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封堯曾是四皇子。
不是太上皇的長子, 亦不是太子,他的出生并沒有給太上皇帶來多大的狂喜,反而讓太上皇更是忌憚手握重兵的衛家。
衛太後雖是封堯生母, 可次次為了争寵, 不拿他的性命當回事。所謂的母子情深, 不過就是封堯這個兒子有利用的價值。
封堯幼時就什麽都知道。
他只是從不宣之于口。
大抵是年少時候的情感過于匮乏了。
他将所有的情感皆寄挂在年幼的未婚妻身上,他記得她出生時的模樣, 打小就知道那只小團子是屬于他的。
他看着她一點點長大,像一張白紙一般,被他一點點的畫上了濃墨重彩。
封堯的确需要玉鸾。
否則, 他身為“人”的正常情愫無處可以寄托。
若沒了獨屬于人的溫晴,那他與行屍走肉又有什麽區別?
封堯沒有扯謊,他太需要她。
有她在側,他才真真切切的感知這凡塵的溫度。
而最直接的感受,便是這毫無縫隙的糾/纏。
封堯就喜歡将玉鸾抱在懷裏,如此這般, 他的感官被放大數倍,一切都是那般真實存在,讓他真真切切體會到屬于一個正常人的欲/望。
男人附耳,低低說:“方才太後領過來的歌舞姬, 朕只看了一眼, 皆是胭脂俗粉, 俗不可耐。”
玉鸾疼到潤淚,張嘴咬上了男人的肩。
她已顧不得什麽歌舞姬, 更是不在意衛太後的行徑, 她知道衛太後是故意叫來歌舞姬寒碜她。
但眼下, 她保命才是首要, 以及楚家阖府安危才是她真正在意的東西。
封堯又是一陣低低輕笑:“呵呵,朕不疼,你別咬壞了牙。”
疼麽?
自是不疼。
肉/體上的疼痛,早已不能給他帶來一絲絲的波瀾。
玉鸾不明白,為何封堯會如此這般癡迷這事,每次深陷時,他仿佛卸下了一身的僞裝,變成了原本的樣子。
百忙之中,封堯絮絮叨叨個不休,磁性喑啞的嗓音因着節奏而微晃,他的呼吸熾熱,似是歡喜,又似是隐忍。
“朕讓衛太後按着你的樣子挑選美人,無非只是拖延之術。”
“你若當真了,那便是辜負了朕的一片好心。”
“你這個沒良心的,從來都不懂朕。”
“又哭什麽?朕只是在疼愛你。”
“……”
玉鸾:“……”
男人仿佛飲了一整壺秋露白,此刻,正醉酒微酣。
玉鸾不明白,他素來少言寡語,可每當這事時,為何這般喋喋不休?似有一腔的話想要表達?
一番狂風驟雨過後,帝王衣冠楚楚的俯視着美人,他發冠整齊,眉目之間舒展且清隽,唇角笑意甚濃,像喝酒盡興過後的浪蕩子。
“還有力氣瞪着朕?你還敢說,朕需要修身養性麽?”
他仿佛極力證明什麽。
玉鸾但凡提及諸如“保重龍體”、“修身養性”之類的話,封堯就會變本加厲,力證他自己不是什麽凡夫俗子,亦是不需保重身子骨。
玉鸾一雙清媚的桃花眼潋滟,眼神卻略顯呆滞了。
她需要保重身子,修身養性,可行?!
玉鸾面色緋紅,深情卻蔫吧,一颦一簇之間,是不久之前殘存的媚态。
她被男人放在了龍椅上,此刻,正平躺着小憩。
因身子無力,玉鸾只能怒嗔着封堯。
而被美人如此瞪着,封堯不怒反笑:“如此看着朕,可是覺得朕愈發俊美?你也饞朕了?”
玉鸾:“微……”欲語卻吐不出話來。
微臣絕無此意!
美人小嗓子沙啞,封堯良心發現,端起一杯茶盞,先是飲了一口,這才遞到美人唇邊:“喝吧,不髒。”
玉鸾:“……”
這厮太過小心眼兒呀,就上回自己嫌棄他髒之後,他便次次尋機會,讓她吃殘食,飲餘茶。
不過,眼下,她實在是渴了。
遂還是先喝了潤喉。
玉鸾這是完全放棄掙紮的架勢。
她這般服軟,封堯又故意打趣她:“呵呵,朕以為,你會像話本裏的貞潔烈女一般,寧死不屈。”
玉鸾豁出去了,虛弱的嗓音帶着些許憤然,道:“皇上如此俊美,體魄亦是修韌,世上難有人企及,微臣算是占了大便宜。”
這話雖是揶揄,但封堯聽了,只覺得身心舒暢。
男人唇角微揚:“你能如此想,還算有覺悟。好好珍惜朕,不然……失去了就遲了,朕可是香馍馍。”
玉鸾:“……!”
好一尊備受垂涎的香馍馍!
封堯放縱過後,又恢複正常,開始案牍勞形的處理政務,玉鸾就躺在龍椅上,不消片刻,便睡了過去。
封堯眼角的餘光一直在注意着她。
男人覺得甚是納悶。
如何又昏睡了?
他這次難道還不算溫柔待她?
帝王親自給美人掖了掖薄衾,便就坐在她身側,繼續處理政務。
汪裴見狀,上前壓低了聲音,提議道:“皇上,若不,讓楚司寝回去歇着,免得打擾了皇上理政。”
汪裴純粹一片好心。
皇上如此日/夜/操勞……
龍體要緊吶!
封堯一個冷冽的眼神掃向汪裴。
汪裴立刻接收了帝王的意思,忙垂首,壓低嗓音道:“是奴才多事了,奴才這就退下。”
接下來幾日,無論是宮廷,亦或是京都城,皆呈現出一派平靜祥和之中。
三日後,封堯攜帶玉鸾再度出宮。
這次是前往霍家。
霍家今日辦滿月席,帝王親自出宮道喜,倒不是因着霍老爺子乃三朝元老,而是因着孩子的爹——霍少卿,是封堯、玉鸾、葉琛、崔景辰等人的昔日少年玩伴。
葉琛早就在霍家大門外候着,從封堯下了車攆開始,就一直絮絮叨叨,霍家祖孫三代都插不上話。
“皇上,不成想,咱們這些人當中,是霍少卿率先當上了爹。”
“臣抱過那孩子了,是個大胖小子,模樣精致的很呢!随了霍少卿。”
“臣好生豔羨吶。”
封堯:“……”
他又豈會不豔羨?
他倒是要求不高,兒子女兒皆可。生個像玉鸾那樣粉嘟嘟的女孩兒,也是極好的。
霍老爺子想讓重孫沾沾龍氣,就命人将小襁褓抱了過來,遞到了新帝面前。
封堯礙于情面,只能伸手抱住。
年輕帝王的面前冷沉清隽,狹長鳳眸微眯,瞅着手中的小團子,見他拳頭大的小臉一直擰巴着,着實談不上精致漂亮。
玉鸾是個女子,女子天生就喜歡孩子,湊上前看了幾眼,眼睛發光:“好生可人、漂亮。”
封堯斜睨了她一眼。
是眼神不好麽?
哪裏瞧出好看了?
封堯自信的認為,他的孩子才是真正的漂亮。
思及此,封堯擡眼掃向霍少卿,這愣頭青倒是比年少時穩重了些,但容貌哪裏及自己半分?
封堯胸膛微微起伏,猛然意識到,自己這般偉岸俊美的男子,如果不多生幾個孩子,着實是浪費天資。
封堯親自賞賜了一塊金鎖。
霍家祖孫三代正歡喜着,卻聞新帝喃喃道:“朕瞧着,這娃娃還需得好生養養,不甚好看。”
玉鸾:“……”
衆人:“……”
若非封堯是帝王,只怕是要被霍老爺子用掃帚打出去了!
皇上這就是見不得霍家添了新丁!
帝王不能在宮外久留,看過孩子,用了幾杯美酒過後,便離開了霍家。
霍家阖府跪送。
雖說新帝說了句不太讨喜的話,但霍家的這個重孫已被新帝抱過,還賞賜了金鎖,這今後只要他不長歪了,必定可以扶搖直上。
帝王車攆內,玉鸾懷中抱着一籃子紅雞蛋,此刻,她與封堯對視着,對方的眼神恨不能讓她立刻有孕。
玉鸾斷開視線對視,索性盯着懷中的紅雞蛋。
封堯卻酸裏酸氣,道:“朕是他們這些人當中最先訂婚的,而今,旁人卻先一步當爹了。”
玉鸾:“……”
她出生沒多久就許給了封堯。
彼時,封堯也才三歲。
這時,封堯再度陰陽怪氣,道:“楚玉鸾,你說,為何霍少卿會先一步當爹?”
玉鸾無話可說。
可必然是霍少卿能幹呀!
見美人沉默着,封堯冷哼一聲,對當爹這樁事有了執念。他自幼看似享受榮華富貴,可真正所求,不過就是那一份溫晴。
既然出生時得不到,那就自己組建一個家。
有心愛的女子,有自己的孩子,那就是他夢裏最渴望的一幕。
美人無所圖,錢財名分都沒法打動她,故此,封堯幹脆威脅,嗓音磁性低沉,道:“朕說過,你得給朕一個孩子,你膽敢欺君,朕滅你十族。”
玉鸾身子一僵,立刻擡首:“微臣不敢欺君!”
封堯被她的反應逗笑了:“那就好。”
玉鸾:“……”
剛到宮廷,封堯就命人宣見了女禦醫給玉鸾把脈。
玉鸾已放棄所有反抗,故此,她反而落了個輕松,一副十分無所謂的心态。
“如何?”封堯劍眉緊蹙,那雙幽眸近乎盯着玉鸾的細腕,恨不能親自上前診出個所以然來。
女禦醫頓了頓,明顯慌張,須臾過後,這才松開了玉鸾的手腕,垂首如實說:“回皇上,楚司寝身子并無大礙,但幾年前理應虧空過一次,導致至今氣血不足,并沒有養好身子,加之體寒太清瘦,這才不易有孕。但按理說,稍作滋補,便無大礙。”
玉鸾面上風輕雲淡,眼神平靜。
可封堯卻仿佛在短短片刻之內,經歷了起起伏伏,情緒忽高忽低。
從一開始聽到玉鸾體虛,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仿佛自己苦盼的孩兒沒有了。
但聽到女禦醫說,玉鸾身子并不大礙,他懸着的心又落了下去。
一旁的汪裴觀察得仔細,皇上突出的喉結不住的滾動了幾次,龍袍廣袖下面的大掌,握緊又松開,反複幾次。
汪裴:“……”皇上這架勢,仿佛是把身家性命也押上去了。
封堯開腔時,聲線喑啞:“好,自今日起,給楚司寝調理,調理不好,唯你是問。”
帝王嗓音不怒自威。
女禦醫立刻應下:“是,微臣領旨。”
突然擔負起皇嗣大事,女禦醫心中發慌。
待女禦醫離開,封堯一步步走向玉鸾,那雙狹長鳳眸近乎緊緊鎖着她。
玉鸾覺得莫名其妙,緩緩後退,可還是被男人逮住了手腕,他以居高臨下的姿态,俯視玉鸾,逼問道:“朕不在的那幾年,你想朕了?不然又豈會好端端的受到創傷?”
玉鸾:“……”
皇上哪來的這般自信?
美人啞然。
“說!”封堯仿佛十分在意這樁事。
他想知道有關她這幾年的一切。
他在漠北幾經生死,起初沒有精力打探京都的事,單單是保命就耗盡了他所有精力。
玉鸾手腕吃痛,平靜卻也倔強,道:“皇上想多了,不過就是受了傷而已。”
封堯根本就不信。
楚家千金,驕縱至極,如何會輕易受傷?
封堯暫時放開了玉鸾,但并沒有就此罷休,而是一轉頭就立刻命人去調查。
當日傍晚時分,風哲就将調查的結果禀報給帝王。
禦書房,燭臺燈火正燃燒着,照亮了梁柱上雕刻着的金龍浮雕,帝王的面容一半明一半暗,如此就顯得五官更為立挺。
風哲有些猶豫不決,畢竟,玉鸾就在場。
封堯卻故意讓風哲當場說出來:“說。”
風哲無法,只能如實道:“回皇上,楚司寝的确在四年前踏青的路上,不幸墜馬,傷了身子。”
話音一落,封堯側過臉,看向了狀若鹌鹑的玉鸾,已十分不悅,陰陽怪氣,道:“踏青……嗯?朕在漠北生死未蔔,你卻有心思踏青?摔得好。”
玉鸾:“……”
作者有話說:
封堯:朕要當爹,必須、盡快~
玉鸾:你自己生吧→_→
封堯:哪次不是朕自己動?
玉鸾:(⊙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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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子們,繼續往下翻,還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