傻掉了,變成了沒有行動能力的木頭人,怎麽能一點都沒反抗呢,就支在哪裏任由他用帕子擦拭,想想就覺得羞赧。
“沒睡。”
文芯推門而入。
“文芯,把燭火點起來吧。”
衛婵沅起身,坐在床邊,突然問道:“你說,太子只是一時興起嗎?”
文芯轉身,“娘子,文芯不懂,文芯不知,就這件事來看,太子确實對娘子十分用心。”
哎,她問文芯做什麽,這丫頭,問了也白問。
“娘子,皇後娘娘沒有為難你吧,我見太子是抱你進來的,沒受傷吧。”文芯關切問道。
“我很好,你不用擔心。昨天你肯定擔心壞了,沒怎麽睡吧,快去休息,我想自己待一會。”
文芯出去後,衛婵沅頭腦越發清醒,睡意全無,在桌案上鋪好紙張,寫起字來。
說來也好笑,自己在佛堂時不願意抄寫經文,現在腦中卻全是經文。
寫了片刻,憶起前世她臨摹過陳逾白的字跡,許久未寫,也不知道還記不記得了,閉上眼睛想了想,落筆。
嗯……不太像,她看着剛寫的字,覺得很不滿意,自己擅長拈花小篆,陳逾白的字卻是行楷,兩種字體不盡相同,自然較難模仿,但前世自己寫了三載,也算是小有心得了,這半年多卻是一次都未臨摹,生疏了不少。
将不滿意的紙揉成一團,突然有點煩躁,搖搖頭,熄了燭火,又重新躺上了床。
這一次,她睡着了。
自這日起,皇宮中關于她的流傳那真是神乎其神,說什麽太子帶他外出之時,突然飛來一只神鳥原本是要飛向太子的馬,誰料到被她身上的氣味吸引,啄瞎了她騎的馬的眼睛,這才導致她墜下馬來。
太子認為是太子妃讓自己的馬免于被啄瞎,心存感激,日夜照料,兩人日久生情,她才獲了這等恩寵。
衛婵沅聽着文芯說的這些,十分驚異,她也不知道這故事究竟是誰人編出來。
“宮裏的人都相信?”
“相信,都說那鳥其實是鳳凰找同類,誤傷了娘子的馬呢。”文芯說的很得意。
離譜,真是離譜,編故事的人能編出這樣的故事已經是離譜了,更離譜的是人們居然還都相信。
“文芯,告訴清心殿的宮人,她們聽一聽就行了,切不可到處亂說,這等傳言一定不能是從清心殿傳出去的。”
“是。”
衛婵沅又拿起書看了起來,不自覺的想到,陳逾白都走了幾日了?自佛堂回來後,有六日了吧。
她放下手裏的書,鋪開紙張,又開始了臨摹,這幾天,她就像是和自己較勁一樣,非要臨摹出樣子來才肯罷休,已經寫了幾十張了,但沒有一張滿意的。
不知寫了多久,桌案前的窗戶突然開了,一陣寒風吹來,她不經打了個冷戰,走過去把窗戶關了,一回頭,就見陳逾白站在了桌案前。
她即刻意識到案上都是他的字跡臨摹,就好像被發現了什麽小秘密一般,很是緊張的問道:“殿下,你什麽時候進來的?”
陳逾白一雙桃花眼泛着笑意,“剛你關窗的時候,我開門進來的。”
一低頭,就看見了案上的紙張,拿起一張臨摹的字跡,問道:“我記得阿沅你寫的一手漂亮的拈花小篆,如何練起了行楷?”
接着他越看越覺得不對勁,“這字體……似乎……阿沅,你在臨摹我的字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