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楚淩故意為之。
即便他沒法阻止女兒被新帝帶走, 可這裏是永安侯府,是他的地盤!
封堯那臭小子豈能随意進入女子閨房?!
未免撞見讓他氣焰不已的畫面,楚淩就站在閨院, 朝着屋內嚷嚷:“皇上, 出來喝茶了!”
這語氣就如同:小子, 出來挨揍了!
封堯涼薄的猛地一抽。
他并非太上皇那樣的昏君,他對朝廷一切皆是心裏門兒清。
楚淩父子可堪重任, 至少,當下,楚家是制衡好幾股勢力的關鍵。
于公于私, 封堯自知,他只能“包容”楚淩,寬恕楚淩的一切大不敬。
封堯離開之時,對玉鸾挑了挑劍眉,輕笑:“朕如今已不是你父親可以對付的人了。”他似是想到從前,被楚淩處處針對的場景。
眼下, 新帝一臉得意的邁出了寝房。
玉鸾:“……”
她一直都知道父親是個難纏的人,父親與帝王,到底誰與争鋒,還真是不好說。
見新帝出來, 衣冠整齊, 面上已無任何痕跡, 楚淩這才皮笑肉不笑,道:“茶泡好了。”
封堯同樣皮笑肉不笑:“侯爺客氣了, 朕又不是外人。”
楚淩磨了磨槽牙, 真想問問看, 新帝到底打算如何處置楚家, 但礙于楚玄鹖的警告,他還是閉嘴了。
看着新帝清隽威嚴的面容,楚淩再度清晰的明了:今時非同往日了啊!
好氣!
楚淩下巴的墨黑色須髯顫抖了幾下,行走在新帝身後,試圖摩拳擦掌。
玉鸾随後也去了堂屋。
封堯坐在上首,單手持盞,見美人過來,他那張肅重的臉上忽然就浮上溫和笑意,看向楚淩:“侯爺如今正當體魄強壯之年,在朕心中,侯爺乃曠世英豪,朕堅信,侯爺必定會為了天下百姓而守衛疆土,朕需要侯爺,也需要楚家。”
楚淩被這一番話給弄蒙了。
楚家素來忠于百姓,新帝這番話好似對他給予了厚望,他起身抱拳:“臣定當不負衆望。”
楚玄鹖也起身表态。
玉鸾愣了愣,旋即就明了了。
也是,皇上眼下的确需要楚家。
如此也好。
至少,目前是安全的的。
但她并不會掉以輕心,最狠帝王心。年少真情是真,他日翻臉不認人也可能會發生。
封堯在楚家稍坐片刻,就帶着玉鸾離開了。
楚家父子二人站在巷子口目送。
此刻,楚淩不再摩拳擦掌,反而因為新帝的一番話,而變得鬥志昂揚。
“老夫的确還年輕,封堯這小子有點眼光。”
楚玄鹖在一旁但笑不語。
皇上甚是會讀心,把父親拿捏的清清楚楚啊。
他父親……哪裏經得住誇?
新帝這一番誇,父親是恨不能上天摘星星。
這廂,帝王的車攆又陸陸續續去了崔、趙、韓、葉幾家,這一日出宮,算是對外釋放一個信號。
哪些是他要拉攏的人,以及哪些舊族世家是他所摒棄的。
無疑,但凡被他拜訪過的世家,再不可能投誠旁人。
就算是他們存了異心,其他幾股勢力也不敢信任他們了,故此,這幾個家族只能選擇忠于新帝。
葉琛鬼鬼祟祟給了封堯一只小瓷瓶,笑出一嘴白牙,道:“皇上,便是此物,可讓端王此生再不能做男人。”
封堯接過瓷瓶,看着葉琛的眼神,仿佛透着一絲絲微不可見的慈愛:“葉家的好東西還真是不少,愛卿尋常時候,可千萬莫要誤食。”
葉琛撓撓頭,憨笑了一聲,認真說:“皇上放心,臣又不傻。”
封堯這便上了車攆,落下簾子,吩咐扈從啓程回宮。
玉鸾瞥了一眼那只小瓷瓶,大概猜出了什麽。
封堯忽然擡眼,正好逮住了玉鸾的視線,讓她無處可逃,他唇角斜斜一揚,小藥瓶在他指尖轉了幾圈。
“朕若不行,你此生豈不是守活寡,徹底免了那個惡毒心思。”
玉鸾:“……”
她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心思!是他自己多慮了。
回到宮廷,風哲奉旨過來面聖。
封堯将藥瓶交給了他:“無論用什麽法子,都要讓端王中藥,記住,你莫要誤食。”
“……”他自是不會誤食,他又不是葉琛那家夥,時不時親自嘗藥。
風哲好奇一問:“皇上,末将可否問問,這是什麽藥?”
封堯淡淡啓齒:“雄貓用來絕育的藥。”
風哲手一抖:“是,皇上!臣多謝皇上提醒!”看來,皇上必定器重他,不然,為何提醒他不能誤食了。
風哲剛奉命退下,便有心腹過來禀報,見玉鸾就在一旁研墨,心腹略有遲疑。
封堯直接揮袖:“說。”
心腹這才敢如實禀報:“皇上,三處藩王皆有異動,近日來,在加快進程招兵買馬。”
聞言,封堯并沒有勃然大怒。
反而輕輕一笑,似是盼着這一出。
玉鸾眼角的餘光瞥見了他的神色。
玉鸾一下就明白了。
帝王果然想削藩,他擔心的并非是實力不足,反而是沒有足夠的理由。
只要抓到各大藩王謀逆的證據,不就正好可以名正言順的削藩了?
封堯他……還真是心思深沉。
玉鸾研墨的動作一滞,随即又繼續研磨,宛若沒聽見一般。
心腹一退下,封堯就從屜籠裏取出一份畫卷出來,他親手攤開,将一張江山水墨圖呈現在了玉鸾面前,随手拿起一根銀狼豪筆,在上面圈圈畫畫。
“朕的好司寝,你看這張地圖。”
玉鸾聞言看上去。
她起初并沒有看出個所以然,封堯似乎等不及,直接告知她:“這幅圖是朕花了三年時間所繪,如今天下不定,幾處外邦虎視眈眈,朕不僅要削藩攏權,還要平定天下,待那日,朕要開創太平盛世,讓萬民享太平榮華。”
新帝興致勃勃,眼中有光,如墜入了一個銀河的星子。
玉鸾的目光落在男人臉上,竟有些看呆了去。
她一直都知道封堯生得好看,卻無一日,像此刻這般迷惑人心。
原來,他的信仰從來都不僅僅是皇位,亦或是削藩,而是這九州天下。
玉鸾還沒尋思好說辭,她的後腰肢被男人握住,一拉一扯,将她抱上龍椅,抱緊她的同時,附耳,低低輕嘆:“別拒絕朕可好?朕很需要你,朕的好姑娘,朕很累,朕需要你補償朕。”
玉鸾錯愕:“……唔——”
他不是說累麽?
龍椅寬敞,足可容納兩人,禦書房的屋頂開了天窗,此刻天光落下,讓視野一片清朗,足可看見彼此的一切情态。
玉鸾實在囧怕,奈何就連兜衣也不知去處。
到底是志在奪取九州天下的人,自是不會放過雪颠之上的三月櫻花,男人事事講究精湛,風月亦是如此。
可憐的獵物小白兔,不消片刻就墜入沉沉浮浮。
玉鸾仰面望着屋頂的天窗,鬼使神差的,她偷窺了一眼封堯,見男人雙眸緊閉,眉目之間俱是一種少見的滿足。
好不容易挨了過去,玉鸾推搡了一下,卻被巨龍再度锢住,男人附耳低低啞啞的說:“這如何夠?朕實在太累了,你需得好好心疼朕。”
玉鸾:“……”
雲卷雲舒,日落西斜。
霞光傾瀉而下,玉鸾瞥了一眼自殿牖洩入的晚霞,又悶悶納罕:他不是說,他很累麽?
這叫累……?!
天色暗了下去,廊庑下,宮人們蹑手蹑腳的挂上了燈籠,生怕擾了帝王的好事。
此時,風止樹歇,石楠花的氣息通過半開的窗棂散出去,逐漸被清冽的薄荷氣味所取代。
玉鸾試圖自行離開,卻是狼狽的跌趴在地。
而那罪魁禍首,卻慢條斯理的取來一條沾了花露的棉巾,蹲下身來,風流一笑:“楚玉鸾,你這輩子生是朕的人,死是朕的鬼。早日給朕生一個孩子,才是你最應該考慮的事。”
他嘴上最這麽說,但封堯知道,他之所以癡迷她,并非僅僅是因為一副漂亮的皮囊。
他愛她骨子裏的倔傲,喜歡她心懷天下的廣闊胸襟。
美人易得,可紅顏知己,就這麽一個。
還是他自己看着長大的小姑娘。
男人眉目舒展,發髻一絲不茍,玄色帝王常服穿在他身上,十分修身合适,他動作娴熟且麻利的幫美人擦拭,見對方露出窘迫,更是愉悅一笑:“怎麽不哭了?是哭不出來了?”
玉鸾:“……!”
封堯繼續自說自話:“朕是孤家寡人,又恰逢你甚合朕的心意,在朕沒有厭棄你之前,你要乖乖聽話。”
玉鸾靠着龍椅,無力反駁,暴君說什麽便是什麽。
汪裴領着宮奴送上了晚膳,窗棂打開,殿內很快皆是佳肴香氣。玉鸾無力挪開,便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趴在龍案上用晚膳。
且先吃飽肚子保命要緊。
封堯卻精力充沛,又在地圖上寫寫畫畫,洋洋灑灑的落下了他的宏圖大志。
玉鸾時不時瞥幾眼,火光之下,男人的側顏俊美無俦,他的下颚線十分清晰明朗,宛若刀削斧雕。
這一刻,她豁然清醒。
她的少年,成人了。
或許此刻,在封堯的心目中,已将接下來幾年,甚至是幾十年的布局,都規劃好了。
她腦子裏又浮現兩人燕/好的喃喃情話。
他說,他需要她。
那,有朝一日,他坐擁天下九州,他還會需要她麽?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玉鸾立刻自行掐斷了一切旖旎幻想。
她內心自嘲一笑。
瞎想什麽呢?
作者有話說:
封堯:朕心累,無人能懂朕,朕寂寞如斯,朕需要安慰,QAQ~
玉鸾:-_-||
反派:→_→
葉醫生:(⊙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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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子們,繼續往下翻,還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