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回京
沈郁回到京城時已是半月之後了,又快到年關了,各種事物都忙了起來,沈郁百忙之中先把蕭祁昱兩萬禦林軍的軍饷免了。
免了之後他心中終于好受了,這口惡氣也終于出了,兩個人正式交戰,隔着千山萬水。
沈郁處理蕭祁昱誰都不知道,恭王爺自蕭祁昱走了之後就一直很靜默,仿佛蕭祁昱的走帶走了他大部分的希望,他終于偃旗息鼓了。
沈郁知道他是不願意跟自己對上,因為沒有蕭祁昱撐腰後,他壓根就不是他的對手,更何況他的左臂楚家也沒了。
沒了這兩人,恭王爺不成氣候,所以朝中的衆大臣都暗暗的站好了隊,沈郁滿意的笑了下,這終于都是他的天下了。
然而他還忘了宮裏有個老太婆,老太婆病倒了都能找他麻煩。
因為天氣越來越冷,所以沈郁幹脆坐在床上批折子,左邊暖手爐,右邊熱茶,小福子并劉公公将他伺候的很好,近乎于獻殷勤了。
看劉公公欲言又止,沈郁放下茶杯後看他:“劉公公有什麽事嗎?”
劉公公是自小伺候蕭祁昱的,蕭祁昱沒有登上皇位時,他就是個小太監,蕭祁昱登基後,他便将他提拔成大太監,于是這倆人的感情深厚啊。
他剛回來時不顧他的臉色難看,第一件事就是問蕭祁昱的情況,現在又苦着個臉,不知道又想幹什麽。
得了沈郁的話後,劉公公跪下來了:“王爺,奴才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沈郁不耐煩道:“都跪下了還不快說。”
劉公公看了他一眼:“那王爺你聽了後不要生氣。”
沈郁嗯了聲:“說吧。”
劉公公微微的嘆了口氣道:“王爺,太後她……病了。”
沈郁皺了下眉,他是不太待見柳太後的。可也不能不問,沈郁點了下頭:“起來說話吧,她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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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公公眼圈有些紅,是為蕭祁昱,柳太後雖然小時候沒有照顧過蕭祁昱,可總是他的生母,而且這幾年待蕭祁昱的好他是看在眼裏的。
劉公公輕聲道:“太醫說太後憂思過重,難以成眠。”
沈郁哦了聲:“太醫有沒有給她開藥?”他雖然不喜歡柳太後,可她總是太後,他從來都沒有克扣她的用度,而且這些日子他也沒有去氣她啊。
劉公公點頭:“太醫看了,也給她開藥了,可她這年紀大了,就算勉強吃了藥睡着,也會被噩夢驚醒,她身前的大宮女秀荷說,她這晚上都不敢睡。”
沈郁沉默了下,不知道說什麽好,他又不是太醫,也不是她兒子。
劉公公看他如此冷漠急了,又跪下了:“王爺,你讓皇上回來吧!太後她老人家想他了。”
沈郁臉色冷了下來:“又不是我不讓他回來,是他自己不願意回來。”蕭祈昱才是真狠,娘都不要了。
劉公公張張嘴說不出話了,柳太後是對皇上真好,以往的時候纏着她兒子,可臨到病重了卻不肯讓他兒子知道。
劉公公心裏着急,急王爺袖手旁觀,他不是怪他,他是怕以後出了事沒法交代啊。
沈郁一點兒都不同情她,他如今心中終于狠了起來,或許他原本就是狠的,只不過也夠賤而已。
劉公公還悲悲切切的,沈郁拍了下桌子煩死了:“別哭了,讓太醫院的人都給我聽着,若是醫不好太後,誰都別想過好年!”
劉公公忙點頭:“謝王爺恩典,那,那皇上那兒……”
沈郁沉着臉:“太後不是每日都給她兒子寫信嗎,這半月一次信都沒有把他叫回來,你以為我能把他叫回來嗎?我親自去都叫不回來!”
劉公公看他這樣不敢說什麽了,他是知道沈郁的好的,他比誰都盼着皇上回來的,可皇上怎麽就是不回來呢?那邊關有什麽好的呢?
劉公公不能理解,便有些凄然。
沈郁看他這個樣子終于氣的站起來了:“擺駕仁壽宮!把所有太醫都給我叫來!”
劉公公得了令很快便把所有太醫都叫過去了,這時,沈郁也終于走到了仁壽宮,劉公公提前把太後的貓給抱到一邊了,饒是這樣,沈郁還是先吃了一粒藥才進了太後的宮殿。他的過敏症确實很煩人。
沈郁一撩衣袍當先踏進了仁壽宮,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來過這裏了,柳太後宮裏一股子藥味,竟然是真病了,沈郁有些不可思議的踏了進來。一衆太醫看見他來都跪了下來,而柳太後在簾子後面的塌上半躺着,見他來也沒有說話。
沈郁也就沒有給她打招呼,只問太醫們:“太後怎麽樣了?”
太醫院首戰戰兢兢的說:“太後是思慮過重,所以頭疼失眠,近幾日又吹了北風,所以便愈加嚴重了些。”
沈郁皺了下眉:“還有別的嗎?”以前就是這麽說,這柳太後總不能天天頭疼瞧不出什麽症狀吧?
太醫院首的臉并不輕松,柳太後長年頭疼自然是有原因的,可這病他也束手無策,靜心養病對太後來說太難了,她總有操不完的心。
正當兩個人沉默的時候,床上的柳太後開口了:“不用給哀家看了,哀家早一日死了王爺早一日省心。”
這是罵他呢,沈郁冷笑了聲,這個老太婆病着都不忘奚落他,沈郁看在衆太醫都在的份上忍下她了,道:“太後這是說什麽喪氣話呢,皇上剛打了勝仗,太後難道不高興。”
床上的簾子動了下,是柳太後抓緊了簾子:“你……你說什麽!”
沈郁看着衆人道:“我前些日子去看過皇上,皇上在與北羌作戰,我去的時候正好碰上他大捷,與鐵勒大戰,咱們皇上贏了。北羌這塊最難啃的骨頭,皇上啃了。”
衆人臉上都有了喜色,柳太後都激動了,她的兒子什麽都沒有說啊,哦,也有可能信還沒有來。
沈郁點頭笑:“皇上這次不能來是因為要防範鐵勒的再次進攻,他要平定邊關不是一兩載就能夠平定的了的,所以我們要對他有信心對吧?我也知道太後您老人家想念他,可這邊關的百姓更需要他對吧?”
他這番話是和顏悅色的,柳太後半信半疑的看着他,她不知道沈郁這是什麽意思,他還是要琛兒這個皇帝的是吧?
沈郁看了她一眼,明白柳太後的意思,柳太後真是傻,他怎麽可能不要蕭祁昱這個皇帝呢?又有那個皇帝比蕭祁昱好呢,他在邊關這個大梁江山那就全是他了,再也沒有人忤逆他了。
只不過這些他沒有告訴柳太後,柳太後确實有些病容,她也老了,年紀到了,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撒手而去了。沈郁覺得自己的過去也挺搞笑的,何必跟一個老太婆過不去,以後也都不用跟她過不去了,他不會再去找蕭祁昱了。
沈郁點到為止,又對衆太醫道:“一定要好好照顧好太後,皇上在邊關浴血殺敵,我們要讓他無後顧之憂。”
衆太醫稱是。
等衆太醫走後,沈郁又單獨的坐了一會兒,沒有了衆人在,柳太後明顯有些緊張,沈郁知道她緊張什麽,所以淡聲道:“太後好好養病,年夜宴還需要太後您來主持呢,皇上不在,一切大事您還是要到場的,咱不能讓別人看低了去對吧?”
蕭祁昱不在,所以他是更需要柳太後活着的。
蕭祁昱,沈郁研磨着這幾個字,輕蔑的笑了下,他這一番舉動不是對柳太後盡孝心的,而且就算他盡孝心,蕭祁昱也不會看在眼裏,他也不會感激他、念着他,所以他何必呢,他已經足夠賤了。
安撫了柳太後,還要安撫其他的人。
蕭祁昱在邊關大捷的事,陸國公等人都知道了,雖然他這一仗打的并不漂亮,且隐患居多,可是百姓的反響是巨大的,老百姓紛紛質疑他們,說他們只吃不動,他們的權威遭到了挑戰,蕭祁昱這一下算是打破了他們之間的平衡,一支獨秀了,他們心中是不怎麽舒服的。
沈郁坐在五冀的營帳裏,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知道他們心裏想什麽,但他也沒有什麽好安慰的,他于作戰這一塊兒是真的什麽都不懂,他與他們一樣的心理,能不打仗就不打仗。
所以他這麽沉默引起衆人不滿,陸琪當先道:“王爺你倒是說句話啊,眼下這種情況怎麽弄啊!我們也去打仗啊!”
沈郁看了他一眼,陸公子跟他一般年紀,可脾氣暴躁的不得了,對着他一點兒禮貌都沒有,但是沈郁看着他這濃眉大眼的一張臉沒有生氣,這陸少爺也就這張臉比較好看了,沈郁放下手中的茶杯道:“陸少将,你現在不只是陸軍的少将,你還是京城布防的總兵左統領呢,你說去打仗就打仗啊。”
這京城防務交給他,他真是覺得不太安全。陸琪聽了他的話哼了聲:“這京城安全的很,你就放心行了。再說你不信我,還不信你姐夫啊。”
沈郁從鼻子裏哼出口氣:“那陸少将,你是什麽意思?要去邊關?”
陸琪确實很想去,他看了沈郁一眼:“若王爺你需要的話,我就去。”
沈郁笑了下,這家夥還真是有意思,他爹不讓他去邊關,他就把話捅到他這裏了,沈郁點了下頭:“行啊,我便把你派往邊關,不過你不能去鬧事。”
陸琪當即怒了:“我什麽時候鬧過事!”
沈郁慢條斯理的把他以往的錯背了背,堵得陸琪無話可說,他半響後指着他道:“你是不是就專記着我的錯了!”
沈郁被他說的一陣心虛,他別開了眼,不再去看他那張朝氣蓬勃的臉,他這喜歡男人的毛病到底什麽時候能好呢?
陸琪既然要去邊關,其他幾家沒有這個意思,北羌是陸國公鎮守之地,他兒子去了理所當然,他們今天來這裏只是為了預防蕭祁昱壯大他的勢力,倘若他在邊關招兵買馬,那他們不能坐視不管。
沈郁慢慢喝茶道:“其實幾位國公想的多了,皇上對北羌用兵是因為北羌欺人太甚,而幾位國公駐守的雲南、平西、渤海、東海、南海等地卻是太平的,周圍的國家震懾與衆位國公的威名不敢進犯,這是人人都看在眼裏的,皇上心中也是有數的。”
他知道他們的意思,但他也不好那麽傻的點明,既不能點明那就只能說好話,他是不能再讓他們也壯大了,他沒有那麽多錢養這麽多兵了。
大梁疆域廣闊,每個疆域都有駐兵,要是每個戰線都要去打一打的話,那得耗費多少兵力啊。就算大梁富庶,地廣物博,可真正能夠供應大梁軍隊出站軍需的也就是南海的幾個省市,別的地方能交夠每年的稅收就不錯了。
幾位國公都是精明人,沈郁說的他們都知道,眼下最愁的其實是陸國公,陸國公才是駐守北疆的,所以他們心中有了數後便也就散去了。
送走他們,沈郁特意接見了陸國公,陸國公來一趟皇宮不容易,所以來了就不想走了,坐在椅子上屁股沉的很,跟蹲佛一樣。
沈郁好茶好水的請着他:“今日請國公來,想必國公已經知道所謂何事了。”
陸國公嗯了聲:“小兒回家說要去邊關,說是王爺您準許的?”
沈郁點了下頭:“是我,令郎有國公的大将之風,是草原上的雄鷹,早晚都要展翅飛翔,國公您把他拘在身邊,豈不是委屈了他。”
陸國公長子死于戰場上,所以這個幺子他就疼的不肯放開了,這麽多年養在京師,已成京師禍害了。當然沈郁并不是單單因為這個,他要安撫陸國公的心啊,陸國公是除了他姐夫外的最大的将領,領兵最多。
沈郁接着道:“我也早就想冊封陸少将為世子了,讓他承襲國公你的侯爵,現在唯一差的就是功勳了,而這點兒功勳我相信對陸少将來說并不難。邊關走一趟也就有了。我讓他領兵十萬發往邊關,讓他協助皇上,守一年邊關就回來。”
陸國公也知道要鍛煉他的兒子,繼承他的百年基業必須要有實戰,更重要的是他必須要去邊關坐鎮,以防蕭祁昱做大,可這心就是放不下啊。他老了,已經不再是年輕的那一會兒了,陸琪是他唯一的兒子了。
陸國公不小心把話說出來了:“去是要去的,總不能不防着點兒……”他說着看了一眼沈郁,沈郁明白他的意思,這是在試探他呢,試探他向着誰,現在他誰都向,唯獨不會再向着蕭祁昱了。
所以沈郁看着笑:“國公放心,皇上贏的這一戰是大捷,北羌不會再輕易進犯了,而且梁督軍的為人你知道,他是不會讓陸少将出城迎敵的。”
陸國公這次終于點了下頭:“好。”沈郁接笑了:“有陸少将助陣邊關,想必邊關将永固了。說起來邊關那些人我還是最相信國公你了。”
這話說的陸國公通體舒暢,終于願意走了,沈郁親自送他到出去,送完他後,他寫給梁督軍書信,讓他照顧好陸琪,心中片字未提蕭祁昱。蕭祁昱他不會再管了,他克扣了他所有的軍饷糧草,已經與他是仇人了。
沈郁寫的每一個字都很重,以至于他握着筆的手都有些發抖,滿紙沒有一個蕭祁昱,可他依然咬牙切齒,在外人面前他不好失了儀态,可心中的恨是咽不下去的,簡直恨不得蕭祁昱死在邊關才好。